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预谋
“是！又如何？不是！亦如何？”
嘴角微微上扬，宝座之上，原本不断翻阅着奏章的纪楠生，这才缓缓放下手中提起的玉笔，抬起头颅，银色面具下的双眼散发出一抹尤为刺眼的血辉。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一股弥天的煞戾之气四散开来，只见那随意披散在肩膀的长发肆意飘舞，包裹着身躯的四爪蟒袍凛冽作响。
“这……这……”
瞪大着瞳孔，他不可思议地的呢喃道，那时怎样的气息，刺骨冰冷，夹杂着极为罕见的血气，四目相对，陈黑龙仿佛感觉一股庞大到无法抵御的气势正在碾压着自已，如荒山，如血海，如征战沙场的万千枯骸，如一挥之下的伏尸百万。
他仿佛感觉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腥甜，那股味道，夹杂着恐惧和死亡，一点一点，正在腐蚀自己的灵魂。
“扑通！”
双脚微微颤抖，原本擅闯殿堂时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顷刻间化为潮浪，一息之间便再无任何生息。
“本王现在问你！你究竟要如何……”
纪楠生一字一词铿锵有力的审问道，那起伏的节奏像是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魔力，一时间，陈黑龙全身的血液随着这股节奏快速聚集在心脏。
“扑哧……”
一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喉咙涌出，急血攻心的他“啪”的一声，双腿仿佛被灌入了某种沉重的铅泥，一时间举步维艰，再加上血液逆行，直接双腿种种地跪在了地面上。
此时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像是日夜沉迷在酒精中的醉人。
许久过后，他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从来没有看透这个荒淫无诞，喜怒无常的五皇子。至此他才知道，他的修为和实力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不仅能将气息收敛到如此虚浮，甚至就连全身的气血也尽数隐匿全无。
“殿……下……末将知错了……”
面对纪楠生的斥问，他颤抖着恳求道，在绝对的力量和权利面前，一切手段都显得那般苍白。
“本王听闻，黑龙将军膝下无子，却育有一位德艺双馨的千金……”嘴里叼念着，他缓缓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一步一步这才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顿了顿，俯下身子，尖锐着嗓子用着诡异阴森的语气喃喃道，“根据消息说，令千金数月前产下一子，此子倒是一个好命数，阳年阳月阳时……”
像是猜到了纪楠生的想法，陈黑龙面色煞白，当下便慌了神，挣扎着挪着双膝，随后一把抱住他的的小腿恳求道。
“求求殿下放过我那可怜的小女儿，末将定当感激不尽！”
“放心，本王要的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你的外孙……今晚便将他送到我的兰幽殿。”
当下脑海一阵恍惚，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可是就在他要出口拒绝的时候，只见纪楠生这才蹲下身子，伸出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冰凉手掌拍了拍他的右颊，随后用着极小的声音缓缓戏谑起来。
“放心，你可以拒绝本王……但是请你要记住，在你的身后还有许多人需要被你保护……哈哈哈！”
肆意妄为，极其嚣张地大笑着，他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膛，转身便坐回到了宝座之上，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时间整个兰幽殿陷入了幽森的寂静中。
在现实的无情打击下，陈黑龙艰难地爬起身来，随后喃喃自语，犹如行尸走肉，一步一步向着殿堂外走去。
陈黑龙的离去，就如同他突兀的闯入，来也快，却也快。
第一次感受到力量所带来的快感后，他的内心此时一片澎湃，那种美妙的滋味甚至超越了肉体层次，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过去产生了厌恶，缓缓伸出手掌，肉眼可见，原本苍白的肌肤快速干瘪下来，到了最后就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鬼爪，猩红干燥的皮肤以及弯曲如钩，闪烁着寒光的锋利指甲。
心满意足的他这才卷起绣有蟒形的袖子，将一旁摆在书桌上的名册轻轻翻开，只见每一页上，从左往右，从上往下，都详细地记载着天典国各个郡城重最近出生的婴孩，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流民乞丐。
一眼望去，偶有几页上的个别名字被他提笔画上一个红圈，殷红色的颜色在雪白的纸张上是那般刺眼，宛如大滩浓稠的血液。
逐渐的他翻到了天霜郡城的那一处，透过面具，他的双眼紧紧定在了一页，和其他婴孩不同的是，这三人名字下的注解仅仅只是寥寥几笔记载：东方紫萱，天骄之首东方寒与百霞仙子南宫彩儿之女，三胞胎老大，生辰不详，天赋不详；东方梦瑶，天骄之首东方寒与百霞仙子南宫彩儿之女，三胞胎老二，生辰不详，天赋不详；东方无我，天骄之首东方寒与百霞仙子南宫彩儿之子，三胞胎老三，生存不详，天赋不详。
“妙哉妙哉，恐怕这三个小家伙的天赋倒是不一般……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只是不详……”
自言自语，面具下的瞳孔闪耀着一抹嗜血的凶光，提起笔，他直接在三人的名字下画上了三个猩红如血的圈圈。
就在这时，绣满花鸟鱼丛的屏风所遮挡的角落处，缓缓走出一对长相极其普通的双胞胎兄弟，个子不高，体型瘦弱，一脸地老实相，若是将其一身上等布料所制成的锦衫换成极其普通的布衣，丢进人群之中，恐怕根本就不会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胆敢擅自私闯殿下的寝殿，实在是放肆，殿下，要不要奴才和荡虎找个机会做了他！”
阴森着脸，其中一人故意佝偻着背部，对着纪楠生殷勤地说道，双眼正闪烁出噬人的凶光，手中比划着做出一刀抹喉的动作。
“算了，目前留着他本王还有重用，等到时机到了，是他该献出自己的生命！”嘴角上翘，他顿了顿，语气颇显阴沉，双眼扫了两兄弟一眼，这才哀叹着直接递上了摆放在书桌上的那卷名册。
“数月之前本王身边还有着“豺狼虎豹”四大心腹，可是如今就只是剩下‘色狼’和‘荡虎’你们两兄弟，本王甚感心痛。如今倒是有一事相询？不知道两位心腹的言下之意是如何……”
他打量着‘色狼’和‘荡虎’两兄弟，虽然本身修为并不算太高，但是胜在其二人倒是身有一技之长——擅长各种下三滥的毒药，这也是为何他愿将两人留在身边的原因。
“还请殿下倾诉，奴才等人定当倾听！”
“纪天霸那个老不死的，准备在几个月后的抓周盛典中宣告退位，至于是谁继承皇位他也没有透露，但是透过小道消息，竟然是那个纪鸿飞，我倒要问问你们二人，觉得以我的本事，是不是可以贪图这个皇位……”
此话一出，两人当场吓得是魂飞魄散，甚至‘色狼’当场两脚一软，要不是弟弟‘荡虎’将他一把扶住，否则整个人都将一屁股跌坐在地。
“殿下……莫不是在向奴才等人开玩笑吧……”
强颜欢笑着，他卷起袖子擦了擦脸颊的冷汗，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样回答纪楠生的回答。
“你觉得本王是和你在开玩笑吗！”
双目对视，‘荡虎’望着银色面具下的瞳孔，伴随着闪耀起一阵耀眼的血辉，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霎时间面色一阵煞白，他弯下腰，双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每秒钟的跳动次数正在以直线的趋势上升着。
“扑通”一声，他双膝跪倒在地面，双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胸口，强烈的窒息感下，他额头的青筋膨胀四起，狰狞而恐怖，原本苍白的面色开始由于血液涌上头颅，直接变得涨红，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由红变紫，由紫变青，有青变黑……
“呃……呃……”
像是被人强行勒住脖子，他直接遮拦自己的衣服，赤裸着上身翻滚在地，像是一条被人拽离水面的海鱼，布满血丝的双眼微微凸出，张嘴试图大口呼吸着，那条泛着瘀紫的舌头此时伸得笔直。
强行挣扎着，他试图一次次将自己的胸部捅破，一下，两下，三下……伴随着道道指甲撕扯下的深痕，殷红的鲜血早已沾湿了整个胸口。
被眼前这突兀的一幕所惊吓，‘色狼’当即连忙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见你如此忠心，那朕就赦免尔等！”
大笑着，纪楠生双眼间的血辉这才渐渐收敛，伴随着一阵咳嗽，一大滩殷红的鲜血被‘荡虎’喷出。
“既然你是第一个愿意效忠朕的，那么等到登基大典那一天，朕封你做国师……”
纪楠生背对着两人，全身散发出一股唯吾独尊的气息，那一刻，仿佛真的是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皇。
“放心，你们两个只要将那本名册上绘有标记的婴孩偷偷掳来，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在‘色狼’的的搀扶下，‘荡虎’一脸惊恐地捡起，随后仓惶地退出了殿堂。
一时间诺大的殿堂寂静无声，纪楠生望着逐渐消失的人影，面具下的瞳孔浮现出一抹血辉，那些‘荡虎’所残留下的鲜血直接被某种力量托起，最后精致凝聚成一团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殷红血球。
缓缓扎下面具，他大口一张，血球被他一口吞入腹中，咂了咂舌，嘴角微微露出一抹邪异的微笑。
“到了那一天，我要所有曾经欺辱过我的人……成为我的一部分……哈哈哈……”
脑海中，昔日童年时期的阴影，尽数浮现。
怒火中烧，愤恨，绝望，不甘，痛苦，一双瞳孔里闪烁出各种情绪，最后随着咆哮，尽数化成一个“字”。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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