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仙君不缺钱
今日是玉蘅仙君不能睁眼的最后一日，傍晚时分行舟抵达天云宗。
山门尽头刻着巨石上的“天云”二字，与天云仙山里的“天云”二字，如出一辙。天云仙山管事儿的战神大人，是天云宗里出来的人，给自己的地界起名时，实在想不出好的，只得将从前的宗门名字搬出来。
这些年，但凡从天云宗飞升的弟子，一听仙界有个天云仙山，基本都去到了天云仙山里。在仙界混得好的弟子，得空时还会回到天云宗走一走，留下些修炼资源，这也是天云宗成为如今修士界第一大宗门的原因之一。
天云宗一共七峰，主峰云峰由宗主坐守。回到宗门，玉七带着玉蘅仙君先去了趟云峰，宗主正在等着汇报，弟子外出竟遇鬼将，这可不是小事。
“宗主！”玉七俯首行礼，介绍道：“这位是斩杀鬼将的玉蘅公子，弟子邀请玉蘅公子来宗门做客，已表谢意。”
之前的传信也并未将玉蘅遭到反噬的事情说出，只说眼睛为鬼将所伤。这是在行舟上，同清妍长老商量好的说辞。
术法反噬，意味着非修士的玉蘅身怀绝技或者修炼了特殊功法，比如魔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事全当未发生。
“这是自然，玉蘅公子是我们天云宗的贵客，公子有任何需求，天云宗定当满足。这白绫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用它遮眼，可令玉蘅公子短时间内视物，望公子能早日恢复。”宗主差人送上白绫，白绫长两尺，内有符文。
玉七代为接下，将两人在荒村遇到的事情，从头讲述一遍，只说了自己所见，并未告知天火冰芮的存在。
“养怨鬼为食，此等做法天理难容，这鬼将真是胆大妄为，幸好鬼将已除，否则来日必定为祸一方。”宗主又毫不吝啬的夸奖一番，并多给玉七一袋云生果作为奖赏。
已知的天火有十八种，地火有七十二种。每种现世时，又分上中下三品，亦伴随伴生领域和领域守卫。此次的天火冰芮是上品。
鬼将之事表面已除，可其中疑点重重。玉蘅只知那处普通的荒村非天火冰芮的降生之地，鬼将杀了天火的领域守卫，将天火带到村子，一边吸收天火，一边养鬼为食。
可看荒村里鬼的数量，还未伤人的怨鬼居多，厉鬼只有一个，再看冰芮被吸收的程度，只有一成，这说明鬼将来此的时间并不长。之前玉七说，那村子里的鬼魅被拔除过，依旧少有人居住才荒废至此，亦能印证，鬼将来此时日短。
那鬼将不能控制身体主权的原因是何？如果是吃鬼，那鬼将是在何处吃的？是在得冰芮之前吃的，还是在之后？大量鬼魂消失，冥界却无动于衷？是灯下黑还是故意为之？
不过这些，对于刚来人界，对秘宝无动于衷的玉蘅仙君来说，都不重要。
玉七自觉负责照顾玉蘅的起居，将玉蘅安置在自己屋子里。同院而住的还有玉五和新入山门的弦乐。
“五师兄，八师弟，这是我的救命恩人玉蘅公子！”玉七挺胸而立，颇为自豪。
玉五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公子，气度非凡，衣着装扮来看定不是普通人，长发用蓝紫色发带束起，那发带有些眼熟是玉七的。
听说这两人刚认识不过五日，虽说有过命的交情，但像这般发带互用，似有不妥。得提醒玉七这孩子，懂些分寸。
弦乐看着玉七玉蘅两人，眼前一亮，只觉得这两人般配的很，自觉将他们带入画本，这样然后那样。
玉五低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弦乐，哪曾想，弦乐这孩子板直的脸竟红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景安你安排就好，我和弦乐还有急事，告辞。”
回过神来的弦乐，立即打消脑子里的念想，道了声安，急忙追了出去。
五师兄好像不太开心。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玉七拉着玉蘅仙君来到屋子，热情地介绍屋里的各种物件。
不能视物的玉蘅仙君，却在想刚才那人叫这孩子景安，自己身为他的未来师父，是不是也可以叫他景安。
“这是天云宗特有的云生果，长在悬崖上，花小如米，只有浓云天气才会结果。”玉七将储物袋里头剩下的几颗云生果一起拿来，橙黄色拇指大的一个。
味道吗，酸多辣多苦多涩多甜少，好好的果子愣是吃成了盲盒。
“云生果，蕴含灵气，就是味道太多，没个准。你尝尝。”
玉七从袋子里拿出一棵拇指大小的果子，放入玉蘅仙君手里。
玉蘅仙君对吃食并不讲究，从来只吃有用的。这还是头一回在一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吃东西，这孩子在期待什么？期待这果子是那种味道？
圆溜溜的果子入口，牙齿咬破光滑的果皮，甘甜的汁液迸出，流入心田。
“什么味道？”玉七见他表情无甚变化，依旧是那副霸气内敛的模样，摸不准他吃下的是那种味道。
“甜。”玉蘅仙君如实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玉七如获至宝，要知道同一批出来的云生果，基本都是同一个味道，自己绝对没有想让玉蘅公子试口味的念头，绝对没有！
一颗小果子入口，玉七被那酸涩的滋味儿刺激到味蕾，将就着咽了下去，也就比老爹炼制的丹药酸那么一点点。“要不，你在吃一颗？”
玉蘅仙君看不见玉七的表情，只觉得这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要孝敬长辈。接连五六颗入口，甜如蜜糖，玉蘅仙君也是头一回吃这么多甜果子，唇齿间的甜味教玉蘅不太受用，只好讨口茶来喝。
玉七趁着沏茶的功夫，又尝了一颗果子，依旧酸涩难耐。玉七不禁去想，该不是玉蘅公子从前没吃过甜的，错把酸涩当甜？
再看向玉蘅时，玉七眼中又多了几分怜惜，没有童年真可怜。“玉蘅放心，有我在天云宗，一定护好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不要客气。”
“可有千茶温雪？”玉蘅仙君尝了口杯中的茶，平平无奇。
千茶温雪，茶叶取自蓬莱仙山千年茶树每一千年的第一茬的嫩叶，茶水则是雪山深处的万年寒冰所化，其中蕴含的仙气，闻一口便让人精神大振。
玉七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是不是在无风城的时候若木前辈跟若石前辈说过，怎么泡的来着？没印象。
看样子玉蘅公子是不太满意这茶，玉七心想：展现宗门实力的时候到了！一定要努力留住玉蘅公子，有这样的人才加入，娘亲一定也很开心。
玉七偷跑到自家老爹私库里，取了一勺那小罐放了快有三百六十年的茶叶，舀了壶堑寒秘境里特有的雪水，又借用炼丹房里的地火烧水，将半壶水煮剩一杯，再倒入杯里。
玉蘅仙君品了一口，滋味吗，甘甜有余，不够醇香。玉蘅仙君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挑剔的，只是这茶，确实不合胃口。
还未等一杯茶喝完，院子外头传来一阵吼叫：“孙景安！你给我出来！”
玉七赶忙将玉蘅仙君手中剩下的茶都喝掉，来一招毁尸灭迹。
“玉蘅公子打扰了，我有些道理要同景安讲一讲。”
玉七被自家老爹拖了出来，幸好玉蘅公子看不见，否则这脸都要丢光了，玉七小声说道：“爹，你慢点。”
“不问自取为偷！那可是我珍藏了快四百年的好茶！”
“我不是留了灵石给你……”玉七摸了摸袋子里的灵石，看样子，灵石不保。
“就那几块够你的丹药钱吗？”
玉七磨磨蹭蹭依依不舍的掏出灵石，玉蘅公子给的那块仙玉绝不能让老爹看到。自家老爹接过灵石竟然还道了句：“你还欠我一块上品灵石，别忘记还。”
玉七望着自家老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自己明明是在给玉峰长脸！为啥还要给老爹钱？这可怕的习惯！摔桌！
在屋内清楚听到两人对话的玉蘅仙君，心道：不如，等历练结束后，问问他想不想被点仙，还是早点带回自己身边悉心教导的好。天云宗资源不足，让他分心的事儿太多，连一颗灵石都要计较，这般不利于修行。
荷包被掏空的玉七，丧着小脸回到玉蘅身旁，这下子，别说喝了，马上就要吃不起了……
如果自己问老爹要钱，能要到的几率有几成？老爹大概会万分无情地说：谁带回来的人，谁管。
玉蘅仙君慷慨地将自己的储物袋递给玉七，里头的仙玉，论品阶和数量，能再建十座天云宗。
玉七颤抖着心拒绝，软饭决不能吃，这是孙家的家训！不如今晚就去赚灵石，然后买一屋子奇珍异果给玉蘅吃。
哎！自己明明是在为宗门着想，老爹怎么就不明白呢！
玉蘅仙君看着手里再次被拒绝的仙玉们，心底涌起一丝不悦，这孩子又拒绝了自己一次，这样可不行，不利于建立师父与徒弟之间的信任。
入夜，玉七黑衣蒙面，一路闪躲，跳入湖中，游至湖心亭的假山处，上岸后四下张望，确定四周无人，才伸手缓缓移开假山，露出一道入口。
里头等着一个黑衣人。
玉七道：“今夜无眠。”
“月上西楼。”
玉七放下心来，将自己刚看完的一手话本和画本，包好递给那人。
见黑衣人收下却未付灵石，玉七心下大惊，转身跳向湖里。这是被卖了！
三两下，玉七被人拎起，脸上的面巾当然也是没了。这下子，要完，得被罚去抄门规了。
“玉峰行七？好看吗？”有些老成的声音传来，是月峰长老！
好不好看，当然问的是手里的话本和画本！因着近些年，好些弟子们沉迷于课外话本子不能好好修炼，各峰严禁外出弟子带入这些书籍，更是禁止交易。
“第几次？”月峰长老继续问道，这孩子往日里看着老实本分，怎么也贩卖起书来了？
“长老爷爷，第一回！”玉七绞尽脑汁，月峰长老一向严苛，求饶有用吗？“长老爷爷，看在我是第一回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一定改！”
“哼！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饶了你这回，别告诉其他人我已知晓此处，否则就告诉你家长老！”
不知是玉七认错认的太诚恳，还是这位长老要放长线钓大鱼，玉七竟然逃过一劫。
“一定一定，谢谢长老爷爷。”玉七不舍地望着月峰长老手里的书，转身跑的飞快。下回得换个地方了，平时交易都是指定别家屋子里，好浑水摸鱼的，这次要本子的那位给价十块灵石！
贵十倍的价格，玉七怎能不心动？看来这是月峰长老提前下好的圈套，哎！又犯傻了，下次一定不会。
湖的另一边，有位披着黑袍、身量中等、周身黑气萦绕的人，藏在枝叶繁茂的树上，观望着湖里发生的那些。
这一次，湖里藏着的，是小鱼还是大鱼？抑或是捕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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