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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秋韵


  到达庸城后,大军在城郊驻扎,而世子与桓温一行人便住进祝渠的府邸。

  祝渠年过不惑,行事十分拘谨,庸城在他的治理下,颇有几分暮气沉沉之态。城门老旧砖墙上布满密密青苔,走在城中街道上,也是行人寥寥,两旁店铺冷冷清清,可见这座曾作为雄霸一方的楚国古都,辗转数朝、历经百代后,并未得到很好的治理,只可惜了这方平坦肥沃、物产富饶的土地和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了。

  桓温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随军进入庸城,心里止不住的为这座古老的城池惋惜。

  稍事安顿后,祝渠大摆宴席以款待宾客,由于世子病体未愈,并未出席,桓温和尧景昱理所应当的成为坐上宾,一番觥筹交错,酒至半酣,在座的皆面目赤红,目光散漫。丝竹之乐骤然响起,一身着紫色软烟罗纱裙的曼妙女子翩然而至,犹如天降仙子,顿时紧紧吸引宾客的目光,她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肤若凝脂,巧笑嫣然,频频向桓温方向看去,在座宾客皆是男子,对这番示好早就心照不宣,默默含笑不语,暗暗嫉妒桓温艳福不浅。

  “此女子乃是我的侄女,名唤秋韵,来,见过桓都督。”一曲舞罢,这女子走到祝渠身旁,由祝渠亲自引荐给桓温。

  桓温心知祝渠打了什么主意:荆州与庸城相距不远,以祝渠的能耐,要守住庸城不是易事,他不过是想献美人以求桓温的庇护罢了。

  只是桓温向来对这种不求进取的人很是鄙夷,更别提用此等低劣的计谋来求取他的同情了,他目光淡淡扫了眼秋韵,很是冷淡的说了句“免礼”,便自顾自的与周围人推杯换盏,饮酒去了。

  直到明月高悬,这场酒宴才结束。桓温踏着零碎的步子,漫步在由石子铺就的甬道,两旁花木扶疏,树影婆娑,时不时晚风拂过吹得沙沙作响,他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见房内亮着烛火,自然而然地想到是秦安歌,往常在荆州,每每酒宴过后,她都会亲自为他送上解酒汤药,服侍他梳洗完毕才会放心离去。

  想到此处,心下一暖,快步推门而入,却看见另一张女子的面容缓缓转向他,她发如黑缎垂至腰间,刚刚出浴发梢还有几分湿漉,通身只着一薄薄白纱裙,里面肌肤若隐若现,就连私密之处也可轻易窥视一二。

  桓温立在门边,酒骤然醒了几分。

  “你这是作何?”他的住处并非僻静的角落,恰恰相反,这屋离主屋不远,周围尽是下人照料,以彰显祝渠对桓温的重视。

  他压低声音,不想招来是非,并随手掩上房门。

  “大人,秋韵仰慕大人已久,今晚就由秋韵服侍大人吧!”说完起身,满面含春,盈盈走向桓温。

  “你退下吧,我这不必你伺候。”桓温别过脸,挥挥手连忙拒绝。

  他讨厌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样的把戏令他觉得恶心。

  秋韵却一无所知,怔在原地,顿时泪眼莹莹,“秋韵就这般丑陋不堪,竟得不到大人一丝垂爱么?”她喃喃自语,那柔弱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起一丝怜悯。

  桓温虽知她是被祝渠利用的棋子,但也不愿太伤脸面,便和缓语气解释道:“姑娘貌美,只是错付他人了。”

  谁知秋韵迅速转身,睁大双眼语气异常坚决道:“不,秋韵没有错付,错的是大人尚未看清事实。”

  她望了眼桓温,见他有几分诧异正凝神看着她,自己倒微微顿了一顿。

  “我并非祝渠大人的亲侄女,他不过见我无依无靠,又生得貌美,便养起来以供他用罢了。”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桓温听着心道:她倒是个明白人。

  “我的真实身份,其实……”她转向桓温,双眼熠熠生辉,对着他扑通一声跪下,一字一句道:“其实是大人的父亲桓彝坐下大将范众之女,当年苏峻之乱中,家父护送桓大人逃离,却中途被叛将韩晃截获,他残忍地将桓大人杀害,我父亲也在厮杀中丧命。”

  桓温万万没想到,秋韵接下来说出的竟是这番内容,着实令他心里猛地一顿,大脑像空了一块,除了诧异还是诧异,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神情专注听着秋韵的诉说。

  “那时我已有八岁,许多事情都已知晓,桓大人为何会被害,其中原委我一清二楚,不仅仅只是政敌的陷害,其实还有至亲好友的背叛,大人是清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今日我费尽心思得以见到大人,就是求大人收留,秋韵知道大人至情至孝,愿助大人重翻旧案,以慰桓府中蒙冤的亡魂。”

  “你说父亲之案,还牵涉好友背叛?不知是何意。”良久,桓温才敛目沉沉问道,他眉头微蹙,心中似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秦府。”秋韵目光涟涟,提及旧事也不免有几分感慨,“听家父说,秦老爷知道了桓大人一桩极其紧要的秘密,事关桓家祖辈,后来桓家便接连遭难,而秦老爷作为桓大人挚友,却丝毫未始于援手……父亲曾说,要不是当年桓大人心软没有及时杀了秦老爷,桓府便不会有那天降横灾。”

  桓温警觉的看向秋韵,目光骤然冷若冰霜,“你可知,那秘密是什么?”

  秋韵若有所思,摇摇头,不无遗憾道:“这父亲并未告知我。”

  桓温点点头,思量片刻,起身走向门边,忽又转身扫了眼秋韵,她正跪在地上,用无比期盼的目光仰望。

  “今日之事,你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背过身,双手紧紧握拳藏在长袖中,语气却如平常般冷清,“桓家的旧事,我早已知晓,无需你再多言,你还是安心待在祝府吧。”

  ……

  秦安歌早已听说祝渠为桓温等人大摆宴席,席间还有美女环绕,想必场面极其奢靡。一想到此,心里就闷闷的不是滋味,连晚饭也未吃几口便搁下碗筷,倪嫣然似乎也兴致不佳,饮了几口酒便意兴阑珊的说累了,回房歇息去了。

  没了倪嫣然的陪伴,她更是胡思乱想起来,脑里尽是些不堪的画面,而画面的主角都是桓温。

  夜色阑珊,有几分微凉,秦安歌单手撑着脑袋,对着一只摇摇曳曳的孤灯,正发着呆。突然门外走进一人,长长的身影斜射过来,她抬头望了望,讶异道:“你,怎么在这?”

  她脑中的男主角正似笑非笑立在面前,脸上的酒气还未全散,但目光清朗,神采英拔,依旧一幅翩翩君子模样。

  “我为何不能在这?你这脑瓜子怕是又想我在哪鬼混吧?”他一语道破,丝毫不留情面。

  秦安歌赧然,握着手帕虚擦了擦,手心泠泠渗着汗,桓温一把将手拽过来,将她手掌摊开,轻轻握了握,又细细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这手上怎地受伤了?”

  她如玉葱般细嫩的手指上,有几处细密的针眼,里面渗着鲜红的血,虽然伤口不大,却细细密密地令人心疼。

  “秘密。”她歪着脑袋,眨了眨秋水双眸,俏然一笑。

  桓温目光敛了敛,也不细问下去,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我想,明日便提前启程返回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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