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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夜回


  “出什么事?”谢元桢神色莫辨,语调间没什么波澜,但总是有些不对劲。

  韩子朝在谢元桢手下几年,惯会看他的脸色,觉察到气氛,话到一半吞了回去。

  谢婉自幼受兄长照顾,她吃了亏,谢元桢应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果不其然,韩子朝被他面沉似土地盯了半晌,浑身似卸了力般。

  谢婉这段时间不常出门,他亦没多问。照理而言,他母亲邀她一同回去,她并无理由拒绝。

  既没有风声传到这儿,这事应当还未有几个人知道。

  “可打听到是谁?”他倒是格外的冷静。

  韩子朝有些讶异,原本的情绪也莫名被压了下来:“婉儿还不肯说。”

  “她不肯说,又去你寻你……”他讳莫如深,指尖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她自幼就聪明,果然早早就有了对策。韩子朝满身才学,情愿被她牵着鼻子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乐意就好,旁人也管不了那么多。谢元桢思忖着,倒没那么担心了。

  眼下,还得先把那人揪出来。谢家被谢元极抹了黑,再经不起折腾。

  她利用韩子朝来透露此事,无非就是指望他出面。作为兄长,能替她做的,自是要替她达成。

  “我本就心仪于她,求娶是心甘情愿的。”韩子朝起身,朝谢元桢一揖,“还请大人帮忙说说情,早早给我们订下吧。这件事暂且先对外人保密,等过了这阵子,再商议婚期。”

  谢元桢隐约有些发笑:“你来我府上几回,又与她见过几面?这么急着娶她,令尊那头知会过了么?可别我这里替你铺平了道,你那头反悔了。”

  他所提及的皆是无法避讳的问题,韩子朝怔了怔,面上踌躇“父亲那头还未知会……”

  谢元桢不语,意思很是明显。

  谢婉眼光独到,韩子朝的父曾任太子太傅,韩家在京中说不上显赫,但配他她是绰绰有余的。

  谢婉的身世是个软肋,遇上个不在乎的人家就罢了,倘若韩家人心里过不去……那就麻烦了。到底不是谢家正经八百的子孙,回头叫人诟病,日子怕是不好过。

  他思量再三,不得已回绝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子朝还是先回去同令尊商议一番再来吧。”

  “婉儿才学出众,家父家母皆有所耳闻。此事没外人知道,我替她瞒着,应当不成问题。”韩子朝信誓旦旦,而后又补充道,“大人有所不知,婉儿常去诗会,我休沐时便去寻她,一来二去,情谊就深了。这些没同旁人说,我求娶她也不是一时兴起,请大人相信我。”

  谢元桢嗯了声,起身缓步到他跟前,一脸坦然:“你饶是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我这头没什么异议。”

  是日之后,谢元桢再未问及此事,一转眼,谢元极午门问斩,谢恒悲痛欲绝,一气之下晕厥过去,足足昏迷了两日。

  谢元桢不得已,带着安然搬回去小住些时日。

  谢家老宅比不得谢府气派,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不过青瓦白墙,直棂门窗,高翘的屋檐上挂着惊鸟铃,依然处处透着精致。

  卢氏等了多时,见他们进来了,忙起身相迎,握着儿子的手道:“知道你不想回来……回头同你父亲随意说两句就是,他病着,可千万别再叫他动怒。”

  谢元桢不表态,倒是谢婉先开了口:“母亲多虑了,父亲身子不好,我和哥哥应当回来尽孝。”她走到卢氏跟前,伸手挽住卢氏的胳膊,体贴道:“母亲辛苦。父亲可醒过了?”

  卢氏黯然:“醒是醒过了,就是精神不足,也没什么胃口。”

  “大夫怎么说?”

  “说并无大碍,就是不知可不可靠。开了副方子,先吃段时间看看。”

  谢婉点点头,接着开解她:“父亲忧思过重,还得修养些时日。”

  谢婉与卢氏一来一往地交谈着,如往常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谢元桢没插话,静静观察了片刻。

  谢婉这两日没什么动静,他亦不多问。先头派了一帮人暗地打探过实情,这会儿子已经有了些许消息。

  半个月前,白鹤书院有场诗会。前来观摩的除了书香门第的小姐、公子,还有些许皇亲贵胄,谢婉也在其中。她曾离开过一阵子,随后回到席上喝了盏茶便走了。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谢元桢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有谋划的。不出声,也是为了把这件事掩过去。

  这大抵是旁人设的局,不排除是蓄谋已久。追查到此,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他暂且不动声色,等着谢婉来找他。

  说着一行人便往后院走去。

  安然跟在谢元桢身后,下人见到他们皆是紧绷着身子行礼。她走两步,回头看了眼厅堂——谢元极早早入了土,堂里的布置未撤干净,夜里蜡烛摇曳,看起来有些瘆人。

  此情此景,她再熟悉不过了。想起阿竹之前透露,谢元极因她被谢元桢折了手,顿时心头涌上满满罪恶感。

  谢元极的死,虽与她无关,可她到底是将他引上了鬼门关。她做过鬼,会不会容易被鬼招惹上?安然不敢想,下意识往谢元桢身边靠。

  谢元桢自然是察觉到了,一眼瞥见她贴在自己身后,若有似无地捏着他的衣袖,不由得调侃:“夫人这是做什么?”

  安然眯着眼满嘴念着“天神菩萨保佑,阿弥陀佛”,思绪一旦被打断,抬眼看见他一脸的嘲讽,僵硬地松了手,脚下刻意远了他些。

  她有些手足无措,绯红了双颊,埋着头尽管往前走。

  谢元桢将胳膊伸到她跟前:“夫人害怕,挽着我就是。”

  安然头望了他一眼,他勾了勾唇角,眉目间月朗风清,她一阵心慌——果然是……秀色可餐的“斯文败类”。

  没人的时候就罢了,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把她当什么了?她又不是外面的粉头,没事投怀送抱,叫他白白占便宜。她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夫君多虑了,这么多人在,没什么好怕的。”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府上的人个个绷着脸大气不出,灯火映在他们脸上,更是吓人。

  谢元桢则不然,他是个“活阎王”,“杀气”这样重,鬼见了他或许都要避让三分。与其指望周围这些人,还不如依着他呢。

  他不知她心中所想,倒是悄悄给她记上了一笔。

  众人来时,谢恒方用完膳。安然跟着谢元桢唤了声“父亲”。谢恒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卢氏摒退左右,上前接过仆妇送来的药,伺候他喝下。半晌,他叹了口气道:“你政务繁忙,横竖都在京内,大可不必回来。”

  谢元桢面无表情地应着:“这两日告了假。”

  父子俩素来没什么话说,单是简单的寒暄。

  安然侧目觑他,他肃然立在一旁,看上去并不是很好接近。

  她突然觉得很稀奇:他私底下那般无赖,也就只是对她么?

  她正想着,耳边飘来谢恒低沉的嗓音“元极已去,从今往后……族中兴盛都落在你肩上了,你可别叫我失望。”

  仿佛一颗巨石砸入深潭,却无半点涟漪。谢元桢道了声“是”,便再无回应。

  瞧着卢氏低头一脸欣慰的模样,安然心中无法苟同:谢元极不走,谢氏门楣也轮不到他去挣脸面。这谢老爷子想法着实怪异……

  撇去谢元极不谈,寻遍整个大兴都没几个敢同谢元桢相提并论的。

  安然记得,谢元桢是庶出,自幼吃足了苦。这谢老爷子怪偏心的,以往亏待庶子的账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安然寻思着,顿时心生怜悯。

  他倒是争气。年纪轻轻就考了状元,入了官场,别人要花半辈子挣的官职,他几年就坐稳了。黄帝叫他治水,他当即就顶了工部的差,还办得那样漂亮。

  名声再怎么难听,这些功绩,随便一条都足矣令人敬佩了。

  回去的路上,谢元桢只字不言。不知为何,安然瞧他这副模样,竟有些低落。

  下人们都被遣走了,只他二人并肩在廊庑下走着,夜里寂静,她难免克制不住胡思乱想。越是害怕就越想闭上双目,一旦双目闭上,谢元极那阴森森的面容便浮现在眼前。

  她倒吸一口凉气,仅剩的骨气都抛在脑后,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他回过神,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安然惊愕,当下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觉。

  “夫人就这点胆量。这次怎么不犟了?”他眯着眼审视她,见她咬着唇缄默,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将她的手牵引到唇边,嗅了嗅,顺道亲了亲。

  安然有些懵,愕然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越来越……”

  “越来越如何?”他驻足,一本正经地说:“我好心保护夫人,夫人要会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她嘴里嚼着话,品出了旁的意思,垂目深沉道:“其实……妾身用处不大,帮不了夫君什么。夫君不必刻意接近我。妾身是侯爷的弃子,除了向着夫君,也没有旁的退路。”

  谢元桢似乎没怎么听进去,轻哼一声:“夫人不愿让我接近?那夫人想叫谁接近?让我猜猜,可是陆琮?”

  她微窒,一时半会儿接不上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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