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伤离别痛不欲生

　　小优被她那凄厉的眼神吓了一个哆嗦，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混球，哦不，姑爷他辞过行了，看样子一会就走。小姐，你不知道啊？”

　　慕容端如遭雷击，刹那间面白如纸，只觉万箭穿心，惊得她说不出话来。他要走，带着海棠，连一声告别也懒得多说。原来都是骗人的，他心里没有你，自是不肯留一丝缝隙。他不肯要你，自是不缺枕边人。死了姐姐海笙，还有妹妹海棠，他们才是门当户对，哪里轮得到你慕容端。

　　她已是欲哭无泪，悲伤至极，反倒连心痛也忘了，就那么痴痴望着窗外，倒像是失了魂，丢了魄。小优早被她这模样吓哭了，拉得她手臂，噎声道：“小姐，小姐，你说话啊。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也不知就这么失神凝望了多久，她蓦然又想起那夜他舍命相救代她受那穿心一剑，想起这几日如胶似漆的深情陪伴。刹那间犹如江河决堤，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不是想好了别无他求，陪在他身边就好，难道，就这样让他走了么？

　　她顿觉心神巨震，猝然甩开小优，纵身飞了出去。却像是得了失心疯，沿着流花河向上游飞奔。路上行人见了这么个惊为天人的女子狂奔过来，纷纷给她让道，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她心里什么想法也无，只想再看一眼那抹略显消瘦的背影。

　　就这么一路追到白狐城外，又追出数十里，仍不见那人那影。终于心力衰竭，扑倒在河畔。她趴在地上，蓦然抬头远望，一手死死抓住心口，一手竭力抓向南方，凄厉地哭喊出那个又爱又恨的名字。

　　那两个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她整颗心都扯出来，真就穿云裂石，瞬间传遍整个白狐城。

　　海棠受锁衣咒庇护，碰也碰不得，自是不能再共乘一骑。碧心楠也怕他耽误行程，当即又送了他一匹墨灵火。他在府前有意无意逗留了片刻，不见慕容端出来送行，想着她定是不肯再屈尊降颜，这就又长叹了一声，催动墨灵火沿河南下。

　　出城之前他也没走太快，心里多少还有些希冀，一步三回头，晃晃悠悠出了白狐城仍不见她追来。这才驾驭墨灵火甩开步伐，走不到百里，蓦然听见身后那句撕心裂肺的呼唤。他顿觉心如刀割，下意识策马掉头，走出两步又忍住了。

　　长痛不如短痛，她已然痛了这般深，再过段时间，许就忘了吧。

　　他再不做停留，一路策马狂奔，很快就到了龙泽与青岚交界地带，那里有座飞狐城，恰好坐落在边境上。虽说不及白狐城奢华富贵，但南来北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却是比白狐城更显热闹。他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刚准备休息，就有人送来一封请帖，署名便是那仙人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他也不作细想，当即带上海棠随那人去了。仙人球此番前来也是乘坐画舫，不过他那艘整块紫玉雕琢的画舫乃是驾云飞行的魂器，可不像十香舫那般靠划水前行。那画舫并不很大，但装点绝对堪称奢华，比之十香舫也犹有过之。

　　他这紫玉画舫其上无顶，就这么露天布置，中央是圆形酒池，池中有紫玉莲花台。那石台有三丈见方，其上有六个身姿妙曼的舞姬翩翩起舞。那些舞姬的容颜之美自不必说，身上蔽体的纱裙更是大胆。倒也不是如魅阿那般抹胸短裙，却更为淫靡。

　　她们身上的紫蓝纱裙尽皆是薄薄一层，几乎是透明的，内中更是什么也不穿，胸前娇艳蓓蕾与下身萋萋芳草也是毫无摭拦，伴着舞姿若隐若现，看得江释口干舌燥。他远远瞧了一眼也就不敢再看，把目光移到仙人球身上。

　　仙人球仍旧是紫袍金冠，手里举着碧玉酒杯，怀中还搂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先让那女子把美酒噙在嘴里，再用香唇送上来喂给他。那女子更就几近**，茭白的肌肤上沾满酒浆，在灯火中倍显妖艳。

　　他那双养尊处优的大手更是在女子胸前肆意游走，这淫秽场景莫说江释这个纯情处男，花间君主来了也要心神荡漾。海棠倒显得镇静许多，也是聪明伶俐，自从上了船，一双眸子只看江释，任你歌舞喧嚣，她也目不转睛。

　　看见两人走上来，仙人球动了动手指，便有两个婢女过来伺候，请他俩在酒池边落座，另有婢女奉上美酒佳肴。江释环顾四周，这艘画舫虽不算大，入眼处也有三十余人，除了他与仙人球，剩下尽皆是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仙人球身后还侧立二女，也是除海棠外露肉最少的，看样子这俩不算舞姬，多半是贴身侍卫。单从气势来推断，这俩妞的修为都不低，最好还是装傻充愣，随机应变。真动起手来，怕是毫无胜算。

　　“正所谓花衬红颜，人比花娇。与海棠小姐比起来，我这些胭脂俗粉可就黯然失色了。”仙人球浅浅一笑，眼睛就没挪开过，直勾勾盯着海棠。自从那晚江释把那朵紫晶蓝衣戴在她头上，她就没把它取下来。她本就容颜秀丽，配上柳叶细眉，似水眼眸，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含着离愁别绪，让人觉得忧伤。这朵紫晶蓝衣含羞半放，淡雅脱俗，贴着她如丝秀发，更是平添了一份忧郁羞涩的美。

　　见仙人球目不转睛，他怀中女子醋意幽然，娇滴滴呼唤他的名字，那双细腻修长的手臂更是蛇一样聊起衣襟，钻入他胸膛。见他仍旧不为所动，又起身跨坐在他怀中，扭动蛇腰，还伸出丁香小舌在他耳畔厮磨。江释也就多看了一眼，只觉邪火蹿腾，浑身燥热，压也压不住，只好借饮酒之机转移视线。

　　见他闪躲目光，仙人球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这朱姬乃是浊阴朱氏之女，擅长房中秘术，尤其吹得一口好箫。听说江公子也是爱箫之人，你若喜欢，今晚可留在舫中切磋。”

　　“你娘的，她那张嘴只怕吹箫无数，小爷我可受不起，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江释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面上却是浅笑：“我只听说浊阴朱氏御蛇有术，不曾想还有这等奇绝手段。想必小王爷也晓得我家有悍妻，这些风流韵事，万万不敢沾染呐。”

　　仙人球放下酒杯，蹙眉道：“你说的可是慕容小姐？我可听说她日前大病一场，至今卧床不起，想来命不久长，倒也可惜了那张脸。料想她此刻心神憔悴，任你如何厮混也无心打理。”

　　江释越听越惊，也不知他这番话里几真几假。慕容端兰心蕙质，又敏感多疑，性子也颇为刚烈。真若想不开，乃至悲痛成疾，也不是没可能。念及此处，他也有些心慌：你这傻姑娘，哭两场也就罢了，可不要做傻事才好。不管是真是假，眼下不能分心，还得先小心应付这淫贼。

　　“人道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贱内在与不在，我这心里总有些阴影，怕是不能水**融，难以体会个中美妙。小王爷美意，在下心领了。”

　　仙人球轻叹道：“早听说贤弟对那慕容小姐情深意重，白狐城外那一联千古绝对更是感天动地，只可惜你出身贫贱，不敢高攀，这才忍痛割爱，着实令人惋惜啊。”

　　江释又是一惊，这些思绪尽皆只在他心里，这个纨绔子弟会他心通不成，竟能洞察心绪，倒也并非不学无术。他故作镇定，朗声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她若真有意委身于我，这些许身份差别又岂能挡住绵绵情意。”

　　仙人球微微皱眉，又道：“豪门深似海，富贵人家总不似你这般自在。她已是自降身份，是你想不开。可叹慕容小姐端庄贤惠，对你也算死心塌地，如此绝色佳人，若不能携手江湖，实在可惜。”

　　说到这里，他推开怀中美女蛇，起身踱步，轻声念道：“十指相扣，百年江湖，千秋良缘，万世福瑞，好一对神仙眷侣。魅阿这番概叹也是妙极，可惜啊可惜，终不过是花言巧语，虚情假意，你说是么，贤弟？”

　　仙人球蓦然回首，远远望过来，那眼里满是嘲讽。他有意将那一字一句念得抑扬顿挫，听在江释耳中更如利剑一般。时光逆转就回到那个傍晚，他揽着慕容端纤细柳腰，与秦淮隔河斗文。软玉温香在怀，她何等乖巧贤淑。他之所以胜过秦淮，却不是一人之力，而是夫唱妇随。那一联长对虽说是福临心至，难道真没有绵绵情意么。

　　蓦然又想起那一句声嘶力竭的呼唤，这两日马不停蹄，他不是不想休息，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哪怕是闭目养神，脑海也全是那一声凄厉的呼喊。那是他的名字，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其中蕴含了怎样刻骨的深情与绝望。

　　是啊，如果有一份尊贵的家世，能与她门当户对，又怎能狠心将她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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