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翌日，顾珏便展现了自己的雷霆手段。
“你，过来。”
顾珏用手指着宣哲殿内的一个太监，招了招手。
太监低头领命，走到顾珏面前。
顾珏坐在主椅上，旁边的沈卿翎正在闷头找什么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在宣哲殿待多久了？”顾珏像是随口一问，瞥了一眼沈卿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回娘娘的话，奴才忍冬，自打殿下出生便在宣哲殿伺候了。”忍冬依旧低着头，看起来十足十的敬畏着顾珏。
顾珏的手指伸进沈卿翎小时候给他的玉佩的系绳，转着玉佩玩儿，口气依然随性：“殿下对你可好？”
忍冬琢磨不出顾珏的意思，老实答道：“殿下宽厚待人是出了名的。”
“既是如此，”顾珏收回玉佩，忽的一把掐住忍冬的脖颈，声音转低：“那你为何还要替其他人来探十二皇子？”
顾珏手指逐渐用力，忍冬面色迅速涨红。忍冬表情惊恐，下意识吞吞吐吐：“奴……奴才没有！”
顾珏俯视这人，手也未曾放开，嗤笑一声：“原以为是个忠心的，要不是有人告知，夫君与我怕是要一辈子都瞒在鼓里！狗奴才，你最好是老实点儿。我虽不能动用私刑，但我也是从军中出来的——那地方审问敌方战俘的手段，你怕是一盏茶的功夫就想求死。”
顾珏语气森然，忍冬抖上三抖。
是啊……怎么忘了呢，这位娘娘……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顾珏手指一松，忍冬摔在地上。他颤颤巍巍的爬到顾珏脚下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有什么要问奴才的，奴才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娘娘赔罪！”
宣哲殿内其他下人纷纷下跪，大气不敢出一声，这位主子简直就是个鬼面修罗。
“都看见了。”顾珏依旧冷声：“十二皇子宽厚，可我不是个豆腐心。我也知道你们都是谁的眼线。识相点自己滚，别逼着我动手，懂？”
沈卿翎终于把东西翻腾出来了，他兴致勃勃的拉着顾珏，把顾珏身上的煞气散了个干干净净。
“殿下这是做什么。”
“这不是前段时间我四哥看我喜欢玩儿雕刻，送了我几块上等木料嘛。”沈卿翎把这些木料递给顾珏，顾珏一瞅，确是上等的紫檀木。
“所以呢？”顾珏不解。
“所以我就说，阿珏你要是把哪个不长眼的给玩儿死了，我就帮你给他刻个牌儿。皇室亲笔，死的也挺值不是。”
顾珏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心里暗自磨牙。
沈卿翎你不去说相声可真是可惜了。
下人们听到这个不好笑的冷笑话更抖了，顾珏继续唱白脸：“都抖什么啊？不忠心的奴才在宫里哪个不是溺毙杖毙了？仗着十二皇子善良老实，为所欲为惯了是吧？”
顾珏踹了一脚忍冬，他确实生气，倒也不是为沈卿翎鸣不平——可能也有点儿吧。但是更多的是想起来那些在营里别处来的探子，一旦抓不出的话，整场战事就会一朝溃败。
想要做事，第一件事就是不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顾珏冷冷的环视了一圈儿宣哲殿内的下人：“都明白了吗？明白了就给我滚！”
下人们纷纷出去，兰儿倒是被顾珏拦住吩咐了几句，然后点点头也退了出去。
忍冬跪爬着想出去，被顾珏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
“谁让你走的？”顾珏带了点笑意，忍冬吓得几乎都想咬舌自尽。
主子以前对他不可谓不好……若是没想贪那点儿财……
忍冬绝望的流下了眼泪。
“说吧，谁派来的。”
人都走了个干净，顾珏坐回位置上给自己倒了盏茶。
“柳妃娘娘那儿的，”沈卿翎在那雕着木牌，头都没抬：“在这儿待了十几年了，前几年还能本本分分，后来我十六岁生日那年他给我下了毒就为了二两银子，三个月后把寝殿的梨木香换成了合欢香想要败坏我名声——这几天倒是挺老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良心过不去了。”
顾珏越听越气，转手就把忍冬下巴卸了：“你都知道？”
一阵剧痛，忍冬嚎了一声，便再也无法说话。口水流在地上，忍冬浑身颤着，好生狼狈。
殿下怎会记得？难不成……忍冬瞳孔巨震，这位殿下原是个深藏不露的吗？！
“说起来也挺气的，本来我十六岁那年就想借着这毒跑了，奈何那天夜里兰儿突然来了。”
“兰儿？”
“对，就我那婢女，不知道听说的有人给我下毒，急急忙忙带着太医冲过来了。我计划再周全，这么多人呢我也飞不出去，就遗憾的作废了。”
“后来呢——”沈卿翎拉长音调，对着木牌吹了口气，颇为恨铁不成钢：“我就想着这太监是个敢的，我就把他放身边儿了，我盼着盼着，你说你一点用都没有，怎么就不下点致命的毒啊忍冬？”
沈卿翎继续雕着东西：“你刚发难他的时候我就咯噔一声儿，心想完了，能让我逃出去的又少一个，不过你也是想拔除眼线好做事，昨儿我就知道你有这想法，没想到你第二天就开始清了，夫人你可真是雷厉风行。”
“你昨天不也在扫除皇后的眼线吗，别整的好像都为了我似的。”顾珏对沈卿翎说话，忍冬在地上直直的抖，但是好像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在意他。
“皇后那边是皇后那边，柳妃这儿是柳妃。皇后不想让我死，我要是出事儿了她那儿的人必定火急火燎的赶来救我，柳妃不一样啊，她巴不得让我死呢。”
“柳妃是哪位皇子的生母？”顾珏皱眉问道。
“靖王——大皇子，我大哥。”
“那为什么是你呢……”顾珏思考：“这不对啊。假设柳妃是把你当成了皇后那边的势力，她为什么不去毒四皇子和七皇子？你十六岁那年四皇子风光正盛，她不去对四皇子下手偏偏追着你一个无关紧要难成大事的十二皇子……沈卿翎你不觉得这说不通吗？”
沈卿翎皱皱鼻子：“没想过，我关心他们干嘛。”
“啧……”顾珏继续问：“那靖王是个怎样的人？”
“靖王喜文，从小就是文课先生对他赞不绝口，武课先生对他绝口不提。”沈卿翎回忆道：“当然我也不是跟靖王一起上的课，我也就是听说罢了……后来不知怎得，把腿摔断了。或许是父皇为了补偿他，封了个王，又准他在京城常住，修了个靖王府。他封地那地方民风淳朴，一时半会儿也不用去，反正知府衙门都在那呢，所以他就这么待在京城了。”
“大景不会要一个废人做皇帝……”顾珏想了想，道：“所以柳妃现在已无所依……只得指望靖王派系的兄弟登基，至少下半生无忧……可是靖王这样的人，怎会有党羽呢？”
“你还真是常年在外，对京城的事儿一无所知啊。”沈卿翎笑道：“你可否知道半年前太后娘娘的表侄女被指给了靖王，靖王把她抬进家门后夫妻恩爱有加，现如今靖王妃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珏瞪大了双眼：“怪不得柳妃像疯了一样无差别扫射……她这未免赌的大了些吧。”
“穷途之人啊。”沈卿翎叹道：“我本以为她若不贪图权力便不会怎样，只是我父皇的这堆女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小绵羊，怕是如果真的一时安逸，柳妃就会被吃的骨头都剩不下吧。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噢，雕好了。”
沈卿翎把木牌扔给顾珏，上面刻着朵月季，倒是栩栩如生。
“柳妃不是平日里素爱看月季吗？这都快过冬了，也没什么月季给她看了，就给她雕一个解一下不能看到月季之苦吧。”
顾珏听懂了沈卿翎的意思，走向忍冬：“你倒是会杀人诛心。”
忍冬听了这么多秘密过去，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流着泪想着以前自己未曾起过异心的时候的日子……那时候十二殿下还会发自内心的笑，也会被感动的哭。
是什么时候开始十二殿下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忍冬竟从未察觉。
“人可不是我杀的，你可别污蔑我。”沈卿翎看起来十分惊恐，顾珏知道，这人戏瘾又发了。
顾珏根本不准备配合沈卿翎演戏，他直接出手干净利落的拧断了忍冬的脖子，又将那块雕着月季的木牌塞入忍冬的衣兜内，随后喊了一声“来人”，在下人们惊恐的目光中平静道：“这太监畏罪自尽了，抬了出去吧。”
“敢问娘娘……”下人的声音都是抖的：“要将这太监抬停尸房去吗？”
“不必，赶着半夜去沉了柳妃娘娘的莲花池里吧。”
“是。”无论心里有多大波澜，下人们都未敢说一字。
“你说你这么搞，以后哪有人还敢给我下毒了，我这还怎么跑。”沈卿翎不满的哼哼唧唧，哀怨的看着顾珏。
“我不会让你死的，在我完成计划之前。”顾珏咬牙：“倒也不必我日日跟你强调吧。”
“是吗？”沈卿翎笑着，突然直直的倒下。
顾珏只看一眼便知道他在演戏：“神经病。”
说着便踩着旁边的地毯回了内屋，独留沈卿翎一人躺在并不冰冷的地板上。
十分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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