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闵戈
锦乐已经在外等着了，见他出来便头也不回的往院中的凉亭中走，亭内没有桌凳，竹帘放下去遮去了毒辣的阳光。
锦乐回身看着对方，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那就不说废话，你也别嫌你刚醒就让你出来，但小七还在里边身躺着，我总不能让你这么快活的站着，不能让小七白受了那一箭。怎样，你有没有意见？”
锦乐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也从未对人这样恶语相向。苏霂没有理由反驳，说道：“没有。”
“好”锦乐点点头说道：“照你来看，我们遇见的那一天是在端午，你们误会他是凶手，让小七站在院子里戴着维帽让那个小厮指认，那你究竟知不知道他倒底是谁？”
苏霂眼皮狠狠一跳，道：“我一记不起来，但很熟悉，他究竟是谁？”
“你最好不要忘了。”锦乐沉声道：“十二年前，三清宗，传得人尽皆知的郎容闳，是他亲生父亲，替他受了刑罚的，是小七的生母，心姚，后三清宗对外称郎容闳叛逃，要抓他和门，郎容闳我尚且不知去向，但小七逃出三清宗后误打误撞的被你救起，与你起待了三月，这样说，你清不清楚？”
苏霂早在他提到郎容闳时就变了脸色。说道：“清楚，可我不认得，我该认得的。”
“我也不是刻意习难你，过了十二年变了样子记不清也正常。”锦乐说道：“小七爱恨分明，记仇记善。你在水火之中救他一命，他便记了你十二年，即使不与我说，那我也知道他是要报你的恩，所以就死皮赖脸的跟了你们一路。”
“出发来沙丈天的前一晚，你猜他看见了什么？”锦乐突然靠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苏霂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没说话，心里已经有的猜测，锦乐轻笑一声退了半步，道：“他跟着你，一路到了一个叫“俏姻阁”的瓦子里，苏霂，你明明做得很好嘛，不仅与魔尊见了面，还商量着要怎样害你的师师尊，怎样把宗门散成一锅粥，没人料见你会做这样的事，在修真界你仍然人人夸赞的品性高洁的苏公子，嫡仙似的一尘不染，你知道这让鹊七有多为难吗？”
锦乐红了眼，声音哽咽，“偷盗神器，勾结磨旋，三清宗说得好啊，郎容闳根本什么都没做，三清宗内藏了内线，他把一切都推在了这个得天独厚的郎客闳身上，真正勾结魔族的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小七恨死了这些人，恨死了魔族，可你偏偏做了，但恰恰你又救过他，你让小七怎么做？怎么那么傻啊，偏偏为你挡了箭。”
苏霂回想起那日从“俏姻阁”出来后救出的狐狸，鹊七就是在刻意躲着自己，却又要答应着一起来沙丈天，这些事本就与他无关，早该发现的，苏霂想着，说道：“此事本就因我而起，也应由我而破，蛊毒我来想办法，一定会解的，一定会。”
“你怎么解？去找魔族锁要解药吗？”锦乐泪已经落下来了，道：“你医术精湛，不会不知道解蛊毒有多难，魔族既打定了主意要控制一人，他做什么解药，让你脱离控制杀回去吗？”
苏索霂摇头道：“这种盅我曾翻阅过，是魔族的噬魂蛊，蛊虫有两只，为子母虫，鹊七体为这只为子虫，那母虫必定在魔族那里。”他侧头看向锦乐道：“我去找。”
“好啊，那你去找，魔族那里我管不了你死活，自己想办法。”说罢他擦擦脸颊上的泪，道：“别死了就行。”
苏霂没跟上去，面上的表情都隐在阴影里，无声中握紧了拳头。
夜间来得很快，繁星出没，宗门不少人陷入沉睡，苏霂和锦乐一遍一遍的喂着药，一碗则浓苦的药汁就算是两人也得喂上好半响，通常是喂上两口就被吐出来，溅着满身连屋里都是药味。
锦乐收拾了碗帕，道：“我来守夜，你回去吧。”
苏霂看他眼底青黑，问道：“往日都是你在守？”
锦乐点点头道：“待在这安心些，他们我都不让来。”
苏霂迟疑半响，道：“那你有事叫我，就在隔壁。”
锦乐沉默的点点头，先拧了热帕子，苏霂出去时顺手关了门，廊下的烛火燃得亮，还有蛐蛐跳跃的影子。他转身回了屋，燃了一盏蜡烛画遁地阵，阵门直通“悄姻阁”淡白色的阵门有灵力浮动，苏霂将蜡烛搁在桌上，进入阵门时握紧了手中的寸寒，两地相隔虽远，但遁地阵缩地千里，落地时还没过一刻。此时的“悄烟阁”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好似白日游街，门前的姐儿扑着厚重的脂粉，葱白的手指捏着巾帕嗔笑招呼。
苏霂只看了一眼，从院墙翻了过去，直奔魔尊大院，他没受到阻拦，进入殿中时魔尊正喂着肩上的鹰，一盆带血的肉已经吃了一半。
“还没去找你呢。”闵戈也不抬，道：“到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句话说罢，他肩头上的鹰忽然叫起来，眼正骨碌碌地转动着，实然飞身扑向苏霂，这只鹰被养得好，每天被磨尊几盘子肉养着，都是新鲜的刚从活物身上剜下来的血肉。苏霂没动，看着这鹰飞过来，盘旋几围后落在了自己肩头上，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看这鹰养得好么？”魔尊手指微动，那鹰便转过头瞧着苏霂，他满意的笑，说道：“或许还能养得更好一些。”
苏霂忽视掉盯住自己脖颈的凶物，现在动手不合时宜，他道：“尊上每日尽心尽力，养得自然好。”
“是么？”魔尊叹了口气，道：“我看它倒是少了些灵气，像死物多些，你说这怎么办？”
“尊上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属下愚钝，不能为尊上排忧解难。”
“我看你倒是挺有解决办法的。
境况忽然僵持着，苏霂耳边回荡着鹰喉间的呼噜声，现在动手玩全没有胜算，他只有等闵戈先行出手。时间过得很快，烛架上烧尽了几只蜡烛，屋中一点点暗下去，渲染了几分夜色。
肩上的鹰眼中冒了幽幽的光，在暗中显得突兀，僵持已久的气氛在此时转变，苏霂在尖喙伸到自己脖颈前时避过身去，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已经尖锐的翅膀，他回过身时只来得及看到仅剩的蜡烛被扑灭。
第二日的晨曦来得很快，天边破白的时候锦乐从浅眠中惊醒，抬头却这着埋在被褥里的人，他在惊慌的一瞬间掀开了被褥，看到了蜷成一团的鹊七，他又化为了本相。锦乐俯身伸手摸到狐狸的眉心，嘴里缓缓的念咒，妖力自心脏处流向鹊七的眉心，狐狸在睡梦中哼哼两声，因不可阻挡的力量化为人形。锦乐睁眼时眼中黑了一瞬，好在手快扶住了床沿才没倒下去，他站了一会儿，待到脑中的嗡鸣声停止了才睁开眼，鹊七还是那样躺在床上，嘴巴为与脸肤一色，锦乐无声的回过头，指缝泻露进的阳光掩盖住说眼间的一抹哀色，他上前推开窗子，让暖阳照进房间，又是一个很烈的晴天。
他打着水草草的洗了个脸，这厢刚捡着帕子擦了水珠，就有人敲响房门，闷闷的喊：“公子，该吃早膳了。”
锦乐走过去开了门，一弟子就递上手中的食盆，眼神躲闪，他在这几日在宗门里出了名的脾气差，已经见怪不怪。他在接过食盒的间隙照见他手上还着个一模一样的，问道：“另一个给谁？”
那弟子顿了一瞬，说道：“给苏公子的。”
锦乐想了片刻，道：“一并给我吧，他应该还设醒。“
“啊，好的。”那人便一并递上另一个。
锦尔接过来看他一眼，问道：“你很怕我？”
那弟子慌忙的摇头，道：“没，没有。”
“那就行。”锦乐若有所思道：“我脾气很好的。”
“嗯嗯。”那弟子忙不跌的点头，说道：“公子你快吃吧，不然该凉了，食盒放着就行，将会儿会有人来收的。”
“行，你去忙吧。”锦乐抄着两个食盒走回去，迷风门待他们极好，每日的吃食虽说就那么几样，却也份量足够，他打开看，惊奇的发现今日多了个鸡蛋，就着咸菜吃了白粥和馒头，也已经饱了。
待一切收拾好，锦乐也没听见隔壁的动静，他拎着食盒敲响房门，喊道：“你醒了没？饭都要凉了。”
过了半响，隔着房门的声音沉闷，传出来的声音一时也听不出什么奇怪，“劳烦，放在门口就好，我待会儿出来拿。”
锦乐皱着眉没听出什么不对，说道：“行，放门口了。”
他在俯身放置食盒时隐约闻见了一丝味道，使便也在刹那间改变了主意，他推开门。随意说道：“我看外边有只狗转悠挺久了，还是给你拿进来比较好。”
锦乐将食盒放在家上，看见了一滩已经燃尽的蜡烛，因干涸而留在桌上扣也扣不掉。里间衣料摩擦的声音寂静，不多时苏霂便从屏风后走出来，衣冠整齐，连面容看着也与平常无异，锦乐却闻见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味，他问道：“你昨日去那儿了？”
苏霂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说道：“你去拿给妙生大师看看，这是母虫。”
锦乐问道：“你去魔域了？”
苏霂摇摇头道：“你拿去就行，不能和他们说。”
锦乐接过匣子，道：“你身上味道太重了，弄干净再出来见人，快一些，还没有给小七喂药。”
苏霂打开食盒盖子，说道：“行，我吃完就过去。”
锦乐点点头，犹豫再三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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