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军训第一天，高一八班，应到47人，实到46人。
早上教官接到通知，说班上有个男生脚骨折，昨晚被家里接走送医院了，今年的军训暂时可以不用参加。
这消息一出，羡煞多少旁人。
不用军训，多幸运啊。
临时休息期间，一群学生坐在地上低声闲聊。
“这也太爽了吧。”程霜跟旁边的人说，“我们在天阳底下晒着，人家就只用在空调房里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用操心。”
项南枝坐在程霜边上，旁边围着的几个都程霜寝室里的姑娘。
“何止是太爽了，简直是爽翻天了好吗。早知道我也崴那么一下子，也可以不用来训练了。”
程霜瞥了瞥嘴，说：“那还是别了吧，你可不知道崴那一下子，能把人疼个半死。”
项南枝忽然问：“很疼吗？”
旁边叫陆璨的女孩说：“当然疼了，之前我哥的胳膊骨也折过一次，碰不得动不得，你招他一下，他恨不得咬死你。”
听完陆璨的话，项南枝还是不知道骨折有多疼。
“陈习扬是哪个啊，我怎么不记得班上有这个人？”程霜问。
陆璨回答说：“就是昨天最后上来的那个男生啊。”
昨天遇见那么多人，程霜显然不记得谁是谁，“欸，不对啊，那人不是叫什么雷越吗？”
寝室另一个女生说道：“不是，雷越是下去搬桌子那个。”
程霜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哦，是他啊，可我昨天看他腿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说晚上跟人撞了给摔得吗？”陆璨将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小泡，然后又塞进嘴里咬破继续嚼，“你说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是跟谁撞着了，到校第一天，好倒霉。”
项南枝抬了下头，不经意地看了陆璨一眼，没接话。
程霜忽然扭头问项南枝：“欸，南枝，你不是昨天晚上去买东西了，看见了吗？”
很平常的一句问话，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就是不约而同地同时看向项南枝而已。
项南枝扣了下手指，说：“……没看见。”
随后，训练哨响了，大家陆续从地上站起来，列队准备。
项南枝吐了口气。
这事确实不能怨项南枝，说实话，两次跟那人撞在一起她确实都没看见人。
如果说第一次在楼梯道她转移了下注意力没看见，那第二次就真是自己老老实实在路上走着，一点没分神。
这要缠上她，确实有点委屈。
可项南枝想起昨晚那人疼得表情，心里也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最主要是，那人跟自己还是一个班的。
昨天医务室老师登记的时候，项南枝记住了他的名字，陈习扬。
按照项南枝的打算，等军训完陈习扬来上课的时候，还是给人道个歉。毕竟都是一个班的，而且这事也毕竟跟她沾那么一丁点关系。
可往往计划做得越好，变化就来得越快。
项南枝道歉的计划泡汤了，因为人家下午主动找上门了。
下午两点多，所有人刚训练没多久，陈习扬就拄着他那大拐棍一跳一跳地过来了。
雷越眼睛贼尖，站军姿能定住他好动的身躯，却锁不住那灵动的轱辘眼。
“报告！”
朱教官低沉的嗓音从第一排传过来，“说。”
“教官，我们班有人来了！”
雷越话一出，周围就有人开始歪三倒四地往那边的方向看。
朱教官嗷了一嗓子，吼着让他们别动，“谁要是再看就给我多站半小时。”
随即，歪三倒四的几个人立马站好。
陈习扬拄着拐挪过来的时候，不止吸引了八班同学的注意力，更是勾了其他班不少人的眼睛。
所以当他停在八班方阵旁边的时候，远处接连响起不同教官的训斥声，“谁要是再看，我就让你站在人家面前好好地看！”
项南枝个子中等，站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陈习扬走过来的时候，她不用动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程霜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这人脑子肯定是让门挤了。”
朱教官此刻正好停在项南枝和程霜中间的位置，听见咕囔声后，那张黑脸往旁边移了移，“你刚说什么？”
程霜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大脸吓一跳，难为情地眨眨眼，不敢吭声。
“毛病！”朱教官瞥着眼说完，转身对着刚到的陈习扬说：“你们老师说你可以不用参加训练了。”
陈习扬咧着嘴一笑，说：“教官，我没事。”
昨天医务室的老师将陈习扬的事情反馈给了带班的钟老师，随后钟老师又联系了陈习扬的爸妈。
当晚，人就被接回去了。
今天上午去医院一检查，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但陈习扬在家死都呆不住，怎么着都要到学校来。
就这样，中午在家吃了饭以后，人就又被送了回来。爸妈依旧是在校门口看着，人小爷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
只是脚上固定着夹板，人也还拄着拐杖，真跟其他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训练是不可能了，所以，陈习扬最后就跟个陪同家属一样，也顶着烈日，老实地在旁边坐着。
只不过，这个家属，是个瘸腿的病号。
朱教官为了照顾陈习扬，带着整个班迁移了训练场地，最后找了操场边角的位置定点，在树荫底下，旁边还有台阶。
陈习扬坐在台阶上，一边承接别人嫉妒的目光，一边感受他们感恩戴德的心。
不过说句实在话，陈习扬来了，好歹让大家的训练待遇变好了些，至少不用晒太阳了。
当然一群人站在原地站军姿练转向，偶尔受罚再去围着操场跑几圈，大家面对着一个坐在原地摇头晃脑的，心里多少是要气愤一些的。
下午练习起立蹲下，教练刚说完指令，八班方阵便传来一阵哀嚎。
军姿站累了，还能不动声色地松松腿不让教官察觉，但蹲累了，就只能死撑硬忍着，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晃。
那黑脸教官光记着让人蹲下，愣是一点没记着让人起来，现在大家蹲在地上脚都麻了，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项南枝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使劲扣着，整个人也摇摇晃晃地颤抖着。
“噗嗤——”
后面突然有人笑出了声。
笑声一出，随没过多久，最后一排男生跟多米诺一样，一连串地倒了下去。
“闹什么！”
朱教官瞪着眼看着最后一排，吼出声。
雷越边上的几个男生此刻全都歪身倒在地上，几人听见朱教官的训斥后，憋着笑仓皇地起身重新蹲着。
“刚闹什么呢？”朱教官走到最后一排，看着几人憋笑的脸，“是不是都觉得舒坦了，不够劲儿是吧？”
雷越忍着笑，说：“报告教官，没有！”
“没有？我看你们几个就是吃饱了撑的。”朱教官根本不吃雷越这一套，声音随后又增大不少，“全体都有，起立！”
朱教官的口令掷地有声，底下的行动却没那么雷厉风行。
全班四十多号人，光站起来就费时各有不同。
朱教官一看这样子，立马又吼道：“动作都给我麻利点，都慢慢吞吞地干什么呢！”
后面几个闹事的看见朱教官真的生气了，也不笑不闹了，老老实实地立正站好。
“全体都有，向后~转！”朱教官从后面绕道雷越等人前面，面向他们，倒着走，“起步走！”
霎时间，四排队伍全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后一排变成了第一排。
朱教官觉得他们的训练环境太好了，人都皮实了，于是让他们站到太阳底下去醒醒脑子。
雷越被教官点名批评，说要是再笑，就去跑个五圈再回来。
这下好了，雷越也不闹了，总算消停了会儿。
可闹事的人消停了，不闹事的人算是遭了大殃了。
两排女生脸晒得通红，基本都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雷越祖宗十八代。
项南枝低血糖，再加上天气又热，还在太阳底下这么晒着，站了这么一小会儿，脸色就有点煞白。
朱教官的本意是教训一下几个闹事的，也没想真怎么样。等巡视转悠走到项南枝面前，看见她刷白的脸后，低声问她，语气还是有点严肃：“是不是不舒服？”
项南枝摇了摇头。
朱教官指指那边台阶的位置，说：“去，到那边休息会儿。”
项南枝听后，又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往台阶那边走，走前说了声“谢谢教官”。
项南枝去树荫台阶那边坐着去了，剩下的人还是没挪地方，只是原地休息。
全员坐下前，朱教官还是不忘威胁：“要是坐着都还不老实，那就再起来给我站着。”
放眼整个操场，在树荫底下训练的班级，少之又少。
时至下午三四点钟，正是热到令人绝望的时候。远处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所有的动作都伴随着“一二一”的指令有序进行着。
钟老师正好从班上路过，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项南枝和陈习扬。
“欸，陈习扬，不是说让你在家呆着不用军训吗？”
陈习扬抬起腿在钟老师面前晃了下，说没事了。
钟老师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才勉强让人留下。转眼又看见项南枝坐在另一侧，问她：“项南枝，你怎么了？”
项南枝看见钟老师走进，便说：“有点低血糖。”
陈习扬往这边看了一眼，听着钟老师和项南枝的话。
“要不要紧，要不去我办公室休息会儿，屋里有空调。”
项南枝摇摇头拒绝，说：“没事，钟老师，我在这坐一会儿就好了。”
钟老师见项南枝拒绝，顿了会儿便说：“那行，你坐着休息会儿，要是一会儿还不舒服，就是医务室听见没？”
项南枝点点头。
其他班也偶有学生身体吃不消，多数是天气热的缘故，有时间医务室的老师也会过来发电降暑的东西。
今天下午那波派送的时间，项南枝正好没赶上。
陈习扬见钟老师走了，拖着病腿慢慢往项南枝那边蹭，“喂，你怎么了？”
休息的时间到了，那边的训练又要开始了。
朱教官的“全体起立”声传过来，项南枝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不说话，没理陈习扬。
朱教官也没准备让那群人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惩罚一下就下令让人回来了。班级队伍在慢慢回迁，只是路程中间又出现一点小插曲。
“报告！”
朱教官一看人，又是刚才的雷越，“说。”
“报告教官，我裤子叉了。”
雷越好像是个天生的喜剧演员，一句话出来，本人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旁边倒是笑了个满堂彩。
朱教官听后，压根没管他是衣服叉了还是裤子叉了，扯着嗓子让人滚出队伍跑五圈。
无辜的人领罚奔跑，剩下的人继续回迁。
项南枝看着班级队伍慢慢靠近，于是准备站起身回队。
谁知人刚站起来，陈习扬横摆一条腿过来，堵在项南枝的面前。
项南枝一直目不斜视的眼睛这回终于偏了一下，项南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陈习扬。
起初陈习扬也没吭声，只在两人对视片刻后，才悠悠地说道：“咱俩的账还没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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