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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水中月


辞旧迎新,元日很快便到来了。宴会过后已是深夜,高澈醒了醒酒,在夜色中骑马直奔仙都苑。即便独孤元贞不愿见她,但在新年这样重大的节日里,她还是想到独孤元贞身边去。哪怕不相见,知她近在身边便好。

        今夜的宴会盛大繁华,百官朝拜,属国道贺,她如愿高居万人之上,可仍旧感受不到满足。只要一想到独孤元贞,心里的一处始终是空空落落的。

        独孤元贞居住的小院里还灯火通明,她也未曾安寝。高澈命侍从搬来烟花,在庭院内点燃。她们同看了十一载的烟火,不愿让今年成为例外。

        独孤元贞听见动静,推开窗扇,夜风立刻灌进来,刺骨的寒冷。她静静倚窗仰看,等烟火俱尽,寂夜重临之时,向庭院里的高澈淡淡道了句:“陛下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喝杯酒。”

        人人都仰望烟火,只有高澈始终望着她。

        短暂易逝的,又何止是烟火。绚烂璀璨之后的漫漫黑暗,才是人生的本来面目。她曾经有多信任高澈,如今就有多痛心。

        高澈闻言迟疑了片刻,才迈步走向独孤元贞。屋中摆放有两个食案,都早已摆上清酒小菜和杯碟碗箸,似乎早知她要来一般。

        独孤元贞率先坐下,朝着另一个食案做了个请的手势。“原是备下祭奠宝义的,陛下若不嫌晦气,便请坐吧。”

        这让高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咬了咬牙,还是坐下,岔开了话题:“母后身体好些了吗?”

        “劳陛下挂心,本宫很好。”独孤元贞将最后两个字咬得用力,甚至轻轻浅浅一笑。

        高澈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恳求道:“儿臣知道错了,心中也悔恨不已。过几日便下诏册立晏儿为太子,请您替宝义哥哥守护晏儿长大。”高澈甚至不敢说让独孤元贞保重自己,生怕提起这些字眼,反而提醒了她,让她起了轻生的念头。只求能用高晏牵绊住她,让她余生还有期待。

        独孤元贞喝了一口酒,脏腑内火焚一般,倒也算平静的说出她终于想明白的事。“陛下悔恨的恐怕只是没能继续瞒着本宫。”

        高澈陪饮了一杯酒,从被人轻贱的孽种,到万民叩拜的帝王,每一步路,她走得都不后悔。确如独孤元贞所说,她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将事情做得更干净。所以这一刻她沉默了,没有再徒劳辩解什么。

        独孤元贞被她的沉默激起更深的绝望,起身取下挂在墙上的赤铜刀,用锋利的刀尖抵住高澈的心口,声音近乎嘶哑的说道:“本宫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高澈没有闪躲,一动不动的挺立在那里,低头用手指试了试刀刃,血珠立刻从指腹上渗了出来。“您特意将这柄刀开了刃带来别苑,就是为了用它杀了儿臣吗?”用她送的刀来杀她,倒也算物尽其用。分明刀尖与皮肉还有衣衫阻隔,高澈却觉得心已在作痛。

        “对。”独孤元贞一口承认,泪水无声地滑落,斑斑点点坠在衣襟上。可她还是始终没能将利刃插进高澈心口,刀坠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高澈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利落的收回刀鞘里。“您今夜累了,早些休息,朕先告退了。”

        独孤元贞伸手抓住刀鞘,想要将赤铜刀夺回来。高澈自然不肯松手,她怎么可能安心将一把利刀留在独孤元贞身边。

        “松开。”独孤元贞眼里有泪,目光却是凌厉冷峻。“本宫今日不杀你,不代表下一次不会杀你。”

        高澈仍旧不松手,她怕的并非独孤元贞杀她,而是独孤元贞自寻短见。

        独孤元贞看穿她的心思,只觉得可悲。“陛下既能为了皇位权柄不折手段,留下本宫这个已然无用的人,又有何意义?”

        “母后……”高澈唤了一声,她此生谎言无数,唯有对独孤元贞的爱,由始至终不曾有半点作伪。

        “本宫知道了。”独孤元贞似乎酒劲上了头,双眼已有些迷离,素手缓缓解开衣带,将外袍自肩头褪去,任由其滑落在地上。“陛下惦记的是还未能如愿享用本宫的身体,尝过了滋味,也便能弃如敝履。”

        独孤元贞的柔声慢语,字字伤人至深。高澈心如刀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浓密的睫毛低垂,却也遮不眼底的悲伤。

        “怎么?陛下怕了?”独孤元贞笑起来,摆出任君采撷之态。“曾经敢杀兄弑父,现在却不敢强占嫡母了吗?”

        您说过的,朕同先帝不一样。如今在您心里,似乎也无甚区别了。

        高澈弯腰将赤铜刀放在地上,一步步逼近独孤元贞,泄愤一般隔着薄薄的衣物揉|捏|抚|摸她的身体,不知怜惜地剥下她的衣物,在她白皙细腻的脖颈上粗暴的啃咬。分明是发泄,可对着独孤元贞,高澈还是动了情,忍不住温柔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欲要向上索吻时,对上独孤元贞冷漠的目光,霎时如被一盆冷水浇透,浑身冰冷难受。退开一步,拾起地上的外袍,为独孤元贞披上。

        “一定要用它扎进儿臣的胸膛里,才不枉母后将它磨得如此锋利。”高澈将赤铜刀递还给了独孤元贞,如果恨能成为独孤元贞活下去的支撑,她情愿被恨着。“儿臣从未后悔过,设计杀死太子。您的滋味,朕改日再来品尝。”

        独孤元贞接了刀,紧紧握住,在高澈转身后,眼里的冰冷也化作一片伤心。刀剑只能伤人皮肉,世上远有比刀剑更伤人的利器。

        今夜没有宵禁,高澈回去的路上仍是人流熙熙攘攘,哪怕是衣衫洗旧的寻常百姓,也有欢声笑语。可她富有四海,却也真真是孤家寡人。

        回到昭阳殿,高澈提起挂在窗边的竹编鸟笼,盯着里面毛色暗淡的杜鹃鸟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打开了笼子,离笼的鸟毫无眷恋,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正当鸟儿以为拥有了自由时,高澈挽弓搭箭,准确地射穿了杜鹃鸟,插着箭矢的鸟坠在地上,扑棱了几下翅膀后,便一动不动。

        元日之后,高澈去仙都苑去得更勤,久了难免惹人非议,旧事又被重提。甚至传出太后已身怀有孕,才避在仙都苑。元伯英为首的文臣坚信太后是遭软禁,屡屡上书请皇帝迎太后回宫。高澈不胜其烦,最后还是让独孤衷出来说话,再次强调是太后身体不好,在别苑养病,才算堵上百官的嘴。

        朝中不敢议论,不代表朝外的流言不会继续,高澈倒是希望那些不堪的传闻是真的,她不怕人言可畏,只怕独孤元贞心灰意冷。

        上元佳节的前一日,捷报传来,齐军攻破燕国国都,燕国皇帝被俘,连同皇室宗亲不日将被押解赴齐。高澈久违地感到喜悦,对着疆域图朱笔一挥,划去标注着的燕字。百年纷乱,多少英雄豪杰完不成的宏图霸业,她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做到,做真正的天下之主。

        她想将好消息告知独孤元贞,兴冲冲地换上便服骑马出宫,到了仙都苑外,见高徵正和门外护卫争执,带了十几个人想要硬闯进去。

        高澈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侍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皇姐这是做什么?”

        “高宝德,你把母后怎么了?”高徵回头一见是她,怒火中烧,一定是母亲毒杀高澈未遂,反令高澈恼羞成怒,才被囚禁在这里。

        “皇姐虽比朕年长,但朕到底是一国之君,这样直呼名讳,可是大不敬之罪。”高澈不紧不慢地说着话,阴鸷的目光瞧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起了报复的心思。如果不是高徵蠢钝,被萧惠安利用,也不至于有如今的困局。

        “呸,你用怎样肮脏的手段得到皇位,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你这个畜生,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冷宫……”高徵咒骂着,面容几近狰狞。

        高澈悠悠叹了口气,“皇姐可知道,当初屠杀前朝宗室,萧惠安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若说起来,朕还是她的恩人。”

        “你还敢提她?”高徵杏眼圆睁,怒极之下想要上前撕打,被侍从拦下。

        “皇姐不要急,既然皇姐不知道,那朕来告诉你。”高澈放慢了语速,清清楚楚地说道:“萧惠安由始至终,都只将皇姐当作复仇的踏石,没有半点情谊。她真正爱的,恐怕是当初替她而死那个女子。也正是如此,她才不惜自尽,也要向朕复仇。”

        高徵愣住,嘴上仍旧固执:“你胡言乱语,是你怕做过的恶事暴露,才杀了她灭口。”

        “朕连谋害太子的事都认了,有必要在萧惠安的死上说谎吗?高澈面无波澜,又追问道:“皇姐想想看,她区区一个女官,如何能查出朕与父皇所做的事?”

        高徵心里已有所动摇,忽然生出逃避之心,答案一定是血淋淋的。

        高澈自然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继续说道:“她救母后根本是预谋已久,刘荣是父皇身边的老人,想必人偶和日食的事,都是刘荣告诉她的。他们合谋演了一出戏,骗皇姐你相信她对你情深意重,不惜放下血海深仇,也要救你的母亲。”

        高徵这时的脸色已十分难看,喃喃道:“不会的,你在说谎。”

        高澈笑了笑,心里竟觉得有些畅快。她曾百思不得其解,事情如何会暴露。还是许仲龄点醒了她,消息恐怕是从先帝身边走漏的。“可她即便骗得了母后的信任,贸然拿着人偶去说太子之死与朕有关,母后定然难以相信。于是她不惜自尽,借皇姐你的口,把事情说给母后听,给朕安了个杀人灭口的罪名,好让一切显得可信。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她真正爱的人报仇。”高澈满意地看着高徵痛苦的神情,继续说道:“可惜她也报错了仇,青若并不是朕所杀,朕也并未如传闻那般欺辱过青若。是青若自己为了保护萧惠安,撞死在墙上毁了容貌,想替萧惠安死去。她们两情相悦,为了对方不惜性命,如今泉下相见,也算终得圆满。”

        高徵已说不出话,一脸茫然站在原地。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自己仅是精心策划的棋局里,一颗被摆布的棋子吗?那些隐忍却又难抑的爱意,都是做假哄骗吗?

        “皇姐回去吧,母后在别苑养病,朕不会将她怎样。”高澈说罢,绕开呆滞的高徵,径直进了大门。

        走到房门外便听到独孤元贞的咳嗽声,名医请了不知数,但药石难医心病,独孤元贞的身体始终未能彻底好转。

        有人进去通传,很快愁眉苦脸出来,高澈以为独孤元贞不愿见她,却听侍女战战兢兢说:“陛下,娘娘饮醉了酒。”

        高澈立刻沉下脸来,进了屋子,炉上还在温着酒,清香四溢。

        独孤元贞虽说醉了,却不似寻常酒徒那般东倒西歪,只是昏昏沉沉的伏身在食案上,将脸埋在双臂间。

        “怎么不扶去休息?”高澈责怪一旁的侍女,侍女赶忙解释:“娘娘方才醉倒睡去,奴婢还未来得及……”

        高澈摆手让她不必再说,上前想把独孤元贞抱上床休息,谁料手刚一碰到独孤元贞的背,独孤元贞便慢慢抬起了头,一见眼前是高澈,立刻挣扎开,晃晃悠悠站起身,口中还含含糊糊怒斥道:“别碰本宫。”

        高澈忙后退了几步,“您当心,好,好,朕不碰您。”

        可话音刚落,独孤元贞便栽倒在地,不偏不倚撞在食案一角,发出一声闷响,似乎跌得不轻。

        高澈赶忙去扶,让独孤元贞靠在自己怀里,便见她额上血流不止,紧紧闭着双目。高澈吓坏了,喊人去找医官,看着掩伤口的帕子被血染红,平生第一次感觉到鲜血竟是这样触目可怖。

        医官来包扎过伤口,又开了药,好在伤口不深,也未伤到眼睛。

        高澈坐在床前心乱如麻,自责不该贸然见她,累她受了伤。但也不放心就这么回宫,便打算等独孤元贞一醒,立刻就走。

        足有两个时辰,独孤元贞才醒过来,手摸了摸额上包着的白布,眼眸里充满疑惑。

        高澈不想再刺激她,连忙起身欲走,却听身后传来声音问:“你是谁?”

        脚步顿住,高澈疑心自己听错了,回身半跪在床前,还未开口,就看独孤元贞挣扎坐起来,四下环顾,脸上越发茫然的问:“你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高澈正欲急唤医官进来,张开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若她真忘记前事,是不是一切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与独孤元贞四目相对,试探的问说:“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独孤元贞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痛苦,看着高澈的眼神越发急切。

        高澈颤抖着握住独孤元贞的手,忐忑的说出:“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独孤元贞像是才会说话的幼童般,又问道:“你是我的夫君?”

        高澈摇摇头,“不是,我也是你的妻子。”

        “你也是女人?”独孤元贞大吃一惊,显然一时反应不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澈双手握住独孤元贞的肩头,她一向思维敏捷,反应极快,神色认真严肃的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叫元贞,是江南富商家的独女。十四岁时招赘,后来父母过世,家业便由丈夫打理。可三年前丈夫也急病过世,族人欺你孤寡无依,想霸占你父母留给你的家业钱财。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女,是你收留了我,让我扮作男子,与你成亲,入赘到你家,守住家业。我们成亲后不久,便从江南迁居到了京城,在这里继续原先的生意。”

        “我是如何受伤的?又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独孤元贞半信半疑,但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戒备惊慌。

        “你今日不慎摔倒,撞在了桌角上。想必是因为伤到了头,才会什么都记不得了。”高澈抱住独孤元贞,温声安慰说:“别担心,一定会记起来的。”

        独孤元贞轻轻从她怀中挣出来,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动作,脸上有些愧意:“抱歉,给我点时间……”

        高澈忙摇头,“是我太心急了。”

        “我们是伪做夫妇,对吗?”没有了昔日的冷若冰霜,此时的独孤元贞说话时柔柔慢慢,神情无助惶惑,像是误入陷阱的幼兽。

        “不。”高澈一口否定,“哪怕世上万事万物皆可作伪,你我之间的心意也不曾掺一丝假。”

        独孤元贞怔了怔,有些难以理解:“你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对。”高澈心底如在擂鼓,眼前所见荒谬至极,可又像是溺水时的一根稻草,让她瞧见了希望。

        独孤元贞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高澈,似乎试图唤起一点记忆。

        高澈心中默默祈祷,如果真能遗忘,希望独孤元贞永远都不要记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独孤元贞叹了口气,似乎并未能想起什么。

        “高澈…不,入赘之后,便改叫元澈,记起来了吗?”高澈不愿再提自己的名字,怕真唤起她的记忆。

        独孤元贞失落的摇摇头,蜷缩在床榻的角落,十分低落的样子。

        高澈沉默了片刻,又耐心哄劝:“不要急,慢慢来,你这样太逼迫自己,反而会事与愿违。今夜先什么都别再想,沐浴过后好好睡上一觉。”

        独孤元贞点点头,见高澈起身欲走,慌忙问:“你要去哪儿?”

        高澈一愣,明白独孤元贞是因为失去记忆恐惧,所以依赖起她来,笑了笑说:“生意上有些事要处理,朕……我忙完便来陪你。”

        独孤元贞有些不情愿,却也没再挽留她,只是好奇问道:“我们家中是做什么生意?”

        “绸缎茶叶。”高澈信口胡说道。

        “知道了,你去忙吧。”

        “若有什么事,吩咐侍女便是。”高澈不放心,又多嘱咐了一句。“别再多想了,躺下歇一歇。”

        独孤元贞依言躺下,看着高澈挺秀的背影,你还是那么会骗人。

        高澈出了门,立刻让人传令给别苑上下,教他们往后如何说话做事。又与医官谈了几句后,急急忙忙赶回皇宫,称兼并燕国后的详细部署安排,要与太后商议,故而去仙都苑小住几日,暂罢早朝,让各部省将文书送至仙都苑。

        回到仙都苑时又已是深夜,高澈草草沐浴过,解下名贵精致的香囊佩玉,穿上一袭蓝衫,颇有几分江湖游侠的飘逸。

        独孤元贞的卧房中还亮着灯,她正躺在床上睁着眼出神,看见高澈回来,自然的往里挪了挪,给高澈腾出地方。

        倒是高澈自己不太习惯突如其来的身份变化,宽衣解带时磨磨蹭蹭,小心翼翼睡在床榻的另一侧。

        “给我讲讲我们是如何相识的吧。”独孤元贞侧身面对高澈,长发披散,澄明清澈的眸子里似孩童般写满好奇。

        高澈心跳的极快,咽了咽口水缓解紧张,才慢慢同样转身面对着她。“我与你初见,是在三年前一个萧瑟的秋日,我躲在角落里,遥遥望着你走来。你走到我面前,轻抚了抚我的头发,问我是否愿意同你回家。可我怕你反悔,也怕你骗我,所以不敢开口答应。只是仔细的瞧着你的脸,舍不得移开目光,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温柔的笑容。你又问了我一遍,还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柔软温暖,我紧紧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与你走出很远,才回过神来,那时我便下定决心,这一生无论怎样,都要守在你身旁。”

        独孤元贞似有些动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许久后,问说:“阿澈,你爱我吗?”

        高澈深深吸了口气,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我很爱你。”

        “胜过一切?”

        “胜过一切。”

        “那我爱你吗?”

        “爱。”

        “也同样胜过一切?”

        高澈心里陡然一惊,有些心虚,但却语气坚定道:“是,也同样胜过一切。”

        独孤元贞垂眸幽幽叹息了一声,钻进高澈怀里,抱着她的腰肢,示弱道:“我很害怕,如果余生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该怎么办?”

        高澈几乎眼泪要流下来,她从未敢想过,有一天独孤元贞会这样主动抱着她。颤抖着手回抱住独孤元贞,一手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往后余生,只要我们在一起,旁的事都无关紧要。”

        独孤元贞闭上双目,安静下来,没再说什么。

        烛影摇曳,高澈不敢闭眼,怕一觉醒来,发现是黄粱一梦,怀中空空如也。又或者独孤元贞记起一切,横眉怒目对着她。于是就这样硬生生睁着双目,直到天明鸡啼,独孤元贞睁开惺忪睡眼,笑吟吟问她:“阿澈,你这么早便醒了?”

        高澈舒眉展颜,笑得灿烂,将独孤元贞抱得更紧。

        “你这样一动不动抱了我一整夜,手不酸麻吗?”独孤元贞想让她将手臂从自己脖子下面拿出来,高澈却不肯,连说不碍事。

        “你松开,换我抱着你好不好?”独孤元贞说着话,换了姿势抱高澈入怀,有些羞涩的说道:“我虽记不得你,可却总是情不自禁想靠近你。”

        高澈这才抽出自己的手臂,岂止是酸麻,简直僵痛难忍。可她无暇去管,此时她的心已被喜悦和幸福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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