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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最危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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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奶妈又做噩梦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重复的做一个噩梦, 噩梦中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甚至没有看到什么刀剑鲜血, 她只是梦见了沈子晨在历阳的宅子。

  那宅子在梦中依然和多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白色的围墙,黑色的瓦片, 正门外头有一棵老树,有一个长长的横枝丫, 挂着一个小小的秋千。

  王奶妈重复这个梦境实在太多次了,她非常的清楚这是一场梦,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她对即将看见的东西依旧恐惧无比。

  “不!不!”王奶妈在梦中发抖, 想要闭上眼睛不看, 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

  镜头慢慢的调整视角,聚集在了那熟悉的宅院的门匾上。那门匾上不是红底黑字的“沈县丞府”,而是白底黑字的“赵府”。

  “赵府!”已经见了太多次的这块门匾,王奶妈依然觉得浑身颤抖,猛然从梦中挣脱出来,仰坐在床上。

  “王奶妈,王奶妈!”伺候她的两个侍女隔着布帘低声问道,“又坐噩梦了?”

  王奶妈深呼吸,嘭嘭跳的心飞快的平静,带着歉意低声道:“是, 我没事, 你们睡吧。”外屋细细碎碎的声音后, 又安静了下来。

  王奶妈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梦由心生,她心中终究是不信那两个老仆了。

  当日沈子晨遭遇巨变,两个老仆回去守住沈子晨的家产,王奶妈去寻沈雪亭和沈雪岚。

  “你一定要找到两位小姐,我们拼了老命也会抱住老爷的财产!”两个老仆那殷切又透着坚定和惶恐的眼神犹自历历在目,但为何长长的四五年过去了,依旧不见他们前来寻找小小姐和二小姐?

  全天下都知道胡雪亭是历阳人,以前是姓沈的,父母遇害后改的姓,沈家的人都厚着脸皮找上门了,全历阳郡都以龙兴之地自居,这两个老仆还会不知道?

  王奶妈跟了胡雪亭久了,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对两个老仆异常的行为,想到的可能只有两个,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她不敢细想,甚至逼迫自己绝不能去想,跟着胡雪亭到了历阳之后也不敢和胡雪亭提起沈子晨的老宅,她害怕面对结果,哪怕迟早都要面对,能拖得一天算一天。

  但自从她前几日跟着小梅去看了一出戏曲,这戏曲中的剧情几乎与她的担忧一模一样之后,她就梦魇了。

  “你们……不要背叛小小姐啊……”王奶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着,只是这担忧却让她无法熟睡。

  “明天,我一定要去看看。”王奶妈下定了决心,说什么都要亲眼见到真相,说不定真相比她想得好一百倍呢?她就不用夜夜做噩梦了,再也不会闹腾两个侍女无法睡好了。

  “若是……若是……我……”王奶妈声音哽咽。

  天明的时候,王奶妈带了几个士卒去了历阳。原本她不想带人的,但佘戊戌强烈反对:“作为皇帝的奶妈,宫中的贵人,怎么可能出门没有侍卫?”这句话让王奶妈立刻妥协,她的一言一行不在是代表小小的胡家了,而是代表大越朝廷。

  “快去快回!”佘戊戌叮嘱着,胡雪亭在陇西遇到了麻烦,王奶妈太不晓事了,在这个时候要出门添乱。

  王奶妈陪着笑:“是。”心里有些发虚,这件事该不该和小小姐通个气?还是算了,她一定要自己去看个清楚。

  历阳郡的某个小县城中,一辆马车慢慢的行驶着,四个士卒慢慢的跟随。

  “这是哪个大官来了?”小县城中的百姓嘀咕着,官家的马车,还有士卒护卫,只怕是个大官,但大官到这个小县城做什么?

  “难道是……”有百姓机灵的想到了原因。

  “快去看热闹!”有百姓蜂拥着跟着马车跑。

  王奶妈打开布帘,望着马车外的街道,心中忐忑不安。四五年没有回来了,这熟悉的街道一点都没有变化,那个小杂货铺依然开着,杂货铺的招牌一角的污渍也没有抹去,街道当中的青石板碎了一大块,依旧踩着硌脚。一切如故,时间好像在这里停留。

  “前面左拐。”王奶妈努力抑制呼吸,万万不能露出怯来。

  马车慢悠悠的转弯,跟在马车后的百姓兴奋地互相打着眼色,瞧,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停车!”马车内王奶妈颤抖着道。马车停在了一个宅院前面,宅子的门匾上没有写着“赵府”,却也没了“沈县丞府”的门匾,空空荡荡的。

  “敲门!”王奶妈真心的微笑,这“沈县丞”已经是老黄历了,自然该撤换下来,没有挂“赵府”,那就是代表两个老仆忠心耿耿,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仆夺主产。两个老仆没有寻找胡雪亭只是因为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比如重病缠身甚至一命呜呼。

  门内有人应着出来:“谁啊?”听声音很是年轻。

  王奶妈心中微微一紧,死死地盯着大门。大门慢悠悠的打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见是一个士卒,急忙瞅了一眼马车,虽然是官车,但只有那么几个士卒跟随,也没有锣鼓开道,想必这马车内的官员品级很低,年轻人的声音立刻就大了:“你是谁?知道我家是什么地方吗?就你也敢敲门?信不信诛你九族!”

  王奶妈一怔,事情仿佛也没有向好的一方面飞奔。

  “这里是沈府吗?”王奶妈下了马车问道。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王奶妈,并没有看到官袍,更没有看到贵气霸气上位者气,立刻就鄙夷了,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货色而已。“哪里来的乡巴佬,不知道这里是赵府?”

  王奶妈听着“赵府”二字,微微头晕,仔细的打量那不耐烦的年轻人的颜面,找不到一丝与两个老仆相同的地方。“我找赵三和赵五。”王奶妈道,沈子晨的两个老仆是亲兄弟,排行是三和五,小地方不讲究,一直就这么称呼着。

  “大胆!我家老爷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那年轻人厉声道,若不是见王奶妈的身边有士卒护卫,早一个耳光打过去了。

  王奶妈怔怔的看着那年轻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推,将那年轻人推的倒退了几步。她大步走进了宅子,厉声叫道:“赵三!赵五!出来见我!”

  那年轻人从地上爬起来,愤怒的想要还手,看见几个侍卫毫不犹豫的抽刀,立刻又退了几步,指着王奶妈大骂:“你知道我们赵府的背后是谁吗?是大越的皇上!我们赵府是皇上的仆役,你们惹我们赵府就是惹皇上!管你是谁,株连九族!”

  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哄笑着,很是高兴看到这赵府的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最好打死了!”有百姓低声的道。这赵府劣迹斑斑,全死光才好。

  “只怕死得是这个女的。”有百姓低声道,宰相家看门的七品官,最正直最**制的达康县令的保姆都不是普通小吏能够依法办事的,何况是皇帝的仆役?

  “咦,这个女人我怎么看着眼熟?”有街坊邻居皱眉深思,总觉得哪里见过王奶妈。

  赵府内,有不少人快步走了出来,当先一人厉声怒骂:“谁敢在我赵府内放肆!来人,把他砍……”忽然一怔,愣愣的看着王奶妈,惊讶的道:“王奶妈!”

  门外的街坊邻居中有人惊呼:“对!那是王奶妈!”“是王奶妈,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王奶妈看着眼前的几十人,各个锦衣罗缎,当先的两个老爷模样的人更是身上挂着好些玉佩,若不是这脸庞没有改变,她真认不出这两个身体胖了一圈,满脸的富贵蛮横地主老爷的人,就是几年前一脸忠厚,为了保护老爷的财产而拼命的赵三和赵五。

  “你怎么来了?”赵三惊讶的道。赵五惊慌的看门外,没看见胡雪亭,心中立刻定了几分。

  “这里什么时候是赵府了!”王奶妈厉声呵斥,心中凄苦无比,她宁可这两个老仆被沈家的狗腿子打死了,饥寒交迫病死了,望穿秋水变成石头了,也不愿意看到这两个曾经与她一齐从沈家跑出来,为了保护沈子晨夫妇财产的忠义仆人穿得像个老爷,说话像个老爷,走路还是像个老爷。

  赵三看看赵五,挥手让附近拿着棍棒的仆从退开,鼓气笑脸,道:“王奶妈,好久不见,快请里面坐,来人,上茶!”有什么事情何必当着外头的人闹,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屋子里解决才是王道。

  王奶妈厉声道:“这是沈家的房子,你们两个不过是个仆役,管家都不是,竟然要仆窃主产吗?”她身边的几个士卒立马刀剑出鞘,敢夺取皇帝的家产,真是太不要命了。

  赵三看看翻脸到不能再翻的王奶妈,再看看门外一脸兴奋的嬉笑的围观百姓,冷冷的看着王奶妈,太不识抬举了,竟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窃取?你胡说什么?这房子是姓沈的没错,可是,和姓胡的有什么关系?背弃祖宗的姓氏,还有资格回来要沈家的财产?呸!”赵三冷笑,既然撕破了脸,那就把话说清楚。

  王奶妈冷冷的看着赵三,心中只觉冰凉一片,怎么都没有想到赵三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言词。

  赵五向伸手的仆役们打着眼色,道:“你当年倒是好,跑去洛阳投靠了小姐,享尽荣华富贵,可我们兄弟呢?我们兄弟两人要面对沈家的刁难,你可知道是多么的艰难?”

  赵三指着门外的街坊邻居,大声的道:“我兄弟俩说得句句是实,你可以问他们,是不是我们两兄弟拼了性命,才保下了这个宅院?”

  沈子晨死了,这沈家自然是要把沈子晨的财产收归族里的,要不是赵三赵五两兄弟豁出性命,拿着板凳把前来接受财产的沈家人打出门去,这房子早就归了沈家了。赵三赵五的言语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甚至还很为人着想的去掉了一些更干燥没有水分的东西。比如,沈家的人就来了两次,还没敢把事情闹大,几乎是任打不还手,县令也暗示沈家莫要做得太过分,县丞刚遇难,财产就被族人夺了,一旦被捅出去县令也不好交代。这沈家就安静了许多,又过了一段时日,沈家得知胡雪亭傍上了张须驼的金大腿,放长线钓大鱼,干脆放弃收回沈子晨的私产,那是更加没有打搅过这沈府了。

  赵三见王奶妈不吭声,哪管她是心中凄苦,还是无言以对,继续大声的道:“你可知道,我们兄弟俩为了守住这个宅子,花了多少的心血?要提防沈家的人抢房子,日夜不敢睡;房子破烂了,要自己掏钱修理;园子里长了草,要自己动手清理;就是这大门坏了,也要我们自掏腰包修理!没有我们,这宅子早就成了破烂了!”

  赵三继续甩干水分,抛弃一切不需要提的事情。比如这沈子晨的财产除了这一间宅子,还有一些田地,这佃租都落到了赵三和赵五的手中;比如沈子晨夫妇走得急,只带走了一些细软,这宅子中留着不少携带不便的铜钱。

  王奶妈的嘴唇颤抖着,她实在想不到赵三会说出这些话来,这还是那个忠厚的赵三吗?

  “我们在这里为了沈家守住基业,你却在洛阳荣华富贵,你可想过我们没有?你可曾派人送个信过来?”赵五盯着王奶妈,忽然泪流满面。王奶妈无言,她确实没有派人送过信,她一路辗转,靠着乞讨终于到了洛阳找到了胡雪亭,不等惊喜过去,胡雪亭就要跟随杨轩感去草原杀突厥人,这又惊又怕之下,虽然没有狗血的大病一场,却真心没有想起这两个老仆,她当时唯一记得是必须立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王家老爷,让老爷接回小小姐和二小姐,不能让她们流落在外头吃苦。

  “是,我忘记联系你们了。”半晌,王奶妈终于挤出了几个字。等胡雪亭好不容易活着回到洛阳,不等王奶妈抱着上了战场的小小姐大哭一场,胡雪亭立刻就是血洗洛阳,吓得王奶妈三魂七魄都要丢了,接下来胡雪亭更是一次次眼花缭乱心惊肉跳触目惊心的操作,王奶妈哪里还记得远在天边的历阳,沈家,王家,还有两个老仆?

  “是啊,你忘记了,你是贵人嘛,贵人多忘事。”赵三和赵五冷笑着,心里得意无比,他们两个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两个仆役赵三和赵五了,现在是三老爷,五老爷!像王奶妈这种菜鸟他们随便就能忽悠住一打。

  “可怜我们两兄弟在这里苦苦煎熬,你却在小姐面前步步高升。”赵三羡慕的盯着王奶妈,身边都带上了侍卫了,这是做了大内总管吗?

  “我们兄弟俩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守护沈子晨沈老爷的家产,沈老爷无后,我们兄弟忠心耿耿,住在这里又有何错?”赵五厉声道,死死地咬住了胡雪亭不姓沈。

  王奶妈身后的几个士卒冷笑着,就要抽刀砍人,却被王奶妈制止住。“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王奶妈慢慢的道。

  赵三和赵五惊愕的对视一眼,说了这么多大道理,竟然没有忽悠住王奶妈?

  王奶妈厉声道:“道理?你们说的也是道理?仆夺主产!放到天边去也是一个死字!”

  就赵三和赵五的言语能够忽悠住别人,认可他们夺取了沈子晨的府邸和财产?当然不能!随便一个邻居就能去官府高发他们,随便一个县令就会断赵三和赵五死罪。

  但是,这牵涉到胡雪亭的事情从来是慎之又慎的。胡雪亭的身份一直在疯狂的变化中,不认祖宗的沈子晨的遗孤、张须驼的私生女、杨司徒府中的精英、领军的大将、杀人如麻的那个谁、和杨広有瓜葛的人、大随最年轻的县令兼县尉、大随无耻官员之最……一直到了大越的皇帝。

  这长长的不断变化的身份中,每一次的突变都让历阳的官员和百姓们小心谨慎的对待沈府内住着的赵三和赵五,唯恐牵涉到朝廷的重大阴谋之中。

  沈府是胡雪亭的,赵三和赵五鹊巢鸠占,胡雪亭都不在乎不吭声,他们这些路人甲操什么心?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偏要掺和到朝廷权(力)斗争当中找死吗?

  这沈府的门匾被取下,这沈子晨的田地佃租由赵三和赵五收着,赵三赵五扔掉粗布衣服,换上了绫罗绸缎,请了佣人,这些事情又关路人甲们什么事情?大家看热闹就好。

  等胡雪亭做了皇帝,又兵不血刃的招降了历阳,县令百姓们都等着看胡雪亭怎么处理赵三和赵五,结果呢?胡雪亭一声不吭的走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县里的所有人都懵逼了。这占了沈府的赵三赵五究竟是忠仆,还是贼人,胡雪亭好歹表个态啊,这叫当地的官员怎么处理?

  当然是继续装作没看见,装作不知道了。

  传说中某个上级领导巡查到了某地,嗯,这地方菜做得地道,没吃饭就匆匆走了,结果当地官员唯恐领导回头还要吃饭,愣是没敢把饭菜撤掉,老老实实的等了三天三夜。

  相比这需要傻乎乎的等待的可怜官员们,当地县中的官员觉得选择装作不知道简直是一点成本都没有。

  当地官员的装聋作哑很快影响了赵三和赵五,他们发觉自己其实是非常的精明和能干的,瞧,他们强买强卖了别人的货物,无视货主的哭诉,只说那是双方自愿的,县令竟然唯唯诺诺的信了。

  这说明他们两人是被埋没的人才啊!天下还有什么不敢忽悠的?什么县令,什么太守,什么皇帝,谁来就忽悠谁!看谁不被忽悠的!

  “你们交出宅子,田地,把所有的佃租都补齐了,我就替小小姐做主,你们就这么去吧。”王奶妈微微闭上眼睛,若是小小姐来这里,早就砍死他们了,但想到当年一起为了小姐和姑爷奔波,她决定担些关系,放老仆们一马。

  “若是再不答应,国法难容。”王奶妈厉声道。

  赵三看着严厉的王奶妈,以及王奶妈伸手冷笑着握着刀剑的士卒,心中有些仓皇,这和他以为的随便忽悠的结果有巨大的不同。那些手握刀剑的士卒显然是真的会动手抓人和杀人的,他这几年对官府的不屑荡然无存,再次浮起了深入骨髓几十年的对官老爷的惧怕。

  赵三颤抖着,缓缓的看周围的赵家子孙和仆役,周围的人同样惊慌,再看赵五,是交出所有的一切,一无所有,再穿着破衣服去当仆役吗?

  “爹!”赵三的儿子厉声道,双目赤红。

  赵三眼神一阵恍惚,多年前,他是怎么到了赵府的?是了,他和赵五两个人几乎跑断了腿,终于抢在沈家的前头进了赵府,当时心情真是好啊,为老爷守住了家产。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家产了呢?

  是收到佃租的时候?应该不是。那天收到了佃租,他和赵五仔仔细细的数了钱,又歪歪扭扭的记了账,互相叮嘱着,老爷虽然遭了难,但是两个小姐还在,他们要本着良心,好好的管好老爷的每一文钱,完完整整的交给两个小姐,看着她们长大成人。

  是沈家再也不来纠缠他们的时候吗?应该也不是。他和赵五又不是沈家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沈家安得什么心思,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是那天冒雨修补屋顶,差点摔下来摔死吗?应该也不是。修补屋顶虽然不是他和赵五的活计,但作为家里的仆役,何必花钱请外人呢,自己能干的活计就自己干了,这是所有仆役的本分。

  是了,是了!赵三想起来了,他第一天动用老爷的银子是哪一天。那天,他的长子抱着孙子来找他,孙子病了,要看大夫,他却没有钱,于是,他颤抖着从老爷的钱柜中取了三百文铜钱,交给了长子,请了大夫,治好了孙子。他记得当时他瘫倒在椅子上,又是庆幸,又是惶恐,又是自责的感觉。再然后呢?他取了多少钱给孙子买补品?取了多少钱给长子买衣服?取了多少钱给次子娶媳妇?不记得了,再也不记得了。花自己的钱,何必记得这么清楚呢。

  赵三看着满身的绫罗绸缎,以及同样绫罗绸缎的家人后代,他们今夜就要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他把心一横,忽悠!继续忽悠!忽悠不住就闹!大闹大赔,小闹小赔,不闹不赔!闹出一个新天地,闹出一个新未来,闹出一个公侯万代!

  “是啊,这是沈家的产业,我们是仆夺主产了,可是,我们为沈家守了这么多年,拿点工钱不过分吧?这宅子就是我们的工钱。”赵三脸色发青,眼睛通红,大声的道。

  一群赵家的人用力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赵五鄙夷的看着王奶妈:“小姐当了皇帝了,就没有一点皇帝的气魄?我们没向她要一官半职已经是很守本分了,她还舍不得一点点破宅子?她若是给我当个太守,我立刻把宅子还给她。”

  赵三撕开衣服大喊:“乡亲们啊,都来看啊,我赵家给沈家当了一辈子仆人,沈家的小姐当了皇帝就翻脸不认人了!”他坐在地上大哭,以头抢地:“我当年给小姐把屎把尿啊,她现在竟然把我当做外人,要夺走我唯一的家产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王奶妈气得脸色发红,对着几个士卒厉声道:“还愣着干嘛,敢辱骂圣上的,还不杀了!”她的心中愤怒无比,早知道这两个老仆竟然会堕落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来亲眼看看的?直接杀了就是。

  “谁敢动手?”赵家的长子厉声道,他也有十几个仆役的!一挥手,身后的仆役们规规矩矩的站着没动。一群仆役又不是傻瓜,以前跟着赵家是因为赵家是皇帝的家仆,跟着他们吃香喝辣那是最少的,运气好还能遇到皇帝一步登天。但看眼下情况这赵家和皇帝的关系不怎么好啊,那又何必送死?

  “哈哈哈!”王奶妈大笑,几个士卒大笑。

  赵家长子猛然蹿了出去,一把勒住了王奶妈,手里的牛耳尖刀死死的盯着她的脖子,一滴血珠从王奶妈的脖子里渗了出来。

  “笑啊?继续笑啊!”赵家长子厉声狞笑。

  一群士卒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休要乱来!敢伤了她,满门抄斩!”士卒头目厉声道。

  “叫皇帝来!叫胡雪亭来!”赵家长子狂叫,没了宅子,没了幸福的生活,回到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这让他彻底疯狂了。“谁敢夺我的房子,我就要谁死!”

  ……

  厉阳郡的太守专注着批阅着公文,紧急消息,江西竟然反了!历阳虽然不属于江西,与江西也隔着一段距离,但考虑到当年林士弘率兵杀到历阳的经历,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董纯将军不在,我们万万不能有失!”这句话在历阳郡的所有官员中流传,互相打气的背后其实是万分的痛恨。

  该死的!每次要用董纯的时候就靠不住!

  该死的!胡雪亭不在,江西反个毛啊!

  要是历阳出了什么意外,这人人脑袋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所有百姓三抽一!”历阳郡太守咬牙道,虽然这么高的比例几乎是全民皆兵了,整个农业必然受到无比严重的打击,说不定会导致饥荒,但在这江西百万人反叛的前提下,这点损失算什么?

  一个个官员用力的点头,飞快的调动武器和粮草。

  “报!”一个士卒冲进了大堂,神色惊慌无比。

  大堂中所有人都惊愕又惊恐的看着那个士卒,江西就这么快打到了历阳?

  历阳郡太守手一抖,毛笔在公文上滴下一个大大的墨团。他努力的克制住情绪,将毛笔放回了笔架,道:“说!”三抽一不成就全民皆兵,再坏的消息也能接受。

  “圣上的奶妈在本郡的下属县城中被歹人挟持了!”那士卒大声的道。

  大堂中一片寂静,然后猛然爆发出一阵怒吼:“搞毛啊!”

  “上报!立即上报!安排人准备救人,万万不能伤了圣上的奶妈!”历阳郡太守脸色铁青,真忒么的倒霉!

  ……

  小雪岚又又又睡懒觉了。

  石介愤怒的轻轻的打她的屁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睡到这么玩,什么虫子都没了。”

  小雪岚一点都不怕:“我才不是鸟儿呢,我是小虫子,早起的虫子被鸟儿吃!”她趴在床上,手脚并拢,撅起屁股拱啊拱的。

  石介怒视,为毛当年岳不群一板起脸他就吓得浑身发抖,而如今轮到他教训徒弟,脸都板得抽筋了,小雪岚却一点都不怕?

  “师父,我想吃粽子!”小雪岚抱住石介的脖子道。

  “不练功,没饭吃!”石介冷冷的板脸。小雪岚挂在石介的脖子上翻滚,甜腻腻的叫:“师父!师父!”

  “吃了粽子一定要练功!”石介努力板脸。

  “嗯!嗯!”小雪岚用力点头,嘻嘻的笑。

  石介忽然侧耳,然后盯着房门。片刻后,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到了房门口这才停住,隐约有人再说:“……紧急消息……”

  “什么事情?”石介提高了嗓门。外头的人这才推开了门,看了一眼小雪岚,小心的递上了公文。

  石介看了一眼公文,手抖了一下,又平静的看着小雪岚,捏着她的脸道:“你吃完粽子一定要练功哦。”小雪岚用力点头,一点都不当真。

  石介招呼侍卫:“我知道了,我亲自去处理。你去找张雨宁过来陪雪岚。”侍卫急匆匆的离开。石介收拢了公文,心里很是后悔。公文中只有一个消息,王奶妈在历阳郡被歹人挟持,危在旦夕。他应该多问王奶妈一句的,这些日子王奶妈的神情都不太对,他应该多关心一些的。

  “我果然做不到见微知著啊。”石介笑着,若是岳不群和小妹子这般的机灵人,肯定能够从王奶妈的异常当中发现蹊跷,哪怕多安排几个士卒陪着,也绝不会发生被歹徒挟持这种狗血的事情啊。

  张雨宁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皇宫中,开口就问:“出了什么事?你要去哪里?”若不是出了紧急的事情,石介绝不会丢下小雪岚一个人离开。

  “我要去历阳救王奶妈,几日就回来。”石介笑着。张雨宁一惊,急忙道:“一切小心。”

  石介出了皇宫,纵马疾驰。

  皇宫外,有人微笑着看着石介远去,取出了一只信鸽。

  ……

  余杭。

  “为何要让出皇位?”萧珣和萧玚看着萧瑀,实在不明白这次的计划为何会这么制定,倒不是舍不得交出皇位,萧家重新掌握江南东道至今没有自立为帝,没有得到的东西给了别人也不是很心疼。但他们不认为一群老年高手能够因为皇位而放过他们。

  “我若是他们,定然杀了我们这一支。”萧皇后也道,那些老年高手拼死吃筑基丹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一群垃圾蛀虫后代能够坐稳江山,他们这些萧阀的精英必须杀个精光。

  萧瑀诡异的笑:“你们以为我们折腾了这么久,是为了杀了胡雪亭,争夺天下?”

  几人愕然,陇西大战,高颖等大佬亲自去了陇西,难道还不是为了一举消灭胡雪亭,然后大家再次争夺天下?

  高颖和贺若弼率众向辽东迁徙算不上主要目标,充其量是刺杀胡雪亭失败之后的后手罢了。若是刺杀胡雪亭成功,你看高颖贺若弼会不会去冻死人的辽东。

  “不,高颖贺若弼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辽东。”萧瑀道。

  “你们可知道,这天下最危险的人物是谁?”他问道。萧皇后等人真心不想在这个时候玩猜谜游戏,装逼很有趣吗?为毛我只感觉蠢?但是他们太了解萧瑀了,必须配合。

  “杨広?”“胡雪亭?”“李建成?”这是三个最有可能夺取天下,或者说是最有潜力的人,其余大佬基本没什么机会。

  “不是。”萧瑀笑了。

  “这三人虽然有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未必就是无敌的,杨広昏庸,又失去了天下,龙气一散,这皇帝二字的威力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所以他能蹦哒的时间也就这几年了,再过几年还有谁记得前朝的皇帝?”

  “李建成奇兵突起,竟然抛弃了一切的帝皇之道,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但他终究没兵没粮,也就是流寇的下场。”

  “胡雪亭运气非常好,想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她根基不稳,名望不足。靠杀戮、暴力、欺骗得来的稳定,随时都会成为摧毁她的杀招。”

  “胡雪亭武功好?五百弓(弩)能够教她做人,千军万马也能让她遍体鳞伤,杀之又有何难?”

  萧皇后等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萧瑀说得天下最危险的人物是谁。

  “是石介啊。”萧瑀严肃无比。

  萧皇后等人一怔,又大惊,石介的存在感真的是太弱了,几乎都想不起这个人。

  “一剑就能毁掉小半个太原,在千军万马中如若无物,这真的是神仙的境地啊!说胡雪亭是星君我半信半疑,说石介是星君我深信不疑啊!”

  萧皇后三人脸色惨白,石介当年一剑定住了成千上万的江淮士卒,闲庭散步一般的杀了万余人,这个消息是他们反复的从江淮的败兵中审讯得来的确切消息,绝不会错。

  “杀了胡雪亭,就不怕石介报仇?有雄关坚城,能比太原的城墙强百倍吗?有无数的弓箭手,能比江淮军截杀石介更多千倍吗?天下谁能挡石介一击?”

  “只要石介愿意,谁统一了天下,谁做了皇帝,还不是立刻要退位让给他?这争夺天下还有什么意义?”萧瑀笑得凄苦。

  “高颖,贺若弼,我,鱼俱罗,或者还有其他人,大家傻乎乎的看着胡雪亭捡便宜,明知道她取得了天下大势之后我们个个都要完蛋,却只能眼睁睁的等死,就是因为有石介在,这争夺天下就没有任何意义。与其与胡雪亭拼个你死我活,不如老老实实的投降,至少还能荣华富贵。”萧瑀的声音无奈极了,要不是有个几乎无解的石介放着,高颖等大佬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达成联合,或者互相进攻吞并。

  “越是表现的平和,越有机会在胡雪亭的王朝中活命啊。”萧皇后理解,谁会留着一个竞争天下的对手当大官呢,但若是像阿斗那样的蠢货皇帝,分个王也是无所谓的。

  “可是,石介可不好杀。”萧皇后叹气,静斋的消息说得非常清楚,石介已经天下无敌,到了破碎虚空的临界点,又怎么能够杀得了他呢?石介只要待在丹阳的皇宫之中,甚至不需要动用一点点的内力。

  “筑基丹!”萧珣失声道。

  “不错!筑基丹!”萧瑀笑,“这是我们的唯一的机会。”

  “我费尽心机联系上了静斋的妃萱,得了三千余粒筑基丹,这才是我们拼死一搏的基础。”萧瑀的神情渐渐凝重。

  “三十余个老年高手不知道石介若是过度动用了功力就会破碎虚空,甚至不知道石介的功力有多深,他们只知道石介也是吃过筑基丹的。我们用三十个老年高手的性命,去赌石介被迫提升功力,然后破碎虚空!”萧瑀缓缓的道。

  萧皇后等人苦笑,何须担心被三十几个老年高手干掉抢了皇位,这些高手也就是和石介同归于尽的命。

  “是啊,与石介同归于尽。这个机会很大很大很大,一旦成功,围攻胡雪亭就再也没有顾忌。若是失败,嘿嘿嘿……”萧瑀没有说下去,但是谁都知道什么意思,失败了,他们就要身死族灭。

  “所以,你一定要把胡雪亭调到了陇西才发动?”萧皇后终于理解了,明明三十几个筑基丹高手任何时刻都能对石介动手,为何还要大费周折的在陇西大战。

  “是啊,就算成功杀了石介,胡雪亭一定疯狂的报复我。她的大军在北面,我们多一点抵挡的时间。”

  萧皇后等人看萧瑀,眼神有些凄苦,不论成败,萧家都要倒大霉,这个计策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也太垃圾了。但他们也明白,筑基丹造就的高手控制在己方手中才是最好的办法。

  萧瑀苦笑:“我布置这个连环计,现在还不是最后一环,我当然留有后手。”

  “王奶妈,小雪岚。”萧皇后笑了,这个后手太简单太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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