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十三章
内侍引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到凤翔卫训练场，容轩脸色一点点冷下去。他太清楚这位延帝了，楚清乐带侍卫进宫让他心中大不快，碍于两国邦交不得不低头，只是低了头心中就十分难受，非要做点什么找回场面的事。
容轩悄悄捏了捏楚清乐的手。“待会别人说什么你不要理会，只要像平时在宴席上做样子就好，知道吗？”
船上养出的好精力无用武之地，楚清乐目光透出遗憾之色，蹙了蹙眉尖，小委屈道：“记得了。”
随行走来，芷洬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见到广阔的场地，两侧罗列的披甲带刀的侍卫，芷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嗓子眼儿里哼了一声，手指一根一根贴上九节鞭手柄。
场地广阔，延帝坐在台上，视线只是略扫一眼旁人，幽幽落到容轩身上，幽冷中还有一丝踌躇。荀慎垂着眼睛立在一旁，同往常一般，总教人觉得他在打瞌睡。
容轩玄色长袍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在场许多人大都是旧识，从前交情或浅或深，时隔两年，今日再见，大家身份两异，皆是目光复杂百感交集。
当年那个年纪轻轻就作为凤翔卫指挥使的青年总是神情冷淡，同今日仿佛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没什么相同。
延帝盯着容轩微微出神，内侍小声提醒才骤然回神，嗓音微微嘶哑的道：“容卿，上前来。”
容轩巍然不动，淡淡道：“陛下，容轩如今是雾国官员。”
气氛一触即发，众人人都屏着一口气。
延帝胸膛起伏，气息不畅咳了两声。
有臣子按捺不住，出列道：“容大人生在延国、长在延国，你父亲是护国公，你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你先祖更是代代忠烈，你容家满门忠烈，怎就出了你这个——”
“薛卿住口！”
延帝怒斥，捂着胸口缓过来一口气，缓慢道：“朕心中明白容卿用心，今日既然容卿和十公主来延国，便都是延国座上宾，众爱卿莫失礼数。”
容轩心中冷笑，满门忠烈的下场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
“容卿和十公主远道而来，朕心欢喜，方才他们说十公主带了侍卫入宫，朕听闻雾国全民皆兵，能做公主侍卫的仍想必定时身手绝顶的高手，可否让朕开开眼？”
芷洬：“既然国君开口，我等就献丑了。”
她缓缓抽出九节鞭，鞭尾落地清脆。
算上芷洬，共十一人，延国大概为了以示公平，也选了一个女凤翔卫出来，芷洬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心中暗自判断这些人的武力值。目光锁定在一个身量拔高，体型健硕的男子，略一扬下巴。
“第一场，便由我同你比试。”
那人愣了一下，本以为这人该选唯一那个女凤翔卫比试，未曾想选了自己。
内侍出来打圆场。“男女有别，男子力气天生强于女子，若是赢了岂不胜之不武，芷洬姑娘还是同女凤翔卫比试吧。”
芷洬抬手甩了下九节鞭，鞭尾啪的打在武场地上，磕出个小坑，芷洬扬眉道：“不必更换，在雾国比武，只论输赢，不谈男女。第一局我就同他比试。”
内侍看向凤翔卫指挥使，指挥使轻轻颔首。这女子不知死活，非要同武艺最高的凤翔卫比试，胜了也不算欺负她是个女人，也让这些雾国人知道延国根深蒂固，即便输了一场仗，也不是尔等小国可以欺压的。
凤翔卫用刀，佩刀上刻暗纹，那人出列，手臂一震比试的台面，借力翻上去。芷洬略一抬眼，目光冷冽，她整个人就像一把利器，谁挨得近了就会被劈成两半。
两人相互见礼，而后迎面而上。
九节鞭和刀身撞击缠绕，声音刺耳，虎虎生风，旁人看的眼花缭乱。楚清乐有些担心，容轩靠近她轻声耳语：“芷洬会赢，不必担心。”
这些人因芷洬女子之身轻看她，必定也要吃好大一个亏。
不出容轩所料，片刻后，那人招式中露出一个破绽，芷洬立刻瞧准了攻击，九节鞭裹着那人脚裸一逮，那人重重摔倒，九节鞭缠着的脚腕鲜血淋漓。
延国人脸色具不大好看，来人上来抬走那人，芷洬轻飘飘下台，神情寡淡的低头理自己的九节鞭。“这一场是我选的他，下一场，你们选人比试，我一向公平。”
连续比过十场雾国八胜，延国两胜。
连延帝脸色都不好看了。
双方各剩一个人未比试过，显然，比不比也没什么要紧了。
那个剩下的女凤翔卫上前一步。
芷洬有些踌躇，己方剩下的那个侍卫也有些尴尬，低声同芷洬说了些什么。芷洬出列。
“我同你比。”
即便是谦让，也有延国大臣不满。
“方才芷洬姑娘还说在雾国比武不分男女，怎么到自己这边就换了？”
这番冷嘲热讽就是典型的占了便宜还卖乖。
芷洬冷声回击：“延国有次规矩我自然入乡随俗，若是觉得我以强凌弱，我让她一只手也无妨。”
“你！”方才嘲讽的官员气的面庞发红发青。
“你方才同别人比试过了，体力有所消耗，我不能占你这个便宜。”静静立在那里的女凤翔卫轻声却坚定的道。
芷洬眉梢轻挑，打量着这个面庞清秀，目光清冷，站姿如青竹般笔直的女子。从方才等候到现在，她总是一直盯着地面，仿佛总是习惯性避让。
“好，既然——”芷洬正要让那名男侍卫同她比试，皆被人截断话。
“我跟她比试吧。”
容轩立刻道：“别闹！”
芷洬警告般的冷冷道：“殿下。”
楚清乐这时候一点都不怕他们俩，目光莹莹看着那名女凤翔卫。“你不占芷洬的便宜，我欣赏你。这一局我跟你比。”
容轩深吸一口气，肺腑之间隐隐作痛，想当场爆发又碍于在场这么多人，只能握紧她的手腕，低声道“不必比试，你打不过徐栀。”
楚清乐微微偏头。“你认得她啊。”
容轩目光幽深。岂止认得，当年他任凤翔卫指挥使，徐栀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可是不比就认输很丢人啊，我就上场玩一圈，点到即止。”
容轩来不及劝阻楚清乐就见他佩剑拔出一截。
是在席城她送给他的那柄宝剑。拔剑出鞘，剑锋寒光映入双眸。
剑身微微震荡，发出如龙吟一般的嗡嗡声。
徐栀望向上司，延帝声音遥遥传来。
“既然十公主看得起你，去吧，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公主。”
“是。”
两人站定在台上。
楚清乐未语先笑，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很快活。
她挽剑在手，划出优美长弧。
芷洬也拔刀了，拉开架势。
徐栀是容轩一手挑拨训练出来的，有几分实力他再清楚不过，楚清乐必败无疑。
但徐栀顾及楚清乐身份，迎战时只用刀背攻击，收放都不敢张开手脚。
即便如此，徐栀也轻松压制楚清乐的进攻，眼看刀背已经比到楚清乐喉间，徐栀却不知为何分神顿了下，楚清乐侧后一步，长剑扫向徐栀腰间。
“清乐！”容轩惊呼。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清乐力收的及时，宝剑锋利，收剑时无可避免的还是划伤了徐栀。
楚清乐收剑回鞘，手按在剑柄，流风回雪的模样是徐栀熟悉的姿态。她捂住腰侧伤口缓了缓才站稳，拱手道“徐栀技不如人，不敌公主，甘拜下风。”
观凤台上的延帝脸色已然难看，冷声道：“带下去。”
楚清乐自比武台上一跃而下，径直扑到容轩怀里。
“我厉不厉害？”她神情雀跃，等着他的夸奖。
抚平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容轩低笑道：“是，你最厉害。”分神看了一眼沉默下场的徐栀。
徐栀眼帘低垂，被旁边几个凤翔卫驱赶着向一个方向走。容轩眉心一紧。
那个方向是典狱司，掌管皇宫中的掌管惩戒生杀。
延帝好面子，徐栀输给楚清乐令他觉得损失颜面，气恼之下将她发落典狱司。
原本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没成想不小心闪了自己的腰。
雾帝匆匆结束这场比试，不咸不淡夸了雾国几句，大家终于转到接风宴主场。
容轩后来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宴席散后楚清乐和芷洬受皇后等女眷邀请去后宫闲话一二，容轩趁此去了典狱司。
徐栀才被罚了杖责四十。
行完刑，众人散尽，徐栀紧咬的下唇才慢慢松开，腰侧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她扶着长凳站起来，浑身上下却不得力，踉跄两步又再次跪倒。眼前出现一双黑靴，黑羊皮子面儿，流云的暗纹，她曾跟在后面偷偷看过无数次。抓着长凳的手指收紧，徐栀抬头望着他。
容轩犹豫了一下，托了她一把让她坐到长凳上。他站在原地。“今日多谢你。”
徐栀嘴唇微微弯起，那是个苦笑。“不必谢，是我技不如人。”
“你有多少实力，清乐有多少本事我很清楚。”
徐栀垂下眼睛，很久后才轻声道：“我只问一句，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不做数了。”
容轩缓声道：“是。”
她眼睫微动，呼吸有些紊乱。
“是我背信弃义，以后你倘若有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徐栀扬起头，墨黑的眸子望入他眼底，仍是坚毅神色。“这世间最不能强求的就是感情。大人对我无意，纵然曾许诺，也不必因此勉强自己。”
意料之中的回答，容轩心中叹口气。她一直都是这样要强的女子，才令他觉得亏欠。
(https://www.uxiaoshuo.cc/293/293061/1614533.html)
1秒记住U小说：www.uxiaosh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xiaosh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