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华山遗孤

　　天赐悲从心来。跪倒在雪地上。

　　马大叔是多好的一个人啊！那时总是和爹在一起打猎，打猎的本领还是向爹学的呢，自己养在笼子里的小松鼠就是马叔叔送的。自从爹死后，马大叔每次上山打到了猎物都要送一些过来，后来多了托托，便连托托的份也带上。可如今，马大叔的音容笑貌已经在这冰雪中凝固，四处喷洒的鲜血炫美而残酷，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地面的鲜血渐渐被洁白纯净的雪花掩盖，人们七手八脚地把马大叔的尸体抬进屋里，没有人理会跪在一旁的天赐。人们怨恨咬死人的花豹，对于那凶残猛兽的主人——这么小的一个小人儿虽然不能怎样，但终究心里会产生异样。

　　天赐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下扑到天赐的身上，把心肝搂在怀里痛哭起来。

　　只有娘最懂自己，现在只有娘的怀抱时最温暖的。

　　“娘，不会是托托干的！不会的！”天赐幽幽说完便人事不省。

　　人们都说天赐被马大叔的血吓到了，出了这么档子事，人们也不免同情天赐，小小年纪没有了爹，为此差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好不容易有了一只花豹陪着，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

　　天赐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娘，我饿。”天赐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够呛。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娘紧紧裹在了被子里，而娘抱着被子靠在家里唯一的爹生前亲手打造的炕柜边。

　　头一天晚上，村里的老人过来看了昏迷的天赐，摸了脉门，然后安慰天赐娘说这孩子只是受了惊吓，急痛攻心，气郁所致，并无大碍。娘怎能放心得下，就这样整整抱了一天一夜，泪水也流了一天一夜。

　　天赐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娘一夜之间头发又白了许多，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细细地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娘，他发现娘脸上的皱纹就像山上松树斑驳的树皮，粗糙、干裂、沟壑纵横，那一定是岁月刻下的伤痕。

　　“娘……”天赐又唤了一声。

　　也许是娘实在太累了，不然一定会说：宝贝心肝醒了啊，吃饭了。但是天赐没有听到娘那慈爱温暖的声音，于是他决定自己从紧裹的被子里爬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天赐终于从娘的双臂紧抱的被子里钻了出来，站在娘的身前看着娘脸上还挂着的泪水。他不禁心里想，为什么娘的泪珠像珍珠一样晶莹闪亮呢？

　　天赐好奇地用手去碰了碰，冰冰的，凉凉的。

　　突然，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幼小的心。

　　“娘……”

　　天赐轻声叫着，仿佛怕惊醒一辈子劳苦熟睡中的娘亲，但是他知道，原来一声声把自己唤作心肝宝贝，时刻疼爱自己的娘再也不会醒来了。

　　天赐不知道，娘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在对最后至亲的亲人的牵挂中耗尽了心力，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吃喝东西，却紧紧地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搂在怀里，怕他寒冷，怕他孤单，自己却被活活冻死。

　　天赐又饿又冷，娘亲又离开了自己，就这样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地在那里抽泣着，一声声喊着“娘”。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孤孤单单无依无靠。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邻居张妈妈走了进来。

　　张妈妈昨晚看望了娘和天赐，她同情这一家的遭遇，虽然大家日子都很苦，但是像天赐家的情况实在是令人可怜。昨晚临走前曾特意加了一些炭火，今日一大早又过来看望母子俩。

　　一进门就听到了天赐的哭声马上就觉察出了不对。天赐娘是不可能让天赐一个人哭得如此伤心而不管不问的，从屋里寒冷的空气中张妈妈也意识到了这个多苦多难的家庭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清晨，村里又有一个乡亲被咬死了。这一次人死的更惨，是村里的一个八岁小男孩，被掏空了内脏，弱小的尸体被咬得破破烂烂。听孩子母亲说孩子是一早上出去厕所方便，等做好了早饭想起来去喊人时，厕所里哪里见到人影。孩子爹赶紧去找，结果在不远的山沟里发现了冰冷破碎尸体。乡亲们拼命拦住了近乎疯狂母亲，不让她看到孩子的惨状。

　　当人们再次怒不可遏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来到了天赐家时，看到却是另一幅惨状。

　　刚才的愤怒全部变成了冰冷屋檐下的沉默。

　　乡亲们帮着天赐安葬了娘亲，但是依然把托托当做罪魁祸首，甚至把天赐娘的死也算在了托托的头上。

　　人们开始紧锣密鼓地想办法除掉那个该死的万恶不赦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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