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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雨霖铃


高徵换过沾了血的衣裳,奉命入宫。

        “儿臣拜见陛下,拜见母后。”看见独孤元贞沉郁的神情,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是儿臣的错,请母后降罪。”

        “为何刺伤驸马?”独孤元贞问。

        “他……”高徵抬起头,咬牙切齿说:“他命人侮辱青若,若不是儿臣及时赶到……”

        高徵看见衣衫不整,红着眼的青若,只觉得剜心似得痛。怒火冲天之下,恨不得杀了霍青。

        独孤元贞听了,也皱起眉头,心知霍青是出于嫉妒公报私仇,谁对谁错,诸多事由搅合在一起,已经很难论个清楚明白。“阿徵,你刺伤驸马,带走囚犯,打算如何收场?”

        “求母后放过青若,儿臣愿受任何责罚。”高徵伏地磕头,自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放低姿态过。

        “她不是青若,是萧蕙安。”高澈在一旁刻意纠正,萧蕙安若是个软弱偷生的,也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她一命,可萧蕙安偏偏相反,高澈不想留下后患。

        高徵不笨,也听出了高澈的意思,忙说:“前朝覆灭,她一人之力又能怎样?本宫将她禁锢在公主府,终其一生,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也自然不会让她的血脉延续,陛下可能安心?”

        “皇姐就不怕她对你有歹心,她忍辱负重蛰伏在公主府,为的不就是复仇?”高澈抬眸直视,尾音高扬的反问。

        “本宫自有分寸。”高徵不愿退让。

        “朕可以放过她,可皇姐要明白,驸马立过大功,在军中颇有威望。今日之事,不重惩萧蕙安,要如何给驸马和他的亲眷部下一个交代?”高澈想起撞死在她面前的青若,有些人无论在何种境遇里,都令人生畏,死去的青若是如此,活着的萧蕙安亦然。

        “刺伤驸马的是本宫,他们有什么不满,冲着本宫来便是了。”高徵激动起来。

        “阿徵,住口。”眼见姐弟二人争执起来,独孤元贞喝止高徵,转头看向高澈问:“陛下觉得将萧蕙安没入宫中为奴如何?”

        “母后……”高徵急的哭起来,罪妇入宫为奴,做的都是洗衣杂扫之类的粗重活,而且离了她的护佑,以萧蕙安的身份在宫里生活,势必生死难料。

        高澈望向独孤元贞,见对方也看着她,静静等待答复,终究还是情感压过了理智。她心想或许是自己思虑过甚,太把这个前朝公主当回事,还不如借此讨独孤元贞欢心,松口说道:“一切听凭母后处置。”高澈猜想因为高徵这个狼狈的样子,独孤元贞心里也不好受,不如让她们母女独处,于是起身道:“母后,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高澈一走,高徵不再逞强,抽抽嗒嗒哭了起来。独孤元贞才走到阶下,还没来得及出言安慰,高徵就跪着上前抱住她的腿,哭着说:“母后,求您…求您让青若留在儿臣身边……”

        独孤元贞弯下腰,为女儿拭泪,劝说:“能留她性命,已是格外开恩。”

        高徵没说话,只是想到伤心之处,泪流不止。

        “她在宫中会平安无事。”独孤元贞道。

        高徵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母亲,内心挣扎过后,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求母后保她平安。”

        萧蕙安第二日被押送入宫,成了浣衣的宫女。离开公主府时,以为高徵会忍不住现身,可直到她进了宫门,高徵始终没有出现。

        这样最好,她们之间互相憎恨,总要比爱慕好过。

        转眼夏日即将告终,草木开始显出衰枯之态。到了高轩和太子高满下葬之期,钦天监分明认真择选过日子,但送葬的队伍行至半途,天气却骤变,下起了大雨。灵柩已经移动,只能冒着雨入葬,帝陵近山,送葬的千余人踩着泥泞,费了好大辛苦,才总算赶在算好的时辰将棺椁下葬。

        独孤元贞听见骤雨敲打窗扉的声音,侧身坐在窗前,这场倾盆大雨便如同她的泣诉。

        隐隐听见窗外有人声,她推开一丝缝隙,见大雨濛濛之中,高澈一身素衣,手持油纸伞,正踏雨而来,行至檐下,静德宫的宫女忙迎上去接过伞。

        “雨大风急,母后当心受寒,还是关上窗吧。”隔窗相望,高澈抬手从外推上窗。

        “陛下冒雨来,有要紧事吗?”

        高澈走进来时,身上还带着雨水潮湿的气息,独孤元贞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摆,命婢女去取炭火炉。

        “处理完政务,忽然很想见见母后。”高澈坐在另一侧,喝了口热茶。

        “陛下政事繁忙,不必过于担心本宫。”独孤元贞自然明白她为何而来。

        “你们都退下,朕与母后说说话。”高澈吩咐侍奉在旁的侍女们,待人都退下,又说道:“朕今早起草了诏书,打算追封宝义哥哥为宏孝皇帝。”

        独孤元贞听了,胸中郁结,化作悲叹,痛惜高满英年早逝。

        “朕能……抱一抱母后吗?”高澈言而又止,顿了顿才把话说完整。

        “陛下。”独孤元贞避而不看她,声音威严起来。

        “作为您的儿子,别无杂念。”高澈声音清朗,目光澄澈,似乎真只是出于心疼母亲。

        独孤元贞不语,只是闭上了眼睛,不让眼泪从眼里下来。说不出同意,也说不出不同意。

        高澈站起身,上前拥住独孤元贞。独孤元贞挣扎了两下,高澈死死抱住不肯松手,将她圈束在怀中。“母后还有儿臣。”

        独孤元贞终究还是妥协了,顺从的靠进高澈怀里,消瘦的肩头颤颤,发出似有若无的泣声。

        大雨还在继续,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渐渐不闻独孤元贞的声音。丧子之痛压抑已久,又为国事忧劳,她夜夜难眠,此时靠在高澈怀里,心中久违的有了可以依靠休憩的感觉,疲累不堪之下困倦袭来,片刻后竟朦朦胧胧间睡去。

        高澈抬手托住独孤元贞的后颈,慢慢撤开了些身子,小心的打横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

        低头看着怀中的独孤元贞,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发髻有些散乱,两缕发丝垂在脸侧,薄薄的嘴唇泛着莹润的红。

        高澈屏着呼吸,生怕一丝动静惊醒独孤元贞。她踏向床榻的每一步,心都在胸腔里不受控砰砰直跳。慢慢将独孤元贞放在绣榻上,独孤元贞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熟睡。

        静静站了片刻,高澈屈膝跪在绣榻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独孤元贞憔悴的面颊,紧张的心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见独孤元贞沉睡未觉,高澈胆子大起来,起身放下床帷,脱去了外衫和短靴,侧身躺在独孤元贞旁边,细细凝视着独孤元贞的眉眼。

        十岁时自己曾高烧不退,情况凶险,独孤元贞衣不解带的在旁照顾,等有所好转,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就如此时一样,看见憔悴的独孤元贞和衣躺在身侧,疲惫的睡着了。

        望着独孤元贞的脸庞,高澈有些失神,凑上前想要亲吻,却如那时一样,不忍惊动她,只好作罢。

        可不知为何,独孤元贞还是惊醒,高澈立刻伸手遮住独孤元贞的眼睛说:“是梦,母后只当这是梦,别睁开眼睛,好好睡一觉。”

        两人间沉默片刻之后,高澈缓缓拿开手,看到独孤元贞双目紧闭。

        “睡吧。”高澈温声细语,轻轻揽住独孤元贞的腰肢,一点点贴近独孤元贞。

        梦里没有道德,没有礼法。

        独孤元贞太过疲惫,也太久没有睡踏实过,迷糊间往事在脑海中混沌一片,似乎她还是待字闺中时,此刻是午间小睡片刻。齐宫中数十载都是黄粱一梦,虚妄一场。等再睁开眼时,只需读书习字、绣花扑蝶……等待金玉良缘,嫁一个轩朗俊逸的少年郎。

        雨渐渐小了,乌云散开,阳光透过窗洒进屋中。

        独孤元贞这一觉睡了许久,醒来茫然看着床帐上栩栩如生的凤凰刺绣,身畔已空无一人。好梦一场,可惜终究会有醒时。

        不久后金秋九月,皇宫中忙碌至极,皇帝大婚之期将近,需要准备的事物多如牛毛。

        皇后婚服送至独孤府,独孤清殊对镜试衣,含羞问道身边的婢女:“好看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少女清秀的脸上露出窃窃地欢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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