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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枝节生


驸马霍青对公主养面首向来无可奈何,只能视而不见。这一次却因为青若,失魂落魄地来找高轩诉苦。

        “请陛下准许臣与公主殿下和离。”霍青跪地恳求,几乎落下泪来。他自然不愿和离,只是想借皇帝来打压管教公主。

        “好端端的,和离什么?”高轩满不在乎。

        “公主殿下她……她在府中养姬妾…”霍青难以启齿,女女相合,有违阴阳,荒谬比面首更甚。

        高轩听罢咂了咂嘴,走到霍青跟前踢了他一脚。“是不是你小子不行?害得阿徵喜欢上了女人?”

        “臣……”霍青羞耻难当,一国之君竟然能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来。

        更令霍青难堪的还在后面,高轩见他不答,只当他是默认,笑道:“阿徵喜欢女人,一定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无用,让她没体验到男人的好。来人,从禁军中选三十个身体强健、容貌出众的少年,赏赐给东平公主。”

        霍青哑口无言,羞愤退下。

        高徵是齐国最夺目耀眼的女人,灿若玫瑰,恣肆纵情。霍青和长安的少年们一样,暗暗爱慕公主,欢欢喜喜的做了驸马之后,才明白诱人的玫瑰长有尖刺,有艳羽的鸟儿也会不甘心困在笼中。

        高徵欢天喜地的收了三十个少年,心里暗戳戳的想看青若吃醋,挤眉弄眼问:“你说本宫要他们三十个来做什么好?”

        青若身上穿得是高徵的窄袖花裙,色彩明艳、花纹繁复,与她书卷气的举止、疏朗淡薄的气质不相称。

        “看家护院未免大材小用,组两支马球队如何?”青若坐在案牍前,头也不抬,语气漫不经心。高徵今天心血来潮,让青若将她入画。

        高徵小小的得意,以为青若在争风吃醋,殊不青若沉浸在作画中,连这些少年是御赐面首也没意识到。

        见青若专注地看着画,也不再动笔。高徵拖着曳地长裙,走到案牍前,画上的女子与此时的高徵身着一模一样的裙衫,坐在荡起的秋千上,衣带飘飘。

        “怎么没有画五官?”高徵看着鹅蛋脸上空荡荡的,奇怪道。

        青若淡淡道:“我画技不精,绘不出公主殿下绝美的容颜,不忍玷污,所以索性空下。”

        高徵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细看画中身姿栩栩如生,夸赞说:“你谦虚什么?本宫若有你的画技,敢去和丹青院的院首一决画艺高下。”

        高徵娇憨的神情,其实适合极了画上荡秋千的少女,青若冒出这个念头,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心生苦涩。对高徵的每一分欣赏,都是对那人的背叛。

        高徵浑然未觉青若心里的挣扎,看着画又嘀咕说:“画的消瘦了些,本宫的身材难道不是更饱满动人些?你应该最清楚的。”

        青若一怔,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高徵丰盈泽润的身体、吹弹可破的肌肤,急忙懊恼的驱走杂念,脸却已经羞得通红。

        高徵掩嘴直笑,霸道地说:“把画裱起来挂在你房中,本宫不在时,你就看着画思念本宫。”

        青若称了声“是”,她的思念里装满了另一个人,再放不进高徵。

        独孤元贞听说了御赐面首这桩事,叫了高澈来。驸马霍青是羽林将军,高澈常与他还有一干禁军将领时常一起喝酒打猎,交情不浅。

        “宝德,你父皇骄纵阿徵,本宫也不好在此事上多插手管教。你近日得空去见见霍将军,替本宫和他道歉,是本宫教女无方,让他受了委屈。”独孤元贞不是不能插手,只是不想插手。过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不知高徵能不能得到快乐?

        “儿臣遵命。其实能如皇姐这样纵情任性,何尝不令人羡慕?”高澈太了解独孤元贞,轻易的揣摩出了她的心思。她的规矩礼法多用来困住自己,对旁人倒是算宽容。

        “皇室的一言一行当为天下仪范,否则如何对得起万民崇奉?。”独孤元贞不是在教导高澈,而是在说服自己,她端方守礼的一生还要继续下去,不能动摇。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高澈口是心非,人欲在她心里大过一切。她学不会独孤元贞的大义,体会不到作仪范的快乐。

        独孤元贞知道高澈是在讨她欢心,她说什么高澈也只会说好,她不喜欢在道德上被奉承,所以换了话题。“你来月生辰,母后请你父皇到静德宫来,让宝义和阿徵也来,咱们一家团圆为你庆生。”

        高澈厌恶极了生辰,那是她和李氏摆脱不了的纽带。不被欢迎的人出生,有什么值得庆贺?

        抵触的情绪不自然的外泄出来。

        独孤元贞让高澈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抚着高澈的鬓发说:“每年你的生辰,母后都在暗暗感激上苍,让你生在这个世上,做母后的孩子。”

        李氏眼中的草芥,是她心中的珍宝。

        她对高澈的心结再清楚不过,但总想让她跨过这一道关,所以年年花心思为她贺生辰。

        高澈六岁时,独孤元贞因为永巷的巫蛊之事,第一次见瘦弱的高澈。她无意看见高澈的小腿上有伤痕,命人卷起裤腿一看,上面被抽的如同蛛网交错纵横,有的地方已红肿化脓。从宫女口中得知,李氏对高澈非打即骂,虐待是家常便饭。独孤元贞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借口说喜欢高澈的聪慧,收养在了静德宫。

        大概是因为李氏的虐待,高澈性格孤僻冷硬,有与年龄不符的残忍敏感。撕掉蝴蝶的翅膀,拿石头砸碎金鱼独孤元贞待她百般温柔宠爱,胜过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才见高澈慢慢有了孩童的天真无邪。

        只有高澈自己心里清楚,她其实不喜欢放纸鸢踢藤球,但她喜欢独孤元贞的温柔,所以舍弃了嗜血滥杀的爱好,装成独孤元贞喜欢的样子。

        高澈抬眸看见独孤元贞白皙的脖颈,层层叠叠的衣领,勾动着她的欲念。她如幼童一般偎在独孤元贞怀里,手不自禁的环住了独孤元贞的腰肢。

        自九岁后,独孤元贞便不再亲近她,说她已经长大,要避嫌。

        鲜卑遗风被齐国带入了中原,贵族间风气开放。只有在独孤元贞这里,礼法是不可逾越的高墙。

        独孤元贞有多美好,她就有多渴望。她的渴望甚至不是□□,而只是独孤元贞本身。

        独孤元贞想要让高澈松手,高澈的头侧靠在她的胸口,也许听得见她的心跳声。

        高澈死死抱着她不撒手,她轻声道:“宝德,松开。”声音已有几分颤抖。

        偏巧独孤元贞的吐息渗在高澈的脸上,热气与香气刺激了高澈年轻的身体。高澈吞咽口水的声音让独孤元贞一惊,失措的推开了她。

        高澈忙站起身,她不是为自己的反应羞耻,而是害怕独孤元贞怀疑她。她一直羡慕高轩,幻想权力在手的那一天,将独孤元贞占为己有。

        独孤元贞心里安慰自己,高澈只是依恋母亲。其实比起高澈的举动,她更害怕自己苏醒的内心。一定是深宫的寂寞,让自己变得古怪。

        逃避也是贤良淑德的一种,逃开了真实的欲望,就能避免逾越人伦。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有人连滚带爬地进来,高澈和独孤元贞猛不防都被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宦官,独孤元贞急忙问:“母后怎么了?”

        宦官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原来是高轩醉酒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斥责了高轩几句,高轩醉的脑子不清醒,骂说要将太后嫁给胡人当老婆。太后号啕大哭,哭喊自己为何要生下这样的孽子?惹得高轩发怒提剑要砍杀太后。

        高轩酒后时常发狂发疯,一旦疯起来,六亲不认。

        到了重福殿时,里面鸡飞狗跳,不少宫女和宦官都被砍伤。高轩凶神恶煞的挥刀大喊:“给朕让开,朕要砍死这个疯妇。”高轩力大无比,两个干瘦的小宦官眼看就要拦不住他。

        太后哭天喊地推开贴身侍婢,“放开那个孽障,让他来杀了本宫。”

        高轩奋力一撞,两个宦官摔倒在地,他举起刀向太后冲去,太后登时吓得瘫坐在地上。独孤元贞抢步上前挡住太后,高轩不辨是谁,举刀就要砍,高澈情急之下一脚踹在高轩腰窝,将高轩踹的跌出几步远。

        高澈其实也大可像独孤元贞那样舍身相护,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攻击。她保护独孤元贞是本能,爱自己也是本能。两相比较,难分熟重熟轻。

        空气顿时凝固,所有人愣在在原地。损伤龙体,罪同谋逆。高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侍从们甚至惊的忘了去扶他。

        太后爱子心切,最先反应过来,爬到高轩身边,大叫:“快宣太医…”这时人们才手忙脚乱去扶高轩躺上床榻。

        高澈心里七上八下,饶是高轩平时疼爱她,脚踹皇帝也不是小事。

        不大功夫,医官来了,看过高轩并无大碍。

        独孤元贞面色稍缓,松口气后向脸色苍白的高澈递了个眼神,安慰她不要忧心。

        “来人,把这个弑父谋反的逆贼打入大牢。”太后听见高轩无事后,怒不可遏地指着高澈。高轩是庶出,当年皇位之争要不是有赫赫军功在身,兴许就要输给高澈的异父兄弟高轶。太后和李氏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原本想丈夫死后清算李氏,没想到李氏摇身一变,成了儿子高轩的妃子,还乱|伦生下了高澈。原以为这对母子会凄惨死在永巷,却不料高澈被皇后收养。这口气她忍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得以有机会吐出来。

        “母后,宝德年纪尚小,情急之下出手鲁莽,绝无弑父谋反之心。”独孤元贞挡在高澈身前恳求道。

        大后哼了一声,捏紧手里的佛珠:“皇后莫非是要包庇?”

        “臣妾会秉公处理,母后方才受了惊吓,来人,扶太后回内室休息。”独孤元贞态度强硬起来,太后常年在重福宫吃斋念佛,后宫之主只有独孤元贞一人。先前恭敬是因为孝道,眼见太后蛮不讲理,为私愤想置高澈于死地,独孤元贞心有怒气。

        高澈心头一暖,独孤元贞把礼法看得重,今日为她竟然当面和太后对抗。高澈又看向太后,嘴角似有若无扬起不屑,心道方才就该拉着母后,让父皇砍死这个老妖婆。

        太后看见高澈眼神不善,阴阳怪气道:“皇后这样护着她,无怪博陵王心中只有你这个母后,全然不顾她父皇的安危。”

        “皇祖母此言差矣,孙儿方才之举正是为了父皇。”高澈上前一步,与独孤元贞并肩而立。

        “一派胡言。”太后怒斥。

        “父皇一向孝顺皇祖母,方才不是母后与孙儿尽力阻拦,让父皇醉酒发狂伤了皇祖母,等父皇清醒了一定痛苦万分,岂不是陷父皇于不孝的境地?”高澈有心讥讽,语气却是诚恳。

        太后不能驳斥,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独孤元贞为做给旁人看,语气冷硬了些命令道:“高宝德,到重福殿外跪着,等你父皇醒来再发落你。”

        高澈领命退出殿外跪着,跪了一会,忽见殿内鬼鬼祟祟出来两个宦官,朝她使眼色,她还没明白何意,两个宦官突然按住她,拔下她的发簪塞进她手里,高喊道:“殿下不要冲动,万万不可伤着自己…”

        高澈心领神会,挤出几滴泪来挣扎着,“损伤父皇龙体,不忠不孝,本王已无颜面苟活。放开本王,让本王自尽谢罪。”说得声泪俱下,心里却暗自发笑,母后面上诚实,原来也有许多的弯弯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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