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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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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 大门就打开了,一群仆役轻手轻脚的开始收拾院子,王老爷没有睡懒觉的福气,每天天一亮就自动醒了, 若是出来看到仆人们还没有劳作,轻则重打,重则打死了。想想那些被打得趴下, 或者拖到乱葬岗的人, 王家没有一个仆役敢偷懒。

  “怎么,以后这地方就是大越了?”王老爷一边在院子里散步, 一边冷冷的道。跟在他身后的管家低头道:“是,宇文述投降的消息已经确实了。”王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宇文述不过如此。”还以为宇文述得了大齐的城池,兵强马壮,就会砍死胡雪亭, 没想到竟然这么没种。

  “能不动刀兵,终究是好事。”管家陪着笑脸,小步的跟在王老爷的身后。王老爷又溜达了一圈活动手脚, 终于站住,管家急忙递上手中的茶壶和茶杯。王老爷慢悠悠的品了一口,歇了歇, 这才说道:“去叫老三把事情办得干净点。”

  管家恭恭敬敬的应了, 快步出了王家只走了几步路, 就到了县衙, 也不需要敲门, 直接就走了进去。几个犹自打着哈欠的衙役笑着打招呼:“李管家,吃过了没有?”

  李管家摇摇头,问道:“三老爷起来了没有?”衙役们笑:“早就起来了。”

  王家的人特别的勤奋,不论是王老爷还是他的几个儿子,哪怕是当上了县令的三子,习惯了王老爷的生活节奏后,每日都是天刚亮就起床,早早的开了衙门。

  李管家快步进了大厅,县令果然坐在那里。

  “三老爷。”李管家拱手道。

  “哦,老爷有什么事情?”县令淡淡的问道,手里温热的豆浆弥漫着香气。

  “老爷嘱托,把事情办得干净点。”李管家不敢修改一个字。

  县令点头:“知道了。”最近城头大王旗反复的变换,从大齐的旗帜变成了宇文述的旗帜,没等看熟了新旗帜,又变成了胡雪亭的旗帜。世道真是有些纷乱,但这纷乱的世道才是发大财的机会。低价强买上好田地和商铺,高价强卖不值钱的物品等事情太低级,县令老爷或者说王家是不屑干的,坏了名声无所谓,整个县城中所有的官吏,大户,衙役,官差,不是王家的族人就是王家的姻亲,百姓不满又能告到哪里去?去郡城或者京城告御状?且不说有没有“路引”,只说那上头来了人调查,又能怎么查?还不是找各个官员,乡绅,小吏询问吗?难道自家人还会说自家人的坏话?县令老爷和王家不屑干的原因是没有强取豪夺的余地。

  王家和几个姻亲在当地扎根两三百年了,这个小小的县城中什么好东西不是他们几家的?走到街上,从街口的成衣铺开始,到街尾的包子店,哪一个不是他们几家的?走到城外,视线所及,哪一亩田地不是他们几家的?街上逮住一个路人,哪一个的吃穿用度不是靠着他们几家?

  小小的县城当中他们几家已经做到了顶,再也不存在其他人插一根针的机会,他们又能强取豪夺谁呢?

  县令老爷和王家能够在这乱七八糟的皇帝不停地轮换的世道中做的事情,是修改县衙的财政账册。

  田地的亩数不用改,早一百年就完成了把十几万亩地登记为只有几百亩的大事,这几百亩的赋税王家还是愿意给面子缴纳的;县衙的银钱账册登记也不用改,账本从来没有正确过,每一笔账都是他们满意的毫无破绽的,哪里还需再改。

  县令老爷要改的是人丁和战死的士卒数量。

  把那些外来的人口的数量在账面上加加减减,这向上要更多的银子,向下隐瞒人头税;这根本不存在的账面上却有的战死的士卒是用来向上方要功劳,要抚恤的。每次换了一个老大,谁知道以前这个小县城闹过水灾火灾兵灾?还不是随便写。就算不能要到大笔的抚恤和拨款,也能捞一些“勤于事”,“精忠报国”的评价,若是操作的好,还能给家族中出几个“殁于王事”的忠臣,树几块牌匾。

  这种小事情其实毫无风险,朝廷就算差到了,也未必会重罚。瞒报人口假报灾荒谎报英烈的事情谁不再做?也就是省了些赋税而已,既不是贪污,也不是受贿,甚至没有苦主,算什么重罪。城头大王旗变换的时候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这事情就过去了。

  然而在朝廷看来都是小事情,在当地百姓的眼中却会是大事情。

  王家在新朝得了牌匾,在老百姓的眼中就是王家再次成为了新皇帝的心腹,想要冒死告御状的小百姓也就歇了吧。

  “大越的官员下来了没有?”王县令淡淡的问着,新皇帝新气象,一郡太守之类的职务一定会换人,但他们这些地头蛇却绝对不会换,杨広必须用他们,高颖必须用他们,宇文述必须用他们,胡雪亭也只能用他们。

  “还没有。”衙役禀告着。

  若是大越的太守下来了,王县令当然会规规矩矩的找太守报道,送礼请吃饭,下级叩见上级的明规则潜规则一样都不会少。王家是地头蛇,不怕过江龙,但也没有必要和强龙硬杠,大家和和气气的发财岂不是更好?那些以为可以和朝廷硬杠的人早已化作了灰,能够存活百年以上的家族都知道先礼后兵,绵里藏针。不论太守是什么心思,王县令在表明上绝对找不出一丝的错处。

  “听说大越的新太守都很年轻。”衙役小心的提醒,大越派来的新太守只怕不会得过且过捞政绩。王县令微笑,毫不在意。以为是太守就能吃定县令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在一个县都是当地的地头蛇控制的情况之下,又能怎么样?若是新太守不识相,王县令不需要反应如何激烈,只要打声招呼,县中就会出现数百个百姓扛着“府衙不公,欺压青天”的横幅上街了。哪个新太守能够承担得起激起民变的重大责任?还要不要前程了?这新太守以后自然懂得规矩了。

  日上三杆的时候,有几个士卒大步进了县衙,厉声道:“王县令何在?”王县令微笑着,态度这么差,新太守竟然是个不识趣的?“下官就是本县县令。”

  “这是李将军的急信,请王县令速速去府衙一会。”几个士卒递上了信件,急匆匆的就策马而去。

  王县令微微一怔,李将军是谁啊?他打开信,仔细的看了一遍,信中的言词语焉不详,只是说为了迎接新皇新太守,请各个地方官员全部到府衙议事。

  “原来如此。”王县令看着落款处“李密”二字,笑出了声。不就是宇文述投降了胡雪亭,宇文述原先的将领担心地位不保,早早的笼络各个地方官员,想要建立攻守联盟嘛。王县令微微冷笑,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将军,就以为可以凭借都在大齐或者宇文述手下为官,就能和他们联手?想的太简单了。

  但是,王县令还是打算去一趟,多结识一个官员终究是有好处的。

  王县令带着县衙的所有官员急急的赶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周围县地的官员赶到了,大家含蓄的打着眼色,同在一个郡,互相熟识,有些人更是有百年的家族友谊了。

  “多谢诸位捧场。”等人齐的时候,李密走了出来,拱手招呼众人。众人微笑还礼,却有些鄙夷。虽然级别没有眼前的李密高,但他们给面子到府衙见面,这李密竟然连一杯热茶都没有拿出来,要么是不懂得待客之道,莽夫一个,要么是心急火燎,忘记了一切。

  “李将军为何如此吝啬,水酒都不肯拿出来待客?”某个县令大笑着道,客客气气中透着警告,我们都是一方官员,又不受你直辖,你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也没有必要给你面子。

  一群县令微笑着看李密,等着李密恍然大悟的道歉。

  “诸位都要远行,哪里有空吃一杯水酒。”李密仰天长叹。

  众人惊愕的互相打量,难道李密是得知了大越安排他们的计划?大越要把他们调职到其他郡县?有人恭敬的问李密:“不知我等要去何方?”

  李密惊讶的看着他们,道:“当然是阴曹地府。”一群官员冷冷的看着李密:“李将军休要开玩笑。”以为恐吓他们一下,他们就会因为想要保命,就抱住李密的大腿,联手对抗大越新太守?真是天真。好几个官员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互相打着眼色,是假装答应联手,要一些好处,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前者有实在,后者心里爽。

  李密笑了:“李某怎么会和死人开玩笑呢?”轻轻鼓掌,屋外涌入无数的刀斧手,冷冷的看着一群官员。

  “你这是想干什么?”一群官员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借诸位的人头送给圣上作为见面礼。”李密笑,挥手。一群刀斧手猛然扑上,大厅中立刻惨叫声四起。

  李密看也不看,转身出了大厅。大厅外,同样惨叫声四起,跟着一群县令来府衙的官吏和随从尽数被杀。

  “立刻去给个县中,杀光了所有乡绅官吏的满门。”李密淡淡的下令。这些在当地扎根数百年的地头蛇的根基太深,几乎深入了村县的每一个角落,朝廷要求减税,这些真正掌握了基层的官员有胆子加税,杨広动不了他们,高颖拿他们没办法,但这在胡雪亭的面前却不是问题。胡雪亭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光了他们,保证基层政令的通畅。但若是由胡雪亭动手,这屠杀乡贤的黑锅又怎么办?

  “宇文述还是很有眼光的。”李密微笑,杀光河北和大齐所有的小门阀,将基层地头蛇一扫而空是宇文述给李密的命令,执行这个命令,主动背上屠戮百姓的黑锅的李密一定会受到胡雪亭的嘉奖和重用。这世上还有比替上级背黑锅更可爱的下属了吗?

  李密很感激宇文述的提醒,他知道宇文述找他办这件大功劳的原因。宇文阀投靠了胡雪亭后有很大的可能会被边缘化,这个大功劳给了宇文阀的人效果不大,但给了年轻有为的李密就不同了,李密很有可能因此成为胡雪亭手中的大将,以后若是能记得宇文述今日的提拔之恩,在各个方面给宇文阀行个方便,显然对宇文阀是更有利的投资。

  李密大步走出府衙,这已经是他动手清洗的第五个郡县了,在封锁消息之下,周围的郡县依然处于无知当中。他有时间杀光河北和大齐境内的所有地头蛇。

  “有此投献的功劳,李某定然会成为替代宇文述镇守河北的一卫之将。”李密看得很清楚,他与张须驼交过手,差点干掉了张须驼,其中的军事素养不问可知,做个卫军大将军是足够了,但毕竟是从宇文述手中过来的降将,大越朝不会一开始就放心他,给他更高的职位,用他替代宇文述管理河北是刚刚好。

  “三年,三年之内我就能到柱国,十年之内就是司徒!”李密微笑着,大越真心没什么年轻一代的人才,他定然可以风光无限的。

  “金麟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李密低声吟唱,这天下风起云涌,果然是英雄辈出的机会。宇文阀?自然是主客易位,成为他的附庸了。

  一个月内,李密四处屠戮,杀尽河北和原本大齐境内的所有地头蛇家族,大越官员顺利入驻,再无一丝阻力。

  ……

  丹阳。

  “这李密还是不错的。”虞世基道。能打,差点干掉了张须驼;能看清朝廷的弊端,知道政令不通是问题所在;懂得替上级背黑锅。

  一群官员点头,宇文阀中投降过来的官员中再也找不到反应这么快的人了,必须树立一个典型。

  “虽然这拍马屁的痕迹是重了些,但是也是人之常情。”虞世基笑着,李密的行为很有墙头草的投机之意,但那无所谓,水至清则无鱼,用个机灵的人总比用个傻瓜要好。

  胡雪亭皱眉。

  “可以让他暂领左翊卫大将军。”虞世基建议,李密是宇文述的左翊卫军中出身,以他为大将军也算没有彻底整编左翊卫,容易被左翊卫的人接受,李密的才能也镇得住这个职务,再加上千金买马骨的效应,一石三鸟。

  胡雪亭摇头:“让李密去刑部做侍郎。”

  虞世基皱眉,刑部侍郎的官位已经是从三品了,绝对的高官,当然是重用了。但是,把一个一流武将调职做了文职,怎么看都有些屈才。

  “难道是因为张须驼?”虞世基问道,张家和胡雪亭关系近的很,考虑张须陀的感受也很正常。

  张夫人急忙出列:“圣上请宽心,张须驼虽然愚钝,但绝不是会气量狭窄之辈。”战场上打不过人家就阻碍人家的前程?张须驼做不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胡雪亭瞅瞅张夫人,道:“朕知道张须驼的为人,他有万般缺点,却绝不是妒忌贤能的小人。”

  张夫人用力点头,张须驼为人正直,绝不是小人。

  胡雪亭笑着:“嘿嘿,老张这人啊,死要面子的,要是听说朕让李密做了左翊卫大将军,位在他之上,定然是捋须大笑,‘圣上英明,李密有此职务是他应得的’,完全不知道写封密信向杨轩感和朕要官职,只会玩命的想要立功升官,朕正好往死里用他,让他打到西伯利亚,打到多瑙河。”

  一群人听懂了意思,却听不懂具体的词语,反正就是张须驼属于可以激将的范围之内。张夫人的眼神就有些诡异了,帝王心计不该这么直接啊,太没深度了。

  “朕要用张须驼向外开疆拓土,但是还不至如此下作。”胡雪亭道。虞世基扫了一眼茫然的张夫人,微微一笑,这就是奸臣的底线了。

  “朕绝不会给李密武将的职务,就算他愿意降职做个小队长都不行。”胡雪亭道。一群官员莫名其妙,为什么呢?

  “因为朕知道天机。”胡雪亭坚决不说真话。别的穿越者都自带魅力光环,遇到一个名将,只要说几句将军辛苦了,名将立马倒头便拜,忠心耿耿,胡雪亭却倒霉的很,混了这么久除了杜如晦是名人,其余跟在身边的全部是遗臭万年的奸臣,名将更是都在张须驼的麾下,好不容易遇到了尉迟敬德,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忠贞尉迟敬德竟然也做了二五仔。这魅力值如此低下,胡雪亭丝毫没有胆子去试探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反骨仔李密的忠心度。要是左手给了左翊卫大将军,右手李密就造反了,她哪里哭去。

  “李密若是金子,就是刑部侍郎的职务也会散发光彩。”胡雪亭打定了主意,李密就老老实实做个文官吧,这辈子绝不会给他机会掌握兵马。

  虞世基想了想,刑部侍郎的高官绝对是对得起李密的投献了,只是左翊卫怎么办?

  “这是朕的天下,左翊卫大将军是谁还轮不到左翊卫不服。”胡雪亭冷笑着,“朕就是让一条狗做了左翊卫大将军,若是左翊卫将士敢泪流满面的嚎哭,‘我们不服啊’,朕就杀光了左翊卫!”

  虞世基这倒是很理解,若是一支军队不服从命令,以为可以要挟上级,可以自己决定最高将领,那这支军队就是叛军,诛灭了也毫不可惜。

  “左翊卫不至于如此不晓事。”虞世基笑着,又不是活在真空中,脑子这么不清楚的人早就横死街头了。

  ……

  河北。

  “将军,朝廷的钦差到了!”一个士卒惊喜的冲进了军帐之中。

  李密淡定的站了起来,道:“立即迎接钦差!”一群士卒急忙抬出早已准备妥当的案几和香烛,李密慢慢的整理衣衫,恭恭敬敬的跪下,迎接圣旨,马上他就会是左翊卫大将军了,必须表现出适当的惊喜和忠心。

  “……任刑部侍郎。”钦差笑着念完圣旨,羡慕的恭喜着李密,“李将军能够成为我大越六部侍郎,这是皇恩浩荡啊。”

  一群李密的手下笑得嘴都裂开了,刑部侍郎啊,这可是直接到了六部了,当真是位高权重啊!众人盯着李密,只看见李密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钦差手中的圣旨,急忙催促道:“将军,将军!还不快叩谢圣上隆恩!”

  李密依然愣愣的,好像魂魄都不见了一般,任由左右推搡,依然毫无反应。

  钦差微笑着,不以为忤。李密不过是左翊卫中的一个小官,不知道有没有六品,只怕做梦都没有想过会一口气越过了六七级,成为了从三品的大官,被天大的惊喜吓住了那是太正常不过了。

  “将军!将军!”李密的手下们更用力的摇晃李密,再惊喜也要磕头感谢隆恩。

  李密双目无神,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天要亡我!”

  一群手下吓住了,这是真的惊喜太大,彻底吓痴呆了?

  “快,给李侍郎回神!”钦差也是大惊,宣读圣旨却吓痴呆了一个侍郎很容易成为他的人生污点的。

  一群李密的手下惊慌的看钦差,怎么回神?钦差大怒,这还用问?一把推开一群手下,揪住李密,用力一个耳光,厉声道:“李密!敌人杀过来了!”

  一群手下一眨不眨的看李密,作为征战沙场的将军,一定会对敌人杀过来特别的敏感,李密肯定会回神的。

  “什么?敌人到了何处?”李密的眼神果然一清,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

  “将军,你没事了!”一群手下大喜。

  “将军,快磕头谢圣恩!”有手下提醒。

  李密看了看四周,急忙跪下:“臣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伏地大哭,久久不起。

  一群手下有些尴尬的看着钦差,没想到李密心智如此脆弱,一个高级官位就失态到了这个地步,钦差见怪不怪,只要没有痴呆了,出丑也与他无关。

  ……

  官道中,几百骑策马而行,个个披着带帽子的斗篷,看不清脸面,但只看人人锦衣玉袍,就知道不是普通之人。

  一骑四下的观看,回首道:“阀主,前面就是徐州境界,要不要绕路?”

  宇文述扯下帽子,看向远处,微微摇头:“不要紧,继续前进。”

  “父亲……”宇文化及有些不愿意,以前跟徐州鱼俱罗属于井水不犯河水,有时还小小的合作一番,但此刻宇文述既然已经投靠了胡雪亭,那联盟自然破裂,是鱼俱罗的敌人了,若是被愤怒的鱼俱罗逮住杀了,真是没处哭去。

  “鱼俱罗不是这样的人。”宇文述笑着,纵马前行,没多久,就勒住了马。

  前方,一支骑兵列阵以待,人数至少有千人,“鱼”字旗高高的飘扬。

  “该死的鱼俱罗!”宇文化及大骂,四下的张望,不知道此刻逃跑还来不来得及,又怒视宇文述,这下傻逼了吧!

  宇文述示意众人停下,缓缓的纵马而出,对面的大军中同样有人越众而出,正是鱼俱罗。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宇文述竟然也有卑躬屈膝的一日!”鱼俱罗长叹。

  宇文述大笑:“老鱼啊老鱼,你还是那么招人厌。”

  鱼俱罗冷冷的看他:“忠孝节义,天地君亲师,忠君之种,仅在于天地,你宇文述受圣上大恩,却不思报恩,为了子孙后代计而投降叛贼,只怕这子孙后代却因此而蒙羞。”

  “若是以前圣上昏庸,你独善其身倒也罢了,如今圣上恢复了横扫**的气势,为何却又坏了圣上的大计!”鱼俱罗须发皆张。若是宇文述与他联手,那大可以在洛阳之东起事,与在长安之西的杨広遥相呼应,东西夹击,天下震恐,杨広收复关中,打回中原的几率大增。

  宇文述笑着:“老鱼,你看我像傻子吗?”

  鱼俱罗冷冷的看宇文述,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宇文述笑道:“圣上是杀到了陇西,可是,胡雪亭已经得了中原,这陇西又算什么?真以为杨轩感是白痴不成?”

  鱼俱罗眼神微微黯淡,有杨轩感率领骁骑卫亲自守住大散关,对陇西虎视眈眈,杨広整合陇西的道路必然艰难万分。

  “你我合力,就能胜了骁骑卫?”宇文述冷笑,就连身后的宇文阀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张须驼天下悍将,老夫自问可能略胜他一筹,但断断不能一战而胜,有张须驼在雁门关,我河北一地岂敢放松?”

  众人缓缓点头,有雁门关的骁骑卫在,河北至少会被牵制一半的兵力。

  “李子雄庸才尔,但用兵却极为稳健,弃所有奇谋妙计,只行兵法正道,若李子雄守城,你我可能取胜?”宇文述再问。

  “死伤三倍以上,还是能够取胜的。”宇文述自问自答,又复冷笑。“可是,大越大楚全民皆兵,洛阳一地就有十几万百姓,你我能死上三倍的数量攻占洛阳?”

  鱼俱罗叹息,死上几十万人才占领了一个城池,这个死伤数量足以让任何一个领兵的将领颤抖。

  “胡雪亭不读书,写个字都缺少笔画;胡雪亭不懂兵法,只会直来直去的冲锋;胡雪亭不懂治大国如烹小鲜,政令激进,屠杀百姓无数。这些条条都是败亡之相!”

  鱼俱罗慢慢的摇头,他认为胡雪亭非明君之相的也就是这些了。

  “可是,胡雪亭凶残啊!”宇文述苦笑。

  “胡雪亭的屠刀之下,百姓噤若寒蝉,叫他们农庄制就农庄制,叫他们全民皆兵就全民皆兵,大越大楚不是有几万将士,而是有几百万将士?天下谁能抵挡几百万将士?”

  “百姓畏威而不怀德,天下若还有谁质疑这句话,老夫就当场斩杀了他!”宇文述厉声道。

  鱼俱罗深深的叹息,除了胡雪亭,谁能做得出丧心病狂的屠杀自己百姓的事情?就算他们都知道胡雪亭是怎么管理百姓的,怎么炼成强军的,他们都没有办法照搬。

  “圣上在陇西,没有人口,没有钱财,又如何反击关中?又如何南下江南?”宇文述继续问道。

  鱼俱罗叹息声更大了。陇西动荡不安,哪里还有人口,杨広取了陇西不过是取了一块荒地而已,以蜀地之财力人力物力,能够挑战占领了大半个天下的胡雪亭?只怕又是一次劳师远征高句丽的江南版而已。

  宇文述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阳光刺眼。他缓缓的道:“自古天无二日,圣上已是日近黄昏,而胡雪亭如日临空,光芒万丈,圣上败,胡雪亭胜,大随灭,大越兴已经无法阻挡,你我纵然死上千遍万遍,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他低下头,热泪从眼角滑落,哽咽着道:“老夫难道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富贵荣华?老夫不至于如此无耻!老夫以前贪图享乐,如今还要富贵荣华干什么?若是能够挽救大随,老夫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可是,既然大事不成,老夫为何就不能退一步考虑子孙后代呢?”

  鱼俱罗盯着宇文述的眼睛,眼神复杂,事不可为,牺牲自己,保留家人后代的行为算无耻吗?他不知道。

  “老夫说这些,不是让你投降胡雪亭,你对圣上忠心耿耿,那是你的崇高品质,老夫唯有兴叹,绝不敢稍有亵渎。老夫今日从徐州过,就是为了在临死之前再见故人一面。”宇文述道,不待鱼俱罗回答,拱手道别,带着宇文阀的人缓缓的从鱼俱罗等人身边经过。

  鱼俱罗看着宇文述的背影,终于长叹一声:“我们回去。”千余骑缓缓回归徐州关卡,更远处的树林之中,徐州的步卒走出树林,慢慢的收拢撤退。

  战马疾驰,宇文阀众人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徐州关卡。

  “父亲,你真的是为了见鱼俱罗最后一面?”宇文化及催马赶到宇文述身边,冒着生命危险见以前的老朋友,实在是让人感动啊。

  宇文述微笑着看宇文化及,道:“你若是这么愚蠢,迟早死在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下!”宇文化及愕然。

  宇文述冷笑着:“老夫今日说了些什么?无非是众所周知的废话而已!”什么胡雪亭大势已成,这种废话一年前就被无数人看出来了,一点点新鲜感都没有。

  “啊?”宇文化及一怔,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老夫投降胡雪亭,真实的理由只有一个。”宇文述左右看看,见其余人都隔着一些距离,压低声音道。宇文化及竖起耳朵倾听。

  宇文述低声道:“若是杨広重新杀回了中原,大随再次光照天下,你说,杨広会怎么对待我宇文述,怎么对待宇文阀?”宇文化及怔住了,细细的回想杨広的性格,浑身激烈的颤抖。

  “是啊,你终于想到了。”宇文述笑了,“杨広性格偏激,自以为是,容不得背叛,就算老夫拼尽了宇文阀最后一滴血液,助他重新夺回了大随天下,杨広也定然会翻脸清算老夫背叛他的旧账。”

  宇文述嘿嘿的冷笑着,他离开杨広自领一地,虽然未曾立国,但在杨広的眼中与高颖贺若弼毫无区别,只有一个称呼,“乱臣贼子”。

  “老夫为何要在河北与张须驼、杨轩感、胡雪亭玩命硬杠,却让杨広小儿回到中原,然后灭了老夫九族?”

  宇文化及重重的点头,帮助了杨広夺回天下却被灭九族的结果不是悲惨,而是蠢破了天际。

  “高颖贺若弼放弃荥阳远走辽东,又有多少是因为既敌不过胡雪亭,又不愿意杨広回来,做出的最佳选择呢?”宇文述道。高颖贺若弼等人联合诸位大佬在陇西围攻胡雪亭那是最后的机会,不成,则只有早早的退却,让胡雪亭面对杨広的反扑才是最佳的选择。

  宇文化及愕然,原来高颖的远征辽东竟然包含了这许多的思量。

  “老夫与高颖不同,在胡雪亭的手中未必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老夫说什么都要在胡雪亭这里搏一搏!”宇文述笑着。

  “那……父亲今日见鱼俱罗也是另有深意?”宇文化及触类旁通。

  “是。”宇文述认真的道,他转头看了一眼徐州的方向,道:“鱼俱罗是个顽固不知变通的性子,若是他以为老夫有意抛弃杨広,甚至故意协助胡雪亭对抗杨広,鱼俱罗定然视老夫为叛徒,不顾一切的要剿灭我宇文阀,我宇文阀为何要惹鱼俱罗?能用言语忽悠住了他,以为杨広回天无力,老夫心虽在杨広,却只能面对现实,从此与老夫形同陌路却也无仇恨,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宇文化及用力点头,灵光一闪,失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父亲没有立国!”没有国号,这究竟是心存反意叛了大随,还是心灰意冷独善其身,就基本是由着宇文述解释了。

  宇文述微笑:“你终于合格了。”做人要看得远,在大局未定之前要给自己留退路,立国称帝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断了退路,谁做谁傻瓜。

  宇文化及体会这宇文述的言行,越想越是回味无穷,忽然有一事不明。

  “父亲,鱼俱罗为何会断定你没有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而投降胡雪亭之心?”宇文化及慢慢的回想宇文述和鱼俱罗的交谈,两人短短的几句话之间,宇文述好几次说到“如今还要荣华富贵干什么”,“临死之前见见故人”,句句都透露出了快要死的意思,鱼俱罗却毫不惊讶,仿佛早已知道。

  宇文化及心中的疑惑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贯通所有疑惑:“难道,父亲写给胡雪亭的第一封降表落在了鱼俱罗的手中?”

  “是!”宇文述微笑着。

  宇文化及忍住心中的震撼,继续问道:“难道,这是父亲故意写给鱼俱罗看的?”

  宇文述看着宇文化及,淡淡的笑了:“是!”

  “难道,父亲其实没有重病?”宇文化及继续问道。

  宇文述认真的道:“是!”

  宇文化及心中念头狂转,这只是为了欺骗鱼俱罗?

  “当然不是。”宇文述笑了。“老夫说愿意千刀万剐以保宇文阀血脉,你是不是确定老夫已经快死了?”

  宇文化及缓缓的点头,忽然有个人愿意拿命换家人的安危,傻瓜都能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年了。

  “是啊,鱼俱罗就是这么想的。”宇文述笑着,今日能够从徐州安然离开,除了拿“杨広无力回天”唬住了鱼俱罗,有一点是鱼俱罗以为宇文述已经时日无多,杀了也无济于事。

  “你说,胡雪亭会不会也这么想呢?”宇文述笑着。

  宇文化及用力点头,一定也是这么想!

  他咧开嘴笑着,若是胡雪亭上当受骗,就未必会杀宇文述了。

  “我宇文阀很有可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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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月山南”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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