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小说 > 原配洗白日常 > 25.夜行

25.夜行


  陆琮就来了一回,叫他记到现在。

  他应当派人去查过陆琮,若是查到什么,拿出来同她说还有些道理,好过这般随意猜测,再引伸出些旁的意思。

  他是个极难缠的,陆琮摆脱不了他,行事束手束脚的,还怎么救她出去?她能争取的自然要争取,不能全然仰仗旁人。

  “夫君要带妾身去哪儿?”她刻意扯些旁的话,说时缩着脖子四处看着,周遭两条石道,顺一湾池塘蜿蜒着往两边延伸。池塘边零散栽了些树,东倒西斜的,枝干光秃着,与先前走过的景致很不一样,萧条得很。

  他笑了笑,牵着她接着往前走:“去我从前的住处。再往西头走,没多久就到了。”

  “夫君住得这样远。”她脱口而出,言毕,方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硬生生补了句:“妾身是说,清净……”

  经过大房夫人的院子,站在外头都能瞧见一顶矮塔飞檐高翘,松柏从院落里冒出头来,就算没亲眼见着,猜也晓得里面景色当是不俗的。他则不然,住得偏,四周亦没什么人打理,到底有多不受人重视?

  他仿佛并不在意,轻描淡写道:“我区区一个庶子,夫人以为有多光鲜?”

  “到底是官家子,再不济也不是常人能比的。”她想尽量弥补自己的口无遮拦。

  “诚如夫人所言。”他不否认,很是拓落,“吃穿用度是不愁的,名头上稍逊一些。还不能太拔尖,否则叫人打趴下去,就没有今日了。”

  话说得轻松,外人确是极难想见他当时的处境。安然难以置信:“可是夫君这般聪慧,如何藏得住?”

  平日里夸他那是奉承是巴结,这回显然不是。他没料到,片刻怔愣,苦笑道:“就是装装糊涂罢了。夫人得庆幸,遇见我时是好时机,要是从前那副模样,只怕你会嫌弃。”

  她侧目看他,他戴着玉梁冠,玄色浅绣祥云袍,腰间缠着犀带,就连皂靴边角线都用金的。他如今大权在握,要什么有什么,很难想象也有落魄的时候。

  寻常人有什么理由嫌弃他……

  安然摇了摇头:“夫君模样好,再不济,去攀高枝也能有出路。”她说着来了兴致,正经八百地替他出谋划策:“依妾身之见,夫君应当先去接近陆首辅的千金,再拜师于陆首辅门下,这样多省事。”

  她脑子里想的果然和常人不大一样。谢元桢眯着眼看她:“多谢夫人高看。可惜,我路子没夫人野,相较而言,考科举更容易些。”

  安然被他讽刺一顿,吐了吐舌头,不置可否。她不再说话,单是默默地跟着他。

  他心如明镜,晓得她那些话都是出于好意。活了这么久,还头一次被女人怜悯,分明是她更可怜些。

  夜里微凉,风一刮吹得她直哆嗦。被他攥着的那只手,一直是暖的。

  阿竹带着两个小厮在屋内候着,听见外头有人,快步到门口迎接。

  两人靠得近,琵琶袖下安然挣了挣,手没抽得开,却落了旁人的眼。安然皮薄,蓦的红了脸。

  她随他进了院子,绕过东厢房的座山影壁,拐个弯便将此处简单的布局尽收眼底。这是个一进院落,北边为正卧,背靠着一棵大槐树,正卧前头养着些山茶花,东西各座一间厢房,如此而已。

  安然正四下看着,其中一个小厮道:“大少爷的屋子早早就腾出来了,就等大人和夫人下榻呢。可管家说,大人执意来这儿歇息,小的几个匆忙收拾了一顿,您瞧瞧,还有哪里不妥,尽管吩咐。”

  安然闻言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早早就腾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人还没死,就打算迎新主儿了?都说谢元极是谢恒的心头肉,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行刑前就筹谋如何巴结庶子了,死去的人若是知晓,该多心寒呢。

  谢元桢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存心捉弄她,于是凑近小声提醒:“兄长那儿可比此处华贵多了,夫人娇贵,若是睡不惯……”

  她心头骤跳,吞了口唾沫:“怎么会睡不惯呢?妾……妾身以为这儿挺好,真的。”

  他很满意,别有深意地说:“那就全依夫人的。”

  听他这样说,安然自然松了口气。阿竹反应比她快些,体察到谢元桢的意图,忙帮腔:“是呢,虽说大少爷不是在府上去的,可毕竟人刚走,这档子住他的屋子不合适。”

  安然迷糊着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随即抬头问:“那……我睡哪里?”

  这可把阿竹问住了,这个院子小,独一卧房。卧房旁的两座耳房,一是仓库,一设厨房。坐西朝东那间是书房,对门的叫她占了。

  两个姑娘站着干对眼儿,旁边一小厮上前道:“自然是和大人睡,内屋都收拾好了,夫人请吧。”

  安然脑中一阵轰响,调过视线看了看谢元桢,他负手立在一旁,神色自若,仿佛早有预料。

  他挖坑给她跳,她就傻乎乎地跳了,阿竹无妨,旁边还有两个外人,她若当面拒绝,岂不是叫他掉脸子。这人是属马蜂窝的么,怎么心眼儿这么多?

  安然已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杵在那儿像颗桩子。谢元桢不等她,兀自转身拾级而上。

  她再三思量,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没想到,这屋子外面朴质至极,里头简直穷奢极欲。

  进门正中间摆着梨花木桌椅,西头透过锦绣帷幔,沿墙皆是书,两边空处挂着颜真卿的字。东里间是张金丝楠木漆金拔步床,雕的花开富贵的纹样,做工十分精巧。床边摆着三屏风式镜台,搭脑圆雕龙头,屏心嵌装透雕花鸟纹绦环板。这就罢了,胭脂水粉样样齐全,环佩首饰一样不落。

  东西都像是新置的,一天内整顿成这样,着实不易。

  她转了两圈,愣是没寻到一张罗汉榻,当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蹙了蹙眉,着实为难:真要同他一块儿睡么?他们这样似乎不大合适。

  安然真怂了,直愣愣盯着谢元桢看。他正悠然地喝着茶,见她满腹愁怨地看着自己,撑着脸笑道:“夫人自己说要睡这儿的,时下又想又反悔了?”

  他面上这样灿烂,恨不得叫她怀疑,这一切是他刻意安排的。所以,谢婉是因此事记恨小堂妹么?因为这晚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安然心惊胆战,下人都在外头,她说话也没什么忌讳:“要么夫君去兄长那屋睡吧,妾身一个人睡这儿刚好,两个人有些挤。”

  挤?床这样宽绰,躺三个人都够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自然不买账:“在母亲眼皮子底下,你想同我分开睡?府上人多嘴碎,事情传出去,我横竖没妨碍,夫人该如何和母亲交代?”

  说起来真像是为她好了。可这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他们的确不大能分开。

  安然窘极了,骑虎难下之际,刚巧阿竹走了进来,朝她福了福身:“夫人沐浴么?热汤备好了。”

  “不必了。”她断然拒绝,古怪地看着阿竹。

  阿竹就不明白了,压着嗓门给她使眼色:“夫人瞎闹什么呢?不沐浴忒的邋遢,大人这样精细,您存心找嫌弃么?”

  安然想抽她。

  她的丫鬟怎么尽帮外人说话?阿竹是小堂妹从安府带来的自己人,自己人不护着她,见她有难,还不忘推一把。

  天色已晚,谢元桢不想看她再犟在这儿,撇撇头吩咐阿竹:“去备汤。”

  说罢慵慵懒懒起了身,一弯双眸对着她和煦道:“不沐浴怎么睡?夫人不必避讳,今夜我去书房安置。”

  他突然退了步,叫她又惊又喜。她亦是给足了他面子,故作关心:“书房有地方睡么?夫君夜里会冷么?不如……带床被子去。”

  “那边置了榻,无妨。”

  有地方睡就好,她睡得也踏实。安然微微颔首,默默应了。

  谢元桢这就走了,两个小厮进来安顿好热汤。安然缓步至镜前,阿竹在一旁帮衬替她拆了翟髻,转而又替她更衣。

  阿竹憋了好久,见她脸色尚好,忍不住说:“大人对夫人不一般,夫人让大人睡书房,不大妥当。”

  安然否认:“我与他没什么。”

  “夫人嘴真硬。”阿竹有些无奈,“夫人没发觉大人总是主动接近您么?”

  “别提了。”她努努嘴,有些心烦,“他近来不知怎么了,变着法儿占我便宜。”

  “据奴婢所知,大人活到至今,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占您的便宜呢?”

  她翦了翦双眼:“我也不信,可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他?”

  阿竹服了她这颗榆木脑袋,忍不住提点她:“夫人没想过,大人可能是喜欢上您了?”

  喜欢她?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爱着谢婉么?


  (https://www.uxiaoshuo.cc/293/293062/1614564.html)


1秒记住U小说:www.uxiaosh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xiaosh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