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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不懂掩饰野心的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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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阴沉沉的, 或者更正确的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天气。浓重的大雾没有落到地面,却挡住了太阳,阳光从厚厚的云雾中穿透而出, 这威力就有些弱了,分不清是晴,是多云, 还是阴。

  自从拉其普特人的大军到了成都,只在到达的最初两天看到过太阳,到今天已经有大约十天没有见到太阳了。

  “这是随神的法术,他把太阳抓走了。”拉其普特人深信不疑, 太阳也就是挂在天上而已, 看上去又不大,随神飞到了天上之后拿个麻袋就能把太阳装回家。

  “怎么可能是麻袋。”有人鄙夷同伴们,“以为随神是你们这些穷鬼啊, 竟然会用麻袋装太阳, 肯定是用丝绸啊!”一群拉其普特人用力点头,就是,就是, 随神一定是用丝绸把太阳打包带走了。

  天空中一艘飞艇渐渐的靠近,地上的拉其普特人惊恐敬畏的跪在了地上, 这是又一个神灵出现了?

  “父皇。”杨暕出了飞艇, 恭敬的行礼。

  “蛮夷之地可有变化?”杨広问道。杨暕摇头,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杨広笑了, 挥手让杨暕坐下,左右侍从急忙送上了茶水糕点。

  “你远道而来,定是有事要问,朕今日比较空闲,你且说。”杨広道。

  杨暕看着远处,李浑的营寨前激战正酣,隐约可见军队调动,箭矢如雨。他道:“儿臣在拉其普特练兵已有年许,这效果却不怎么好,只怕还不如父皇军前的拉其普特人更加精锐。”

  杨広微笑着,李靖控制节奏还是很不错的,右屯卫的营寨前的战斗一直处于激战和混日子之间,死得人越来越少,那些拉其普特士卒却越来越适应战争了,从只会傻乎乎的冲冲冲,有了一丝正规军的样子。“也就巡检司的士卒。”他毫不客气的评价着,拉其普特士卒的水平别说十二卫了,三流常备军都不如,也就地方武装力量而已,要是杨暕训练的士兵比这些人还不如,那不如买块豆腐撞死了。

  杨暕笑着:“这些拉其普特人蛮夷习性极重,练兵进展缓慢,仅仅教他们洛阳话就花了大半的心血。”杨広点头,学习语言哪有这么容易,而且随军也没有真心去教蛮夷洛阳话。

  杨暕盯着茶水,神情之间似乎有些犹豫。左右的侍从见了,不露声色的悄悄退开了几步,帝皇家若有什么秘闻,他们万万听不得。

  杨広微微转头,看向远处的拉其普特人士卒,嘴角露出了笑,杨暕想说的肯定不是蛮夷的事情,看来他做了几年齐王,又率兵在两广挣扎数年,变聪明了许多,知道用不重要的话题引出重要的目的了。但是,还不够聪明,用蛮夷话题开头可不是好事情。他想了想,决定小小的让杨暕碰个软钉子,教会他与人寻找话题,万万不能寻找有瑕疵的话题,便缓缓的道:“你来见朕,也是想说朕用蛮夷之人,杀我华夏之民,很是荒谬,或者禽兽不如?”

  一群侍从脸色微变,杨広留在中军之中,每日只与李靖等大将接触,听不到民间的言语,更没人敢在他面前胡说,这番诛心之言只怕是杨広故意捏造出来吓唬杨暕的。这齐王听了如此重的言语,会不会跪下?

  “你若是想要与朕谈这些,那就回去吧。”杨広淡淡的道。

  杨暕摇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随取了拉其普特,这拉其普特之民自然是我大随子民。我大随有汉人,有鲜卑人,有羌人,有契丹人,有山越人,两广福建蜀地无数的部落,哪一个不是我华夏百姓?被我中原吞噬的,自然就是中原之人,拉其普特纵然远离中原,其外貌也与我中原人不同,但既然已经被我大随吞并,这蛮夷也是我大随子民,有何区别?”

  “哦,你如此看?”杨広淡淡的道。

  杨暕笑了笑,指着案几上的水果糕饼,道:“不论是水果还是糕饼,只要吃入腹中,化为吾之血肉,难道还要区分这块血肉是水果肉,这块血肉是糕饼肉?儿臣虽然愚笃,但终究还是看过几本书的。”

  一群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心中对齐王高看了几分,皇家血脉果然个个非同凡响,胡说八道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杨暕笑着道:“同样是驱赶蛮夷作战,同样是用蛮夷开疆拓土,为何胡雪亭用蛮夷攻打极西之地就是赞誉,而父皇用蛮夷攻打大越就是杀自己人呢?儿臣有些不屑,利益之争岂是能够如此简单的定义的?父皇不屑分辨,儿臣也不屑分辨。”

  杨広笑,小看了杨暕了,如今竟然可以彻底不要脸了。

  杨暕继续道:“况且,我大随江山被逆贼夺取,我杨家要夺回天下,难道还要顾及百姓之言不成?若是朝野有人言我杨家用蛮夷杀华夏人,用外人杀自己人,我杨家直接杀了那些人就是。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说这些拉其普特人已经是我大随子民,就算是我等从蛮夷处借来的将士,只要我大随能重新光复中原,又有何借不得?太原李家勾结突厥,借数千骑兵入中原肆虐,可有被人骂死了?还不是仁义无双,百姓敬仰。”

  “我杨家窘困,手中唯有蛮夷百姓,岂能不用。收复天下之战,成则威武不加,败则粉身碎骨,还在乎名誉干什么?”

  “等我大随重新威震华夏,我杨家想要脸面了,又有何难?只需杀尽了那些敢胡说的人,烧光了那些记录我杨家用蛮夷的记录,天下人谁知道我杨家用蛮夷兵了?”

  “这还是下策,以儿臣之间,何须动用刀兵?我大随大可以对外公布这拉其普特人是我杨家的奴仆,已经向我杨家效忠百年,今日见我杨家有难,终于在我杨家的召唤之下,不远万里而来为主报仇,夺回天下。如此忠仆,当传令嘉奖,立牌坊以纪念。”

  杨広大笑,这个傻儿子算是有些开窍了。他指着酒水,道:“赐酒。”一边的侍从急忙倒了一杯酒水,恭敬的送到了杨暕面前。杨暕取了酒水,一饮而尽,这酒是当年从洛阳带出来的上好美酒,如今天下已经剩不得几瓶,杨広自己也舍不得喝,能赐酒与他,看来是真的很开心了。

  “吾儿有此心,这帝皇之学终于略窥门径了。”杨広笑着,帝皇之学的核心就是想要当皇帝,就不要在乎一切的仁义道德,任何无耻的事情都要说得冠冕堂皇,只要有好处,只要能够夺取天下,只要能够继续当皇帝,那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

  “儿臣今日来求见父皇,是想说太子之事。”杨暕道。杨広古怪的看着杨暕,这个儿子真是变得厉害了。

  杨暕道:“太子蒙尘,沦陷匪区,被囚(禁)于扬州。胡雪亭不杀太子,无非是三个原因。其一,大随已被逐出中原,胡雪亭以为天下已定,可享受开国之君之乐,纵然以无耻名传天下,身为一国之君亦有洗白之心,遂效仿古人,义释前朝皇族贵胄,以彰显其江山之稳固,气魄之宏大。秦始皇嬴政,北周北齐南陈,以及我大随皆是如此,不杀绝了失败的贵胄,这是胜利者的自矜。”

  杨広点头,那些以为可以留存前朝皇族以示胸襟的皇帝,最后都被人灭族了。

  一群侍从细细的回想大随朝中留存的前朝血脉,只觉胡雪亭不杀大随太子杨昭的理由应该就是这一点了。某些年轻的侍从嘴角露出了笑容,这理由简直就是明摆着嘛,何必思考呢,老杨家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杨丽华的女儿宇文娥英不就是前朝的血脉。其余侍从严厉的盯着年轻的侍从们,不想活了?

  “其二,当是以太子为质。”杨暕继续道。“父皇从陇西入了党项,而后中原断绝了父皇的消息,天下百姓又盼着父皇回归,胡雪亭窃据天下,其位不正,民心不稳,时刻提防着父皇杀回中原,以太子为质,可牵制父皇的行为。”

  杨広点头,杨暕真是会说好听话啊,天下百姓盼着他回去?胡雪亭其位不正?这种客套话也就杨暕敢乱说了,其他臣子敢说都要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杨広砍了。

  侍从们小心的给杨広换了已经凉了的茶水,又换了瓜果盘,静静的站在一边,心中寻思着以前朝太子为质的可能其实是不存在的,大随朝在中原几乎销声匿迹了,谁有空理会大随的太子。众人心中有些理解了,悄悄看杨暕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些意味深长。还以为齐王跑来见皇帝是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跑来与皇帝聊天话家常的,这种没什么难度的话题都拿出来闲聊,看来就算是皇帝家,父与子之间依然是有代沟,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啊。

  “其三,当是顾忌丹阳公主胡雪岚。”杨暕道。

  “丹阳公主年幼时常在宫中玩耍,与太子相熟,太子不曾薄待了她,每次见面哥哥妹妹的喊着,陪着玩耍,陪着胡闹,这兄妹之情厚不厚是不知道,外人看上去,这有是定然有的。”

  “胡雪亭未曾及笄,已失怙失恃,又断了家族姻亲,这身边的血脉至亲唯有胡雪岚一人。儿臣观胡雪亭行事,对胡雪岚甚为看重,从不曾给与压力,更不曾利用于她,这唯一的血脉至亲之重,超出了世人的预料。”

  “胡雪亭若是杀了太子,胡雪岚却记着太子的兄妹之情,定然责怪胡雪亭,胡雪亭岂肯为此伤了与胡雪岚的姊妹之情?不杀太子,对胡雪亭无损大局,何必冒险伤了姊妹之情。”杨暕缓缓的道。

  杨広不动声色,杨暕对胡雪亭和胡雪岚的姊妹之情的分析当然是夸张无比了,竟然描绘出一个单方面对妹妹奉献的姐姐,这哪里是姐妹,根本是母女好不好?但杨暕言语中的核心是对的,胡雪亭绝不会为了杀一个毫无威胁的前朝太子而伤害了胡雪岚。

  “父皇起兵取蜀地,天下震动,胡雪亭定然是一日三惊,唯恐父皇重回中原,这太子就有些危险了。”杨暕缓缓的道。

  “当日马超起兵叛曹,曹操立刻杀了马超在长安的父亲马腾和兄弟数人,一来立威天下,二来乱马超之心,我大随重回蜀地,这胡雪亭定然也会杀了太子,昭告天下。”

  杨広缓缓的点头,依然不曾出声。

  “我大随太子若是殁于王事,儿臣斗胆请立太子。”杨暕长跪道。

  左右的侍从惊呆了,搞毛啊!还以为杨暕是跑来联络感情的,怎么画风突变了?一些侍从慌张的看左右,没看见有数百刀斧手,心中终于定了一些,还好,还好,不是逼宫。

  杨広微笑着看着杨暕,道:“何苦心急?”一群侍从点头,太子杨昭若是死了,这太子的位置自然是落到了杨暕的身上,何必这么着急呢?这杨暕的智商真是感人啊。

  杨暕的声音恳切急了:“若是太子犹未遇难,父皇立我为太子,胡雪亭定会以为太子失宠,杀之无益,太子或有可能免去一死;若是太子已经蒙难,父皇立我为太子,正可以昭告天下,我大随绝不会对逆贼屈服。”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完全遮盖不住杨暕想要当太子的野心。有一些侍从立刻想深刻了,只怕这杨暕在拉其普特拥兵数万,天天被一群蛮夷当做神仙供着,心中起了野望,想要早点登基了。便有侍从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只觉嘴巴肿苦涩到了极点,该死的,忘记老杨家有老**宫的传统了!作为开创老**宫当皇帝的先例的杨広会不会立马下令杀了杨暕?老实说杀了杨暕不关他们的事,但万一杨広杀了儿子之后痛苦万分,拿把剑砍杀他们这些侍从出气呢?这可死得太忒么的冤枉了。

  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杨広看着杨暕许久,道:“你且回去吧。”

  杨暕恭恭敬敬的告辞,倒退出了几十步,这才转身上了飞艇,看着飞艇轻盈的跳跃到了空中,飞向远方。地面上的侍从们都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当场发生子弑父,父杀子,以后再怎么父子反目成仇,他们这些小侍从都不会受到牵连。

  杨広看着越来越小的飞艇,灿烂的笑着:“萧瑀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一群侍从莫名其妙,萧瑀不是早就被胡雪亭杀了吗?

  ……

  飞艇之上,杨暕灿烂的笑着,带着对父皇的尊敬,对着地面不断地招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地面的营寨,这才满脸笑容的从船舷回到了船舱中。

  “本王要休息一下,莫要打搅了。”杨暕笑着道。一群官员点头,满脸的欢笑,齐王要是做了太子,那他们就是“齐王府旧人”,“从龙之臣”,怎么看都是要做大官发大财了。有一些官员微微有些皱眉,齐王还是太心急了些,太子杨昭若是出了意外,这大随朝的江山不落到他的手中,还能落到谁的手中,何必吃相这么难看。

  “至少该痛哭几声,要求去救人的。”有官员低声埋怨,当着杨広的面哭几声“太子哥哥”,“王兄”,“大哥”,难道会死啊!这么简单的虚情假意都做不出来,几乎是毫不掩饰没有一丝手足之情了。

  几个官员悔恨的看着紧闭的齐王房间,齐王太无脑了,这种大事只要在他们这些幕僚中随便找个人问问,都会说出一二三四五,让齐王做出最好的选择,起码也要抱着杨広的脚,回忆小时候和太子杨昭一起玩耍的欢乐场面啊,这才能兄终弟及。

  “无妨,终究是唯一的皇子。”有官员低声道。其余人点头,杨広子女不少,但成年且在世的只有萧皇后所生的二子一女,还有一个养女胡雪岚,这皇位落到齐王的手中是毫无疑问的,哪怕齐王表现的再怎么贪慕权位,无耻薄情,大随的江山终究是齐王的。【注1】

  “齐王这次虽然有些……咳咳,但是在福建两广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做事稳重,爱护百姓。”某个官员道,大家要理解,当皇帝是非常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哪怕是皇子也会心神失守,稍微有些冲动也是实属寻常,每次科举不是经常有一些举子因为中了举而癫狂,而发疯的吗?齐王也不过如此而已。

  一群官员微笑,是啊,人之常情。“以后要好好做事,未来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就看现在了。”有官员微笑着,众人点头,在齐王当上皇帝之前必须好好的表现自己,这才能在齐王登基之后得到一个高高的职务。

  房间内,杨暕背靠着房门,脸色大变。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愤怒已经充沛了他的全身,只想大声的喊叫,甚至打砸了物品发泄。

  他跑到成都见杨広,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当太子?

  狗屎!

  他才不在乎什么太子不太子呢!大随都窘迫到躲到蛮夷之地了,做个太子很荣耀吗?他又不是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听见太子的名字就浑身发抖。什么将蛮夷的地盘并入了大随,什么大随朝迁移到了拉其普特,这些都是哄人的言语,大随朝本质上已经亡国了!亡国之君有什么好嘚瑟的?写到历史中也只是被后人鄙夷和怜悯。

  杨暕千里迢迢的跑到成都见杨広,只想证明一点,杨広到底在不在乎儿子们的小命。

  成大事者都不在乎亲人的,刘邦逃难的时候嫌弃马车上人多,连累了速度,把子女踢下了马车;周文王为了逃离商纣,淡定吃了儿子的血肉做的肉羹。杨広为了能够光复中原,会不会不在乎儿子的性命?

  杨暕恐惧无比,毫无信心。太子杨昭就在扬州,就在胡雪亭的鼻子底下,白痴都知道杨広若是起兵,太子杨昭定然会被碎尸万段。杨広没有安排人去救人,干干脆脆的就起兵了,这是根本不在乎杨昭的死活?

  不在乎杨昭,难道会在乎他吗?

  杨暕到了成都,只想在杨広身上确定这件事,家人,亲人,子女,到底在杨広的眼中是什么。

  可惜,结果让他绝望。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从杨広的脸上看到对杨昭的担心,没有看到对杨昭必死的痛苦。哪怕他刻意的表现出了想要取代杨昭,杨広的脸上依然只有标准的帝王的虚伪的微笑。

  杨暕在成都外见到的是一个重新夺回天下,王者归来,豪情万丈的帝王,一切生命,一切牺牲,一切付出都是为了帝王的成功。

  杨暕脸色惨白无比,胃部抽搐的越来越厉害,他捂住了肚子,慢慢的软倒,缩成了一团。

  “大哥!大哥!”他低声道,声音空洞无比,眼中却有泪水慢慢的流下。一直对父皇尊敬无比,当做榜样的大哥怎么会想到,杨広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死活啊。

  大哥被胡雪亭的士卒冲进宅院,恶狠狠的打烂了冠宇,扯烂了华服,按倒在地的时候;被关在囚车之中游街示众,无数百姓吐唾沫,砸烂菜的时候;披头散发,满脸血污,被凌迟处死于菜市口的时候,是不是惊讶无比,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大随的皇帝杨広,竟然会毫不在意他的死活?

  大哥会不会觉得为了大随朝而死,死得光荣?

  杨暕嘿嘿的笑,到了大哥这个境地,与其为了被父皇出卖而痛苦,不如欺骗自己为了大随而光荣的死了,至少死得时候心中还平静些。

  只是,大哥真的能平静吗?他就能平静吗?

  杨暕咬紧了牙关,生在帝王家,生在老杨家,生为末世王孙,哪里有资格祈求父慈子孝。帝皇是龙,龙是禽兽,龙不是人,所以,帝皇不是人。

  杨暕在地上艰难的慢慢的挪动,挣扎着拿到了案几上的茶杯,飞艇仓促起飞,侍从来不及换上新茶,茶杯中只有剩茶,凉凉的。杨暕努力的大口喝下,抽搐的胃部更加的抽搐了,他紧紧的蜷缩着,脑海中却异常的清醒。

  “多谢舅舅啊。”杨暕惨笑着,萧瑀破坏了大随朝的天下,对他没安好心,夺了他的江南东道,于公于私都是他的敌人,但是萧瑀在江南东道时教他的道理却没错胡雪亭、杨恕、高颖、萧瑀之所以成功,就是在于能够从最坏的角度看待美好的世界。他若不是从最坏的角度出发,怎么能够看透杨広起兵中透露出来的残忍亲情观?

  “这世上,果然只有手中有刀剑才是最靠得住的啊。”杨暕低声说道,拉其普特的千万蛮夷如今在他的手中,他决不能失去了,他不想死,不想被牺牲,不想被光荣,只能拼命的练兵,拼命的向拉其普特人灌输忠诚于他一个人的思想。

  “我没有筑基丹,我不能以一当百,但我可以有几千几万的死士,想要杀我,没有那么容易!”杨暕蜷缩在地上,看着窗外的白云飞过,只觉孤单无比。

  “大哥……大哥……”

  ……

  某个城池之中,董纯部大越军队紧张的修整中,因为忽然撤退而抛弃的粮草和军械必须补充。

  “这位置还要加一道墙。”董纯指着某个方向。这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出蜀的要道之一,而且是唯一能够让大象和马车行走的道路,杨広想要出蜀只能走这里,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个关隘。

  “是。”几个副将用力点头,招呼着士卒建墙。

  董纯望向远方,一群士卒正在修复某个箭塔,这个箭塔是在大越军队入蜀的时候破坏的,此刻却必须修复。他看着成都方向,李浑用右屯卫的性命换来的他全军退守要道的机会,万万不能浪费了。

  “传令全军,敢擅自撤退的,杀无赦!”董纯厉声道。副将点头,严厉的军令已经发了十几遍了,全军都感受到了董纯的杀意。

  但仅仅是严厉的命令是不够的,董纯看着远处,心里却在推演着战局的走向。杨広人多,又有新式武器,打破那些小关隘是必然的,他该如何补救战线的漏洞?是不是该放火烧毁一些道路?但烧毁了道路,大越的援军也无法入蜀。

  一只信鸽在众人的注目之中落了下来,立刻有人去取了信件,交给了董纯。董纯取过了小小的纸卷,没有展开,转身看附近的将士,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大越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败仗就发生在他们的身上,皇帝胡雪亭会怎么看待他们,会下什么命令?

  董纯悄悄的深呼吸,慢慢的打开了纸卷。纸卷中的言语简单至极。

  董纯笑了,将纸卷递给了其余将领。

  “传令!向成都进军!”董纯厉声道。“圣上有旨,杀光所有反贼!”

  没人感到意外,大越从来不姑息任何的反叛,一人反,杀一人;一族反,灭一族;一城反,屠一城;一道反,诛一道。蜀地百姓敢反叛,大越绝对会杀光所有反贼,哪怕蜀地没有一个活人也绝不会让被杀的大越官员含冤九泉。

  ……

  蜀地某个城池。

  一面大随的旗帜孤零零的在城头迎风招展,有几个百姓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的望向城外,勉强挤出笑脸说着话。城门紧紧的闭着,城门后堆满了各种杂物,堵死了通路。街上冷冷清清的,店铺都关了门,偶尔有人经过,也是缩着脑袋,快步而过。

  “一群胆小鬼,圣上就快到了。”有人大大咧咧的道。

  “圣上是大随的天子,有龙气护身的,胡雪亭算个鸟,只要圣上弹弹手指,胡雪亭就化为了脓血。”那人大声的叫着,周围却没几个人理会他。事情明摆着,那些鼓动众人起义,推翻了邪恶的大越的大随忠臣都消失不见了,这其中的含义与久久不见杨広的踪迹连在一起考虑,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是不是被人当刀子使了?”有人脸色难看极了,畏畏缩缩的问附近的人,附近的人个个脸色惨白,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怕什么?胆小鬼!”那大大咧咧的人凑过来,大声的道,得意的看着周围一张张惨白的脸。“才过去几日?以为圣上是你老子啊,说来就来。圣上要找几百个人抬轿子,要在路上铺满了鲜花,还要几百个丫鬟拎着金马桶,没有几个月怎么可能到这里?”他傲慢的看着众人,这点都想不到,实在是笨死了。

  有人扫了他一眼,没空却分辨圣上的身边没有“丫鬟”,只有宫女和太监,更不会用金马桶。他只是对着周围的人说道:“若是圣上未至,而大越军先到,该如何是好?”

  众人的脸色更加的白了,一点点的血色都看不见。

  那大大咧咧的人大声的笑:“怎么可能,大越的贼人在江南呢,怎么可能比圣上来的快,没有三五年,大越的贼人怎么可能到这里?”

  其他路人有些受不了这个白痴了,冷冷的看着他,道:“五十里外,就有大越的军队!”五十里外,有一个小小关隘,里面只有不到二十个大越士卒。

  那大大咧咧的人脸色大变,怎么都没有想到大越军队距离这么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听说,大越对反贼从来不手软。”有人说道,众人都不吱声,蜀地与李浑和董纯军打了几年了,对大越的消息听得多了,大越屠城灭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杀官就是造反,造反就要诛灭九族。”有人颤抖着,只觉自己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跟着别人造反呢,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别担心,我们什么都没做,是那些地主老爷干的,他们已经跑了,要找人算账就去找他们,与我们无关,就算皇帝也要讲道理!”那大大咧咧的人听到灭九族,脸色大变,急忙跳了出来大声的说着,当时他们真的没有动手杀大越的官吏和农庄的管事,他们只是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看热闹,只是大声的叫好。“天下哪有看热闹也要死罪的道理?”

  “你说,对不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一个个的问着周围的人,周围的人冷笑着:“江西反叛,百万人都被大越屠杀了,你说,有没有这个道理?你说,皇帝讲不讲道理?”

  那大大咧咧的男子慌了,声音尖锐了不少,厉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终于知道附近的人为什么如此的惊恐了,这是要人头落地的事情,能够不惊恐吗?

  “大越军队一到,全城鸡犬不留。”有人哭了,该死的,当时看县令衙役农庄管事被活活打死是多么的开心啊,哪里会想到大越皇帝不讲道理,动辄屠城的。

  一群人脸色惨然,大随皇帝迟迟不到,大越皇帝到了就是屠城,这活路究竟在哪里?

  “那怎么办?”那大大咧咧的男子大声的叫着,脸色通红的瞪着周围的人,只看见周围的人一脸的茫然和惊恐。

  “还能怎么办?逃啊!”有人低声道。大越是绝不会给他们留下活路的,江西百万人都杀光了,还在乎这个小县城中的上万人?想要活下去,只有逃到成都去。

  “听说,大随圣上在那里,总不能不管我们吧?”有人道。其余人用力点头,去成都,那里安全不安全不知道,至少可以距离皇帝近一点,怎么都比留在这个小县城中要好。

  县城之中很快有了动静,吵架的声音,哭喊声,舍不得离开的哀求声,以及翻箱子砸柜子的声音。

  “取了家中的粮食,金银细软,赶紧去成都,大越皇帝要屠杀所有蜀地人!”这个消息先后在蜀地各地流传,无数蜀地百姓惊慌失措的逃出了家乡,奋力向成都靠拢。

  ……

  天色已暗,张三郎家的门悄悄的打开了,有人探出脑袋左右看了一会,又小心的走出了几步,见左右果然没有动静,这才向身后挥手,却始终不发出一点声音。

  张三郎以目示意,家中众人背着小包袱鱼贯的出了宅子,张三郎看着家人静悄悄的离开,街上依然宁静和黑暗,心中定了不少。杨広不可能这么快就派大军杀回这个小小的县城,张三郎甚至怀疑杨広根本忘记了这里。但是没关系,他是为了自己杀了李县令,杨広的圣旨只是一个推动力而已。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在大越的大军反应过来平叛之前,立刻离开这里,到成都与杨広汇合,或者干脆直接去了吐谷浑的地盘。

  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忽然街上响起了锣鼓声,黑暗的四周立刻就点亮了灯火,一盏,两盏,三盏,几十盏,只是片刻之间,这黑漆漆的街上立刻亮堂堂的。

  无数的人叫骂着挤到了街上,有人厉声喝问:“张三郎,你想去哪里?”有人大骂:“张三郎,你害死了全县百姓,就想一走了之?”有人愤怒的挥舞着门栓:“王八蛋,你害死了我们,我们要你的命!”

  张三郎冷笑着,这些人平时看上去像头猪,计算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反应真是敏捷无比啊。

  县城中的百姓无视大越官吏和农庄管事的命令,不阻拦张三郎等乡绅杀戮大越官员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这事情与他们无关。在百姓的心中,看人倒霉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看到高高在上的老爷被砍死更是比过年还要开心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管?刀剑无眼,若是那些乡绅地主老爷的刀剑砍了他们怎么办?百姓们当然选择笑眯眯的蹲在路边观看杀戮,茶前饭后乐滋滋的吐沫横飞的吹嘘见过杀人什么的。

  可是,当那些大越官员死了,当李县令的尸体悬挂在城头,李县令的言语却在众人的心中越来越明确,越是细想,只觉心越来越凉。

  大随的皇帝到底来不来?什么时候才来?大越的军队随时会到,肯定会到!大越平叛的力度又实在太大,大的普通人想一想就浑身发抖,屠戮整个江西百万百姓的不敢想象的史无前例的力度啊!这平叛的力度之下,坐视李县令等官员被杀,悬尸城头的县城所有百姓,会有什么下场?

  这还用问!当然是全县的人被大越的皇帝杀个精光!

  知道了未来会发生什么,县城内的所有人都在深深的思索他们该怎么办。

  逃?逃去哪里?明明这里有家有屋,逃走了吃什么住哪里?农庄虽然干活多了些,也有些流氓痞子混在了农庄管事之中,但是大部分人因为农庄吃的好,过得好,推翻了农庄有什么好处?

  为了大随与大越士卒厮杀?这种脑残一般的提议都没有人会说出来。

  投降,祈祷大越的怜悯,全家挖矿,或者三抽一杀?在大越动不动屠城平叛的先例之下,谁都不敢指望投降后会有“美好”的全家挖矿,三抽一杀。

  “想要活下去,只有一条路!”百姓们反应快速无比。

  “杀了他们,我们才有活路!”有男子厉声吼叫着。

  “杀光了他们!”有老妇人举着菜刀。

  逃无可逃,降无可降,唯一的出路就是杀了张三郎等人,不管是平叛,是自证清白,是投名状,是杀人灭口,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只要杀了张三郎等人,那么这杀了大越官员的掉脑袋大罪都是张三郎等人干的,与他们无关,他们是努力协助官府平叛的良好市民,朝廷就算不肯嘉奖他们,至少也不能杀了他们吧?总之这小命肯定是保住了。

  “怎么,以为你们杀了我张三郎灭口,你们就没事了?”张三郎冷笑,“农庄管事,县衙官吏全部死了,你们怎么说得清你们没有参与造反?胡雪亭一定会杀了你们!你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一起去成都,向大随皇帝陛下效忠。”

  百姓中有人犹豫,有人反对,闹哄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张三郎从容无比,这些贱人懂什么计划,知道什么利害,他们只会听别人说好听话,听到跟着他去了成都就会活命,保证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走。

  远处,忽然也想起了锣鼓声,那是又一家乡绅想要逃走被发现了。

  “杀!”远处的喊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街上人心浮动,好些人胸口涌起了无限的暴戾。

  “杀了他们!乡绅老爷都是骗子,只会欺负我们老实人!”有人大声的喊着。

  “杀!”街上的众人大叫。

  “杀!”被包围的张三郎指挥仆役反击。

  小小的县城之中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直到天明。

  “终于杀了那些老爷们了!”有百姓兴奋地大叫,身上脸上都是鲜血,杀了张三郎等人自保的念头竟然远不如杀了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来的充实和令人兴奋。

  有人大声的笑着,只觉这辈子没有这么的痛快过。

  城门处,忽然有百姓大叫:“快看!官兵来了!”众人惊慌的挤到了城墙上,向远处望去,距离太原根本看不清人影,只看见有数面旗帜高高的举着。

  “是大随的官兵,还是大越的官兵?”有人仓皇极了。

  “谁认识字的,快说说!”有人扯着嗓子大叫。

  可惜谁都不识字,只能傻乎乎的看着远处的军队靠近,直到能够看清服饰。

  “是大越的官兵!”一群百姓欢呼了,幸好没有听张三郎的言语,若是信了他半分,现在就被堵在了县城里了。

  “快出城迎接官老爷!”有人叫道,众人来不及清洗身上的血污,飞快的出了城,跪在官道两边,恭敬的等着官兵到来。

  一支大越的士卒飞快的将百姓们围住,驱赶到了一边,百姓们也不惊慌,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又是一支士卒进了县城,县城中不时的响起百姓的哭泣声,更多的百姓被驱赶了出来,在城门外的空地上或惊慌,或淡定的跪着。

  董纯怔怔的看着吊在城头的几十具大越官吏的残破的尸体,只觉这些人都是因为他而死。若是他能击破杨広,若是他能早早看破杨広的计谋,这些人就不会死的这么惨烈。

  “官老爷,本县张三郎等数百贼人造反,杀了李县令。”有能言善道的百姓出头,泪流满面,捶胸顿足:“李县令是多好的人啊,竟然被贼人杀了!”其余百姓反应极快,跟着大哭:“李县令每天都会到我的包子店买包子。”“李县令每次经过我家,都会来我家喝口水。”

  董纯盯着城头的尸体,手脚都被砍掉了,脑袋也只剩下半个,他勉强从尸体的官服上倒推,才认出这是李县令。如此年轻的人就死在了一群暴民手中。

  “官老爷啊,我们是忠于大越的,我们已经杀了张三郎等贼人,为李县令报仇雪恨了。”一群百姓大声的叫着,很有些得意,小命应该保住了,说不定还会有嘉奖,县令是不敢指望的,衙役或者农庄管事还是很有盼头的。

  董纯笑了,慢慢的点头:“是啊,你们忠于大越。”

  “来人。”他淡淡的道,“三抽一,杀!剩下的人全部终生挖矿。”

  一群百姓惊讶极了:“我们真的不是贼人,是我们杀了贼人为李县令报仇。”

  董纯笑了:“你们以为老夫是白痴吗?”

  这些百姓终于大越,砍杀贼人?所以,这个县城的官吏都死了,农庄的管事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而这些百姓却在毫无领导之下,奋勇杀敌,杀了一群造反的贼人?

  这种言语骗鬼都不信!

  “你们定然是笑眯眯的看着我大越的官吏和农庄管事被打死了,死了一个官老爷,嘿嘿,今晚加菜。”董纯冷冷的笑着,这种事情他见过太多了。

  大越的士卒举起刀枪,开始三抽一杀,城门前哭喊声,惨叫声冲破天际。

  “官老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冤枉啊。”某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汉哭着。

  “官老爷,不要杀我!”某个憨厚的壮汉哭得梨花带雨。

  “官老爷,官老爷!”某个妇人抱着孩子大哭。

  董纯淡淡的看着,此刻,这些人可怜无比,真的是非常的可怜,纵然是石像见了这些百姓的哭喊和泪水,都会流下同情的眼泪。

  可是,就是这些可怜,憨厚,老实,温顺,勤劳,贤惠,弱小的百姓,欢欣鼓舞的看着暴徒杀死大越官吏。

  此时有多么的可怜,彼时就有多么的狰狞,可怜和狰狞就在这些人身上毫无缝隙的交错在一起,无法分清。

  董纯听着惨叫声,闻着血腥气,心中没有一丝的同情,唯有鄙夷和憎恨。“这世上为什么就有这么多人不知道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呢?”

  他忽然大声的笑:“老夫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夫会投降圣上了。”笑得是如此的开心,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因为老夫和圣上一样,这里都是对自己的恨啊。”他指着胸口。

  前大随知名酷吏董纯,最著名的一次残酷行为就是屠戮了万余流寇,筑成了京观。那一天,董纯本可以放过这些流寇的,这些流寇都是没有田地,没有饭吃的可怜人。可是,当董纯看到县中官吏和乡绅的残破尸体挂在树上,被拖在马尾巴上,那些赤(裸)的妇人的尸体,那些被扔到了锅里的孩童的尸体,看到那些不以为然的跪在地上,等待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勤劳淳朴的可怜的流民,心中唯有震惊。

  这些人,还配叫做人吗?

  天下竟然有两条腿的披着人皮的禽兽!

  不用最残酷的方式杀了这些可怜的本应该被同情的淳朴的禽兽,何以面对惨死的冤魂!何以面对天地!何以拯救苍生?

  蜀地的某个不知名的小县城前,无数的百姓倒在了血泊中,董纯大声的笑着,泪流满面。

  酷吏董纯会投降胡雪亭,不是因为时局已经是胡雪亭的天下,不是因为同为臭名远昭的奸臣,只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相同的人,终究会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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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注1. 隋朝的杨广子女其实不止三个,但这里是随朝杨広,那就让他只有三个吧。

  . 修改杨广子女数量的bug,感谢读者“不忘初心”捉虫。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五十弦”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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