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泾阳
隔日。
泾阳城主街，街道上出奇地毫无一个人影，也不知是人们刻意都躲着毒辣的炎日，还是全城本就无人，寂静的街道似乎带着一丝死气和诡异的气氛，令人不安。
此刻，街道一头出现了几道身影，细数之下为八人。
这一群人中两女六男，领头之人是一名女子，此女子一身紫衣，生的却是极美，袅袅婷婷，皮肤白皙如玉，出尘之姿却是带了许些妩媚之态，看起来芳龄不过三十出头。肩随其后的一名女子气质却是有些不同，穿着深紫和白色一体的长裳，芳泽非常出众，清丽秀气十足，宛若九天仙子，神圣不可侵犯。
其余的六名男子个个气宇昂扬、剑眉星目，年龄也不过弱冠。其中四个男子的长袍服饰特色倒是和前两名女子有些相似，而背后皆负着一柄长剑。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剩余的两名男子。一个长相俊朗潇洒，风度翩翩，一尘不染；另一个白衣飘飘，神采奕奕，其貌不扬，这两名美男子肤色晶莹如霜，似吹弹可破，若是身着女装，怕是也叫人瞧不出是男是女。
这一行人面对浓烈的炎日，面色从容无惧，整体肤色却是更加白艳，显得十分祥瑞，只怕身份非同寻常。这几人东看西看，发现街道怎的无人一个人影，因此脸上尽是古怪之意。
……
“就在前面了”，这声音听起有些柔媚酥骨，说话之人正是领头的女子。
“上官族府”，大门牌匾上篆刻着这四个金色大气的字。
一行八人在此地停了下来，看向守门的两个家丁。这两个家丁面对如此炽热的天气，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浑身看起来全无精神，低头酣睡摇摇欲坠。
紫衣女子看着这两个家丁，眼中闪过一道轻蔑的神色，上前几步，道：“烦请二位通报你们老爷一声，就说天剑派的姜紫嫚求见！”
声音不大，两位家丁倒是出奇的全身一震，慢慢清醒了过来抬起了头，揉了揉眼看了看眼前的几名不速之客。
“好美的人儿！”两名家丁眼前瞬间一亮，看着面前的紫衣女子，心里由衷地赞叹一声。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一副痴痴地模样，就这么看着了一会儿。不过，神色却是突然警惕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这一行人。
“天剑派？貌似有些耳熟！”
愣了半响，两位家丁对望一眼，犹豫了片刻，其中一个说道﹕“几位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他迅速开门而入，做了几年的家丁他可不傻，这几人衣着鲜丽，决不会是普通人家，要是老爷的朋友而怠慢了几位，那自己一家老小可就要啃几天树皮了，老爷脾气很是暴躁，平日里不高兴就爱打骂下人。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一个身着金丝长袍的人仓促地跑了出来，只见此人大腹便便，一脸肥肉，留着八字胡，看样子年龄应到了不惑。其后是那名家丁，后面还跟了几名慌慌张张的丫鬟。
“呵呵，原来是姜仙子大驾光临，晚辈上官申吕有失远迎，还望仙子海涵！”只见此人神色大喜，然后满脸堆笑快步来到这位姜仙子的面前，极为客气的行了一礼，显然是和她相识。
“晚辈？”那名家丁原本大祸临头的表情变成了不可思议，心里犯着嘀咕，“难道说自家老爷见到美色就装疯卖傻不成？看来老爷的病情每况愈下啊！”
“只是一些世俗之礼，申吕不必客气。”姜紫嫚嫣然一笑，一双杏目看向那两名家丁，说道：“不过，你这两位家丁很是没有礼貌呢！”
两名家丁心里发凉，暗道不好，又要倒霉了！
“是是是！下人愚钝，竟然不知姜仙子的大名！”上官申吕听后自是会意，看了看面前两位仙子，以及身后六位微带笑意的俊男，哈腰低头﹕“想必几位仙人长途奔波已然劳累，快快里面请！”
待丫鬟带着紫衣女子等人入了府内之后，上官申吕走到那两名家丁面前，愤怒地胡乱踹上几脚，抓起他的衣襟口沫横飞﹕“真是蠢货，没用的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不好好看门，当心我把你娘子卖到妓院里去！”随机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这名家丁被打懵得原地转了一圈，头上顶着的黑色帽子也飞了出去。
上官申吕怒骂着，反身又一个巴掌啪在另一个家丁脸上，然后一个劲不停地怒拍他的头，“你也是不长眼睛，长得人高马大，可三十几了连“满花楼”即将金盆洗手的老鸨也不愿跟着你！嘿，活该一辈子晦气！”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两个家丁捂着红肿的脸带着哭腔，“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两位家丁，他们一直日夜不息地看门，少有机会四处溜达，故此对于许多事情闻过却未见过，认不得多少大人物。
“好好看门！别让不相干的人任何进来！”上官申吕骂完挺着肥胖的肚子，负手走进府内怒气冲冲“啪”的一声关上大门，眼下家中有贵客莅临，他可没功夫和下人计较。
两名家丁被啪的晕头转向，但有天大的怨气也只得往肚子咽了，只打了一顿，对他们来说这个结果实在是很好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老爷竟然和仙家中人有交集。
……
上官族府大堂之中。
左边坐着的正是一族之长上官申吕，旁边坐着一个而立之年的贵妇人，浑身珠光宝气，也到颇有几分姿色，她的肚子较大，是一孕妇，想必不久就要临产矣，而她此时神采奕奕，一双目光在姜紫嫚身后那两位比较出众的美男子身上扫来扫去，想必是看上了他们。其后站着几名丫鬟和管家；而右边坐着的正是姜紫嫚八人，六男一女皆站在她的身后。
上官申吕也十分惊艳几位的仙姿风采，暗压微微起伏的胸口，问道﹕“姜仙子是否为慕容家族的事情而来？”
“正是此事，除此之外还有我天剑派验收弟子一事，”姜紫嫚沉吟片刻，秀眉微皱，问道：“不知这慕容家族为何一夜之间被灭族？街上怎的又全无一人？”
上官申吕瞬间面带俱色，答道﹕“慕容家族一事翌日一早便在泾阳城流传开来，据说是泾阳城外大山里修炼了上百年的凶妖所为，主街不少的大户人家、普通人家恐遭受殃及，皆已搬离了城外。仙子你想，这慕容家族和我上官家族在泾阳城同为两大世家，虽说几世金玉满堂，但从未得罪于人，更何况是什么凶狠的妖物，要说这慕容世家族长为人倒也不错，哎！他与我有数十年的交情，也不像是做了什么丧心病狂得罪了凶妖的事情，仙子您说这……”
他言罢惧色更浓，这很明显了，出事偏偏是和他上官齐名的慕容家族，谁知下一刻凶妖会不会来到自己族府。他全家老小有两百多号人，要是出了事……他不敢再想下去。
“呵，妖物害人还需理由么？”姜紫嫚身后一名白衣男子神色不悦。
“爹！娘！”
白衣男子恰好说完，门外倏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幼声。
“小公子，衣服！衣服还没有……”后面陆陆续续传来一名丫鬟的叫喊。
“爹！娘！听说家里来客人啦！
大堂里的众人闻声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粉嫩玉琢，带着几丝顽皮，又有许些灵气的小男童一路小跑进来，有些显大的小衣袍歪穿在身上，十分不协调，左右两边的嫩肩都露了出来。
“啊！”正当小男童要跨越大堂门槛时，却不料，是脚崴了还是踩着了过长的小衣，正面狠狠地朝地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紫嫚身后说话的那名白衣俊男身化一道残影，瞬间移到小男童眼前，稳稳地接住了他。而小男童的头部离地不过一寸，要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只怕得牙落嘴破了。
贵妇人和身后的几名丫鬟看着白衣男子的神奇不凡，忍不住张大了小嘴，目中含脉，“他的动作好潇洒哦”。
小男童抬头看了看眼前接住他的人，只见此人肤若女子，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小男童看着他的眼晴，忽而有些迷离起来，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姐姐，你好漂亮啊！”
“嗯？”白衣美男子惊疑一声，神情有些错愕，“你叫我大姐姐？”
大堂外那名丫鬟也刚好追到门口，看到那白衣美男子窘迫的表情忍不住喷笑一声，对于白衣男子长相这名丫鬟也是看呆了，说实话，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俊男，顷刻就红晕布满脸颊，小鹿砰砰直跳。
“胤儿，放肆！你说什么呢？！不可对仙家之人如此不敬！”
一声怒吼炸起了大堂，后气十足，正是上官申吕所发。
这个小男童闻言浑身一颤，站了起来，看着发怒的爹爹，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路小跑到上官申吕身边的贵妇人旁，小男童身后的丫鬟也快速地跟着他。小男童抱着贵妇人的藕臂，看样子，好似并不怕这位“发怒”的爹爹，谁叫自己的爹爹身材甚胖，发怒起来有些憨态可掬呢。
“怎么回事？”上官申吕对着旁边站着的丫鬟问道。
“回老爷，小少爷午睡醒后，听到来了重要的客人就欢欢跳跳的就趴了起来，冲出了门外，我……追之不及，没有及时换衣。”这名丫鬟语气颤抖，明显是害怕老爷要处罚自己。
上官申吕无奈地白了那丫鬟一眼。少爷小又顽皮，要是磕磕碰碰出了事……感觉现在的丫鬟可真是没用啊！
贵妇人的目光从两名白衣男子身上转开，含笑亲昵地摸了摸了胤儿的头，眼中的宠爱自溢于表。
那名白衣美男子见此情况，摇头一笑，身子再次化作一道白色的残影，瞬间移到姜紫嫚的身后，与另一名白衣美男子并列一起。
上官申吕瞪了一眼叫做胤儿的小男童，转头面带歉意看着那名白衣男子道﹕“童言无知，还望仙家公子莫怪”。
白衣男子摆摆手，较为磁性的声音令在场丫鬟心神一荡﹕“族长那里的话，我怎会和一个龆龀之年的小男童计较，更何况他是我等的准小师弟，今日跟着师父下山也是早早地看一看这位准小师弟状况如何，不过，还是挺有趣的。”说罢，嘿嘿一笑。
上官申吕见状脸色微缓，随后将目光放在他口中的姜仙子身上，问道﹕“不久前姜仙子下山告知我们收徒一事，偶遇胤儿，直言资质不错，难道今日要提前么带走么？”
姜紫嫚对望了一眼脸红有些怯生生的小男童，答道﹕“正是，打算处理完慕容家族一事，就可行收徒之事，我峊剑派得知此慕容一事后打算提前，只不过，这泾阳城的人……”
“此事虽然人心惶惶，闹的沸沸扬扬，走的都走了一些，不过大部分人都还在，并没有离城，尽是躲在了家中不敢出门，若是姜仙子处理了凶妖一事，也告知大家城内就会恢复次序。”上官申吕想了一想，道：“是先收徒呢还是……”
“我仙家中人的存在就是为了降妖除魔，免去一方之祸，我看还是先解决慕容家族的事情吧。”姜紫嫚面色一正，想也没想便答道，语气毋庸置疑。
“那好，不过慕容家族已经被泾阳城城主狄盛封锁，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与他是旧识，就由晚辈带路吧，也好让他帮助聚众，仙子处理完事情之后也好方便收徒。”上官申吕说完便站起身来。
“有劳了！”姜紫嫚也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男童小男童一眼，随后看着身后的弟子，对那名女子命令道﹕“郝晴，你留下来。”
“是，弟子恭候师父。”回答之人正是清丽秀气的女子，似乎懂得师父要她留下来之意。
姜紫嫚再次命令道﹕“宫羽凨，燕傲白，你们两个带上斩妖士同我前往！”
“弟子尊命！”却是齐声出自两位俊男之口。
上官申吕看着贵妇人，又看了看胤儿。自己作为家族一族之长，最担心的就是妻儿的安全，他见姜仙子留下一人心也稍安，便对着贵妇人道﹕“夫人，可不要怠慢了这位仙子”。
“老爷放心便是。”贵妇人看着这个叫郝晴的仙子，心里想着，“她真美丽！”
“姜仙子请”。
……
待姜紫嫚和上官申吕几人出去后，胤儿小脸有些羞涩地看着郝晴，嗲道﹕“娘，我要走了吗？”烎少年纪虽小，但也听出自己要离开家中，却无任何伤悲之意。
贵妇人疼爱的抚着胤儿的头﹕“这是你爹爹的意思，能到飞柱山①去修仙问道，也是我上官家族几世修来的缘分，你可不要辜负姜仙子的美意，来，去拜见一下你的师姐。”贵妇人说罢将胤儿缓缓推到郝晴的面前。
胤儿看着郝晴的美貌，饶是他小小年纪脸上也红的如血，低头不敢直视，一双小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全然没有开始那样活泼可爱。
“师姐，你好漂亮动人啊！”说着，胤儿却是倏然抱住了郝晴的腿，抬头嘻嘻地看着她。
“……”郝晴见状一愣，看着这个腼腆可爱的小男童，如玉的脸颊微红，但也抱起了这个可爱的准小师弟。
贵妇人见郝晴平易近人，含笑道︰“胤儿从小顽皮好闹，以后还要仰仗仙子能够多多照顾。”
“夫人无须客气，胤儿资质极好，既然被我师父决然收入门下，照顾他自是应当的。”
……
世间之缘，难分难舍。人间茫茫，也不知何处是归处。
注①飞柱山，为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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