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全锦赛（2）
于胭愣在原地。
眼前的男人嘴角含笑，虽戴着顶碍眼的鸭舌帽，却意外地将他流畅的下颌线以及高挺的鼻梁曲线称托得完美。
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美色和那愈来愈快的心跳频率无疑都再告诉她，如果不赢下比赛她将会很丢脸。
于胭还未来得及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场上的裁判员就已经开始吹哨了。
场内热心且叛逆的球迷以一敌众，将他们的铁嗓子发挥到极致地喊着“于胭加油”。
估计是现场被她给征服的部分球迷。
下秒就被一浪更比一浪高的“秦若华加油”给无情淹没了。
许是怕这个十六岁的女孩被打击后影响比赛，于是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人拿出平时卖菜阿婆吆喝时用的大喇叭替她呐喊助威。
于胭垂眸憋笑，轻轻瞥了眼秦若华的方向，那个女孩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喝了几口水后便握着毛巾走进赛场。
赛场正中央的聚光灯追随着她，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于胭松开捏紧隔离带的手，将水杯重新递还给教练，意外的是沈埸先教练一步接过水，随后他摩挲着瓶盖观察远处秦若华的变化。
似是抓到了她细微的面部变化，沈埸收回视线垂眸瞧向于胭。
“秦若华这位选手比较傲，心态容易崩，你要及时调整好技术战略，记得放轻松点。”
裁判已经在喊她名字提醒她上场。
于胭咬住下唇给自己打气，她朝沈埸点头后，脸部表情又恢复到要上场厮杀时的坚毅。
“于胭。”
沈埸喊她的名字，于胭回过头，男人顺光站着，忽地他脑袋歪向一侧扬唇朝她笑。
他右手握拳伸向于胭：“加油。”
于胭愣愣地转回身子与他碰拳。
“哥哥就在这里陪你。”
“轰”的一声，似有东西炸开，带着久久未能平歇地轰动，只觉得那刻周围很静，静得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往往心动就在那一瞬间，风一吹就连了天。
万籁俱静之时，她的眼里好像只容得下那轮——远在天边却近在咫尺的月亮。
于胭这场战打得漂亮，最后以4：3的比分领先优势进入到了10月8号的1/16决赛。
越往后就越难打，就像教练同她说得那样，秦若华可定会碰上，只是迟和早的差别。
之后还有更多像秦若华这样的选手。
而秦若华遗憾输掉这场比赛后就躲到角落里偷偷哭泣，她性子傲，自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教练组拿她没办法，只能劝她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女子双打比赛。
沈埸真的应验他说的话，一直陪在于胭身边，直到比赛结束他才被一通电话给叫走。
于胭正好和对面教练打完招呼回来，就看到男人火急火燎地背上红色运动包走远。
她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教练将叠好的外套抖开递给她，女孩身上的球服被汗水浸湿，此刻粘哒哒地贴在后背。她也管不了这么多，接过衣服就套了上去。
水杯里的水在第六轮过后就已经见底，于胭没想着喝水，但从地上捞起水杯，感受到的重量明显不对时，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教练看见她愣在半空中的手：“是你沈埸师兄给你倒的，走之前还让我劝你多喝水，你这孩子这么不爱喝水，我哪劝的动。”
他话还没说完，女孩仰头喝下了大半杯水，教练明显愣住：“这么给你师兄面子？”
于胭将水咽了下去，思考片刻后点头。
该死，这水怎么这么甜！
农夫山泉在它面前都得逊色。
就因为这是沈埸给她倒的水。
她欢喜得不得了。
“沈埸这娃儿果然是出了名的芳心纵火犯，行走起来的荷尔蒙，现在连我最看好的徒弟竟然也一眼就醉倒在他的温柔乡里。”
他摇头：“作孽，真是作孽。”
于胭盯着水杯看得入迷。
教练拍了下她脑袋：“走了，先去吃饭休息，待会儿下午去训练馆里再突击训练下。”
于胭听话地将水杯塞进运动包里，跟着教练一同走出场馆。
比赛场馆旁就是运动员体能训练的田径场，于胭路过时稍微停顿了会儿。
绿茵场地里球员们正在做着热身运动，他们之间的体力差距瞬间就暴露出来。
于胭随意扫了几眼正准备离开，视线却落在离她最近入口处的那个男人。他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上面是白色宽松t恤，下面就配着条深黑色的短裤，露出一截冷白质感的皮肤，他小腿肌感匀称，看上去修长有力。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双眼皮在眼睑上扯出道浅薄的褶子，单手撑着地面做俯卧撑。
教练早已经走出一大截路，见她没有跟上来，跑回去揪住她的后脖颈。
“别看了，看多了不怕长针眼！”
于胭委屈地撇嘴：“又没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嗷嗷嗷，”后脖颈被揪得发疼，她主动求饶，“教练，我……我不看了。”
教练松开手，于胭乖乖地紧跟在他身后，许是有些舍不得刚刚的那些画面，女孩每走一步就回头瞥一眼。
直到她数到“23”的时候，她回头直直地对上了沈埸含笑的眼。
女孩有些欣喜地回过脑袋，下秒就对上了教练意味深长的视线，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她。
“老实和教练说，你和沈埸是不是有什么除了你们，别人都不知道的关系？”
要说关系的话，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但要说是别人不知道的关系，好像没有吧，他们是青梅竹马那不是人尽皆知的事？
于胭诚实地摇头。
“真没点其他什么关系？比如说，你们家里长辈认识，又或者说定娃娃亲之类的？”
破案了——
原来他还不知道于胭和沈埸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之前认识这件人尽皆知的事。
“我爷爷和沈埸哥哥的外公之前在国家队是好兄弟，教练你不知道的吗？”于胭看他，“你之前不也是国家队的嘛。”
教练有些堂皇：“沈埸……外公是梁珈述？这么冷的知识我怎么知道。”
“所以准确来说，我们从小玩到大。”
“我说呢，沈埸对大伙都是一个态度，唯独在你这姑娘面前表现得非同一般。”
于胭倒是觉得沈埸对她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说不同，也只能是他在她面前会笑，但这都是因为他小时候对她的阴影，所以这根本不算是他对她好的证据。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既然教练会说出这句话，想必他作为一个视力智力双双在线的旁观者，应该是看出了些她这个当局者没有看到的东西。
于胭快速跟上他的步伐问他：“教练，你能不能详细地和我说说他有什么不同？”
“其实就是……”教练侧头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也没什么不同。”
“……”
于胭郁闷地蹙起眉心。
“沈埸看上去就是个冰冷的公子哥，你有见过他对除了你之外的人笑过吗？”
于胭垂眸思考，摇头。
这话说的不假，沈埸真的除了她就没对其他人笑过，就连梁阿姨也不例外。
“你有见过他给别人破过例吗？”
于胭近几年跟他的相处变少，只有在过年还有平时休假的时候在家里的院子里见过他。
她也不知道沈埸有没有给别人破过例。
可当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弯下腰笑着给别人破例的时候，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别人破过例。”
“但我突然就很不喜欢他给别人破例。”
“正常反应。在你潜意识里他只对你好，所以才导致你现在在上天的边缘疯狂试探。”
“……”
于胭在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而他却用这些问题含沙射影地表示她很调皮。
“不是，我才没有。”
教练也算是于胭的半个父亲。
在于胭十来岁进入省队后，这个教练一直无微不至地关照她。
她对教练撒娇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现在千万不能浪费时间想这些问题。于胭，在你想这些时有些努力的人已经练了很多组专项训练。我承认你在乒乓球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但我们不能光靠这点天赋，你要比别人更加努力，这样你才能快速成功。”
“都说秦若华这姑娘傲，我看你也不比她好多少，只是这身傲骨还没有到施展出来的时候。”
“乒乓球每年输送人才多，我说我们可以慢慢出头，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耗费时间。”
教练停顿了片刻后幽幽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子？”
于胭愣在原地。
果然是当局者迷。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沈埸的感情具体是什么，她只清楚自己很喜欢和他废话唠嗑，也很想每时每刻都和他待一起。
如果这就叫喜欢的话，那她觉得，她是喜欢的吧，但更多的是从小玩到大的占有欲。
她想把他占为己有。
也想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她好像真的不懂喜欢。
却又将懵懂晦涩的感情深藏心底。
“喜欢就是我对乒乓球那样的感情吗？”
十六岁的女孩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比这个更深刻些。”
于胭摸摸后脑勺：“但我好像更喜欢乒乓球点，因为这是爷爷教给我最珍贵的东西。”
“他告诉我要把国家荣耀放在第一位。”
“这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教练满意自己的教育成果：“你理得清楚这其间的重要性就行。”
于胭点头，脑海里却无端开始循环着沈埸对她说过的话，她刚刚……好像说错了。
她是更喜欢乒乓球，但她对沈埸的感情已经超越了这些。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从小玩到大的懵懂无知，是陪着长大的细腻温柔，是无数次失败后的耐心安慰，是成功后分享喜悦的贴心照顾。
也是到了花期的玫瑰，冲破束缚肆意野蛮生长，即使带刺，但也莫名地轻柔。
印象里他弯腰与她平视，声音也比平时柔和，他总喜欢在于胭面前强调自己是哥哥。
“哥哥以后只对你笑。”
“那就听你的，哥哥以后多和你说说话。”
“那你想让哥哥叫你什么？”
“听见了，公主殿下。”
“哥哥就在这里陪你。”
“于胭，加油。”
而她的喜欢是藏在每声哥哥下的无限心动，是每次他俯身平视后的缠绵缱绻。
那刻，她好像理不清楚了。
心里莫名很乱，乱到有些心酸。
身后似有人踏光靠近她。
脚步声由远及近，却像是一步步踏在她心上般，酥麻感渐渐蔓延开来。
下瞬她就听到男人含笑的嗓音。
于胭转过头，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视线。
身旁寂静无声，秋风簌簌。
艳阳当头，照得她浑身莫名燥热。
“早上很累吧，回寝室好好休息。”
“中午哥哥带你去吃饭。”
心跳滞了几秒。
下瞬猛烈地跳动起来。
这就是喜欢吧。
她只是嘴硬地不敢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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