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小说 > 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 322.统一天下不代表世界就美好了

322.统一天下不代表世界就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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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死仁义无双李建成的大事, 郑斯顿紧赶慢赶, 还是没能赶上。从襄阳郡谷城县跑到洛阳, 兜兜转转起码有一千里路, 李建成脑袋都落地了, 郑斯顿才赶了一半的路。

  “可惜,可惜!”郑斯顿捶胸长叹,消息不灵通,没能凑上热闹啊。一群手下同样长叹, 要是在十几万人面前英姿飒爽的劝谏皇帝,那是何等的威风啊, 名字肯定会在谷城县的县志上记录下来,说不定还能刻一个石碑,叫做“劝谏一百义士”什么的, 那就是光宗耀祖了。

  秦瑶悄悄扯了郑斯顿:“你真的要去劝谏皇帝?这事情不靠谱, 你可千万别乱来。”郑斯顿斜眼看秦瑶:“你当我傻啊!我当然知道不靠谱!”

  那些没有见识的乡下小地主把李斯的《谏逐客书》瞎扯到了荆轲身上, 已经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愚蠢。郑斯顿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当众劝谏皇帝是有用的。

  “只怕我们刚开口说话,就被御林军拿下了。”郑斯顿好歹是做个谷城之主的人,地方虽小,也是一方土皇帝,走在大街上是有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的,哪个百姓敢不识相的大声说话,甭管是朗诵华章, 还是嘲讽官员, 衙役都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一脚踢翻了他, 让他的脸和泥土亲密接触。

  “好大的官威啊。”秦瑶有些不满。郑斯顿叹了口气,不威风,还指望百姓害怕你,听你的命令吗?她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土皇帝都这么强横了,大越的皇帝难道比她还不如?胡雪亭可是以残暴无耻闻名天下的,郑斯顿绝不信敢在路边喧闹会有好下场。

  “李斯若是放在了胡星君的面前,人头被做成了酒壶了。”郑斯顿嘴中说的是李斯,心里想的是自己。要是她傻乎乎的以为可以按照那些小地主的狂妄无知,跑去路边拦御驾《谏农庄制书》,她的人头落地的可能非同一般的大。

  “胡星君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讲理。”秦瑶听说过“献花案”,那案件中的人都跑出来拦路了,比朗诵劝谏的动静大多了,也没人头落地。郑斯顿摇头:“我的小命没有这么不值钱。”遇到一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皇帝,别人爱拿小命去赌前程,那是别人的事情,她凭毛要为了一群蠢地主的事情拿小命去搏?要是真的没有一丝的风险,那些地主老爷为什么不干?还不是觉得其中是存在掉脑袋的风险,推她送死而已。

  “你知道就好!”秦瑶松了口气,还以为郑斯顿傻乎乎的任由一群小地主摆布,原来还是有脑子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是支持的,人岂能没有感恩之心,但他们支持我当谷城之主,我回报给他们权力,他们在谷城县中比我还要威风,这应该算是报答了吧?就算还没有,总不能让我开开心心的被他们推入火坑报答他们吧?”郑斯顿道,感恩之心是真有,但感恩的底线也是真有。

  有些话不好听,但却非提不可。“当年给我一碗粥喝,总不能让我天天鱼翅伺候一辈子吧?”这句话是真心让人鄙夷,但细想之下,鄙夷之人无非是站在施恩者的角度而已,顺手帮助了别人,就认定“滴水之恩必须涌泉相报,不涌整个太平洋的水就是忘恩负义”。若是反过来,站在受恩者的角度呢?假如就因为小时候吃了隔壁的一只鸡蛋,时不时的被人提“当年你穷,吃过我家一个鸡蛋”,时不时的理直气壮的顺走自家的牛羊乃至田地,阻拦了他,立刻就大骂你当年吃了我家一个鸡蛋,我牵你一头羊又怎么了,第二天再来牵走一头牛,会觉得这滴水之恩就非要涌泉相报,且相报无期,直到地老天荒吗?

  抛开假大空,恩情其实是有价值的。吃了人一个饼,还人一百个饼,那叫还人情;不吃这个饼要饿死了,以后帮人非常重大的事情,那也叫还人情;但因为嘴馋吃了人一个饼,就要被要求拿自己的脑袋还,那叫勒索。

  郑斯顿对恩情分得清楚无比,她这些年来偿还的恩情已经够多了,哪怕没有偿还完,绝对没有到要她拿命去报答的地步。

  “那是故意离开谷城县!”秦瑶忽然明白了,郑斯顿带上了她的所有嫡系人马离开谷城县,原来是另有所图。

  “是,我已经向李浑李将军献了降表。”郑斯顿道。小地方根本无法抵抗天威,老实投降是唯一的选择,李浑想必根本不会在意她投降不投降,小小的谷城投降是应该的,不投降灭了就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次去洛阳面圣,我想试试有没有其他机会。”郑斯顿看着秦瑶,她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当个小势力老大已经很过瘾了,大势之下投降也无所谓,但既然是投降了,多少要给自己谋取一点好处。“在投降的问题上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但是,要是能够见到胡星君,我们未必没有其他机会。”

  秦瑶愣了一秒,上上下下的打量郑斯顿:“你想靠武力某个出身?”

  郑斯顿用力的点头:“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我一身武艺,为什么就要屈居在小小的谷城,为什么就不能在中原获得更大的舞台呢?”

  难得出了个女皇帝,更难得是一个能打的女皇帝,郑斯顿自问她的最大价值终于有了展现的机会,只要在胡雪亭面前露一两手,当上一卫的将军是不可能的,但做个仪同三司还是很有指望的。

  “不是我自夸,这胡星君再能打,也不过是你我的水平。”郑斯顿大声的道。她天生神力,秦瑶一身武术,在整个襄阳郡都没有遇到过敌手,萧铣的贼人再嚣张,有她们两人在谷城,也只能任由她们逍遥自在。

  “我们二人的武力已经到达了人类的极限。”郑斯顿认真的道,不管怎么练,她都再也无法突破一丝一毫,人类的极限就在这里了,胡雪亭可以在技巧上超越她,缺不可能在力量上超越她了。

  秦瑶点头,信心满满的。“我的武艺天下无敌!”都能拿鞭子当手了,这举重若轻的本事谁能超越她?胡雪亭的剑术无敌,她的鞭术无敌,大家都是无敌,谁怕了谁?

  “我们去向胡星君毛遂自荐,多半是要当场露一手的,胡星君说不定还会手痒,亲自下场我们较量,到时候一定要掌握好分寸。”郑斯顿认真的叮嘱秦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胡雪亭见到同样是女性的高手一定会亲自衡量她们的,千万不能傻乎乎的打了皇帝。

  “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让胡星君知道我们很厉害,其余人却以为我们是菜鸟才好。”秦瑶又不傻,当然知道要输给胡雪亭,而且要输得不能太假,也不能输得非常难看。输得太假容易被人戳破,结果弄巧成拙,输得太难看很容易让胡雪亭看轻了她们,低估了她们的能力。

  “是,我们必须好好商量。”郑斯顿用力的点头,假打要好看,那是技术活。

  两人一路埋头思索如何完美的假打,干脆扭头转向直接去了丹阳。

  “想要见皇帝是很不容易的,不如去丹阳,那里与皇帝亲近的人多,指不定在路边吃碗豆腐脑就遇到一个,推荐我们的机会就大了。”秦瑶嘀咕着,在丹阳找个大酒店,然后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打得是天摇地动,肯定有人佩服她们的武勇的。

  “要注意不能伤到路人,打破东西要赔钱。”郑斯顿提醒。

  长江边上,过往的客商等着渡船。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如今天下平定,西南一角闹不出什么花样的,这天下大事聊得人就少了,聊风花雪月的人就多了起来。

  秦瑶和郑斯顿凑在了人群中听了半天,无聊的看着江水。

  “怎么这么多人啊?”秦瑶踮起脚尖,有些不耐烦,“不如游过去吧。”

  郑斯顿瞪她,不会游泳。秦瑶嘻嘻的笑,她也不会。两人虽然是襄阳郡人,却狗屎的不会游泳。

  “这有什么奇怪的,游泳要赤身(裸)体,哪个女孩子家能去江河中学游泳?”秦瑶道。除了那些从小在船上讨生活的人家,再怎么是江南水乡的人,不识水性的人才是多数,女性会游泳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贴身水靠雅不雅另说,价格就不是普通人家会去买的。

  一群郑斯顿的手下用力点头,同为襄阳郡人,没一个会游泳。不是谋生技能,谁有空学啊。

  “唉,要慢慢等了。”郑斯顿叹气,她们这一行人有百余人,起码要坐几条渡船,看样子要分几次过长江了。

  长江之中,除了渡船之外,另有不少渔船和客船。

  阿毛第一次坐船,度过了晕船的不适期后,越来越喜欢船上的感觉。他特别的喜欢在船舱两边狭窄的木板上来回的走动,绕到东又绕到西,有时候还故意唤了人从船尾到船头去,看着那人钻进船舱,在里面小心的行走,他却从船舱边的狭窄木板上飞快的绕到了船头,嘻嘻哈哈的看着刚从船舱中艰难的钻了出来的人,然后鄙夷着对方的速度。

  “你要小心些。”其余人劝着,这个无聊的玩笑中带着太多的风险,要是掉下了船,可怎么是好。

  阿毛也不在意:“我怎么会掉下去?”甚至有些不快,这是看不起他的身手吗?他又恶劣的笑着看同伴们:“你们是不是没有我的速度快,羡慕妒忌恨了?”同伴们仔细的看着他,再也没有了与他废话的心思。

  客船顺江而下,众人在船中闲聊,忽然听见船舱外哗啦一声。

  “不好!”外头有人惊叫。众人急忙赶了出去,船上已经不见了阿毛。

  “他掉下去了!快救人!”众人尖叫着,有人在江水中拼命的找人,有人急忙的找船老大。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客船又被推着向前进了许多,江水中没有标志,再也不知道阿毛在何处掉了下去,又为什么不见丝毫的挣扎,只猜疑怕是有水草缠住了他。

  “救人!”船上的众人立刻放下了风帆,有一个会水的人跳了下去,四处的找,却没看见人影。

  岸边有人注意到了异常,立马喧嚣起来。“有人掉水里了!”“快救人啊!”只是这会水的人少了些,敢跳到江中的人更是不见一个。

  郑斯顿已经上了一条小渡船,船上只有几个客人与她和秦瑶,其余手下要等到下一批,她听见动静,急忙看去,距离也不是很远,急忙道:“船家,有人掉水中了,快救人!”秦瑶紧紧的抓着郑斯顿的胳膊,大声的叫:“快救人啊,有人掉水里了,快救人啊!”岸边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她一起喊,江中数条渔船和客船都听见了,缓缓的靠拢,却不见有人下水救人。

  郑斯顿见几条船上有渔网和缆绳,大声的道:“就在那附近,马上打捞!”一网下去找不到人,多捞几网,虽然难看了些,但总是能够把人救上来的。

  “这不大方便哪!”几个渔夫笑着应道,互相打量着,眼神中有些闪烁。

  “不方便个p!人快淹死了!”郑斯顿大骂,一时间想不到任何的“不方便”。

  “我们忙着打渔,不能来。”某个皮肤晒得黝黑的男子道,憨厚的脸上带着岁月的风霜。

  郑斯顿愣愣的看着他,忙着打渔?忙着打渔!一条人命就在这里了,你丫竟然忙着打渔!你都在落水者附近了,你丫竟然忙着打渔!

  秦瑶很机灵,大声道:“我给你一天的鱼钱,立刻过来救人!”

  几艘船上的船夫渔夫都笑了:“你给我们多少钱?”

  郑斯顿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两银子!快过来救人,不然就迟了!”秦瑶大声的道。

  几个船夫渔夫互相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拒绝:“一两银子我们才不捞呢,你给我们二十两银子吧。”某个渔夫坐在船边,脚浸在了水中,脑袋不停的摇晃着:“一两银子谁稀罕啊。”其余船夫和渔夫也笑:“没有二十两银子,我们绝对不干。”

  秦瑶看向那与落水者同一条船的人,那些人专心的看着水面,一丝帮助凑钱的意思都没有,在水里找人的那人慢慢的游回到了船边,翻身回到了船上,摆明了不想继续打捞,也不知道是力气尽了,还是也想要救人的钱。

  郑斯顿冷笑了:“你们知道我是谁?”身上上位者的气势勃发,一群船夫渔夫一点都不怕,有人更笑了:“你衣衫华贵,想来是非富即贵,可是,人又不是我们推下水的,我们不救人,你能治我们何罪?想要救人,就拿钱来!”

  岸边,百余郑斯顿的手下大声的喊着:“将军!将军威武!我家将军是好人!”

  一群船夫渔夫鄙夷的看着岸上的郑斯顿的英武士卒,上了岸自然是你们厉害,可是在这水里,一个秒杀你们全部都没问题。

  某个船夫憨厚的笑着:“捞尸体是要晦气的,我可能一年都捞不到鱼了,没有补足我一年的鱼钱,我怎么可能就捞尸体?只要二十两,那是便宜了你们,我们这么多人一年的鱼钱二百两都不止。”

  一群船夫和渔夫大声的叫着:“就是,我们这是良心价,二十两,一文钱不能少。”

  郑斯顿浑身发冷,怔怔的看着他们,只觉血往头上涌。

  秦瑶大声的道:“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钱,你们立刻救人,我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

  “那究竟是多少?”一群船夫渔夫问道。

  秦瑶掏出一个香囊,就在手中翻转,里面的银子和铜钱都落到了渡船的甲板上,估摸也有十一二两。一群船夫渔夫看着郑斯顿:“你呢?”郑斯顿闭上眼睛,然后猛然张开,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囊,也是尽数倒在了甲板上。

  “总数大约十七八两银子。”渡船的船夫凑了过来,想要捡银子,却被秦瑶一脚踢开。“先救人!”

  附近的几艘渔船客船这才慢慢的摇橹过来,几艘渔船开始撒网,一些船夫在稍微远些的地方下水寻找。

  只是片刻,那落水的阿毛就被捞了上来,却已经全无了气息。郑斯顿和秦瑶不住地给他腹部控水,敲打心脏,却终究没能把人救回来。

  一群渔夫船夫在旁边大声的责备:“快给钱!怎么,想赖账啊,快给钱!不给钱我就去官府告你!”【注1】

  郑斯顿恶狠狠的看着一群渔夫船夫,这就是善良的渔民?这就是淳朴的船夫?

  岸边,数百骑护着一辆马车缓缓的到了,将岸边无数人喧嚣,江中数条船挤在一起,有人在马车中问道:“前方何事?”

  很快,就有人探听了回来,脸色很差:“圣上,有人落水,船夫敲诈银钱,见死不救。”

  一条人影猛然从马车中冲了出去,瞬间就到了江边,随手一剑,就斩下了一截树木,远远的扔了出去,不等众人看清楚,人影一闪,那人已经跳到了树木之上,凌空飞向江心的渡船,阳光之下,只见那人的背影瘦弱,手中的长剑闪着光芒。

  “是胡星君!”岸边的众人立刻醒悟了,纷纷跪下。好些人回头看那队骑兵,只看见了骁骑卫的旗号,却没有看见龙旗,这是微服私访了?

  有人耻笑:“这里是扬州地界,距离丹阳只隔了一条江,圣上随时都打几个来回的。”胡雪亭讲究效率,哪有空在家门口往来的时候大张旗鼓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以为大军出动不要钱啊?

  一群郑斯顿的手下在岸边听着众人的言语,有些小小的激动,这是遇到了皇帝了,要不要劝谏一下,完成名留牌坊的伟大事业?

  “可是,圣上……会飞啊……”某个郑斯顿的手下喃喃的道,一群手下忽然颤抖了,要是胡星君会飞是真的,那星君就是真的,那吃人血吸人魂魄就是真的,谁忒么的敢与妖怪讲道理!

  “郑将军,千万要冷静啊!”一群手下死死地看着渡船上的郑斯顿,管劝谏去死,千万不要作死啊!

  秦瑶听得岸边的动静,转头看去,立刻就注意到了空中飞来的胡雪亭,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一般,再也转不开,死命的拍着身边的郑斯顿:“斯顿,斯顿!快看!”郑斯顿忙着救人,不耐烦的转头看了一眼,下巴瞬间就掉了。

  胡雪亭站在树木之上飞出了老远,树木其势已衰,渐渐落向江心,距离渡船还有数丈之遥。

  “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掉下去了!”郑斯顿傻傻的道,完全不知道掉下去了又会怎么样,以及自己说了些什么。

  剑光一闪,树木掉向了江水之中。空中,长剑前伸,胡雪亭整个人跟在剑后激射,闪亮的剑光闪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啊!”惊呼声中,胡雪亭已经到了渡船之上,船头重重的一沉,又复弹起。

  “噗!”胡雪亭一闪身,已经出现了在了郑斯顿的身前,一矮身,一掌打在了阿毛的肚子上,一股清水猛然从他的嘴中喷射而出,却没见阿毛有反应。

  胡雪亭一探脉搏,已经没了,她不死心,又是几个心脏起搏,许久,终究没有动静。

  “他死了。”胡雪亭站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人,淡淡的道。周围的所有人早已全部跪下,好些渔夫船夫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今日能够见到胡星君飞天,能够和胡星君说话,能够近距离沾染龙气仙气灵气,足够吹一辈子的了。

  “你,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胡雪亭盯着郑斯顿,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猜错了。

  郑斯顿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切,没有多增加一个字。“这些人都是见证,我绝没有胡说。”郑斯顿指着渡船上的其他客人,附近的船夫渔夫,以及阿毛的客船上的人。众人一齐点头,郑斯顿说的都是真话,而且也没有什么犯忌讳的事情,没有必要掩盖欺瞒,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胡雪亭闭上了眼睛,没有出现奇迹啊,就是她预料的丑恶。为什么她奋斗了许久,依然是如此的世界?

  “所有船只靠岸。”胡雪亭道。

  一群船只慢慢的向岸边划去,一艘渔船上,某个渔夫有些惊恐,他从小机灵,感觉到了胡雪亭身上的愤怒和悲凉。“难道,死得这个是皇帝的贵亲?”那渔夫有些颤抖,县令都不会因为死了一个陌生人而跳江飞天的,皇帝至于为了一个普通人飞来飞去吗?这个死的人一定是皇帝的亲戚!那渔夫想到无数的得罪了衙役的表哥,得罪了李刚的儿子,得罪了地主老爷的外甥,结果全家人头落地的血泪教训,立刻猜到了得罪皇帝的贵亲的下场。

  死!除了死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那渔夫咬紧牙关,那就只有逃了!成为朝廷钦犯,被海捕公文通缉,被衙役四处追赶,也好过立刻被皇帝杀死!

  他悄悄的摇撸,小渔船慢慢的向相反放向飘去。

  “只要顺流而下,我一定能够逃走的!”那渔夫咬牙,心中充满了希望。衙役来不及反应,官兵来不及追赶,他隐姓埋名去了他乡,谁能抓到他?而且若是运气好,皇帝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又哪里去找他?

  “我一定没事的!”那渔民安慰着自己,眼睛死死的盯着胡雪亭所在的渡船,距离正在不断的拉开,他可以逃走的。

  “咦,那艘船怎么了?”有人见到了那渔船的异样。渡船上人影一闪,下一刻胡雪亭已经到了渔船之上,凌厉的剑光纵横。再下一刻,胡雪亭又回到了渡船之上。

  “靠岸。”胡雪亭淡淡的又一次道。

  阳光下,那艘小小的渔船悠悠的飘着,猛然四分五裂,成为一块块只有手掌大小的船板,以及血肉。

  岸边,无数的百姓齐声惊呼:“星君施展法术了!”“厉害!”

  一群渔船客船渡船上一点惊呼声都没有,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死死的捂住了嘴,咬住了牙,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是玩命的向岸边划船。

  秦瑶愣愣的看着胡雪亭,再看看腰间的银鞭,又干巴巴的看郑斯顿,狂打眼色:“老郑,你想向她挑战?你有种!”

  郑斯顿瞅了秦瑶一眼,又死死的盯着江水中的船板,那些船板已经随着江水半浮半沉的飘向远方。她飞快的转头,谄媚的笑着看胡雪亭:“圣上,要喝水吗?”

  秦瑶鄙夷的看郑斯顿,有本事单挑胡雪亭啊。郑斯顿更鄙夷的看秦瑶,我又不傻。

  一群船只靠岸,立刻有骁骑卫士卒迎接,江边空出了老大一片位置,所有想要渡江的客人都远远的跪着。

  “渔夫船夫见死不救,苦役二十年。”胡雪亭淡淡的道。

  “圣上!我们冤枉啊!”一群渔夫船夫大叫,打死没想到前一刻还在为了能够沾染龙气而幸福感爆棚,下一刻就要苦役了。

  “不是我们推下水的!”有船夫大叫着。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有渔夫惨叫。

  “我们无罪!”有船夫跪在地上用力的磕头。

  这也就是在杀人不眨眼的胡雪亭面前,他们才如此的老实本分,若是换成一个衙役或者县令宣判他们苦役二十年,他们敢和衙役县令玩命。

  胡雪亭没有理会他们,身为帝王,谁会百姓辩论?她看着周围的百姓们,江边数千百姓,绝大部分的脸上唯有叹息,人生福祸无常,一群老实巴交的在江中打渔送客的船夫渔夫就因为遇到了一个人落水而死,就因为胡雪亭恰巧也在现场,立刻就被颠覆了美好的生活,成为了阶下囚。

  “这是命啊。”一群人暗暗叹息,没有救人,见死不救算什么,那也不犯罪是不是?重点是一群小屁民竟然惹得皇帝不高兴了,自然要倒大霉的。

  唯有郑斯顿和秦瑶用力的点头,没杀了真是太仁慈了,那些人真是该死。

  “你们可知道朕为何判决他们苦役?”胡雪亭问某个跪在地上的穿着华丽的男子。那男子吓了一跳,还不是惹了你不高兴?但这么回答定然是找死,他恭恭敬敬的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教化万民,功德无量。”

  胡雪亭看了他许久,问道:“你是何职业?”

  那男子恭恭敬敬的道:“草民是商人。”

  胡雪亭在人群中寻找着,见到了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问道:“你是读书人?”那英俊的男子微笑着傲然点头:“圣上慧眼如炬,在下正是扬州卧龙书院的……”

  胡雪亭打断他道:“你可知道朕为何判他们苦役?”那英俊男子笑了,诚恳的道:“他们没有杀人,没有放火,在下对他们一无所知,实在是不知道圣上为何判决他们苦役。”

  胡雪亭缓缓的点头,很好,真的很好。

  “来人,朕要立刻渡江回丹阳,朕好像遗漏了重大问题。”胡雪亭道。

  江水声中,胡雪亭带着骁骑卫火速渡江,郑斯顿和秦瑶看着胡雪亭消失不见,唯有百余骁骑卫驱赶着一群哭哭啼啼的船夫渔夫走向衙门。

  “我觉得我的武功还是能再练一下的。”秦瑶认真的道。

  “我觉得我做个小县令还是很满足的。”郑斯顿认真的道。

  江风萧瑟,一群郑斯顿的手下用力点头,劝谏妖怪一般的胡雪亭压力太大,还好郑斯顿机灵,跟着郑斯顿果然没错。

  ……

  丹阳的大殿中挤满了人,胡雪亭回到丹阳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附近所有的官员,人人都担心出了重大问题。

  “是不是杨轩感翻脸了?”好些人看着虞世基,骁骑卫嫡系统一了天下,这骁骑卫中的杨轩感做皇帝,还是胡雪亭做皇帝,几乎是立刻摆到了明面上,人人都忧心忡忡,生怕自己人打自己人。

  虞世基摇头,杨轩感是没有野心的人,骁骑卫绝不会内讧的。

  胡雪亭说了长江边的遭遇,众人立马松了口气。

  “朕在两年前,已经在大越实行见死不救罪,竟然没人知道。”胡雪亭板着脸。

  “不会啊。”佘戊戌一怔,丹阳从来没有发生过见死不救,不过丹阳是特例,不足为凭。

  “我有遇到过,判过几个。”余阿福举手道,大越的见死不救罪其实是非常细致的,不是路人遇到了有人快死了就要援手,更多的是以职业,以能力,以危机程度判断,以救人者承担的风险判断。以“阿毛落水案”为例,一群有能力救人,职业中就应该包含着救落水者的要求的渔夫船夫铁定就是见死不救,但船上、岸上会游泳的人却不是见死不救罪,长江不比小河,水性不够,对水文不了解,很容易救人者把自己搭进去的。谁的命不是命,没道理要求普通人舍己救人。

  “我也有遇到过。”笑笑举手。

  其他人摇头,这种案例太特殊,基本都是发生在江水边河边,很多人的地盘先天上就遇不到这类事情。

  “就在朕的家门口的长江之上,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胡雪亭脸色不太好,废了半天力定下的法律竟然是装饰品。

  虞世基和裴蕴苦笑,普通百姓谁有兴趣知道枯燥的法律条文啊?能够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已经是靠着无数年的文明传播下来的了,甚至未必人人都知道。不信?你丫看小果,他知道杀人偿命吗?他的眼中法律根本是不存在的。这个例子不是不知道法律,而是无视法律?哦,穷乡僻壤之中随便抓个妇女浸猪笼,村长随便打死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普法教育势在必行。”胡雪亭认真的道,建立法律,却只流在书面,那是形式主义。

  “朕可以搞定全天下普及洛阳话,朕可以搞定全天下讲究卫生,朕一定可以搞定全天下法治!”

  “朕要普法!”

  “朕的天下是朕想要看见的天下,朕要依法治国,除了朕和皇族,所有人都在法律之下。”

  一群官员看胡雪亭,你丫倒是毫不遮掩!不知道什么叫做风可进,雨可进,皇帝不能进?

  胡雪亭严肃的道:“你们多大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笑话你们都信?”

  ……

  某个城池中,一群衙役敲锣打鼓走街串巷。

  “大越依法治国,所有事情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县衙门口有贴着大越法律条文,欢迎所有百姓观看。”

  某个中年男子在花园中轻轻的品茶,悠悠的看着手中的《孟子》,一点出门看热闹的心思。

  “父亲,为何不去看看大越的法律?”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道。

  “你可知道为何大越忽然重点推行普法了?”中年男子不答反问,手中的《孟子》轻轻地合拢,放在了案几上。

  “是因为圣上遇到了见死不救,心中震怒。”英俊的年轻人道,他们家是小门阀,在衙门中多少有些关系,这件事又不是机密,自然是知道的。

  “是啊,见死不救。”中年男子笑道。“见死不救确实有些不仁义。”他缓缓的道,又问道:“可是,若是见死就救,就仁义了吗?”

  年轻的男子一怔,救人当然是仁义啊。“父亲,我细看了见死不救罪,其实最大的人群是渔夫船夫,与其他人无关。”有能力救人不救的才是见死不救罪,以此而仔细的核算人群和行为,几乎可以把绝大多数人都淘汰出见死不救,剩下的最明显的就是会水的职业者了。

  “这见死不救罪,其实是渔夫船夫罪,让他们救人,自然是仁义的。”年轻人道。

  中年男子摇头:“你看得太肤浅了。我来问你,若是一未出阁的女子落在水中,那渔夫船夫当如何?救人?在水中搂搂抱抱,肌肤相亲,这女子还能做人?这是死了还要污了名节啊。以身相许?这渔夫船夫贫穷之人也,能娶几多妻?”

  年轻人一怔,仔细思索,这倒是没有想到。

  “圣上推崇墨家法家,传格物道,这孔孟自然是要被淘汰了。”中年男子轻轻地拍着案几上的《孟子》。“可是,为父却依然喜欢看孔孟,因为圣人之言,饱含做人做事的道理啊。”

  “嫂溺叔援之以手,权也。”中年男子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天下至理,若是违背了此理,天下纲常尽废。”

  年轻人用力的点头,圣上什么都好,这废儒实在是过于鲁莽了。没有儒,这世上还有“道理”二字吗?

  “为父是不会去看朝廷的法令的。”中年男子淡淡的道,“那些法令实在太多了,为父就是看三天三夜,也看不过来。”

  年轻人用力点头,大越有一大堆的法令,刑法民法物权法,眼睛瞎了都看不完。听说县令断案的时候都要犯了法典半天,才能知道怎么断案。

  “法律不外乎人情,大越法律虽多,也是从人情世故中取出来的,人情世故又从何而来?自然是圣人之言,孔孟之道。为父不需要去看大越厚厚长长的法律,为父学了一辈子的圣人之言,圣人之言已经渗透到了为父的骨头里,为父只要按照圣人之言做事,又岂能触碰法律?”中年男子笑着。

  年轻人用力点头,从头学法律实在是不现实的,但学圣人之言就不同了,从识字开始就读四书五经,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做人做事吗?

  “法律果然与吾等无关啊。”年轻人感叹着,万物都有其根本,只要看透了一切都是圣人之言演化而来,还怕什么法律。

  “而且,为父还有一个小心思。”中年男子微笑着。

  “不知者不罪。”他淡淡的道。

  年轻人瞬间就懂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不知法,又怎么会犯法?若是哪一日上了公堂,只要一句“我不懂法”,立马就能减轻罪行。

  “是,父亲果然是见解深刻。”年轻人叹服无比。

  一边伺候的丫鬟仆役认真的听着,回头就告诉了亲戚朋友。“千万不要学法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不知法就会不知者不罪。”

  众人用力点头,回想传说之中,时常可以找到明明犯了罪,官老爷却因为乡民淳朴不懂法,网开一面不处罚,然后乡民送上锦旗一面的美好故事。

  “万万不要学法律。”这句话飞快的在大越国内流传,很快变了模样,人人见面就问:“今天没学法律吧?”“没有,没有!”“那就好,回头见。”

  胡雪亭愣愣的看着公文,这普法的难度竟然超过了普及普通话?

  “都说不识字,看不懂法律。”余阿福叹气,大越的老地盘都发生了百姓不肯学法律的事件,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了。偏偏她还没办法处理,百姓们是真的不识字啊。“没有三年五年,扫盲绝对无法做到。”

  “我让衙役去念法律,也没效果。”佘戊戌皱眉,街上找个百姓不容易,她干脆去农庄中普法,农庄中的人果然老实了些,人人都乖乖的坐着听,可惜听完了一个字都不记得。“记性不好!”佘戊戌怒道,这个理由她都不知道真假,易地而处,让她听上一两个时辰的法律条文,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记住几个。

  “哈哈哈哈!”胡雪亭大笑,“真是逼迫朕做昏君啊!”

  小雪岚眨眼睛:“姐姐,你本来就是昏君。”

  胡雪亭怒视:“信不信我打扁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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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注1.有人落水,渔夫不肯救,讨价还价,取自《挚爱中华---戴德生传》,从落水的细节一直到讨价还价基本是照抄那文。该书是清末英国来华传教士戴德生的自传。考虑到其人对中华的帮助,以及大半生都在中华,并且鼓励英国传教士到中华改善中华环境,还有那句有名的遗言“我若有千磅英金,中国可以全数支取;我若有千条性命,绝对不留下一条不给中国”,作者抹黑中华的可能性几乎是无,这篇自传中“渔夫见死不救”的记录可信性极高。

  另外,我在2008年前后,还在新闻中看到巴蜀一带(记不得是成都还是重庆或者哪个城市了,只记得大致方向),有大学生掉到了水里,一群同学跪求救人,四周的船夫淡定无视,见到尸体后,又要求数万捞尸钱。

  在长江流域同样有捞尸收钱的消息屡见报端。

  一直有读者认为我丑化了世界和人性,其实我只是“真实”的搬运工。世界没有我们想的美好,人性没有我们想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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