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馄饨“噗通”、“噗通”落入水中。
乞丐见桌上有三碗馄饨。两个白衣少年一人一碗正吃着，还剩下一碗。
他笑呵呵道：“我饿得很，前心贴了后背了，孩子，这碗先让我吃，成不成？等会儿吃新出锅的。”
沈仙卿想着，还是不要得罪高人比较好，抬手将馄饨推给乞丐。
乞丐拿了勺子，舀一个馄饨，放入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吧嗒、吧嗒嘴，笑道：“老板虽然不怎么样，但手艺是真不错，吃了还想吃啊。”
苗老板见乞丐抢了无情的馄饨，翻了个白眼，将辣椒面放回原处。
乞丐又对沈仙卿和无情道：“瞧着吗？他呀，没安好心，明知道我不吃辣，打算给我放辣椒面呢。”
苗老板又瞪乞丐。
沈仙卿好笑。
无情无动于衷，安安静静单手吃馄饨，另一只手握着剑。
苗老板和乞丐虽然“争斗”一番，但谁都看得出来，两人是朋友，有真交情的。那一声“老哥哥”不是随便叫的。
乞丐呼噜、呼噜，一下吃了半碗，见无情始终冰冰冷冷，闷闷沉沉的，低着头吃馄饨，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握着剑不撒手，心道：“一代更比一代怪啊，这武林还能好吗？还是小狐狸好，一看就灵，讨人喜欢。”
乞丐边吃，边跟沈仙卿搭话，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
沈仙卿道：“我叫沈仙卿。十四岁。”
乞丐又问：“他呢？”
沈仙卿道：“他是我哥哥，叫沈仙君，跟我一样，也是十四岁,大我几个月。”
乞丐道：“仙卿，仙君，还都不是凡人，呵呵，名字挺妙。”接着问：“家住哪里啊？”
苗老板煮好了馄饨，这时走了过来，将馄饨轻轻放桌上，对乞丐道：“吃着还堵不住你的嘴，怎么那么多话。”也坐了下来。
乞丐道：“萍水相逢就是缘分，多聊聊又没坏处。”看向沈仙卿。
沈仙卿道：“家住偏远，不值一提。”
乞丐不追问。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他还是有耳朵的，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反正，人家答什么，他就听什么。
他又问：“我瞧你哥哥身手不错，你们何门何派，师从何人啊？”
沈仙卿道：“我们无门无派，师父是方外之人，不让我们透露师承。”
苗老板没好气道：“得了，少说话吧。”
乞丐腆着脸道：“再给一碗。”
苗老板道：“没有。”
乞丐嘟囔道：“小气。”接着对沈仙卿道：“你哥怎么不说话啊？”
沈仙卿道：“我哥哥不喜欢说话，也懒得说话。”
苗老板跟乞丐斗嘴斗惯了，又道：“人家不说话，你也管，管的真宽!”
乞丐道：“要不是看在吃的份上，我真受不了你。”
苗老板道：“受不了还往我跟前凑，你贱不贱啊。”
乞丐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说不过你，看在你岁数比我大，让让你，别得寸进尺啊。”
苗老板伸手，冷冷道：“结账。”
乞丐一怔，换上一张笑脸，讨好道：“老哥哥啊，跟你开玩笑嘛，哈哈，哈哈，骂得好，骂得好，咱们不提这个啊，让两个孩子看笑话，多丢面子啊。是吧。”
沈仙卿想借机问问这乞丐是谁。
但乞丐跟苗老板又斗上了，他插不进去话。
忽然，蹄声四起，地面震颤。
苗老板“哎呦”一声，跳了起来，赶紧盖上锅盖，将混沌、各种调料、碗筷用布盖好。
沈仙卿、无情和乞丐三人护着碗。
尘土飞扬，灌进巷口，好一阵后才散去。
乞丐不满道：“大早上的做什么呀，吃饭都不能安生。”
苗老板赶到街上，望了望，走回来，说道：“碧海帮的人。大当家、二当家都来了。”
乞丐道：“来这儿做什么？”
苗老板耸耸肩，摇头道：“我哪儿知道！我忙着包馄饨摆摊子，没空打听。”
沈仙卿也跑到街上瞧了瞧，见碧海帮的人停在了客栈前，蹬蹬跑回桌边，坐下，说道：“我也许知道他们为什么来。”
乞丐挑眉道：“说来听听。”
沈仙卿道：“昨天，有一个叫俞全丰的，跟一个叫吕鹰的，在大堂里打起来了。”
乞丐忍不住插嘴道：“这俩老头子，争风吃醋半辈子，见面就打，也是够执着。”
听乞丐的意思，俞全丰和吕鹰之间的恩怨在江湖上是众所周知的。
沈仙卿接着道：“俞全丰把吕鹰打得吐血了，还宣布虎行拳胜了鹰爪功，从此以后，让江湖朋友不要将他们两人相提并论。然后，吕鹰被气得又吐血了。”
乞丐与苗老板对视一眼，交换下眼神，微微皱眉道：“俞全丰能耐见涨啊。他俩以前都是打来打去，打个差不离，谁也没法大胜的。”
沈仙卿道：“有一个观战的人说，俞全丰精进了。我这些都是听他说的。我之前不知道俞全丰和吕鹰，也不知道虎行拳和鹰爪功。”
乞丐和苗老板都点点头，表示相信沈仙卿的话。
沈仙卿续道：“今天一大早，吕鹰死了，就在那客栈后头的独院里。他们弟子喊来着。”
乞丐道：“吕鹰跟碧海帮交情一般，他就算死在这儿了，责任也是俞全丰的，碧海帮不至于派这么多人过来看，更不会惊动彭天杰和陈钧。”眉头皱得更深一些，沉吟道：“要么，吕鹰死得不寻常，要么，碧海帮不是为他来的。还知道什么？”
沈仙卿摇头。
苗老板问乞丐道：“话说回来，你来这儿干什么？碧海帮死个当家的，不至于把你请来啊。”
乞丐道：“嗨，说起来就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杀人狂，到处作案。”
苗老板意识到什么，说道：“你的人也被杀了。”
乞丐叹口气道：“惨死，脖子都断了。我一路追查，查到这附近，肚子饿了，想起你了，过来蹭顿饭。”
苗老板蹙眉道：“这死法怎么跟李庆差不多啊。”
乞丐惊道：“李庆也让人砍断脖子了？”
苗老板道：“听说是。”
沈仙卿举举手道：“我知道李庆怎么死的。”
乞丐一愣，笑了，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心说：“这孩子真有意思！”
沈仙卿道：“昨天，我跟我哥哥游湖，正好看到李庆的尸体飘到岸边。”
苗老板也笑了，道：“那还真是巧。”
乞丐道：“给我说说，李庆伤口如何？”
沈仙卿道：“脖子被人砍断了一半。胸口上还有三道伤。我给你画一下。”说着，抽一根筷子沾了沾馄饨汤，在桌上画出李庆胸前伤口的样子，抬头道：“就这样的，三道交叉，成个三角，又深、又宽的。哥哥，我没记错吧。”
无情点点头。
苗老板问：“怎么样？”
乞丐捏着下巴，盯着桌上的图案，凝重道：“一样，之前死的人，也都是这样，断了脖子，有的彻底断，有的没彻底断，断一半，胸前都有三道伤，拼个三角。”
苗老板猜测道：“吕鹰内力不低，就算被打得吐血，或许不至于死了，你说，会不会他也被这么杀了，所以，碧海帮两个当家的才来这一趟？”
乞丐缓缓点头道：“有道理。看来，我还不能不去看看了。”
叹口气，乞丐将剩下的馄饨一口气吃完，抹抹嘴，起身，拿了竹棒，离开了。
沈仙卿问：“老板，您不去看看啊？”
苗老板笑道：“不管闲事，保平安。”
沈仙卿“哦”一声。
苗老板道：“你俩慢慢吃，等那帮人走了，再回客栈。”
沈仙卿笑着点头道：“好呀。”目光闪动，压低声音，好像有些神秘似的，问道：“老板，刚才，呃，那位大叔是谁啊？”
苗老板笑道：“想知道啊。”
沈仙卿道：“知道也行，不知道也行，他问了我那么多，我也答了不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觉得有些亏。”
苗老板失笑，心道：“有意思。”
他反问：“知道天下第一大帮吗？”
沈仙卿道：“话本上说是丐帮，是吗？”
苗老板道：“不错，正是丐帮，那丐帮的头头是谁啊？”
沈仙卿道：“丐帮帮主呗。”心念一动，霎时瞪大眼睛，惊讶道：“他就是啊！”
苗老板点头。
沈仙卿“哇”一声，笑道：“丐帮帮主这么干净吗？还挺帅的。”
苗老板笑道：“你当面跟他这么说，他更开心。”想起那位丐帮帮主，“哼”一声道：“就是个赊账不还的懒鬼，臭流氓，大无赖。”
沈仙卿嘻嘻笑。
苗老板瞧一眼一直没出过声的无情，心道：“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百样米养百样人。他也理由介意其他人的性情。
他又问：“不想问我是谁？”
沈仙卿天真道：“您？馄饨摊老板啊，还能是谁？”笑得眯了眼睛，活脱脱一只心里明白，故意转心思的小狐狸。
苗老板道：“对，我啊，就是个馄饨摊老板，我煮的馄饨最好吃！”
沈仙卿欢声道：“嗯，好吃！”
又有客人了，不是江湖人，是普通老百姓。
苗老板起身招呼客人了，看样子，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馄饨摊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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