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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防盗:出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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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中, 几个人勉强装出平静, 但眼神中的激动,出卖了他们的真实心情。

  “听说了吗?”客人甲用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酒楼中的其他人, 然后用最平稳的声音道。其余人慢慢的点头,更有一人恍若无事一般的缓缓拿起茶碗,细细的品着。

  “你们怎么看?”客人甲再次飞快的扫了一眼酒楼中的其他人, 尤其是相邻的几桌。相邻的几桌都尴尬了, 你丫为毛要如此鬼祟,搞得像反贼似的。这洛阳城中,谁不知道你们现在聊的话题是什么啊, 还不是杨広不是杨坚生的。

  酒楼中一群食客都瞪眼, 有些事情心里能明白就行, 但是绝对不能说出口。鬼鬼祟祟的做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固然是傻逼,但是明目张胆讨论帝王血统, 宫廷秘事, 先帝的帽子是不是绿了,那是傻逼中的傻逼。

  客人乙想了许久, 道:“我听说最近反贼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定然有反贼阴谋诡计,妖言惑众。”其余客人差点吐口水,谁不知道这种儿子是不是亲生的消息, 要在夺家产的时候冒出来, 现在家产都定了, 才传出来的假儿子真儿子,十成十的是故意抹黑,信的人才是白痴呢。只是,茶前饭后的八卦,纯粹为了满足那颗热烈的好奇心,帝王的八卦,还是最最最受人追捧的绿帽子八卦,放着不胡说八道一番,心里就跟小猫挠心似的。

  客人丙道:“我听说汉朝曾经有某个皇后,和大臣通奸,生下了子嗣。”汉朝两个字加重音。其余人都懂,我们说的是汉朝的事情,和本朝无关啊,大家不要多想。

  客人丁道:“那汉帝常年在宫中,与汉后两情和睦,岂会有如此有违人伦的事情?那大臣也不是傻的,若是此事暴露,全家人头落地。”皇宫中有一大群的侍卫太监宫女,那大臣要怎么瞒过所有人,和皇后私通呢,只要有一个人向皇帝汇报,那大臣立马全家完蛋,身为大臣,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冒如此大的风险?

  一群客人摇头,年轻人,你不懂禁忌的爱情的力量。

  客人丙摇头:“汉后贤惠,绝不至如此。大臣家也有的是美貌的妻妾。”一群客人点头,独孤皇后到底有多贤惠,大家都没有见过,反正朝廷是这么宣传的。

  “赵飞燕!”忽然有客人惊呼,汉朝赵飞燕想要儿子想疯了,几次三番的找人送男婴进入后宫,可惜都失败了。独孤皇后会不会因为同样的理由,把杨恕的儿子送到了宫里,霸为己有?

  “汉后已经有儿子了,位置极其的稳当。”有客人反驳,独孤皇后已经有了长子杨勇,至于再闹个假儿子争宠吗?

  客人甲想了想:“那汉帝曾数次外出处理国政,留下大臣在京都,只怕是和皇后日久生情,情难自已。”一群客人兴奋的点头,就是要听这种八卦,谁耐烦听你们研究真相。

  其他桌上的某个客人戊插嘴:“秦朝吕不韦和嬴政的旧事,你们怎么看?”众人都懂,杨恕会不会自己没得当皇帝,想要生个儿子当皇帝?

  客人丙点头:“只怕很有可能,否则那汉臣兄弟二人,何必如此卖力。”杨広上位,杨恕和杨约两兄弟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又是杨约谋划诛杀原太子杨勇,又是杨恕说服独孤皇后,更有谣传杨坚也是死在杨约的手中。可以说,没有杨恕杨约兄弟,杨広绝对没有可能当皇帝。

  “那汉臣兄弟如此热心,果然大异寻常。”一群客人点头,杨坚的儿子多了去了,杨恕完全没有必要死捧杨広,捧杨勇或者其他蜀王汉王,都能继续做他的大臣位置。

  “是啊,汉太子宅心仁厚,只怕更是任由汉臣肆意妄为。”酒楼老板也忍不住插嘴道,非常认同杨恕力捧杨広实在是太诡异了,找个性格软弱的傀儡皇帝,更符合杨恕的利益。

  正在这个时候,有新客人上楼,听了几句,只觉心生敬畏,吃个饭而已,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群对汉朝历史有深刻研究的人了。

  “正因为是亲子,所以汉臣才必须力推新帝。”客人丁斩钉截铁的道。一大群客人点头,就是,就是。

  “新汉帝知道谁是亲生之父吗?”有客人问道,其余客人眼睛放光,重点啊重点。

  “只怕是知道的。”客人甲道,“若是不知,岂能任由他嚣张跋扈,岂能任命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新汉帝和汉臣的长子,关系密切啊。”一群客人用力点头,越说越有道理了。

  客人乙见这许多人眼睛放光的看着他们这一桌,只觉表演欲大大的得到了满足,决定再加一把火:“大臣手中精兵良将无数,若要谋反,轻而易举;大臣长子号称吕布在世,天下无敌;新汉帝远征外域,大臣鞠躬尽瘁;天下反贼四起,大臣甘愿被千夫所指,这若不是父子,谁还是父子?”一群客人用力的点头,要是杨恕想造反,实在是有太多机会了,这都不反,还为了杨広屠杀天下门阀,背上遗臭万年的黑锅,这要不是像海一样深的父子之情,还能是什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客人长叹。

  “你真相了!”有客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难道不是反贼故意造谣生事,而是实情如此?否则这许多不可解释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呜呜呜!”有客人忽然掩面大哭,“我想到父爱如此深沉,实在忍不住啊。”能够为儿子牺牲到这个程度,只怕是世间少有了。

  酒楼的一角,几个杨広的密探袖子里藏着纸笔,却一个字都不敢写。假的也就罢了,这些造谣的百姓个个砍头,可要是杨広真的是杨恕的儿子,他们记录下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

  胡雪亭率队回到洛阳的时候,意外的在骁骑卫的军营中见到了杨轩感和张须驼。

  “你怎么在这里?”胡雪亭惊讶的看着一身铁甲的杨轩感,立马退了三尺。

  杨轩感冷笑:“怎么,我不可以出现在这里吗?”心中很是得意,胡雪亭都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杨広更是想不到。

  张须驼脸色大变,惊喜的看看胡雪亭,又看看杨轩感,小心翼翼的到了营帐边上,不住的打手势。

  “你的腿脚好了?”杨轩感惊喜的看着胡雪亭,没有拄拐棍,这是终于恢复鼎盛时期的战斗力了,洛阳之战又多了几分把握。

  胡雪亭盯着杨轩感,又看了一眼张须陀,缓缓的道:“还不够灵便,但走路骑马没什么问题。”每天将近十个时辰的运气调息,效果意外好的很,看来内力果然是个宝,回血效果杠杠的。

  “杨某令手下只关中虚打旗号,其实早已回到了洛阳。”杨轩感很是得意,别看骁骑卫不断地向关中,向大随各地出发,清理反贼,其实杨家最精锐最嫡系的一千铁甲军,一直都留在洛阳附近,只要洛阳有变,立刻就能杀入城中,轻易的杀透重围,救出杨恕。

  胡雪亭慢慢退开一尺。

  “我父亲实在是妇人之仁。”杨轩感很是感慨,平时以为杨恕多么的狠辣,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手软的不要不要的,杨広鸟尽弓藏,鸿门宴杀权臣的态度实在太明显了,杨恕还不肯先起兵,杀了杨広。

  胡雪亭再退开一尺,已经只有不到五尺的距离了,坚持住,一定要成功!

  “更糟糕的是,我父亲竟然一直待在司徒府中。”杨轩感双手抱头,郁闷极了。这精锐中的精锐的杨家铁甲军再怎么以一敌百,可以百万军中取人首级,也没有长着顺风耳和翅膀,不可能第一时间得到杨広派人围攻司徒府的消息,更不可能第一时间杀入重围。杨広要是心狠手辣,直接一把火烧了司徒府,杨轩感就算杀入重围,也只能收尸了。

  胡雪亭用力的点头,脚下悠悠的又滑了一尺。

  “你说,我父亲是不是老糊涂了。”杨轩感转头问道。胡雪亭再次退了一尺。

  “没有义气,你跑那么远干嘛?”杨轩感怒了,伸手去扯胡雪亭。胡雪亭嗖的就到了三尺外的火炉边:“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杨轩感气乐了,丫的这个时候发毛个神经啊!

  “我发神经,你丫拿面铜镜,看看自己的德性!”胡雪亭叫着,打死不离开火炉。

  杨轩感莫名其妙的看张须驼,张须驼咬牙,拔刀。杨轩感脸色大变,手按剑柄,身上强大无比的气势狂涌,杀机死死的锁住了张须驼:“张须驼,你竟然背叛我杨家,投靠了杨広!”

  张须驼吐口水:“背叛个p!你丫看这里!”军营之中有个p的铜镜,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闪亮的刀身为镜了。

  杨轩感一瞅,大惊失色:“妖怪!”

  刀镜中,一个头发上滴着冰柱,盔甲上结着冰,脸色铁青中带着红,红中带着冰霜的诡异怪人,惊恐的尖叫。

  “你到底几天没有脱下盔甲了?”胡雪亭躲得远远的。杨轩感数手指,可惜手指都冻僵了,怎么都弯不过来。

  “应该有十几天了。”杨轩感苦笑,万事缠绕心头,一直没有注意其他。

  胡雪亭斜眼看他,这也叫没有注意其他?

  “来人!杨轩感清醒了!”张须陀大喜,急忙大声的招呼,帐篷外几乎立刻涌入了十几个杨轩感的亲信护卫,七手八脚的拿出热毛巾,给杨轩感擦脸擦头发擦手脚,更有人手忙脚乱的想要脱下铁甲,却被张须驼止住:“不能脱,小心扯下了皮肤!需要用火炉烤着,等它慢慢融化。”

  杨轩感再次苦笑,老实站着,任由亲兵们捧了十七八个火炉放在他的身边。

  盔甲尺寸太小,不能内穿厚厚的棉衣,冬天穿铁甲,里面只有一套单衣,冰天雪地中穿得久了,和皮肤黏在一起那是常有的事情。

  “拿热汤来,多放生姜。”胡雪亭道,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捧了姜汤进来。胡雪亭瞪他们,早干嘛去了,非要她喊才送来,存心冻死杨轩感?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可是就是没机会。”几个亲信热泪盈眶,杨轩感魔怔了,盔甲十二个时辰不离身,时不时的在冰天雪地中呆呆望着洛阳城,也不让亲信们靠近,谁敢劝他,立刻就会被他怒目而视,亲信们想要强行脱下他的盔甲,还没等靠近,就感觉到了杨轩感的杀气,谁也不敢动手。

  “大公子都已经不认人了,见到张仪同也不认得了,身上杀气又强了一倍,好像时刻要杀人似的。”亲信们抹眼泪,真怕杨轩感拔刀砍人啊。

  胡雪亭同情的看张须陀,不知道张须陀哪里得罪了杨轩感,在杨轩感的心中印象这么差,防备他像防备敌人似的。

  “要不是胡员外郎回来,大公子只怕要大病一场。”亲信们说得很是保留,杨轩刚魔怔到这种程度,最后的结果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胡员外郎不如嫁给大公子吧,他心中只有你一个。”有亲信死死地扯着胡雪亭的衣袖,杨轩感都疯成这样了,见了胡雪亭一面就好了,不是真爱,说出去都没人信。

  杨轩感听见了,抖了一下,立马呵斥:“本公子对胡雪亭只是看待好友徒弟的心情,绝对没有任何暧昧之情。”

  胡雪亭指着杨轩感,对一群亲信道:“看,生存(欲)望这么强烈,他已经全好了。”

  一群亲信擦汗,怎么可能,杨轩感肯定还要大病一场的。

  有亲信大声的喊:“浴桶!给大公子泡热水澡!”

  “不行,冻得久了,必须慢慢回温,姜汤不妨喝着,手脚恢复知觉之前,不能用太热的水,先拿温水泡脚。”胡雪亭道,别人是彻底冻昏迷了,肌肉严重冻伤,才需要这么慎重,杨轩感这种能走能跳的人没必要这么对待,但杨轩感好歹是自己人,要是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坏死了一个手指头脚趾头,那就后悔莫及了,胡雪亭宁可用最谨慎的办法对待。“大概到了晚上,才能让他泡热水澡。”

  一群亲信愣住了,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该死的,这军营当中没有浴桶!”当兵的哪有这么讲究卫生,别说一个冬天都没有洗澡了,一年之中除了大热天跳到河里洗澡,谁耐烦打理个人清洁卫生,就不怕洗澡洗多了,反而湿气入体,生了重病?烧热水又要耗费多少柴火?这军营当中,当真是找不到一个浴桶的。

  “没有?马厩有饮水槽吗?再没有立马去买一个,买不到就做一个。”胡雪亭道。

  “会不会暴露大公子在这里?”有亲信犹豫,大冬天买浴桶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是他的命重要,还是暴露重要?”胡雪亭实在太失望了,懒得解释买个浴桶和杨轩感毫无联系,果然愚蠢的老大,只有更愚蠢的手下,帕金森定律诚不我欺,上级只会找比自己更愚蠢的下级。

  张须驼终于放心的坐下,一摸身上汗水淋漓。要是杨恕还没出事,杨轩感先挂了,他怎么面对杨恕?

  “你怎么在这里?”胡雪亭这才问他。张须驼苦笑,别说他了,骁骑军的各个精锐将领和精锐部队,目前正悄悄的从各地向洛阳汇聚,洛阳周围各个骁骑卫屯田的营地,已经挤满了骁骑卫士卒。

  “圣上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张须驼尽量客观公允的道。杨恕和高颖大军出动,四处诛杀防贼,剿灭各个参与造反的门阀,别人不知道,杨広会没有收到消息?连淮南道的李浑都参与了进来,杨広却把手中的四个卫军按兵不动,留在了洛阳,这其中的问题,稍有常识的人都看了出来。

  “司徒府,左相府兵力空虚,圣上却有大军在手,若是狡兔死,走狗烹……”司徒府所有的核心精英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人人劝杨恕就算没有先下手为强,杀了杨広取而代之之心,也该暂时离开洛阳,避避风头,杨恕却怎么也不肯。知道杨広考虑过诛杀杨恕的杨轩感自然担心的疯了。

  “杨広还算是有理智的。”胡雪亭在出兵前,就和杨恕讨论过这个可能,只要杨広稍有理智,就不会为了诛杀杨恕一人,逼反了整个司徒府、左右骁骑卫、右翊卫,甚至高颖和李浑。只是杨広这人的理智忽高忽低,难以预料,所以不得不埋伏下了重兵,小心提防着最坏的结果。

  ……

  “其实,现在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左相府中,高颖长叹。杨恕干掉杨広,或者杨広想要干掉杨恕高颖,大家立马撕破了脸,既不需要攻城,也不需要列阵,大家打巷战,撑死三天,洛阳血流如河,一方就会彻底嗝屁,然后胜利者大军回转,再次回到关中地区,震撼那些逃走的心有不甘的门阀子弟。大随至少会安宁些,而如今双方的大军都拖在这里,只会让关中门阀的力量死灰复燃。

  “剿匪是个大工程,要是没有杀干净,打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高颖叹气,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剿匪顺利的,一鼓作气还好,在最初的时刻放纵了匪徒,以后多半是后患无穷了。当年征伐南陈,没有大肆杀戮,而是采取了怀柔的招安手段,也有担忧和流寇打上几十年的因素。山高水深,谁有精力每天和流寇折腾。

  “再过几天,就是狩猎宴会。”高盛道皱着眉头,大冬天搞毛个狩猎宴会,怎么看都是鸿门宴。

  “最好不是。”高颖忍不住又是长长的叹气,自从杨広远征高句丽以来,一天叹得气,比以前一年都要多。

  高盛道犹豫了一下,又道:“高履行来过了。”高颖没忍住,又是叹了一口气。

  “老夫知道了。”高颖道。高履行是高士廉的长子,来高家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看风头越来越不对,想要保住全家小命。高盛道想要说话,嘴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他知道,他想说的,高颖都知道。

  高颖和高士廉虽然都姓高,甚至都是渤海蓨县人,但他们并不是同族。高士廉是北齐的皇室宗亲,高士廉的父亲,祖父,都是封过王的,高颖一族只是豪门而已,和北齐皇室血脉没有一丝的关系。

  只是,高颖一族怎么可能和北齐皇室没有其他联系呢?高颖的父亲是高士廉的叔祖北齐神武帝高欢提拔重用的,严格的说,高颖一株和北齐皇室既有君臣之义,又有提拔之恩。

  这时间到了大随,物是人非,曾经了不起的北齐皇室高士廉一家,只是小小的治礼郎,而曾经的北齐臣子高颖却成了大随的左相。高颖就能够因此背弃,鄙视,坐看高士廉全家完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高颖很清楚高士廉加入反贼的动机,好好的北齐高氏天下,成了别人家的,自个儿从皇室宗亲,成了小官员,任由七品芝麻官们要来喝去,还要陪上笑脸,对从小在皇室长大,对荣华富贵和高高在上有深刻记忆的高士廉,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越是陪笑,越是兢兢业业的任职,高士廉的心中越是怒火万丈。不反了大随,那反倒是奇了。

  高颖从书架中,翻出一卷绸缎,光滑的缎面微微有些褪色,上面的墨迹却依旧醒目。高颖默默的看着,缎面上的一个个名字都已经被勾销,唯有高士廉的名字还在上面。

  “渤海高氏皇族,竟然只剩下了高士廉一支了。”高颖有些伤感,年幼的时候,他和那些北齐皇室宗亲一起喝过多少次酒,又玩闹过多少次?已经记不清了,一张张面目早已模糊,唯有淡淡的影像。

  “你去告诉高士廉,把子女送到左相府来。”高颖对高盛道说道。

  ……

  高士廉家门口的衙役数量多了好几倍,把高家前前后后围得严严实实的,每个衙役都站得笔挺,哪怕寒风凛冽,天上飘雪花,衙役们都没有丝毫的退缩,个个特精神抖擞。

  某个冻得鼻子通红的衙役悄悄问同伴:“你花了多少银子,才能调到这里来的?”

  同伴肉疼不已:“十五两!”差点倾家荡产啊。

  胡雪亭血洗京城的时间越来越近,最后抱住胡雪亭大腿的机会,就是加入监督高士廉的队伍当中,不求因此升官发财,只求以此表明立场,万万不要在预料之中的血腥大清洗当中做了炮灰。

  “看,有人来高家了。”衙役们大声的互相提醒,一点不在意被来人听到。有人仔细看了半天,惊讶道:“是高相的公子高盛道。”

  高盛道下了马,敲开了高士廉家的大门,在高家人惊喜若狂的神色中进了高家。

  “要不要报告司徒府?”有衙役问道,高颖也是参与血洗反贼的,不可能通匪吧?

  高宅中。

  “叔父!”高履行高至行等高家的孩子们甜甜蜜蜜恭恭敬敬的喊着,高盛道能够到危如累卵的高家,定然是带来了一线生机。

  “不是好消息。”高盛道缓缓的道,只觉心中很是无奈,真不想亲口对这些充满了希冀的孩子们说这些啊。

  一群高家的公子小姐们立刻脸色大变,好几个年幼的已经开始哭泣。

  高士廉从后堂赶了过来,笑道:“最糟糕的情况我都预料到了,不知道高兄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消息。”

  “我家只能够带走他们。”高盛道没有心情继续迂回,只想早早的离开。

  “高兄,你这就不厚道了。”高士廉大喜若狂,“这是高某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他转头看着一群子女,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放在了桌上,笑得合不拢口。“高某早有准备。”

  大堂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包药粉是什么东西。

  高盛道说只能带走高家的子女,意思就是高士廉必须死。作为几乎不需要证据,人人确定无疑的反贼,已经杀红了眼睛的杨恕和胡雪亭,怎么可能不杀了高士廉全家?整个洛阳谁都可以活命,就是高士廉不能活。而高士廉要是自尽死了,这个从法理上看,完全是被亲戚连累的高士廉谋反大案,多少就有就此揭过的可能。

  “未必能全部保住。”高士廉继续透露不好的消息,长孙无忌才多大?这么小就参与谋反,谁敢说高士廉家的子女没有参与?很有可能还要深究,搞不好还要再杀几个年纪大的。

  “只要高兄和高相能够尽力给我高氏留下一条血脉,高某已经心满意足了。”高士廉笑着,高颖愿意担保,杨恕怎么也要给点面子,留下最小的孩子的可能很大。

  高盛道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通知别人必须死,全家可能要死一大半的差事,实在不是人干的。

  “父亲!”一群高家的子女大声哭泣。

  高士廉笑着道:“事不宜迟,你们立刻走。”他拿起药粉,倾倒进了酒壶之中,用力的摇晃。

  “为父忘不了过去,最终丢失了现在,你们万万不能学为父,若是能够活下去,就忘记了一切,哪怕是去种田,当苦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高士廉笑道,在一群人的悲泣中,拿着酒壶,大步出了大堂。

  高盛道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高士廉的身影。

  一大群衙役的注目下,高家的大门被推开,高士廉大步而出,背后隐隐是压抑的哭泣声。

  “诸位辛苦了。”高士廉团团作揖,所有的衙役都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壶。高士廉看着严寒中努力抖擞精神的衙役们,失笑道:“倒是高某连累了大家,在这里受苦了。”

  一群衙役冷冷的看着高士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高士廉踏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高宅中泪流满面的家人,又抬头看了一眼高家的牌匾,转头看向了皇宫方向,这天下,这皇宫,终究不姓高了。

  “诸位,高某先走一步。”高士廉整理衣衫,立正头发,席地坐下,拿起酒壶,满满的斟了一倍,大口的喝下。

  片刻后,高士廉七窍流血而死。

  高盛道走了出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厚葬了他。”身后,高家的子女们哭嚎着出门,透过高盛道努力挡住的身形,看着地上的尸体。

  “去左相府。”高盛道厉声道,又是说给衙役们听,又是提醒高家的子女,为了有人活下去,就要有人牺牲,万万不能让高士廉凭白的死了。一群高家的子女捂住嘴,快步走向左相府。

  高盛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高士廉的尸体,只觉世事如棋,人生如梦。

  ……

  杨恕见到胡雪亭的时候,大声的笑:“你来迟了一步,高士廉自尽了。”高士廉一死,满朝文武兔死狐悲,只觉用个毫无证据的案子,“心证”就杀了北齐的皇室血脉,实在是有些过分,不少北齐遗留的大臣纷纷上门说情,要求网开一面,给渤海高氏留一条根。

  “高士廉或有反意,但既然未能实行,何必杀戮无辜?杨司徒不惜骂名,也要为死孙后代考虑。”来劝说的人自然不会说的这么(赤)裸裸,但话里话外,都是要求杨恕收手的意思。

  “司徒做事太直,少了中庸的味道,果然行军打仗靠杨恕,治国安邦靠高颖。”不少北周南陈的大臣或皇室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都是贵胄,怎么能轻易的杀了?自古先有昏君,才有奸臣,要不是杨広昏庸残暴,好大喜功,胡作非为,哪个大臣愿意靠吹牛拍马混日子?裴矩,虞世基,裴蕴,宇文述,苏威,五大奸臣谁不是才华横溢,谁不是一代人杰?但环境逼得人要逢迎上级,要歌功颂德,要顺应大流,又能奈何?能只做个墙头草,两面倒,已经是很有良心的官员了,岂能以简单的随大流的弹劾公文,就断言是反贼?

  杨恕已经杀光了门阀,军心不稳,官员不稳,民心不稳,华夏文明不稳,难道还要杀光所有的大随官员,断绝了华夏文明,让一群不识字的人当官,所有人回到结绳记事不成?

  “杀戮必须终止。”杨恕道,胡雪亭点头。这本来就在估计之内,先杀洛阳的文官,外地门阀立刻造反,先杀外地门阀,这洛阳的官员只怕就如惊弓之鸟,随时会玩命,也是杀不得了。

  为何不同时下手?

  “洛阳是留给杨広的。想要所有黑锅都给别人背,自个儿安心做清白皇帝,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胡雪亭留下洛阳,就是想看杨広的态度,可惜,杨広显然又智商暴跌了。

  “当真是比我家儿子还蠢。”杨恕长叹,“洛阳城不能血洗,只能诛杀极少的部分。”

  杨恕盯着胡雪亭:“这是大随所有势力的决定,你可别以为可以自作主张。”

  胡雪亭大奇:“你看我的样子,是大随的忠臣吗?”杨広愿意作死,由得他去,她只要暂时的安稳,挤出时间发展势力。

  “安稳?”杨恕笑了,“吕不韦都出来了,怎么安稳。”

  全大随的百姓都知道“杨広是杨恕的私生子”的谣言不靠谱,但是,糟糕就糟糕在它不靠谱。

  “若是真的,这事情反而好办了。”胡雪亭道,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一心为了儿子奉献的老爹,杨広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忌惮?就因为是假的,杨広杀起来毫无负担,反而理直气壮,都冒充皇帝的老子了,不杀了杨恕,何以面对天下?

  胡雪亭斜眼看杨恕,有没有可能做成真的?

  杨恕摇头,皇帝皇后的一举一动都有女官记录的,别说私通了,就是私下放个p,都会在起居注上记录着,“圣上身体不适,日放屁三个,其臭如烂橘子。”

  “造假起居录!”胡雪亭严肃的道,这东西平常都没人管,现在世道这么乱,肯定随便拿到手,“笔迹可以模仿,纸张可以做旧!”随便搞点灰尘,阳光下暴晒,埋在泥土中什么的,肯定可以把新纸张新墨迹,做成几十年前的古董。

  “相信我,绝对毫无破绽。”胡雪亭拍胸脯保证,“还可以买通那些老宫女老太监老侍卫,编写一些香艳往事。”比如杨恕和独孤皇后的深情眼神,甜言蜜语,情诗,舌头狂甩嘴唇的激情,乃至具体和谐动作,香汗淋漓,娇喘什么的。

  “写这些我拿手。”胡雪亭用力点头,很是自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等诗词,或者比金瓶梅还要香艳的描写,保证让所有大随人面红耳赤,情难自已,鼻血长流,夜不能寐,恨不得以身相替。

  “大随美艳皇后和英俊司徒的缠绵情史,保证感人至深,无数闺中女子热泪盈眶。”胡雪亭对着杨恕点头。

  杨恕斜眼看她,只觉自己涵养真好,这都没有翻脸把她打出去。

  胡雪亭看杨恕的眼神,有些懂了,这是不愿意污了独孤皇后的名节。

  “那容易,就写成你和杨坚相亲相爱,情比金坚,奈何世俗偏见,杨坚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依然无法立你为后,于是,杨坚想要留下你的血脉作为大随的正统,所以悄悄把你的儿子带进宫,认作自己的儿子。那就是为什么独孤皇后不喜欢杨広的理由!”胡雪亭决心再加上杨恕出征,杨坚站在城门上远望;杨恕被敌人包围,杨坚忍住悲痛,表面毫无动静,其实手臂上是每次想杨恕,就划自己一刀的血痕;杨恕和杨坚在花园密会,然后被独孤皇后捉奸在床,脸色大变,杨坚差点杀皇后等等细节,就不信别人不信。

  “我还可以再配上画!”胡雪亭跳脚,虽然画画烂到幼儿园水平,但是和大随的写意画相比,幼稚园的写实画,已经足以横扫大随所有(春)宫画。男男(春)宫啊,不知道大随有没有,如果是历史上第一张,保证立即脱销。

  胡雪亭很有自信,只要再找些算命的或者看相的,说两人长得很像,是父子什么的,保证杨広一定会信。

  “在杨広眼神复杂的看着你的时候,你一定要用看不能相认的亲儿子的眼神看他!要是杨広问谣言是不是真的,你一定要深情的看杨広十秒钟,然后再坚决的否认!”这叫心理战,杨広越想越是相信。

  杨恕忍无可忍,挥手叫人:“来人,打了出去!”

  胡雪亭抱头鼠窜。

  杨恕深呼吸,胡雪亭果然是神经病!咦,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不好!”杨恕脸色大变,“来人,快叫胡雪亭回来!”该死的,刚才忘记明确表态反对了,胡雪亭不会以为他默认了吧?

  一群司徒府的人猛追,追丢了。

  半个时辰之后。

  某个酒楼中,食客甲傲然抬起头,看着一群讨论杨恕和独孤皇后私通的情节的人,鄙夷的道:“你们的消息,都落后了!我有更让人震惊的消息!”

  毛消息?

  “杨恕和杨坚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

  某个屋子内,胡雪亭拿着一本墨迹未干的起居录,死命的扇扇子。“还要烛火烤,灰尘,埋土里!”

  “哦呵呵呵!本座是天才!”

  ……

  皇宫中,几个大臣微笑从容,陪着杨広讨论政事。看着杨広同样淡定从容的神色,几个大臣确定杨広不知道外面在谣传什么。

  “朕知道啊。”杨広忽然转头,笑得轻描淡写,“不就是朕是母后和杨恕所生吗?”

  他看着一群默不作声的大臣,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古怪的神色,笑道:“不用怕朕生气,这种流言蜚语,朕怎么会在意。”谁都能一眼就看出是假的,他为何要生气?

  “李园垂死挣扎,朕只要不动如山,李园又能如何?”杨広淡淡的道,李园是无计可施了,才想到这种流言,若是放在杨恕血洗关中门阀之前,或许还会有些作用,但现在才造谣,这手段真是烂到了家。

  “李园的才华,也就能当一个县令而已。”杨広随意的道,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就让李园在将作监当工头一辈子了。

  虞世基等大臣悄悄擦汗,相信我,你的消息落后了,而且是严重落后了!

  某个太监捧着一堆最新的消息送了上来。“圣上,这是今天的消息。”虞世基等人盯着那堆消息,恨不得立刻变成狗,消失不见。

  杨広淡定的接过消息,随手翻看,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完之后,沉默了许久,道:“来人,拿起居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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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困难的幸福的”捉虫。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旒卿”“雾霁”捉虫。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不忘初心”捉虫。

  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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