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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下值的时间一到,徐述就面色阴沉地从翰林院走了出来,青水正在外面等他。

        远远的青水就看到了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有些冷峻,他缩了缩脑袋,想了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坏事,觉得没有之后。又顺便想了想青山,粗粗想来觉得应该也没有,青水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外面的谣言是怎么回事?”

        徐述既不骂人,也不发脾气,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眼角的一丝寒凉泄露了他此时心情并不好。

        青水一听这话,立马就明白了。心里顿时打起鼓来,他和青山天天府里府外的跑,对这件事早有耳闻,甚至私下还花了心力去查,只是少夫人却不当回事,更不许他们两个拿这件事去打搅三少爷。

        于是他们知道也当做不知道,压根没和徐述提起。这会儿却不知一向不问俗事的三少爷是怎么知道了的,但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会儿人家很生气就是了。

        青水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这件事的起因,以及荣王妃谢姣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还有其他人涉及此事的一些言谈……

        徐述轻声嗤笑,眼神像刀刃一样锋利,“好得很,外面都传成这个样子了,我竟然一点不知道,真是好得很。”

        他每说一句青水的心就跟着颤动一下,到最后也弄不懂他说的好得很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他和青山棒棒哒,还是少夫人棒棒哒,还是外面这群人的想象力亦或造谣生事的能力……

        青水有点晕晕的,自家主子一向清清冷冷的,等闲的人事根本不能让他生怒,但是一旦涉及少夫人,他就像火折子,一点就着。

        在少夫人的事上,虽然他和青山已经小心再小心,但还是已经无辜被牵连几次了。这夫妻两个又不能在所有的事上都有相同的要求标准,他们能怎么办呢?

        青水不敢辩解说是少夫人不准自己将此事说给徐述听的,只能默默等待主子的吩咐,他就不信自家主子会一点行动都没有。

        果然没一会儿,徐述刚坐上回去的马车,就淡淡地开口了:“三天之内,务必弄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动机是什么,有何不纯的目的,背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推手等等。”

        他也不说办不好的后果,但越是这样,青水心里越是慌乱。

        从小到大,他们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对于主子惩罚自己和青山的手段可是见得太多了。

        他不打也不骂,只是比打骂还折腾人。要么不理睬你,然后突然冷言冷语一句刺伤心肺。要么让人冬天的夜间去采集干净的雪水泡茶,亦或是采集夏天夜里的露水,还有一次他让犯了错的青山绕着整个广平侯府跑了十圈,差点跑吐了……

        青水心里有些无奈地打了个颤,嘴上却只能带着笑应了声好。

        末了,他又凉凉了补了一句:“还有,以后少夫人的话你们要听,但是也不能全听她的,什么事该和我说,你们也知道,该说的还是要说。”

        青水在一旁陪笑,心里却腹诽,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少夫人的事呗。这是让他和青山往探子的方向发展啊,既要取得少夫人的信任,又要把少夫人嘱咐的事说回给主子听。这年头,做小厮可真难。

        虽然徐述在青水面前小小的发了一通脾气,训诫了一顿,但回到长乐堂他还是步伐轻快,眼角带笑,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谢蓁今日正要给他做春衫了,这会儿天还没黑透,她手上的针线也就还没放下。

        青灰色的道服便袍已经有了大概的形状,谢蓁穿针走线,动作之间如行云流水,好不熟练。

        瞧见他回来了,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只笑了笑,“回来了,灶上有温着的冰糖雪梨,最是清火润肺,适合这时喝。”

        “嗯,温嬷嬷已经去拿了。”

        徐述走到她身旁,伸开双臂,示意她帮自己宽衣。

        谢蓁愣了愣,以为他有些乏了,便站起来准备帮他脱了外面的官服换上在家穿的软袍。

        官服硬挺,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春日里穿着已经有些燥热了,谢蓁都有些不敢想夏天再这么重重叠叠该有多热。

        外面绯色的官服刚刚脱下,徐述就一个转身将人捞到怀里。

        下巴倚在她的发顶,一缕清淡的女儿幽香飘荡在鼻尖,徐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乏闷散了大半。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就松开了怀中的人,自顾自拿了架子上的软袍套上。

        谢蓁本还怕他又要怎么样,现在他突然松开了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抬头看了看正在穿外衫的人。

        虽然他的面容此时仍是在自己面前惯有的冷清中带着些柔和,但谢蓁天天和他同床共枕也有一些日子了,对他的了解早不是当初了。

        这会儿他眼里分明多了些烦闷。

        “怎么了,我瞧你今天有些不太对,是公事不顺利?”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问了问。

        也不是她掌控欲强,非得对他的所有事都了解个一清二楚,只是看着他心情不好,她下意识就想关心一下。

        徐述听了这话,轻轻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可真是个机灵鬼,我今日被一位老翰林训了,说我做事不仔细。”

        他半真半假地说着,可是在谢蓁听来却异常真实。

        “才不是呢,你够仔细了。”

        谢蓁一听这话,觉得那位老翰林简直瞎说,作为一个男人,徐述明明比她的心还细好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在护内。”

        他半开玩笑,气氛又一下子轻快了好多。

        只是不等谢蓁回答,他又接着说:“你别担心,我都可以应付的,往后我还要让你做风风光光人人艳羡的女子呢。”

        这句话好像和前面不太连贯,又好像非常连贯,谢蓁有点糊涂,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和徐述是亲密的夫妻不错,但是她不可能永远把徐述作为依靠,她先是谢蓁,然后才是他的妻子。而他也先是徐述,然后才是她的丈夫,所以无论他做多大的官,最重要的都先是他自己的事,而不是她的风光无两,人人吹捧艳羡。

        这样的话说出来无疑很煞风景,谢蓁自然不会说,只是随着徐述入仕,她心里有一份心思越来越重,她想有自己的一份事业。

        无论大小,只要可以让她认真度日,不虚费光阴,有所长进就好。上辈子她之所以早早谢世,身子弱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她把自己紧紧的限制在了内宅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最终导致心思狭隘,多思多虑,伤及根元,才会在遇到一点不知真假的小事就撑不住直接病死了。

        只是到底该做什么,她目前还没有想好,或者说还缺少一个契机。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青山青水踩着点将查到的所有消息都一一禀报给了徐述。

        却原来消息的源头是在宋府,这一出戏出自宋宜年之女宋书蓉之手。

        她还是为着徐述夫妻上次在宋府之事耿耿于怀,或者说是仍然接受不了徐述不喜欢她、她一点机会也没有的现实。

        她知道散布这样的谣言迟早会被揭穿,没有真正的意义。但是她想着这样的谣言总会勾起一些人同她类似的心思,这样的话,也能恶心恶心谢蓁。

        只要谢蓁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而谢姣只是她下这局棋当中偶然结识的一颗棋子,她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也不过只是又一个草包美人。

        却没有想到谢姣起了不小的作用,原本她还发愁谁能为她做真这个流言推波助澜,不料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很遗憾她没能亲眼看到谢蓁听到这则流言恶心气愤的模样,不过想也知道一定很精彩。

        但是宋书蓉没有料到,徐述会再次登临宋府,还来的很快。

        宋府正院花厅上,徐述也不坐,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如一颗青松,孤傲倔强。

        “宋大人,宋夫人,原本晚辈不该再来,上次该说的,同宋大人都在春来茶馆说清楚了,只是令爱最近的举动实在伤及晚辈及内子,晚辈不得不来。”

        他不再唤老师和师母,而是和旁人一样,直接唤宋大人、宋夫人。虽然也表示了尊敬,却少了亲近。

        徐述的言语直来直去,一点也不给面子,直接将宋书蓉抖落出来。

        宋宜年还好,宋夫人秦氏却忍不住了,“哼,景行,虽你如今中了状元,做了修纂,可是说话做事也不能信口雌黄,我家女儿近来一直在闺中绣嫁妆,要不了多久就要嫁回杭州老家了,她忙得很,哪里有时间出去,又如何见你和你夫人。哼,对方是杭州的名门望族,姓周,如今才十八岁,早年间便有神童之称,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十五岁就中了举,本来今年也是要下场的,却不巧祖母过世,孝没有守完。人家祖上出了好几位进士,还有阁老,我想着比什么勋贵之家好多了,起码书香门第,人口清减,规矩也重,不会有什么庶子庶女,也不会有妾氏那些腌臜货,你说呢?”

        秦氏言有所指,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淡笑。

        宋宜年听完眉头皱了皱,秦氏说的有些过了,不仅贬低了徐述,更是戳了他庶子的身份,还映射了他的生母。

        “好了,少说几句吧,景行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信口开河的。”

        宋宜年有几分温吞,看似维护徐述,可是这句话却来的太迟了,毕竟秦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徐述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两人,嘴角有几分轻笑,人心难以捉摸,他第一次见秦氏,她多么温柔可亲,言谈之间优雅大方,可是今日呢?

        再说宋宜年,两人在空山先生处因棋结识,他那时是多么儒雅亲切,可如今却又带着几分在别人身上最常见的世故自私。

        幸好,他从来不轻易深信别人,时日也短,他心里也不会感觉到剧痛,只是轻微的抽痛罢了,一下子就好了。

        “大人说的对,我从来不信口开河,我有依据。”

        “大半个多月前,宋姑娘就在宋府之中散布消息,说我妻病重,命不久矣,她说那日我妻来宋府就面容苍白,行动缓慢,似久病之人。”

        “这话在宋府之中传的开了,宋姑娘又纵容自家丫鬟在旁人处散布传播此话。这事,在坊间传的开了,宋姑娘又雇人有引导性地将此话传给别有用心之人。”

        “在此过程中,宋姑娘还和荣王妃扯上了关系。力图借王妃未出阁前的身份坐实这事。”

        “各环的证人、推手、替死鬼,我都找到了,就在府外,当然也包括宋府中人,宋大人一审便知。亦或者不用审,因为你们本来就知情。”

        “徐述虽然身份低微,可是从来不说假话,不做昧心之事,更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将别人陷入窘境。”

        “今日来,完全只是为内子讨一个公道,她年纪轻轻,身子骨虽好,可也受不得这半是诅咒半是其他图谋的谣言。我娶她,做了人家的丈夫,自然要担起做丈夫的责任。”

        宋宜年脸色一下子暗沉下来,此事他是真的不知情,可是看着秦氏一下子白一下子黑的面色想来确有其事了。

        徐述此人,未来必成大器,所以最初知道女儿的心思时,他非但没有反对,甚至期待她能够成功。

        只是不想今日却到了如此局面,上回他找徐述谈过之后,本来以为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可是这次看来,都是假的,这位状元一直都防着自家,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对自家内宅的事一清二楚。

        “你想怎么样?”

        秦氏先沉不住气。

        “您说笑了,我不能拿宋姑娘怎么样,但是我想应该有人可以,有因必有果,宋姑娘突然搭上荣王妃,不知荣王怎么想?”

        夫妻一体,荣王妃搭上宋书蓉等于搭上了宋家,这就等于荣王与宋家有了牵连。

        但这绝非宋宜年想要的,如今东宫未定,宋家这样的门楣,绝不是能和荣王有关系的人家。

        “你威胁我们?”

        秦氏也有几分慌乱,她不是孩子,对于这些事,懂得自然比宋书蓉多。

        “谈不上,这是宋姑娘自己招致的,徐述不打搅了,告退。”

        他刚要离开,一直在门外的宋书蓉却站了出来。

        “你真要这么对我,景行哥哥?”

        她眼角有几分不敢相信。

        徐述却看也不看她,直接走出了宋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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