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离开他

窗外一抹青色的身影闪身进房，秦然看了那人一眼，来人正是前日的刺客。

        “你知道我在？”他问。

        “我还知道你在外面站了许久。”秦然勾了勾唇角回答道。

        男子警惕地看着她，握在刀柄上的手微微紧了紧。他确实一直站在窗外，但以他多年的潜伏经验，不可能轻易露出马脚。莫非是他刚才望着她看书的背影有些出神而让对方发觉，或者他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当真身藏不露，所以才能在他的刀下如此镇定。

        “赏脸喝一杯吗？我替公子试过了，这酒不错。”秦然打断他的思绪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对面，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神态语气无一不透露着真挚和诚恳。

        看到他没有做出回应，她似是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在这府中难得能遇到一个可以说话之人，所以才想请公子坐下喝一杯。当然，公子可以继续保持着对我的警惕之心，不过这并不妨碍公子品尝美酒。”

        意料之中的，男人坐下了。她满意地笑了笑，干了杯中的酒。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可以知道公子的姓名吗？”

        “林溪。”他想了想回答道。

        “公子是杀手？”

        “佣兵。”他的回答依旧只有两个字。

        秦然知道大陆之上有许多的佣兵组织，也有一些身手强悍却不愿依附于人的独行侠，他们或因钱财，或因资源受雇去做各种事，有时甚至会赔上自己的性命，一般只有毫无背景的亡命之徒才会愿意做佣兵。

        “我明白佣兵这一行的规矩，所以并不指望公子告知谁是雇主，相较于公子背后之人，我其实对公子更有兴趣。不如公子与我说说为何会成为佣兵？”她笑着问道。

        “为了活下去。”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冰冷。

        秦然一愣，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眼神中的冰冷和坚毅：“公子的任务是来取我性命的？”

        林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姑娘不怕死？”

        “怕！当然怕！只是害怕有用吗？”

        “无用。”沉默片刻，他说，“我可以不杀姑娘，只要姑娘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来了！秦然心头一动，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人果然是来试探她的。

        “公子想知道什么？”

        “姑娘是谁？”

        “公子不是知道么，一个记忆全无、来历成谜的美人，呵，我倒是忘了谢过公子的夸奖了。”秦然微微一笑。

        林溪眼角一抽，却还是继续问道：“姑娘当真记忆全失？”

        秦然沉默了。她能想到的林溪背后之人无非有三，一是詹语庭，因为对叶霜的在意使得她对自己始终抱持着巨大的敌意，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的失忆。只是，也因为她对自己的敌意，秦然不信詹语庭会用如此温和的方式来试探她。要是这人一上来就砍她几刀，或者掳走她威逼她说实话，她倒是更愿意相信是詹语庭所为。

        其二就是叶霜的父母，因为林溪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若要试探，为何不早不晚，偏巧在叶霜向宣蓝王请旨赐婚之后。秦然知道自己确如詹语庭所说是来历不明的，身为父母，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更何况还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

        而这第三，秦然虽不太敢信，但她还是将怀疑指向了那个笑容温和的男子。她的变化她知道叶霜一定注意到了，可他却从未问过，他相信她，至少他表现的是这样。但他真的能毫无顾忌地与自己成婚吗？真的不介意她的空白？将她放在他的位置，秦然可以肯定地说自己是介意的！

        面对眼前这个毫不掩饰自己意图的人，她该选择继续隐藏还是和盘托出？秦然心中冷笑，就算她毫无保留地对面前的人说出自己的身份，说她是来自异世界的人，他也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思及此，秦然突然心中一动，对啊，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她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他们又要去哪里验证她话语里的真实性？就这样，她下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赌注。

        沉默良久，秦然终于开口了：“我确实并非记忆全失。”

        秦然苦笑一声，眼里闪烁着惆怅与迷惘，开始讲起了她的故事，一个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异乡客的离奇经历。她诉说着，他倾听着，伴随着慢慢冰冷的饭菜和宁静漆黑的夜。

        结束了许久的压抑和一个人的承受，如释重负。屋内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只有一个女子的自斟自饮和一个男子的复杂目光。

        “我曾经试图寻找这个世界和我居住的那个世界的相同之处，为此还翻阅过不少古籍，但终究一无所获，我就像是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寻不到归途。”

        秦然的故事太过离奇，但不知为何，林溪竟然有些相信她所说的话，在她诉说的过程中，他一直盯着她，她的表情、眼神、语气都不似作伪。

        “姑娘内心仍有希望吧？”许久之后，林溪问道，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为何会这么问，他的话就像是明着告诉她：他信了她。

        秦然也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其实她说的都是真的，事件是真，情绪是真，只是隐去了一些他明显听不懂的词汇，例如穿越、地球什么的。

        一直以来，秦然都没有真正释放过自己，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别的，她没有去在意他到底是真的信了，还是装作信了，只接着他的话说道：“有又如何？”

        “他知道吗？”他问。秦然知道他指的是叶霜。

        她摇头，在她的心里对叶霜一直是愧疚的，虽然知道他的一片心意却无法给予回应。哪怕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和他说清楚，最后还是融化在他激动的目光和温柔的微笑里，默许了一切。

        “叶霜于我就像溺水之人遇到浮木，会牢牢抓住，我当然知道我所谓的‘报答’是对他最大的欺骗和伤害。但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伤害减到最低呢？”秦然知道如果一开始她没有失去记忆，她会选择与叶霜保持距离，但世间之事，终究没有如果。

        “离开他。”简单的三个字，像是一剂强心针打在秦然心头，很显然，面前的男人已然猜测出她的心思，只是也将她的犹疑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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