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所以你这意思是我这十四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被撵出去的跟现在只有一小坨的，看起来人丁兴旺实际上烂菜叶子一堆？”送走了皇后之后，沈卿翎揪过来刚刚那婢女，问了一些自家兄弟的情况，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被沈卿翎救下来的婢女兰儿颇为紧张的环顾了一圈寝殿：“殿下慎言。”
“哦，抱歉。”沈卿翎没什么歉意的杵着头，随口一问：“说起来虽然刚刚我问了你我这群兄弟们谁都是谁，但是其实我也没怎么对得上号，老实说我现在就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记得你说的皇后娘娘所出的只有四皇子啊，那我受伤了我生母呢？为什么没见我生母来看我啊。”
“回殿下的话。”兰儿一边给沈卿翎递茶点一边说：“殿下的生母在殿下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去了，皇后娘娘心善，把殿下过继到娘娘膝下视如己出，殿下从前对皇后娘娘也如今日般亲昵的。”
“是嘛。”沈卿翎懒散着应付了一声。
“兰儿，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掉下去的吗？”沈卿翎问道：“那日我出行可曾带你？”
“未曾带奴婢。”一说起这事儿，兰儿眼眶就有些红了：“殿下那日嫌天气太闷，要去观星楼赏景，当时还跟奴婢说您就出去一会儿，让奴婢别跟个老妈子一样……”
兰儿越说越心疼，又像是要哭了：“早知道……早知道奴婢就算受罚也要跟殿下去！”
“哎哎哎别哭我的好兰儿好姐姐别哭啦，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沈卿翎看不得女孩子哭，连忙安慰。
“奴婢不敢，奴婢身份低贱，殿下勿要再用姐姐这个词了……折煞奴婢了。”兰儿低着头，收了收情绪。
皇室就是麻烦……沈卿翎皱了皱眉：“规矩真多。”
皱眉的样子倒像极了以前，兰儿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殿下以前也时常不满这许多的规矩呢。”
“要是能当个普通人就好了……”沈卿翎低低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殿下说什么？”
“哦，兰儿，我饿了。”沈卿翎收起了情绪，笑道。
“那奴婢吩咐下去让他们传膳。”兰儿行了个礼，退下了。
沈卿翎点点头，把玩儿着手里的茶点，心里盘算着。
十五弟的满月礼啊……
不想营业，不想出门，不想跟乱七八糟的人见面。沈卿翎趴在桌子上，神情哀怨——这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局啊！算了，再絮叨也没用，填饱肚子之后先从想给这便宜十五弟送什么礼物开始吧。
沈卿翎的思绪乱转，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抚远将军府。
顾珏刚进门就看到他妹妹——顾雪冲了过来，他还没等说话，妹妹先开了口：“哥，你见到那位殿下了吗？”
顾珏点点头，顾雪接着又问：“十二殿下怎么说？他虽然平时不着调了些，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么荒唐的人，他真的要娶你？”
“他失忆了。”顾珏吐出四个字，分辨不清脸上的表情。
“失忆了？”顾雪眉头一皱：“但是他不是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吗？哥哥这次过去没来得及……”
顾雪顿住了。
既是失忆，那宣哲殿那边定是要兵荒马乱一阵。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定是没能跟十二殿下通上信。
“那怎么办……”顾雪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哥哥你可是抚远将军府的嫡长子！他们竟然真的这么荒唐！把边关校尉调回来就为了让他嫁给十二皇子，什么‘亲上加亲’，说出去也不嫌寒碜——是了，也嫌寒碜，不然怎么连十二皇子都不知道？”
“雪儿，慎言。”顾珏皱了皱眉。
“哥哥！”顾雪依旧忿忿不平：“当今那位竟忌惮至此，是怕我顾家反了不成？”
“顾雪！”顾珏厉声打断，又把声音放柔：“我也知道你担心我，但是隔墙有耳，别惹火烧身。”
顾雪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哥哥，不行的话，我替你嫁，我替你嫁还不行吗？”
“他们要的不单单是顾家的人，雪儿。”
“他们要的……”顾珏咬牙：“是抚远将军府从此血脉断绝，声名狼藉。”
一眨眼到了日落时分，顾家这一大家子在桌上吃饭。气氛低沉，一顿饭下来竟未有一人出声。
“珏儿。”顾老将军放下筷子：“等会你跟我来趟书房。”
“是。”顾珏点头。
顾老将军顺手拿起了茶杯，吨了一口：“今儿这怎么回事，平常吃个饭跟打仗似的，现在学起来文人那套‘食不言寝不语’啦？”
顾夫人撑起一丝笑容：“可不是嘛，珏儿难得这么乖。”
“嗯，是该改改你那臭毛病了，回头去了皇宫，你这吃的跟桌上被抢劫了一样，不得被笑话。”
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了。
顾夫人瞪了一眼顾老将军，顾老将军很显然没意会到：“婚期定了吗？我得好好给你准备准备，人家文化人不都说啥‘十里红妆’嘛，你爹我给你铺二十里地，保证让全大景的百姓都知道咱珏儿有多长脸！”
顾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顾老将军：“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下桌。”
“哎你踩……”
顾夫人又蹬了一脚顾老将军。
“行行行吃饱了还不行吗我下桌我下桌。”顾老将军拍拍靴子起身：“珏儿多吃点，吃完记得过来啊。”
顾珏哪还有什么吃饭的心思，直接起身跟着顾老将军去了书房。
“你说这书房，”顾老将军大大咧咧劈个八字腿：“说是给我读书用，顶多就是你娘踹我出屋我在这当个卧房。”
“父亲说笑了。”顾珏神色淡然。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顾老将军也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珏儿，你就没想过十二殿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吗？”
“想过。几日前皇上召您去‘叙旧’后‘顺手’定下婚约，这件事情本应该只有您跟皇上知晓，我今天去看了十二皇子，未曾想那给十二皇子看病的太医都知道了……”顾珏想了想，继续说：“那么这就说明事情已经传开了，十二皇子在这个时候出事，许是他也不乐意，干脆伤了自己逃了这桩婚事。”
顾老将军摇摇头：“珏儿。无论是被谁所伤亦或是自己所做，这事都不可能变的。十五殿下的满月礼在即，皇上皇后怎会放过这次机会？你再好好想想，他是为了逃婚吗？”
顾珏其实不是没有想到，但是他是真的不愿意承认。良久，顾珏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了句话。
“他……早就知道这门婚事，并乐意之至。”
“皇家心思，不可测啊。”顾老将军抬头呼出口气：“也有可能坊间传闻十二殿下生来废物是真的呢，或许就是这么巧，他完全不知晓此事，就是单纯的在观景的时候跌落下来摔坏了脑子，就这么简单呢。”
顾珏默不作声。
“无论哪种可能，既然事情走到这儿了，你也别查了。他们愿意斗就自己斗去吧……大景啊，在这群人手里……呵。”
“那我大景国土呢？那我抚远将军府呢？那我顾家呢？”顾珏的眸子里像是淬了火：“他们把百姓、把众生……把我三代护国的铁血顾家当成了什么？”
“护国啊……”顾老将军的声音好像都憔悴了许多：“……珏儿，我只希望你跟雪儿这辈子能平平安安的……爹不再奢求别的了。”
“入了宫之后，要万般小心。虽说十二殿下是出了名的懒散，但是保不齐就有谁一直在盯着他，你作为他的皇子妃也脱不了干系。若是十二殿下能得个闲散王爷做，你便随他出宫最好；若是十二殿下也是个有心思的……你定要学会明哲保身。”
“爹不想让你入了这盘棋啊……”
“既然已经入了这棋局，”顾珏咬牙：“我断然不会做任人挪用吞食的棋子。”
“我会是对弈的棋手。”
“好小子！”顾老将军笑呵呵的拍了拍顾珏的肩，又恢复成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去吧，爹没什么交代的了，我顾家儿郎，甭管如何，既要成婚我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
顾珏笑了一下：“嗯，十里红妆。”
“起码二十里！”顾老将军拍了一下座椅扶手。
想通之后的顾珏神色轻松不少，走出书房的时候顾雪看着他的表情，天真的认为事情或许有了转机。
“哥哥怎么样？”顾雪的眼睛里都是希冀：“父亲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不用嫁了？”
顾珏摇摇头：“我会嫁过去。”
“然后搅个天翻地覆。”
月色终于透过重重乌云，洒下一抹光。
“真失忆了？”宣政殿内，皇帝面无表情的发问。
夏明抖的几乎要趴在地上了：“微臣……微臣认为不是作伪……”
“皇后，你怎么看？”皇帝吹了口茶沫，发问。
“皇上……那孩子性子单纯，怎么会做那些胆大包天的事儿。”皇后勾起温柔的笑意：“即便是装作失忆，又能改变什么呢？”
“小十五的满月礼啊……真期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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