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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无向辽东浪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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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大军, 一眼看不到尾。百姓们或站在路边,或缩在房间里,又是敬畏,又是担忧。

  “圣上这是要第二次远征高句丽了?”某个角落, 有人低声的问着,小地方的人再怎么无知,再怎么消息闭塞, 不知道大随已经四分五裂了,这杨広再次东征高句丽的消息却神奇的传得家喻户晓。

  “圣上这是要为我大随百姓报仇,是个好皇帝啊。”有人感慨着, 说报仇就报仇,不像有些官老爷, 嘴里说得好听,从来不办事。

  “圣上万岁, 万岁,万万岁啊!”有人热泪盈眶, 为百姓出头的皇帝真是很难的, 明君,绝对的明君。

  “你们去报名吗?”有人问着,打高句丽肯定需要很多人,士卒, 民夫, 大夫, 马夫, 各个岗位都缺人。他看着那热泪盈眶的人,既然如此支持皇帝东征,一定会报名吧。

  “高句丽那个地方冻死人的,可不太好打。”那热泪盈眶的百姓看看周围的人,立刻就退缩了,喊喊口号支持朝廷远征高句丽,绝对没有问题,献粮草献银子,也是可以考虑的,直接参军?打死不干!

  “唉,高句丽的蚊子比拳头还大,咬一口就会吸掉一脸盆的血。”有百姓摇头,谁要去高句丽啊。其余百姓也纷纷低声嘀咕着,都说高句丽这地方去不得。

  大随兵强马壮,打谁不是轻而易举,却在高句丽那种小地方死了三十几万大军,这种不敢想象的事情在几年当中,早已有无数的人分析着各种原因,从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到脚软,到天气太冷,撒尿成冰;从高句丽的跳蚤太多,咬得所有人每天睡不着觉,到粮食中被高句丽的奸细掺了砒(霜);从高句丽人三头六臂,个个都是妖怪,到高句丽人在辽东布置了先天八卦大阵,专杀大随百姓等等,各种角度,各种不靠谱的猜测都有,无非是百姓们拿着自己的生活经验,臆测失败的原因,然后茶前饭后辩论几句,显得自己知识渊博,在田里种地是浪费人才。

  “谁去高句丽,谁就是送死。”不管分析的角度是如何,这结论却惊人的一致,谁也不想去辽东送死。大随的国威虽然重要,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也重要,但是,怎么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那些战死的将士又不是我家亲戚,凭什么要我家出人为他们报仇,他们自己家的人不会出兵吗?”有人愤怒的道,最讨厌这种叫别人报仇,自己却不动手的人了。

  一群人点头,和他们没关系,坚决不掺和。

  “圣上会不会强制征兵啊?”有人惊恐的问,早就有谣传,官府要征兵打高句丽,家家户户都要抽一个壮丁,还有摆地摊的,有坐牢经历的,小偷小摸的,入赘的女婿等等七八类人,强制征兵,违令者斩杀什么的。

  一群人惊恐了,太有可能了,官府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若是征兵,我就逃进深山。”有人冷笑,家里无儿无女无房无地,逃还不会吗?

  “你能逃,我可逃不了。”有人怒视周围的人,他算不上有钱,但有房,有几亩地,面前混个温饱,要是躲避兵役,逃到山里,那房子和地肯定被官府充公了,一家老小以后怎么生活。

  “愚蠢,若是被征了兵役,只有去。”某个人低声道,看着远处依然在不断的前进,好像永远走不完的大随军队。

  “是知世郎王薄!”有人转头一看,认出了说话的人,山东齐郡邹平县内,人人都知道王薄。

  “知世郎速速说说啊!”有人热切的看着王薄,等待他解惑。王薄自称有经天纬地之能,能够预知天下大局的变化,问他远征辽东,以及该怎么对待皇帝征兵,那是最适合不过了。

  王薄微笑着,英俊的脸上充满了智慧,薄薄的嘴唇透着看破世界的笑容:“皇帝此去辽东,必败无疑!劳师远征,粮草准备不足,大随内忧外患,权臣当道,民不聊生,高句丽兵强马壮,地势易守不易攻,瘟疫横行,野兽凶残,谁去了都是死路一条。”

  一群百姓用力的点头,就是这样,和他们想的一模一样。

  王薄看着百姓们赞许的模样,心中冷笑,老子这辈子就没有出过邹平县,知道p个高句丽的地形和野兽瘟疫?小小的p民一个,既不是衙役,又不是乡绅,勉强认识几个字,什么内部消息都没有,谁忒么的知道朝廷有没有准备完善?但是,这些百姓就是喜欢听他用这些戏文中听来的不明觉厉,档次很高的词语,然后敬畏的看着他。

  “知世郎,若是官府征兵,我等当如何?”有人问着更关心的话题,周围的人认真的盯着王薄,等待他的高见。更远处的人见了,立刻猜到王薄在解说未来大局,立刻都围了过来。

  “知世郎,你说啊。”

  “知世郎,我等全靠你了。”

  “知世郎,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王薄微笑,这年头名声高于一切,但名声对普通人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东西。他没有家族,就没有一群人替他四处扬名;他没有学问,就没有一群私塾同学,文人墨客为他吹嘘;他没有钱,更不能简单的买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层路线,在百姓当中建立自己的“知世郎”名声,然后被官府知道,乡野有遗贤“知世郎”王薄,恭敬的征辟他出世。当然,他会看清情况,要是县令老爷求贤若渴,那他就玩一个三顾茅庐,要是县令老爷对他无所谓,那他接到征辟立马就上任。

  只是,梦想美妙,现实残酷。王薄费尽心机的把自己包装成了“知世郎”,在百姓当中拥有崇高的声望,可是官府竟然对他毫不在意,丝毫没有征辟的意思。

  “若是我等被官府征兵役,那必须服役,否则就会被官府下了大狱。”王薄的目光中充满了智慧,一群百姓缓缓的点头,知世郎说得没错,要是逃避兵役,衙役立刻上门,抓人进了大牢还是小事,只怕那人死在了大牢中,全家还要家产充公。

  “但是,我等参军,未必就是死路。”王薄看向众人,眼神中换成了怜悯和拼搏。

  “只要我等在半路上溜走,谁能发现?”王薄道,一群人看着他,逃兵也是死罪的,按照名册一查,谁跑了,立刻追查到家乡。

  “乡亲们,我们是乡亲,我王薄怎么会害你们?”王薄深情的道,“大军远出,谁知道这人是战死了,还是逃了?”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有道理,行军的时候,越走越慢,一不留神就躲到了树林中;别人冲锋的时候,他们就地一滚装死;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消失不见。这么多方式,谁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逃了?

  “果然知世郎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一群百姓佩服的看着王薄,做逃兵这个办法最好了。

  “可是,做逃兵,以后怎么办啊?”有百姓小心的问道,小命保住了,接下来呢?

  “那就只有为了活命,替天行道了。”王薄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天下这么大,到处都有贪官污吏和地主老财,我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真是顺应天意。”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就是,若是官府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找活路。”

  “朝廷要征兵役,我们就逃到山里去。”有人低声的道,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终于全部过境,只余下依稀背影的大随军队。山东长白山虽然没有辽东长白山有名,但山东长白山却没有大雪,也不冷,地方又近,就不信官府能找到他们。

  王薄的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官府狗眼看人低,竟然不用他当官,看不起他这个“知世郎”,那么,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取纸笔来。”王薄淡淡的道,双手负在背后,闭眼对着天空。

  几个百姓急忙从周围接了纸笔,细细的磨墨,敬畏的看着王薄,知世郎这是要学文曲星,当众写诗了,实在了不起。

  “知世郎,就在小人的背上写。”有人看看周围没有桌椅,直接弯曲了背脊,甘当板凳。

  这动静大了点,立刻有好些人走了过来,不乏一些衣冠楚楚之人。

  王薄大笑,提笔长吟:“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周围的百姓大声叫好,知世郎文才武略,世所罕见,瞧,又是天半,又是日光的,太有档次,太对仗了。

  一些衣冠楚楚的人微笑着,狗屁不通的诗句,也就和打油诗一个档次。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王薄继续一边写,一边长吟。周围的百姓们欢呼:“好诗!”又是吃鹿,又是吃牛羊,羡慕妒忌恨啊。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极力咬住牙,克制狂笑的心情,又看了一眼王薄的书法,只觉这要是叫书法,天底下就没有人不会写字了。

  几个衣冠楚楚的人互相对着眨眼睛,文盲装逼,要不要站出来打脸?

  “好诗,好字。”某个衣冠楚楚的人用力的点头,都机灵点,这写诗的文盲周边有这么多人拥护,要是他们打脸文盲,只怕会立刻被人痛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是古训,万万不能忘记。

  王薄继续边写边吟:“……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周围的百姓大声欢呼,热血!激情!就该如此!

  几个衣冠楚楚的人脸色大变,麻痹!不是文盲装逼,是反诗!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刚才能够克制冲动,真的是祖坟冒青烟啊。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离开。

  王薄和百姓们沉浸在伟大的诗歌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开。

  王薄悠悠的放下毛笔,对着太阳,只觉刺眼的阳光当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充沛着他的身体。周围的百姓崇拜的看着会写诗歌的文曲星知世郎王薄,丝毫不敢打搅他的诗兴。

  良久,王薄傲然笑着,拿起毛笔,挥笔道:“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好诗!好诗!”周围的百姓大声的叫,去辽东死了,还不如就在山东老家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官府的衙役老爷也是有眼睛有鼻子的,肯定没有那些像魔鬼一样的高句丽人厉害,打不过高句丽人,还打不过衙役老爷吗?

  “真情实感啊!”有百姓含泪点头,写出了心声。

  王薄再次动笔,在诗词的前头加了一个诗名,《无向辽东浪死歌》,大笑声中掷笔于地,负手而立,仰望太阳。

  周围,百姓们大声的吟唱着《无向辽东浪死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大声的喝彩和传唱。要为了不认识的人,跑到辽东去死,那不如反了,就死在这里。

  王薄听着越来越嘹亮的吟唱,傲然而笑,今日功成名就,看天下谁敢再小觑了邹平县知世郎,不,是小觑了齐郡知世郎,不,是山东知世郎王薄!

  “吾当名扬天下,无数英雄豪杰慕名来投。”王薄看穿了未来,他将会从此开启帝王之业。他没有看写着诗词的纸张,心里却回想着每一个字,得意无比。每个字的间距都一样,整齐的很,最重要的是,最后添上的诗词名字和整首诗词的距离保持的刚刚好,完美无瑕。

  “这世上,也就只有王某,才能预先留下了间距写题名啊。”王薄傲然想着,这就是才华。

  人群中,有后来的人大声的问着:“这么好的诗歌,是谁写的?”

  “当然是知世郎王薄!”同样是后来的人,有人眼尖,看到了王薄,立刻猜到了是谁才高八斗,又接地气。

  “果然是知世郎啊。”其余人大声的赞叹,这里人多,没注意看到负手潇洒而立的知世郎。

  王薄沉默了,麻痹!忘记这首绝世诗歌上没有写名字了。那些诗歌传唱于世,洛阳纸贵的大诗人,比如薛道恒,杨恕,杨広,是怎么让别人知道诗歌是他写的?

  王薄愤怒了,距离太遥远,完全不知道啊!

  会不会发生写了一首名留青史的诗歌,却被薛道恒或者某个该死的家伙冒名顶替了?王薄脸色发青,额头青筋凸起,太有可能了!

  怎么办?王薄想到千古名诗被人盗版,甚至反过来打击正版,心中就五脏俱焚。

  围观众人佩服的看着王薄,知世郎就是知世郎,才华横溢才高八斗才气纵横!就连负手而立的姿势,都那么的帅!

  “咦,知世郎动了!”有人惊喜的看着王薄嗖的弯腰,在地上捡起了毛笔,用舌头舔了干涸的笔尖,炯炯有神的看着诗稿。

  “知世郎还有佳作!”百姓们惊喜了。

  王薄闭上眼睛,无数个华丽的词句在心中流淌,该死的,怎么用十个字,写清楚他的姓名来历和形象啊?“邹平知世郎,身高八尺八”,还是“知世郎王薄,一身布衣裳”?为毛十个字写清楚自己的来历和特点,竟然这么难!

  王薄镇定自若的脸上流出了汗水,不断地流淌到地面。周围的百姓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唯恐打断了知世郎王薄的绝世佳作。

  良久,王薄陡然睁开眼睛,眼中光芒四射,提笔在诗稿上,诗名和第一句诗词的小小的夹缝中,又加了两行小的不能再小的字。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什么和诗词主题不符合,五言成了七言,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写清楚了自己要去哪里造反,是谁写的这首诗,以及有钱和很帅气的穿着红色的衣服。

  高大的形象越于纸上,还有比这更好的诗词?王薄绝对不信。

  “哈哈哈哈!吾当名扬天下,流传百世!”王薄仰天大笑。

  ……

  县衙中,一群官吏愁眉不展。

  “圣上要求我们提供粮草,你们说,是提供,还是不提供?”县令严肃的问道。一群官员焦躁无比,只觉这个问题艰难的很。

  该县很小很小,是大随的下等县中的下等县,说出来都没几个人知道。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县城,却挡在了该死的杨広大军东征的道路上,是杨広必经之路。

  “只怕不能不给。”某个官吏低声道。大堂中没人理会他,绝对的废话,大随皇帝的圣旨,他们这些小地方官员难道还敢抗旨不成?杨広已经和高句丽玩命了,绝对不在乎杀光所有敢和他对着干的沿途官员和百姓的。

  “有一村,屠一村,有一城,灭一城。”又是一个官吏颤抖着道,准备去死的人是毫无人性的,根本不在意杀光他们所有人。

  一群官吏汗流浃背,运气真好,他们没敢称帝,也就是自治而已,不会被杨広追究。

  “胡说,我们没有自治!”县令厉声道,恶狠狠的盯着其他官员,谁说该县自治,他就和谁急!“本县一直都是大随的土地,本县令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有向太守府缴纳钱粮赋税,那是因为本官延误了,正在筹集当中。本官失职啊。”

  县令大声的自责,朝廷对他如此信任,他却延误了赋税,实在是必须撤职查办。

  一群官吏看着县令,佩服无比。某个官吏直接竖起了大拇指:“三叔,太有道理了!我们是大随的臣子,我们只是工作失误。”感谢老天爷,自治不需要打报告,也不需要树旗帜,谁敢说他们称帝或自治,他们就敢告御状。

  县令冷冷的看着众人,怎么?还要装傻?谁忒么的不知道必须向皇帝的大军提供粮食衣服什么的,这次的会议的主题是更重要的东西。

  “吃进去的,全部都吐出来!吐不出来,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不讲亲戚情面。”县令怒吼,老子要是掉脑袋,就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一群官吏沉默,然后纷纷表态:“三叔,我们一定交出来。”“表舅,都是自己人,好商量。”“亲家公,小事一件,不就是一些粮食吗,我们马上补上。”

  该县太小,小到正儿八经的门阀子弟都不愿意进入这个小地方当官,不论是北齐北周,还是大随,不管这天怎么变,这小县城的所有官吏,一直都是出自三个小家族的,百余年来从来没有例外。历史悠久的联姻策略,以及不肯外嫁的习俗,又让这三个小小的家族全部都是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几乎不知道互相该怎么称呼。

  如此一个高度垄断,土皇帝中的土皇帝的小县衙,自然是所有人联手借着朝廷的赋税的名义,玩命的压榨民脂民膏,转入各自的口袋,即使属于朝廷的粮仓,钱库,同样早已被各家当做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自己的仓库。

  “圣上明日一定到,立刻把东西全部补齐。”县令厉声道,这些愚蠢的亲戚啊,不到刀架在脖子上,竟然就不肯把东西吐出来,只知道一味的叫穷,指望别人家多出点。

  “今夜子时,谁不交齐了粮食和库银,我亲手砍了谁的脑袋!”县令恶狠狠的,一点都不玩虚的。

  ……

  “杨広的名声非常好啊。”萧瑀微笑着,杨広这一招确实蛮厉害的,现在各个官员都在议论着,一面倒的夸奖声。

  “收买人心而已。”萧皇后冷笑。杨広只想统一天下,超越杨坚,哪里有在乎过天下百姓,更不会在乎外敌入侵。

  “和太原李家是一丘之貉。”萧皇后看透了杨広和他的亲戚们,心中只有天下,百姓,外敌,都只是纸面上的文字而已,不需要在意的。

  “杨広还是在意的。”萧瑀笑道,杨広死要面子,被蛮夷藩国入侵,太丢面子,那是一定要挣回来的。

  “老杨家的面子,老杨家挣回来。”萧皇后笑了,这几天杨暕兴奋的不行,是不是握拳大喊着这句话。

  萧瑀微笑,这个外甥智商感人:“抗击外敌是大义,杨広登高一呼,这天下就不会有人能够反驳,唯有称赞,天下百姓更会被杨広的口号迷惑,以为皇帝英明,仇恨其余造反作乱的臣子。”这个迹象即使在远离权力中心的江南东道,也是非常的明显,各地的百姓都在兴奋的谈论,“圣上是个好皇帝,就是臣子不太行”,“圣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什么的,不少底层官员更是热泪盈眶。

  “这些我都不在意。”萧瑀认真的说道,百姓,官员,其实闹不出花样的,被杨広收买了人心也无所谓。“我担心的是……”

  “十二卫。”萧皇后道。

  萧瑀点头,第一次远征高句丽,十二卫中有八卫伤亡惨重,烈士的遗孤遍地,三十几万将士的家人亲属,越是深究亲戚关系,越是以几倍的数量不断地放大,数百万人的悲伤和愤怒,造成了整个社会的动荡不安。

  当杨広不玩弄文字,不玩虚的,干脆的带兵东征,这数百万人铁定是一万分的拥护杨広的,杨広以前的任何错误,哪怕是间接害死了洛阳几十万百姓,都会被这些将士家属毫不犹豫的无视,乃至洗白。

  “几百万铁杆,还是不少世代练武的铁杆。”萧瑀苦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头子当兵吃军粮,儿子就有很大的几率也是从小练武,准备当兵吃军粮的。

  “几百万能打的铁杆。”萧皇后倒抽一口凉气。

  “是啊。”萧瑀皱眉,作为皇帝,想要拉粉丝就是真的容易。

  “更糟糕的是,此时此刻,我们万万不能向淮北道动武。”虽然大随进入了静坐分裂,但是,谁若是露出了破绽,很可能就会被周围的势力撕成碎末。杨広大军离开淮北道,徐州,以及杨広大军自身,都是其余势力攻击的好机会。

  “是啊。”萧皇后无奈的叹息,大义之下,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有坐看杨広招拢人气,流民,军队,钱粮,甚至是一路剿灭那些敢有不臣之心的地方官员了。

  “这扩张就会非常的快了。”萧瑀长叹,山东,河北,以及一路向东而去的所有郡县,都必须老老实实的投降在杨広的大旗下。

  “还能借此机会清理流民。”萧皇后道,招了流民打仗,一举两得。

  萧瑀笑而不语,萧皇后还是太天真了,流民怎么可能愿意去辽东打仗呢,任何一个朝代的流民只会和本朝的官府玩命,却绝不会为了官府和外族对抗,这是历史已经证明了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萧皇后问道。

  “只有一件事可以做。”萧瑀无奈的道,不过,不急着做。他微笑着:“我还在等胡雪亭做一件事情。”

  ……

  洛阳。

  司徒府的牌匾高高的挂着,竟然没有被人打碎,也没有毁在大火之中。

  府中,数百人在尚且算完好的花园中大声的笑着,不时的举起手中的酒杯,或者拎起一只鸡腿蹄髈什么的,与周围的人欢笑。

  “你们说,朕是不是上应天命?”裴长才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一脚踩在案几上,大声的笑。背后远处,是一座残破的楼宇,烧焦的梁柱倔强的立着,却已经看不见当日的锦绣。

  “裴老大当然是皇帝的命!”有人大声的道,“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裴老大家里那棵树啊,枝叶展开有半亩地呢,就像皇帝家的马车顶盖一样,多威风啊!除了天生的皇帝命,谁家有这么大的树!”

  “裴老大十岁那年,就赶着牛车进城买东西了!我就在牛车上,但是吓死我了!”又是一个人大声的道,手里的鸡腿四处指指点点,“你们知道为什么?”

  周围的人早就知道了,这听过几十遍的东西,还有谁不知道,但大家看着裴长才得意的模样,知趣的问道:“快说,快说!”

  那人看了一眼裴长才,大声的道:“因为那辆牛车啊,其实是隔壁张地主家的,上面还有张地主的老娘在!”众人配合的哄笑,然后大声的赞叹,果然胆子大,有帝王风范什么的。

  “大哥,我等拿下了洛阳,攻占了皇宫,做了皇帝,这辈子都值得了!”石子河大声的道。话中的水分很多,比如皇宫其实被杨広临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毛都没有剩下,否则他们也不至于把杨恕的司徒府作为皇宫了。

  裴长才大声的笑,拍着胸脯:“老子带你们替天行道的时候,就说过了,你们只要跟着老子,总有一天吃香的喝辣的。”周围的数百人大声的欢呼。

  “吃完了酒肉,我们再出去干一票!老子要新的女人!”裴长才大声的道,有人跟着大叫:“就是啊,老子的女人都玩腻了,要换个新的!”有人大喊:“老子要玩富家小姐!”那些大手大脚的普通妇人,全部砍了,免得浪费粮食。

  “浪费啊,我砍了做成肉酱,滋味不错!”有人大声的道,一脸的得意,吃人肉的都是英雄豪杰,普通人怎么做得到,他就是该成为人上人。

  “去干一票大的!大家都去!”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裴长才转头和石子河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闹腾了这么久,终于把气氛烘托上来,让一群贼人愿意出城抢粮食抢女人了。

  裴长才和石子河两人原本聚集了两万流民造反作乱,人多势众,比李建成招揽的其他流民势力都要大很多,否则也轮不到他们在洛阳称帝。但随着各地流民势力不断地进入洛阳,他们两人对流民的掌控却在不断地下降。洛阳城中七八万流民,裴长才和石子河有两万人,已经不是压倒性的优势了,随便几股流民联合起来,就能反抗他们。

  只是,这洛阳城里百姓家中留下的粮食,银子,已经被尽数劫掠一空,再也找不到一丝了,若是不能从洛阳周边的郡县获得粮食,只怕七八万流民都要饿死。

  “该死的李建成,竟然不知道天意。”裴长才愤愤不平,他得到了洛阳,他自然是皇帝,所有人都该听他的,李建成竟然不听话,还把所有的粮食都带走了。

  石子河低声道:“只怕必须去的远一些。”洛阳郊区早已被劫掠一空,要去其他更远的地方才有粮食了,但那些地方的官府很不识趣,不但不知道投降裴长才和石子河,竟然还组织军队抵抗,洛阳城中的流民势力打了几次,都草草的丢下了十几具尸体,就退回了洛阳。

  “只死了十几个人,就退了回来,废物!”裴长才和石子河对此鄙视极了,当日他们数万流民拼死厮杀,干掉了多少十二卫的士卒,杀了多少洛阳百姓,死了多少流民兄弟,才夺取了洛阳,这些后来的流民竟然才死了十几个人,就不敢进攻一些小县城了,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都没吃的了,不打下一些县城,大家都要饿死。”裴长才冷冷的道。洛阳周边是有五大粮仓的,够几十万人吃几年的,但是,那里不但有坚固的城墙,还有大量的精锐士卒,流民中谁也没有勇气能攻打下粮仓。剩下的选择,就是洛阳周边的郡县了。

  ……

  某个县城中,锣鼓声震天的响着。

  县令惊恐的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靠近。只看那乱七八糟的阵型,服饰,以及手中的棍棒,就知道那些人是洛阳的流民贼军。

  “贼子!”县尉大声的怒骂,指挥着县里的百姓和士卒们站在土墙背后,死死地握住手里的刀枪。

  “能守住吗?”县令脸色发白,前几次流民贼军不过是几千人,这次怎么看都有数万人,不会是整个洛阳的所有贼人都来了吧?

  县尉根本没注意县令说什么,几千敌人也好,几万敌人也好,反正县里就只有这么点人口,就算人人上阵,兵力也不过三千,何必去想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贼人都是废物,我们必胜!”县尉大声的叫着,士卒和百姓们奋力嘶吼,但声音中的颤抖和惊慌,白痴都听得出来。

  “完了!完了!”县令哭着,还以为能够在京城附近弄个县令,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没想到大随的世界变化竟然这么快,他完全跟不上节奏。

  县尉盯着远处的贼人咋咋呼呼的靠近,大声的叫着:“我们有土墙!丹阳县靠土墙打败了百万贼人,我们靠土墙,打败几万贼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前几天,我们已经做到了!”

  百姓中有人大声的呼应,要不是县尉在得知洛阳大火之后,当机立断,立刻仿效丹阳,在县城周围搭建了泥土围墙,那么毫无城墙的小县城绝对不可能支撑到今日。

  “我们可打赢一次,就可以打赢十次,百次!”县尉继续大声的鼓劲。

  百姓们看着那远远超过全县人口的贼军人数,只能无助的大声的嘶吼。

  “都是种田的,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有人喃喃的道,那些流民在不久之前,还是同样拿着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为何忽然就这么残忍了。

  那县尉心中一凛,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怜悯之心。

  “若是我们输了,他们杀了进来,我们的妻女会被贼人(奸)淫,我们的房屋会被贼人烧毁,我们的尸体会被挂在树上!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县尉大声的喊,百姓们心中一颤,洛阳郊外村庄的惨状,他们都知道,一具具赤(裸)的尸体躺在田地里,村庄里,官道上,回想起来就浑身发抖。

  “拿起武器,背后就是家园和妻儿老小,我们没有退路!”县尉大声的叫。

  一群百姓浑身发抖,没有退路!

  县城外,流民慢慢的靠近,有一个贼人头目狞笑着看着县城丑陋的泥土围墙,大声的叫:“弟兄们,跟我上!”

  数万流民齐声大吼:“杀!”却只有数百人跟着那个贼人头目冲向了泥土围墙。

  “稳住!不要怕!”那县尉大声的喊,泥土围墙后,一群百姓双手发抖,手中的锄头刀枪棍棒激烈的颤抖着。

  十几个贼人跑得快,率先冲上了泥土围墙,顺着泥土不断地向上面攀爬,身形立刻缓慢了。

  “杀!”县尉大声的叫,对着冲上来的某个贼人就是一枪,刺穿了那贼人的胸膛。

  “杀!”其余百姓棍棒齐下,立刻打的那十几个贼人滑下了泥土墙,逃回了流民大军。

  “万胜!万胜!”县尉带头大喊,百姓们齐声叫着,声音传出老远。

  裴长才和石子河对视一眼,只觉那些流民的战斗力已经是负数了,这么多人打一座泥土墙,竟然死了一个就逃了回来。逃个毛啊!对方也就只有几百人好不好!

  “要不要分兵?”石子河低声道,这个县城再小,也不是区区几百丁壮能够守得住的,流民大军人多,随便一围,大军一上,立马就能打破这个县城。

  裴长才有些犹豫,厉声道:“我等想要争霸天下,难道连一个小小的县城都打不下来?乘这个机会,让大伙儿锻炼一下也好。”傲然环顾周围的其他流民头目,要是其他头目的手下损兵折将打不下一个小县城,他们二人随手攻下,对那些头目会是多么大的威慑力?以后皇帝的位置就稳了。

  石子河懂了,杀威棒。“好,那就再派其他人上。”

  裴长才对着其余流民头领大声的道:“谁家兄弟攻打下了这座县城,朕立刻封他大将军!”

  流民轰然叫好,一群头目互相看了几眼,谁也不傻,没打算折损自己的力量。

  “弟兄们,皇帝说打下了县城,我们就是大将军,大伙儿一起上啊!”有流民头目大声的叫着。欢呼声中,数万流民蜂拥而出。

  泥土围墙上,县尉脸色惨然,数万流民一哄而上,这县城是绝对守不住的,只要有一个贼人杀入了泥土围墙上,或者有一个百姓逃走,整个防线立刻就会崩溃,剩下的,就是流民对百姓的一边倒的屠戮。

  他看着贼人蜂拥,喃喃的道:“想不到我李靖竟然死在贼人的手中。”

  数万流民的背后,忽然有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数万贼人纷纷止步,回头张望,这号角声绝对不是流民能弄得出来的,流民军大多没有号令,偶尔拿几个破铜锣敲几下的,已经是训练有素的贼军了。

  一支骑兵出现在流民贼军的背后,千余人牵着坐骑,缓缓的靠近。

  “不好,是官兵!”贼人中有人大声的尖叫。

  “快逃!”“官兵!”数万流民慌乱不堪,乱成一团。

  裴长才和石子河大声的呵斥着:“不要慌!才不到千人!我们能赢!”

  “呜!”号角声又在另一个方向响起,同样是近千骑兵牵着坐骑,缓缓的靠近。

  “是骁骑卫!是杨将军!”一直缩在泥土围墙下哭泣的县令猛然冲上了泥土围墙的顶端,看着骑兵的旗号,大声的欢呼。

  “骁骑卫来了!骁骑卫的大军来了!”县尉当机立断,大声的呼叫。县城的百姓欢呼,大随最精锐的骁骑卫来了,贼人算个毛?

  裴长才和石子河看不懂官兵旗号,听着县城内百姓的欢呼,脸色刷白。

  “骁骑卫?”裴长才颤抖着道,白痴都知道骁骑卫来找他们算账了。

  “别怕,我们杨司徒都能杀,还怕了杨司徒的儿子!”石子河脸色大变,完全想不起杨恕的名字,能够记得“杨司徒”三字,已经是一万分的了不起。

  “我们人多!杀了骁骑卫!”裴长才和石子河大声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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