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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端阳子


和韩姬的一夜疯狂之后,高澈陷入沮丧,在幻想里如愿以偿,醒来后空空如也。

        她以养伤为由,近日一直住在水幕庭。水幕庭建在湖心岛,三面翠柳环绕掩映。庭中宽阔,陈设豪奢。

        “殿下,有贵客来。”水声潺潺,从假山上倾泻而下的水流砸起水花,溅在庭院的前石阶上。

        许仲龄掀起纱帘,踏着石阶低首进来。

        许仲龄和高澈年纪相仿,少年英才,能谋善断,被高澈奉为座上宾。

        “谁?”高澈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穿着细绫紫衣。几个妙龄少女素手纤纤,在一旁烹茶煮水。

        “钦天监监正郭嘉。”许仲龄答。

        春猎后高澈曾花费重金,笼络收买郭嘉。

        “请。”高澈心领神会,摆手让侍女们退下。

        郭嘉进来,外面酷暑难耐,屋内却水风清凉。

        “春猎场上一别,许久未见。”高澈先开口寒暄。

        郭嘉拢袖一拜,“臣有一桩小事想说与殿下……”郭嘉看一眼许仲龄,不再往下说。

        高澈给两人赐坐,将长发挽在头顶,插上一支玉簪,她随和起来就像天真无邪的文弱少年。“许先生与本王是至交好友,郭大人但说无妨。”

        虽受了贬谪,高澈自称本王惯了,也不去改口。

        许仲龄听见这句至交好友,颔首一笑。

        郭嘉开口道:“殿下曾派许先生嘱托臣,若预测出异样的天候要及时前来禀告。说来巧合,臣与同僚数日不休的占算,算出五月十九将有日蚀。”

        高澈并未将心中狂喜展露在脸上,淡淡道:“郭大人可禀告父皇了?”

        郭嘉忙道:“还不曾。”

        “劳烦郭大人回去后,按照本王说的,择日禀告给陛下。”高澈压低声音,郭嘉凑近去听。

        听罢高澈一番话,郭嘉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他先前只觉得高澈不是面上看着那么单纯,但没想到她如此歹毒。

        “郭大人害怕?”高澈云淡风轻地问。

        郭嘉勉强笑了笑,比哭还要难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

        “大人这些年欺上瞒下,桩桩件件也非同小可。若父皇有一日撒手人寰,郭大人就没想过后路吗?”高澈开门见山,神色淡漠。太子崇奉孔孟之道,对鬼神之事向来敬而远之。高轩一死,郭嘉就失去了靠山。

        郭嘉额头上出了汗,掏出帕子擦了擦,看向高澈平静却幽深的眼睛,一咬牙拱手道:“臣即刻去办。”他贪图小利,平时收受贿赂,在高轩面前搬弄是非,害了不少人家破人亡。若有朝一日失去高轩庇护,是何等下场自不必说。

        “有劳。”高澈又成了那个阳光少年,笑意和煦。

        郭嘉只觉得不寒而栗,高轩是明面上的残暴,高澈则是暗地里的阴狠。

        “臣有一件顾虑的事。”郭嘉走后,一直沉默的许仲龄开口。

        “可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子?”

        许仲龄点头道:“诞下女儿还好,若是皇子,便是嫡长孙,最后鹿死谁手还难定论。”

        太子妃斛律绮的父亲斛律重是齐国四大柱国大将军之一。再加上背后的独孤家,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背后占了齐国兵权的一大半。

        “若这个孩子胎死腹中呢?”高澈问。

        许仲龄道:“不妥,和太子相隔太近,难免被怀疑其中有蹊跷。”

        高澈沉吟不语,半晌后道:“再有十几日,便是端阳节了。”

        许仲龄脑中稍加思量,“殿下的意思是……”

        “让那孩子生在端阳节。”高澈太清楚作为生来不祥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许仲龄提议道:“何不一石二鸟?将此事推在永安王身上。”

        “许先生以为该怎么做?”

        “也不必证据确凿,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要将永安王用巫蛊之术暗害太子妃早产的谣言传开,引独孤家和斛律家记恨永安王,就不用脏了咱们的手。”

        “本王要亲手剐了高鸿。”高澈一向记仇,尝后图的羞辱绝不会轻易罢休。

        许仲龄劝她道:“永安王一旦失势,要杀要剐还不是殿下的一句话?”

        高澈阴沉的面色有所缓和,“那就辛苦许先生去办。”

        高徵将青若放在心尖上宠爱,言听计从,当真把高轩御赐的三十个面首分做两队,训练他们打马球,一次也不曾临幸过。

        这日两人在别苑避暑,侍女手执纨扇为高徵扇风,许久之后,因为手腕酸痛,面上露出苦色。青若瞧见了,不动声色地接过纨扇,坐在高徵身旁徐徐摇起扇子。

        “怎么让你来做?”高徵注意到了,从青若手里抽走纨扇,恶狠狠地看了眼侍女。

        青若嗓音清冽,语气温柔,替侍女解围道:“我有些饿了,叫她去备小食。”

        高徵这才眉头舒展,催促侍女快去。

        不大工夫,食案上已摆满瓜果点心,用精致的盘碟盛放着。

        青若一眼看见白瓷碟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五块贵妃红,红酥上雕刻的牡丹花栩栩如生,花瓣和枝叶都清晰完整。

        油纸包里的那堆红酥碎末从心底里浮现上来,干涩的感觉像是卡在青若的喉咙间,憋得她窒息,心口直发疼。

        高徵看青若似乎要把那盘贵妃红盯出个窟窿来,伸手取了一块,递送到青若嘴边,用指腹点在青若润腻的唇瓣上,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地笑说:“张嘴。”

        贵妃红与高徵指甲上的丹蔻相映,红得好似人血。青若并未张口,反而推开高徵的柔荑,眼眸黯了黯说:“我不喜欢吃甜食,尤其是贵妃红。”

        “撤下去。”高徵扫兴地将手里的贵妃红放进盘子,摆手让侍女拿开。

        “我虽不喜欢,但你放在那里也无妨。”青若声音有些许低哑,压制住哭腔不让高徵听出端倪。

        “你不喜欢的,本宫也喜欢不起来。”高徵闷闷说道。

        青若习惯了高徵的骄纵蛮横,但有时也会恍惚动容,比如此刻高徵的笨拙和倔强,像极了为她不顾惜性命的那个人。

        府里小厮进来通传,“公主殿下,杨大人求见。”

        卖官鬻爵的事高徵没少干过,拿人钱财□□也是常事。她府里的小吏杨彦常给外人牵线搭桥,背地里收一份好处钱。

        杨彦行过礼,笑得谄媚。“今儿太医院有个医官想求公主殿下办桩事。简单极了,您差人到博陵郡公那边问一句即可。”

        “与六弟有关?是何事?”高徵慵慵懒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双腿屈卷横放,宛若蛇尾柔软无骨。她怕议事冷落了青若,对青若娇娇软软的说了句:“本宫想吃荔枝,你剥给本宫好不好?”

        青若点了点头,专心剥起荔枝。

        杨彦道:“这名医官求您打听一名医女的下落,医女在博陵郡公带兵诛杀前朝皇室那日去了施仁坊,之后不知所终。据坊门守卫说是出去了,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医官是医女的爹,担心女儿是不是被误杀,所以想问博陵郡公当日有没有比名录多杀了一个女子?”

        青若剥好的荔枝,没送到高徵口中,半途就掉落在地上。荔枝饱满洁白的果肉在地上滚了滚,沾了尘土和脏污。

        高徵被青若的举动吸引,看她空空的手指就那么停在那里,既不去拿新的荔枝,也不收回来,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忽然心口疼,陪我回房休息好不好?”青若蹙起眉尖,手捂着心口处。她是真痛,剜心之痛。

        高徵赶忙坐起来,抱她在怀轻轻揉着她的心口,对杨彦道:“去找医官来。”

        “公主殿下答应帮他找女儿了?”杨彦心里美滋滋的,又有一笔丰厚的谢钱到手。

        高徵气不打一处来,“找什么女儿?找个能治心口疼的来。”

        “医女那桩事公主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回房青若躺在床上,认真地说。

        “为什么?”高徵上了床,躺在青若身边。

        “事关前朝皇室,错杀人显得博陵郡公差事办得马虎,传出去不好听。”青若提起高澈,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装出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

        高徵想起青若和高澈眉目传情,不悦道:“你还念念不忘高宝德是不是?”

        “妾身只念着博陵郡公是公主殿下的弟弟,反而是公主殿下曾邀博陵郡公前来与妾身欢好。”青若的语气像是在赌气,拉起被子蒙住头,不理睬高徵。

        高徵语气软了下来,伸手去揭开青若蒙在头上的锦被。“是本宫不好,那日说了混账话,谁敢碰你一根头发丝,本宫就将他剐了。”

        青若闻言,伸出头来,转身搂住高徵。“公主殿下说话算话吗?”

        “算话。”高徵窝在青若怀里,解起她的衣带。

        “别闹,光天化日,侍女们还在。”青若嘴上这样说,却也不推拒。起身放下床帐轻纱,看见卧房内挂着的那副无脸美人图时,悲戚地移开了目光。

        转眼进了端午节,民间传说五月五是恶月毒日,瘟鬼和毒虫从这一天开始为祸人间。宫里遵照风俗,御赐大臣及其家眷各种药材香囊避疫驱毒。

        午间骄阳似火,烤得人口干舌燥。静德宫中水汽氤氲,独孤元贞香肩半露,鬓垂玉颈,泡在药草浴中。草药香气沉郁,独孤元贞深深呼吸一口,胸前如凝脂腻玉的峦峰颤颤,水珠攀在裸||露的肌肤上,晶莹洁润。

        “皇后娘娘,东宫传来消息,说太子妃要临盆了。”

        在旁的宫女们闻此都面面相觑,端午产子非同小可。

        “怎么会早产?”独孤元贞蓦然睁开眼,从水中站起了身,距离产期分明还有一个多月。

        “天气炎热,太子妃贪食了些生冷瓜果,突然腹痛不已。”

        “不能再拖到明日生产吗?”独孤元贞湿漉漉的玉手扶住池沿,有些晕眩。

        “太子殿下也犹豫不决,但医官说再拖下去,太子妃性命危急。”

        “让太子妃就在今日生产。”独孤元贞当机立断,保住太子妃,总好过一尸两命。

        太子妃诞下嫡长子,本该是举国欢庆的大事,但这个男婴出生,东宫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生男害父,生女害母,不举端阳子的习俗由来已久。尤其眼下正值太子久病不愈,这个孩子越发如丧门星一般。

        高轩听说太子妃生下了端阳子,更是厌恶不已,照例的赏赐一概没有。派人去东宫催促太子,尽早将孩子溺死。

        太子于心不忍,但也束手无策,忧伤之下呕出血来,更惹得人心惶惶,印证了这个孩子的不祥。

        斛律绮不顾产后虚弱的身体,抱着孩子赤脚披发跑到太子的病床前。她本寄希望于斛律家,派人前去求助,岂料母亲来了东宫看她,也劝她放弃这个孩子。

        “宝义,端阳子不吉利,都是假的,是唬人的,你不能让旁人杀了我们的孩子。”斛律绮把孩子抱到太子面前,太子只看了一眼,狠心道:“绮儿,抱开他。”

        “高宝义,你真不救他?”斛律绮抱着孩子站在床前,又急又气。她的夫君以仁善被举国称颂,现在却要溺死自己的孩子。

        “送太子妃回去。”太子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如果他还身体康健,也许可以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愚俗不可信,但当死亡真的逼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弱时,求生的欲望会让人觉得抓住一根稻草,也能摆脱溺亡。

        人是自私的。

        “别碰本宫。”斛律绮呵斥开请她出去的宦官,决绝地抱了孩子离开太子寝殿。她赤脚踏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上,碎沙砾硌得生疼。

        婴儿忽然哇哇的放声大哭,斛律绮坐在石阶上,解开中衣,怀里的婴儿贪婪的吸允乳|汁,牙床咬得她的乳|头传来痛感,真真切切地提醒着她已经成了母亲。

        跟在后面的婢女和宦官犹豫着不敢上前,还是斛律绮的贴身婢女珠儿抹着眼泪劝说:“太子妃殿下,咱们先回去,您身子还虚弱,受不起这样的折腾。”

        斛律绮被珠儿扶起来,不肯将婴儿给旁人抱,一步深一步浅地回了寝宫。

        她是将门虎女,自小性格强悍,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替本宫梳妆,本宫要入宫拜见母后。”斛律绮遣退所有人,只留珠儿在侧,独孤元贞是她最后的希望。

        珠儿为她梳着头,小心翼翼问:“太子妃殿下,要不要试试看博陵郡公?”

        高澈常来东宫,久而久之,与斛律绮色授魂与,暗通款曲。

        斛律绮皱起眉头,她和高澈叔嫂之间不过是言语挑逗和小打小闹,为这样的露水情,高澈肯出手相助吗?

        思来想去,斛律绮决定赌一把,高澈和独孤元贞母子情深,在独孤元贞跟前说话比她有分量。斛律绮让珠儿附耳过来,低声道:“传话给博陵郡公,就说太子病得不中用了,若她能设法搭救我儿,本宫说服斛律家鼎力助她夺取储君之位,日后与她双宿双||飞。”

        江山和美人,没有男人会不心动。

        珠儿不久后行色匆匆地回来,斛律绮忙问:“她怎么说?”

        “殿下说小殿下这一辈从日字,给小殿下取名叫高晏好不好?”

        日下为安,斛律绮长长舒了口气,看向怀里熟睡的婴儿,自语道:“这名字再好不过。”

        珠儿压低了声音,又道:“殿下还说她不贪求储君之位,只要太子妃心里有她就足够了。”

        斛律绮这一日先是受尽生产的苦楚,接着又担惊受怕,孤立无援,听了高澈这句话,触碰到了心里的柔软处,眼泪簌簌落下来。

        珠儿一走,高澈换了一身素净雅致的衣袍,前去静德宫。

        独孤元贞神情有些忧郁,却仍旧得体端庄。明明心如火焚,也未和高澈提及一字半句。

        高澈在她身边十年,从未见过她张皇失措的样子。整齐的发髻、得体的衣冠、平静的神情……独孤元贞永远如此,身上少了些人间烟火气。但或许也正是因此,在鲜廉寡耻的乱世里,独孤元贞仍有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悲悯和包容。

        “恳请母后准许,将太子妃今日所生的婴儿记在儿臣的宗牒下。”往日高澈总要磨磨蹭蹭不说正事,故意待久一些,今天却没有太多寒暄,就直接跪地恳求。

        “宝德,起来,你不必如此。”没有犹豫,独孤元贞直接拒绝。她其实想过把孩子过继到独孤家英年早逝的三侄子名下,但皇嗣改姓入臣子家门,前所未有。

        高澈长跪不肯起身,“世人也说儿臣生而不祥,母后不是也不曾介意?”

        “母后舍不得那个刚出世的孩子不假,可也不能将未知的灾祸转嫁给你。”独孤元贞不相信端阳子克父的无稽之谈,但她毕竟是凡夫俗子,不能保证传闻是假。

        “能解你之忧,我九死其犹未悔。”高澈大着胆子不再尊称母后,莽撞的语气像极了无所畏惧的少年郎,诉说自己炙热的心迹。

        独孤元贞心里的那根弦,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余音颤颤不绝。

        人人都说是她善心让高澈脱离苦海,只有她知道,独坐深宫难挨日暮,夜长无寐不到天明的寂寥里,高澈的陪伴带给她多少慰藉。

        虽说独孤元贞心里翻江倒海,但露在面上的连一分都不足,高澈自然瞧不出独孤元贞的悸动。

        看独孤元贞仍不松口,她站起身,“儿臣去求父皇。”她饱尝过独孤元贞的在乎,压了喜悦之情,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

        独孤元贞喜欢大仁大义的人,她做不到,只好假仁假义,讨她欢心。

        身后玉仪奉命追出来阻止,却也被高澈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辞说得动容,红着眼眶回去复命。

        到了昭阳殿,高澈讲明来意。

        “你要将那孽子归在你的名下?”高轩疑惑。

        “是,求父皇成全。”

        “为何要这样做?”高轩声音低沉,除了太子高满,他们高家不出圣人。

        “儿臣不忍见母后伤心。”

        “是不忍你母后伤心,还是想拉拢斛律家?”

        “启禀父皇,两者皆有。”高澈如实回答。

        高轩不怒反笑,“狼崽子,你野心不小。”

        高澈跪着道:“儿臣的野心的确不小,想要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齐土。”

        “你想做皇帝?”高轩原本坐着,此时站起身来,走到了高澈身边。

        “儿臣想做太子。”高澈手心里汗涔涔的。

        “做多少年的太子?”

        “父皇万寿无疆,儿臣做万年的太子。”高澈也知道高轩害怕被取而代之,所以才横看竖看太子不顺眼。“太子妃生下的婴儿,其实本就是儿臣的骨肉,求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

        她不能做无暇的白璧,瑕疵才会让高轩放心。

        “当真?”高轩来了兴趣。

        “是,太子妃貌美多情,儿臣一时糊涂”高澈和斛律绮之间有染,但也就是点到为止的虚与委蛇。

        高轩坐在地毯上,蹬了高澈一脚,抱臂说:“朕和你母后为你选了独孤清殊做正妃,你倒是出息得很。”

        寻常父子间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对话,但高轩自己当年欺嫡母,夺婶嫂,劣迹斑斑,自然不甚在意德行。

        高澈和独孤清殊的婚事虽还没对外宣布,高澈却早已知晓,此时装作狂喜,叩首道:“儿臣谢父皇母后隆恩。”

        “不要太贪心,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不要动歪心思。”高轩皮笑肉不笑,言语里有了警告的意思。

        “是,儿臣遵命。”高澈装出惧怕,又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地说:“父皇,那孩子……”

        “你若不嫌晦气,过继给你也无妨。”高澈聪明,但到底还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她的小算计对自己毫无威胁,高轩这样想着,方才的不快消解了不少。

        出了昭阳殿时,月亮已经挂在正当中,长安城内早到了宵禁,高澈不得已只好留宿宫中。她原本不打算救下这个孩子,改变主意也只是念及独孤元贞。太子不能留,总该留下一个还能宽慰独孤元贞的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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