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我一向是不太能喝酒的，昨晚借酒消愁，喝了不少。加之情绪失控，血液上涌，很快就醉了。迷迷糊糊中，我记得自己还很没出息地吐了，似乎吐了裘严一身，之后就彻底断片，什么的不记得了。

        等到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歪七扭八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舒服的毯子，毯子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昨天恍恍惚惚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暗淡无光，根本没有注意过自己所处的地方。此时，天已经大亮，清晨的阳光，在被玻璃与乳白色沙质窗帘减弱强度后，温柔地洒进整个房间，让我终于得以仔细地大量昨晚把我捡回家的这个中年男人的居所。

        裘严的家，以黑白两色为主，采用极简主义的装修风格，处处体现简约至上的理念。但简约之中不适简单，目光所及之处，有智能家居的存在，有极具艺术气息的画作和工艺品，更有偶尔出现的小面积的其他色彩，如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的腰枕，打破了黑与白带来的单调与清冷。总之，这个家的布置，处处体现着主人的匠心独具和不俗审美。

        就在我打量着环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瓷质碗盘接触桌面所发出的叮当声，便一下自坐了起来。而发出声响的人，似乎也听到了我的动静，从一旁的餐厅走了过来。

        “欸，醒了？不错，比我想象的好点儿。看你昨晚醉成那个样子，还以为你得睡到日上三竿呢。欸，你坐的这么笔直干嘛？”

        “嗨，是你呀，”看清是裘严，我便瞬间塌下了挺得笔直的腰杆，“我以为，是你的保姆什么的。让人家看到我毫无形象地睡在你家，算怎么回事啊。”

        “哦，吼吼吼，看来，你恢复的很快嘛，已经可以独立且理智地思考问题了，不错，小丫头。不过你放心，我这里没有保姆，就我自己。”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我走来。此时的他，穿着十分家具，头发也没有打理，还带着围裙，跟平日里我所见到的那个走到哪儿都光鲜亮丽的裘严大相径庭。

        “没有保姆？那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是你自己？”

        “嗯，对啊，”他在我旁边坐下，“家，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我不希望有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每天晃来晃去，还碰这碰那。”

        “哦，这样啊。”这与我所见过的大部分富家少爷、豪门公子完全不一样，也与我想象中的裘严完全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看人失准。但相较于最严重的那次，这不算什么。

        “好了，昨晚该吐的不该吐的反正都吐了，现在胃里空落落的应该很不舒服吧，走，吃点东西去，我给你煮了粥。”

        “呃，昨晚，不好意思啊。你的衣服和客厅里的地毯可能都被我弄脏了吧，那个，衣服你就别要了，我给你再买件新的。地毯的话，我看你这里的东西都挺有设计感的，估计地毯也是你精心挑选的，我回头让干洗店的人来取，帮你洗干净。”

        “行啦，我怎么会跟你这个小丫头计较这些呢，走走走，先吃东西。”说罢，他便拉起我的手，把我拖到了餐桌旁。

        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妈妈最拿手也是我最爱吃的食物，我突然想到了家里。此时天已经大亮，粗略估计，我离开家应该也要快12个小时了。当时离开得突然，手机也没拿。要是被父母发现我莫名其妙消失了这么久，他们还不得疯了。想到这里，我拔脚就要往外跑，心里还开始祈祷，父母最好只是以为我贪睡，并没有去我房间找我。

        结果，我还没跑两步远，就被裘严一把抓了回来：“你这个臭丫头，又要发什么神经？昨晚不是都帮你理清楚了吗！”他虽语气强硬，但却并没有令人生畏，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不是，我都离开这么久了，也没打个招呼，我爸妈……”

        “我一早就给他们打过电话啦。如你所料，他们其实早就发现你失踪啦。昨晚你爸妈聊完，就想去你房间看看你，结果发现你手机钱包所有贵重物品都在，人却不见了，就觉得有问题。到你们小区门口一问保安，就知道你自己一个人魂不守舍地离开了。你爸妈是聪明人，他们当时就猜出你是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时接受不了，离家出走了。于是呢，他们就开始发了疯似的找你，但那时你已经被我捡回来了。我也是，昨晚本是要开解你的，结果自己也喝醉了。等我醒过来，已经是6点多了，我就立刻给你家打去了电话。还好打的即使，再晚一会儿，你爸妈就要报警了！”

        “那我更得快点回去啦！”

        “他们知道你在我这里，很放心，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你昨晚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现在估计你一定还是头嗡嗡的，看来你平时不太喝酒。这个样子坐车，很容易晕车的。听话，把那碗粥吃了，那是你妈妈说的，你最爱吃的。吃完，我开车送你回去。”

        即使我很想立刻回家，但裘严没有给我提出异议的权力，他“蛮横”地把我按在椅子上，将汤匙塞进了我手里。

        随着香浓的皮蛋瘦肉粥滑过喉咙，与父母过去二十多年的许多画面，犹如过电影一般一帧一帧闪现在我的脑海，让我的泪珠不自觉地又滑出了眼眶，滴进了粥里，让原本的美味，增加了一味苦涩。

        “哎，真是没有见过你这么爱哭的女孩”，裘严一边抱怨着，一边抽出餐桌上的纸巾，替我拭去泪痕，“你不用自责什么，任何人突然得知那样的惊天秘密，都很难不会失控的。我都可以理解你，你父母更会，他们也不会责怪你什么的。他们只会比从前更爱你。”

        “你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我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到，“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哈哈哈，好了，好好吃东西，不哭了。”

        早饭过后，裘严就开车载我回到了家。我刚下车，母亲便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哭得说不出话。

        我看着父亲背过身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擦干了眼泪，才又转过身来，走到我们母女二人身边：“好了，别哭了，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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