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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防盗:纵然是绝路,也只有走下去


  丹阳县南, 有一小村庄,名为金衙庄。<aquot;quot;_blank">取这么个古怪的名字,是因为百十年前,有个姓金的大官,曾经在此居住。

  托这个曾经的大官的福, 金衙庄的各种基本设施就比其他村庄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不仅家家户户都有水井, 甚至还有一个其他村落少有的高大围墙。

  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金衙庄的围墙早已被淘汰, 或者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村子的人口越来越多, 小小的围墙内的空间就显得不那么够用了,围墙外的屋子越来越多, 隐隐成了主流,反倒是依然住在围墙内的人, 生活很是不便利, 围墙隔断了交通近道, 对庄稼人来说,这实在是愚蠢和不可饶恕的,各种打破围墙,扒个口子的事情层出不穷,也没人在乎, 不实用, 也不是自家的东西, 谁管他怎么破坏。

  金顺就住在金衙庄的村口, 急促的马蹄声靠近的时候,他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都出来”有人厉声的叫,“所有人全部出来”

  寂静的村子中,有了人声,也有了狗叫,但看灯光和动静,却慢悠悠的,更有听不懂的方言在骂着。金顺听着声音就在屋子口,小心的探出脑袋,黑灯瞎火的,只能看清是五个骑着马的人,却看不清是谁。

  “什么狗东西”金顺用方言骂着,大半夜的闹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月光下,却有一缕光芒忽然闪了一下,他一怔,仔细的看,却是那些人的手中提了闪亮的刀子。

  “啊有贼人”金顺大声的尖叫。平静静静,又慢腾腾的村子安静了一秒,猛然沸腾。“有贼啊”“救命啊”“快起来逃命啊”

  顷刻之间,寂寥的村子里人影重重,腿快的已经跑出了村子老远。

  几个骑兵面面相觑,尴尬的大声叫“我们是官兵我们是官兵”

  好一些时间,村庄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几百村民点着火把,提着灯笼,愤怒的围住了几个骑兵,大半夜的闹腾,简直太不像话了。

  好好的动员令,竟然成了闹剧,几个骑兵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努力咳嗽几声,大声的道“县尉有令,各地追杀贼人,封锁所有道路”

  贼人金衙庄的村民们有些惊讶,怎么闹贼了庄稼人睡的早,没注意天边的火光,此刻远远看去,这才发现县城方向,果然通红一片。

  “真的起火了”有人惊叫。

  “这火,县城怕是烧没了吧”有人估摸着,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城市起火。

  “县令不是说,杀贼就有奖励吗”有人忽然问道。

  “是啊,有五百亩地呢”更多的人想起来了,惊喜的道。有人估摸着人数,仅仅这个村子里就有几百人,一人五百亩地,那还得了只怕县令拿不出这么多地。

  “拿不出也要拿”金顺怒吼,“我们杀贼,就要给五百亩地这是规矩”很多人立刻附和着,五百亩地啊,怎么能不给。

  几个骑兵你看我,我看你,胡雪亭没有提五百亩地这回事啊。某个骑兵总算还有些机灵,大声的道“有没有五百亩地,我们不知道,县尉下了命令,要立刻封锁道路,所有人杀贼,不从者杀无赦”

  村民们继续吵嚷着,愤怒的指责,不给五百亩地,就是不讲理。

  村长颤抖着,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村民,小心的问道“有多少贼人”一群村民都安静了,小心的看着几个骑兵,心里估摸着贼人的数量。

  几个骑兵摇头“不知道,不会少于五千人。”此刻丹阳县城大乱,谁有空去清点人数。

  五千拿着刀子,杀人放火,把丹阳县城都差点一锅端的贼人白痴才去和他们作对

  但是,要是当场拒绝,这几个骑兵的“不从者杀无赦”,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金顺听着那几个骑兵的语气,总觉得没有得到确保有五百亩地,心里很不踏实,不愿意凭白做了苦力,更不愿意一毛钱好处都没有,却要冒险送死,但在腰里有刀子的骑兵面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是很需要勇气的,他也没有这个勇气,机灵的想到了更妥当的方式。

  “村长,贼人比我们全村人还多,要是我们被贼人杀了怎么办”金顺用村里的当地语言大声的问道,就不信这些外地骑兵能听懂当地话。

  熟悉和亲切的方言立刻带动了村民的讨论热情。“村长,我家娃你养吗”“村长,我肚子疼,拉稀拉了三天了,脚软,走不得路。”“贼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里又没贼人。”“就是啊,凭什么要我们为了其他人去送死,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各种推卸,不肯去,装病,质问的声音在四处爆发。

  村长厉声道“官老爷在这里,谁敢说不去”

  众人安静了几秒,又有人大声的问“这几个人我不认识,你认识吗你确定是官老爷吗不会是冒充的吗”

  一群人附和点头,又不是认识的衙役,也没有衙门的令牌,几个半大小子,随便说自己是衙门的,代表了县尉什么的,怎么能够信要是这几个人就是贼人呢那不是被贼人利用了。

  几个骑兵猜到了这群说着方言的人再商量拒绝,大声的重复“若是不从,杀无赦”

  几个村民哄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杀人”几百个人围在这里,量五个小子不敢动手。

  “我们不是衙役,不是卫军,你们凭什么命令我们”有人切换了洛阳话,大声的质问。

  “不肯杀人就要杀无赦,你们比贼人还凶”有人愤怒的指责。

  “你们是朝廷的官兵,你们的责任是保护我们这些百姓,不是用来杀我们的,你要搞清楚这点”有人大骂。

  五个骑兵左右看看,这些比他们年长,比他们人多,说法都一样的人,说得很是有道理。保护百姓的官兵,怎么可以杀百姓呢在丹阳县城中,还可以用事急从权解释,眼下一个贼人都没有,为了让一群无辜的百姓守护家园,却要先砍了他们这个理由怎么看都有些荒谬。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响,五个骑兵被围在中间,不知所措。

  远处,又是一骑赶到。

  “你们干什么”张晓刚厉声的质问,斜眼看了五个骑兵一眼,就知道这些少年太嫩。

  村长见是张晓刚,又看见了他吊着的胳膊,和满身的血,急忙赔着笑脸道“误会,误会,我们不知道他们真的是官兵。”其余村民也是谄媚的笑着,衙役很高贵的,惹不起。

  张晓刚点头,道“所有人出来,封锁周围所有路口,桥梁,河流,山川,道路,不许任何人进出你,带人去南边的路口,见了贼人靠近,立刻杀了他们你,带人去东边的树林,把路挡住你”一个个命令厉声发布了下去。

  村子里的人畏惧的看着张晓刚,却不动身。

  “怎么不听话你们知道违抗县尉小娘亲的号令,是什么下场”张晓刚厉声道。

  整个村子的人脸色立刻白了,好多人惊恐的看着张晓刚,同时想到了胡雪亭的手段。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胡雪亭上任以来,有过多少莫名其妙的事情洛阳话,随地大小便哪一件不是敢不听的,立马就罚银子丹阳几百年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县令,不,是县尉小娘亲。

  “会罚多少银子”有人惊恐的用本村的土话问道。

  “一百文”有人颤抖着问,胡县尉罚款一向很重,说不定会罚一百文的。

  “一百文不会这么多吧”有人急忙摇头,随地大小便才3文钱啊,不肯杀贼,应该也是罚3文钱。

  “要是3文钱,我就不去。”有人想清楚了,3文钱虽然肉疼,但是怎么也比被贼人杀了要好。

  好些人打定了主意,等会就逃进了围墙后面,就不信那些贼人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就是,没有五百亩地,老子就是不去”金顺大声的叫,看看周围的村民,人人的脸上写着不愿意,“衙役老爷,我们杀贼,有没有五百亩地”

  全村的人盯着张晓刚,几个少年兵也紧张的看着张晓刚,就是这个问题,把他们难住了。

  张晓刚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全村的人怒骂,怎么能没有金顺愤怒的指着张晓刚“说好了五百亩地的,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这不是欺负百姓吗”他转过头,看向其余村民,大声的道“你们说,是不是”

  “噗”一把钢刀从他的背后捅入,刀剑从他的肚子前面露了出来。

  张晓刚狞笑着“还有谁敢违抗县尉的命令”全村人惊呼着,有人转身就逃。

  张晓刚回头看几个骑兵,几个骑兵同样惊恐的看着他,怎么能为了几句话,就杀了百姓

  “看什么还不追上去杀了他”张晓刚冲着几个骑兵大声的怒吼,几个骑兵如梦初醒,纵马追上那几个逃跑的人,一一斩杀。

  “哪间屋子,是他的”张晓刚手里的单刀指着村长的鼻子。村长急忙指着边上的屋子。张晓刚随手夺过一个村民手里的火把,扔进了那屋子之中,熊熊的火光顷刻就吞没了一切。

  “还有那几个,”张晓刚指着逃跑被杀的几个村民尸体,“把他们的屋子也烧了”

  火光中,张晓刚厉声道“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谁敢不从,杀无赦”

  金衙庄的村长用最忠心最灿烂的笑容,大声的叫“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谁敢不从,杀无赦”数百村民大声的叫着,同样一脸的忠诚和欢笑。几个被张晓刚点名做事的人不用催,立刻带了人快步的走向各处,封锁道路。

  “来路不明的,先绑起来”张晓刚大声的下令,若是真的有人逃难,或者正巧赶夜路什么的,绑起来再说,总能查的清楚,“敢拒捕的,直接杀了”“若是有人敢敷衍懈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放纵了贼人,一律杀无赦”

  四周的村民大声的答应着,怎么会敷衍呢,现在心里正热乎着,一定为丹阳县出力。

  “你们记住,军法就是军法,休要管他们愿不愿意不从者,有一人杀一人,有一村屠一村”张晓刚指着几个骑兵的鼻子怒斥,这些少年兵就是愚蠢,一点办事能力都没有,他必须接着去其他几个村子看看,不知道那些地方都怎么样了。村长和几个村子的地主富农耆老什么的站在一边,陪着笑,用力的点头附和张晓刚。

  “可是”几个骑兵还有些不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是不顾百姓死活,怎么得到百姓的拥戴

  张晓刚看着这些才十五六的少年兵,那些满脑子我是世界中心的中二少年可恶,这些学儒教学傻的人,虽然听话,让人放心,但有时候也让人无奈。

  他悠悠的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丹阳城中,一队队的人四处的搜索。

  几个贼人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透着缝隙小心的看着。

  “他们疯了”有贼人喃喃的道,被贼人抢夺杀戮,难道不该是躲在床底,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就少惹麻烦吗难道看到贼人逃了,不是该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贼人逃走吗为何死缠不休

  一间屋子中,有人大声的叫着“这是我的屋子,出去”

  搜查的人大声的怒骂“竟然还有人躲着不肯杀贼”“休要和他废话,杀了他”

  一个男人被拖了出来,奋力挣扎着,却被人几棍子打倒在地,乱刀斩下,很快就没了声息。小心观望着的几个贼人捂住嘴,只觉这些百姓毫无人性,比贼人还要凶狠。

  “继续搜”百姓们大声的欢呼着,继续搜查。黑暗,火光,鲜血,死亡,伤痛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一一发生在身上,点燃了丹阳百姓身上的暴戾,疯狂的发泄着,凡是躲藏不肯杀贼的人被找出来,妇人孩子,还能被捆绑起来,等待县衙的审判,其余人都是立刻就被打死。反倒是抓到了贼人,还有几分可能留个活口。

  这种极端又诡异的心态,在整个丹阳蔓延,胡雪亭没有丝毫的能力去阻止。

  “过来了,快躲起来”几个贼人低声道,分头逃窜。床底下,或者衣柜当中之类的白痴都知道的地方,是没人躲藏的,唯有在普通人想不到的地方花功夫。

  有人爬上了屋顶,用瓦片盖住了自己的全身;有人跳进了井里,努力的撑着滑溜溜的井壁,悬在空中;有人钻进了炉灶,急切的拿柴火挡住炉口;有人在院子里挖了洞,拼命的躺下,在脸上堆了花盆。

  “你们几个,去这间宅子。”某个百姓说着,提着残缺的单刀,招呼几人,进了贼人所在的宅子。贼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一伙百姓互相招呼着,举着火把,杀气腾腾的进入了一间间屋子,到处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都注意了,别漏了任何地方”有人大声的提醒,天色太黑暗,火把不能照亮所有的地方,总会有阴暗的角落。

  “这里有口井,拿灯笼来”有人在某个角落大声的叫,别说有口井了,就是有个粪坑,也会被长矛反复的捅,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

  在井中的贼人听了,不顾一切的放松手脚,悄无声息的滑入了井水之中,又深呼吸,潜入了水中。

  好几个百姓到了井边,一个灯笼被探入了井中,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井口附近,照不到井底。

  “好像井里有东西。”有人细细的听井口,总觉得有些划水的声音,但灯笼放不到井底,黑暗之下,看不真切。

  “我来”有人拿来了长长的竹竿,灯笼被绑在竹竿上,小心的缓缓的探入了井中。贼人急忙深呼吸潜水,只要躲过了检查,就能海阔天空。

  灯笼慢慢的落到水面附近,没有看见人影。“你们快走啊。”贼人在水中祈祷。

  “再等等”没想到百姓们并不蠢,想到了潜水的可能,灯笼一直悬在水面上,怎么也不肯挪开。贼人死死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光亮之中,井水中露出了一个努力潜水,却终于憋不住,上来透气的贼人。

  井口边上,一群百姓欢呼“找到了一个”

  井水中的贼人自知无法幸免,发飙了“来啊,你们下来杀我啊”谁敢下去杀他,正好拉一个垫背。

  拿竹竿绑着刀剑就不信他隔不开不灵活的长竹竿的捅刺。

  “下来哈哈哈。”上面的百姓看傻逼。“抬石板来堵住了井口”封住了井口,爱怎么死,怎么死去。

  “不要啊”井水中的贼人惊恐的看着井口的光亮慢慢的被厚石板遮盖住。

  院子里,有人爬上了屋顶,伸着火把一照,立刻发现了拱起的瓦片。“有贼人”

  厨房中,有人拿着长矛四处的乱捅,忽然发现矛尖上有了血迹。“有贼人”

  院子里,有人看着翻新的泥土,哈哈大笑,用力跳起,把手中的单刀插进来了泥土中,看着血液冒出泥土“有贼人”

  喊杀声大作,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某个宅子前,有贼人守着大门顽抗,百姓怎么也冲不进去。

  “这个房子是我家的”围攻的人群中,有个老头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件血衣,厉声道“放火放火烧了它”

  围攻的百姓中有人不忍心,这个老头,大家都认识,是附近有名的善人,没想到全家就这么去了。

  “不能烧了屋子,烧了屋子,你住哪里”有人劝道。

  “是啊,贼人人少,等县尉带人赶到,他们死路一条”有人讲道理。

  家人都死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烧了屋子,烧了屋子里的一切财产,老头还怎么活下去

  “我儿,我儿媳,我孙子,全部死了我不赶紧烧了这屋子下去给我儿我儿媳我孙子陪葬,他们住哪里不烧了这些贼人殉葬,我儿我儿媳我孙子,哪里有佣人使唤”老头哈哈大笑,意甚欢欣。

  “好,放火”其余人默默的看着老头,不再劝他。一个个火把被扔进了宅院,大火熊熊,火光中贼人惨叫着想要逃出来,却只是被百姓们或赶回火场,或杀了扔进火场。

  尸体的焦臭声中,老头大声的笑着。

  某个宅子中,有人把匕首抵住一个孩子的背心,恶狠狠的道“记住我说的话了”夫妻两人用力的点头,仓皇的看着被抓的孩子。

  “很好,我们现在出去。”那贼人低声道,想要继续躲在屋子里是不可能的,但手里有人质,有那夫妻二人打掩护,在街上装作义勇军,还是很有机会混过去的。

  十几个贼人裹挟了一家三口,到了街上,大摇大摆的搜索着各个屋子,喊着口号“所有丹阳县人听着,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如有不从,杀无赦”

  好几次遇到其他义勇军,果然毫无破绽的混了过去,丹阳县县城再小,也有上万人口,谁能保证人人认识只以为是一队普通人而已。

  十几个贼人夹着一家三口,慢慢的走向出城的道路,贼人头目不断地安慰一家三口“放心,我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从来不滥杀无辜,这县城内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只要你们老实配合,我们离开之后,一定放了你们,绝不伤害你们。”一家三口脸色苍白的点头,不敢不从。

  前面,一群少年兵拦住去路。“你们几个,去哪里”

  “我们出城杀贼”有贼人大声的回答。

  “贼人太可恶了,我们要跟着县尉小娘亲杀贼”又是一个贼人大喊。

  几个少年兵微笑,杀贼的人越多越好。“小心些,若是遇到贼人,只管大声呼叫,我们一定会赶到。”外头有的是搜索的骑兵和村民,到处灯火通明,很容易得到支援的。

  “是”贼人们微笑,只觉果然冒充百姓义勇军顺利无比,那些躲在屋子里被杀死的贼人脑子里面都是狗屎。

  被裹挟的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感受着背后尖锐的匕首,没有吭声,或许这些贼人真的会言而有信,放了他们。男子嘴唇蠕动,脸色发白,可能吗换成他,绝不可能留下三个证人。

  少年兵让开道路,一行人急忙离开,好几个贼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远处,有一群骑兵疾奔靠近。

  “是石侍郎回来了。”岗哨的少年兵们欢呼。贼人们互相打着眼色,同样大声的欢呼。

  二十余骑飞快的靠近,经过避在路边的一行人,向城内而去。

  “我们走”贼人头目低声道,离开了这里,就海阔天空了。

  一家三口中的男子猛然推开手拿匕首,抵住妻子的贼人,大声的叫“有贼人救命”

  “该死的”抵在那男子背后的贼人恶狠狠的捅了过去,那男子立刻血流如注。那妻子反应不及,又在贼人堆中,几乎刹那间,又被抓住。

  岗哨口的少年兵厉声喊“有贼人”立刻跑了过来。不远处,石介带着二十余骑回转。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们”贼人头目厉声叫道,把那妻子和孩子挡在了身前,刀剑架在了她们的脖子上。少年兵们投鼠忌器,围着他们,却不敢再靠近。

  “放我们走,我们就放了她们”贼人头目厉声道,眼睛死死的盯着石介,他不认识石介,但是听刚才岗哨的欢呼,就知道这里他的官职最高。

  石介慢慢的下马,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已经没了呼吸,又看看泪流泉涌的妻子,以及痴呆不语的孩子,淡淡的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的。”

  那贼人头目松了口气,几十个念头在心里飞转,怎么才能安全的逃走。“把你们的马给我们”他厉声的说道,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只要我们离开十里,我们就会把”

  “嗤”

  石介突兀的出现在那贼人头目的眼前,慢慢的收剑,伸手那妻子和孩子扯了过去。“已经没事了。”

  十几个贼人只觉双手手腕冰凉一片,想要动手,却忽然痛彻心扉。“啊我的手”

  所有的贼人的手腕,都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抓起来,带回去凌迟。”石介看着痴呆的孩子,和扑在男子的尸体上的妻子,好好的家庭,就这么完了。

  天亮的时候,县城已经被检查清楚,再无一个贼人。空气中依然有着焦味,地上更是血迹未干。

  大约有四五十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空地上,这些或者是被找出来活捉的贼人,或者是来历不明的倒霉蛋。胡雪亭坐在高台上,身上乱七八糟的裹着绑带,仍有血迹不断地渗透。丹阳县城内所有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黑压压的围着空地。

  “你,出来”某个衙役脸上惨白,一条腿被斩断了,硬是支撑着拐杖,挪到了一个贼人面前,恶狠狠地指着。几个百姓将那贼人拉出来。

  “县尉,这个是被我们逮到的贼人”那几个百姓大声的道,几十个贼人中,就活了这么一个,还是装死被抓出来的。

  “很好拉下去,剐了。”胡雪亭道,大随刑罚有无数种,但丹阳县的刑罚只有一种,那就是千刀万剐。

  那贼人放声大叫“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丹阳县人我只是躲在地上装死而已”

  “你丫白痴啊洛阳话都不会,就敢冒充丹阳人”胡雪亭鄙夷极了。一大群丹阳百姓大声的笑,丹阳县城之内,绝对找不出不会说洛阳话的。

  “我真的是丹阳县人”那贼人莫名其妙,只是大叫。在场数千人都没理他,只是看着那个贼人被绑到木桩上,被一个浑身发抖,眼神却在放光的老太婆千刀万剐。

  血淋淋的场面吓住了其余贼人,有贼人用力的磕头“不要杀我,饶命啊,不要杀我”几下就血流满面。

  一群贼人中,好几个人鄙夷的看着那冒充丹阳县人的白痴,太愚蠢了。有人就叫道“我是冤枉的,我是路过的客商”就不信要求客商讲洛阳话的。

  “客商拿过关路引出来。”胡雪亭淡淡的问,你丫以为做生意是想做就做的进城都要交税的时代,百姓被固定在土地上,想要出门行走,经商做生意,就算是个货郎,也要有路引文书的。

  “丢了”那贼人反应很快。一群商人鄙夷的看着那贼人,蠢货出门在外,路引简直和性命是等重的,没有路引,随便哪个衙役就能把人捉拿到监狱里。谁不是贴身收藏,银子可以掉,路引不能掉。

  又是几个人被活活的千刀万剐。

  有机灵的贼人大声的叫“县尉小娘亲,我有贼人的绝密情报”这个家伙立刻被拖了出来。

  “说。”胡雪亭道。

  “我知道是谁指使的,也知道那人在哪里我说了,能不能免我一死,再给我五百亩地”那贼人咬牙道,整个丹阳县如此的仇恨贼人,想必愿意用他的小命,以及五百亩地换取出主意的贼人的消息。

  一大群人热切的看着胡雪亭,问出幕后凶手,砍死他

  好几个幸存的衙役,富商,甚至派到丹阳县调查消息的各地小官吏,都热切的看着胡雪亭,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完美结局

  只要许诺给好处,不仅仅能报了此刻的一箭之仇,更能破坏所有贼人的团结试想,若是有贼人打丹阳县的主意,却被同伙因为五百亩地的天价出卖,那还有谁敢打丹阳县的主意简直是一劳永逸,千金买马骨。

  “从此丹阳县定矣。”某个从洛阳来的小吏,在心中叹息,以后丹阳县只怕是不会有贼人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指日可待,这胡雪亭从丹阳县巨大的伤亡当中,白捡了一举安定丹阳县的治安,从此功绩满满的机会,真是大赚了。

  “这个贼人不简单啊。”有人道,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抓住机会翻盘,了不起。

  贼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敢提出这个条件,就是认准了胡雪亭一定会答应。

  “不可能。”胡雪亭道。

  贼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开玩笑

  “你招了,本座可以让你死个痛快。”胡雪亭一点都没有交易的意思。

  那贼人焦急的道“县尉小娘亲,若是杀了我,你再也不可能知道谁是幕后指使,更不可能知道那幕后之人躲在哪里难道你要因为五百亩地,就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亲者痛,仇者快吗”

  一大群丹阳百姓同时点头,放过了这个贼人,还要给五百亩地很是不爽,但是,和找到幕后真凶比,还能忍耐。

  胡雪亭大笑“本座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忽悠本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本座杀了你又有何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知道的,大随朝一层层的查下去,怎么会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那机灵贼人冷笑,哪有这么容易但是看胡雪亭是坚决不做交易了,那自然是死也不能说,没得便宜了她。

  木桩边,一个男人牵着孩子的手,热切的看着那机灵贼人,终于轮到他亲手剐了贼人了。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炙热和期盼,仿佛期待着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以至于让那机灵贼人浑身发抖。

  “啊”那几个已经被千刀万剐的几个贼人的惨叫声刺激着那机灵贼人,在几个百姓把他拖向木桩的时候,他尿裤子了。

  “忍住不能便宜了那个狗官”机灵贼人恨恨的想着,左右是死,要宁死不屈。

  “啊”第一刀割下的时候,机灵贼人就大声的惨叫,行刑的男子欣喜的看着他“别担心,我会很小心的。”想到了妻子和家人的惨状,他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让这个贼人轻易的死了。

  “啊”十几刀后,机灵贼人看着一块块的血肉被割下,那痛苦,以及恐惧和绝望,撕碎了他的意志。“我说我说是清风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策划的,大当家有个老巢在江南宋家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了大当家十几年,什么都知道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行刑的男子失望的看着胡雪亭,不会就这么杀了机灵贼人吧,他才隔了十几刀。

  胡雪亭摇头“做生意可没有反悔的事情。你继续。”那行刑的男子大喜,转头看向那机灵贼人的眼神中热切无比。

  一个贼人被拉了出来,淡定的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做贼吗”

  “我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娘子,有儿子,每天虽然过得贫困,但也和和睦睦,充满了希望。”那贼人深情的道,好像在回想家庭。“可是,有一天,当我辛苦耕种了一天,推开门的时候,却看见我娘子,我儿子都死了。”

  “是地主老爷他看中了我的娘子,因奸不成,杀人灭口”那贼人眼泪簌簌的落下,“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杀了那地主全家”

  围观百姓默然点头,该

  “我杀了那地主全家。”那贼人道,“官府通缉我的海报,贴满了城门口,天大地大,我不做贼,还能做什么”

  围观百姓黯然,是啊,还能做什么贼人当中,固然有好逸恶劳,想要抢夺别人财富致富的贼人,也有真的遇到不幸,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可怜人。

  “拖下去,剐了”胡雪亭淡淡的道。

  啊有没有搞错

  那贼人眼珠子掉了,数千围观群众眼珠子掉了

  遇到这么悲惨的故事,难道不该说一句,你也是可怜的人,是世道不好,然后问清他有没有在丹阳县内杀人,若是有,给个痛快,若是没有,就许他戴罪立功吗

  什么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谁手上没有人命,还不是洗白白了被逼着做坏人的好人,必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主流意识

  “抱歉,我不这么想。”胡雪亭淡淡的道。

  难道是怀疑说得假话,编得故事

  那贼人大声的道“我的来历,可以去查官府的通缉文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围观百姓点头,敢这么说,那多半是真的了。

  “那又怎么样”胡雪亭问,“你可怜,但那不是你可以抢劫杀戮无辜的理由入了黑道魔道,就要有被杀的觉悟。少忒么的以为可怜就是为非作歹的护身牌”

  那些以为被人害了,受了委屈,就理直气壮去害别人,并且必须被原谅的人,根本不配做人。

  “本座杀人无数,手上也有无辜者的鲜血,本座迟早也被人杀了。”胡雪亭笑,“那是应该的。”

  周围静悄悄,那贼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雪亭。

  “害死你家人的地主,已经被你杀了全家,你的仇已经报了,想必你已经没了遗憾。现在,该是我丹阳县人报仇的时候了。”胡雪亭道。

  那贼人被拖走,千刀万剐。

  “所有的贼人尸体,都吊在丹阳县最边缘的地方本座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敢杀入丹阳县的结果”胡雪亭道。

  “来人,收集本县所有百姓的尸骨,记录他们的名字,筑石碑,铭刻其上,香火不断”丹阳县的血泪,不能忘记。

  “来人,记录所有幸存丹阳县人的名字,终生免其徭役,筑牌楼,刻所有人姓名。”英雄就该让所有人知道。

  “丹阳县所有毁坏房屋,由县衙出钱修复。”

  几个命令下去,空地上的百姓们或欢呼,或哭泣,或跪倒在地。

  胡雪亭看着数千百姓,丹阳县死了多少人五千一万

  “来人,”她淡淡的道,“所有铁骑,衙役集合,随本座血洗江南所有的山寨”

  此仇不报,怎么面对丹阳百姓

  铁骑和衙役大声的应着。

  有几个人死命的推开衙役的阻拦,走到高台下,跪在地上。这些人当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浑身是血的女人,有缺少手脚的男人。

  “县尉小娘亲”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着,大声的道“我的儿子儿媳孙子全部死了,我想见他们一面,请小娘亲成全”用力的磕头。

  其余人也是大声的哭喊“我全家都死了,求小娘亲慈悲,让我们见他们一面。”

  哭声中,无数的百姓跪下,大声的哀求。

  丹阳小娘亲和阎罗王有交情,能斩妖除魔,召唤出死去的家人,见上一面,应该不难吧

  胡雪亭沉默。

  “小娘亲就算要我立刻死,我也愿意”某个女子厉声道,声音中坚定无比。

  “没了他们,我还活着干什么”某个老人哭喊,生无可恋。

  “我想见我爹娘。”有个孩子哭喊。

  胡雪亭默默的看着他们,有的道路,走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可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本座不能把鬼魂从阴间召唤出来与你们相见。阴阳相隔,那是铁律,任何人不能违反。”胡雪亭道。

  哭声一片。

  “但是,本座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跟随本座杀光贼人,当你们寿终正寝,本座必定让你们和家人在地府相会,来世再做家人”

  “真的”老人男人女人孩子颤抖着问。

  “本座答应你,绝不反悔。”

  哭声更大了,不断地有人用力的磕头“多谢小娘亲”

  有了希望,能够活下去吧时间,能磨平一切吧未来,终究会更美好吧阎罗王,真的存在吧

  胡雪亭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成为神棍,是她唯一能走的道路,纵然是绝路,也只能走下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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