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顾珏听着柳妃恶人先告状倒也不恼，他拍拍手啧啧称奇：“本以为柳妃娘娘只会欺压小辈，未曾想娘娘这欺君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啊。”
柳妃暗自垂泪，听到这话后跪爬到皇上脚下：“陛下！臣妾断然不敢欺君！陛下看在臣妾服侍多年的份上，求陛下给臣妾做主！臣妾知道臣妾年老色衰，已然失去了恩宠。只是臣妾就算死也不能含冤而亡啊陛下！”
皇上眉头一皱，但还是安抚了柳妃：“柳儿这是哪儿的话，起来吧，你我的情分朕一直记得。”
说罢皇上看向了顾珏：“十二皇子妃有什么要说的？”
顾珏倒也平静：“柳妃娘娘只因为一块木牌便想定了臣妾的罪，臣妾只觉得可笑。柳妃娘娘说全皇宫都知道娘娘喜爱月季，可陛下明鉴，臣妾自小便不常在京城，臣妾的夫君又是个失了忆的，臣妾如何得知娘娘喜爱月季呢？”
“这宫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十二皇子妃怕是找个人就能打听到吧！”柳妃转向顾珏，眼眶红的吓人：“十二皇子妃想用这么浅显的理由泼我脏水，未免太蠢了些！”
“行，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谈。”顾珏叹了口气：“这木料宫中随处可见，太监已经泡了一夜全身浮肿到辨别不出来谁是谁，敢问娘娘是如何断定这太监是我宣哲殿的人？”
“还是说——”顾珏拉了个长调。
“娘娘就为了些不可告人的心思，随意溺死了一个太监就嫁祸到我宣哲殿身上了？”
“一、一派胡言！”柳妃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给皇上磕了个头不起了：“求皇上明鉴——臣妾求大理寺介入调查！”
皇上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柳妃看着皇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透，于是接着哭道：“臣妾之前还让太医看了那太监的死因，竟是被活活折断了脖子，十二皇子妃你好狠的心！宫中竟养出来你这么个豺狼虎豹！”
沈卿翎听着都想笑，谁想要你们宫里养着了，这话说出来不嫌害臊？还大理寺介入调查，出了后宫，你想做什么小动作怕是不难吧？
于是沈卿翎慢吞吞的开口：“柳妃娘娘说得对，想必顾珏孤身进宫，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靠，大理寺定会秉公办案。”
皇上悠悠开口：“你倒是个护内的。”
沈卿翎状似羞赧：“夫人就这一个，丢了可没了。”
顾珏不得不开口打断这诡异的氛围：“……娘娘说那太监是被拧断了脖子，想来会武功的整个皇宫里也不止我一个吧。娘娘这不仅监视十二皇子的一举一动，还勾结侍卫……亦或是禁军啊？”
“行了，都是自家人，哪儿那么多是是非非的。”皇上揉了揉眉心：“不就是死了个太监，兴许是偷了十二的东西被侍卫发现打落水了，怎地还能生出来勾结侍卫这一说法，”
柳妃依旧在伏地哭着，心却凉了一片。
她杀了自己的宫女，请来皇上闹了这么大一出，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家事”便盖了过去——这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愧是未来的储君……就是受皇上庇佑啊。柳妃在心中冷笑。
圣上恩威难测，今日之事便也就是这个结果了。
不过……柳妃握着拳，指甲几乎抠破了掌心。
顾珏他是只身进宫，可她柳妃并不是。
柳家一棵巨树，岂是你一没落将军府的小小蚍蜉能撼动的？
于是柳妃低着头，话里虽然委屈但还是说了出来：“陛下说得对，想来确实是有些误会，臣妾给十二皇子妃赔个不是，十二皇子妃也莫要计较。”
就这？沈卿翎叹了口气，这般结果，只会让柳妃疯狂报复。他沈卿翎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只是顾珏——
顾珏笑而不语。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随身大太监一喊，众人脸色纷呈。
“哎我的小十二——母后来迟了，有没有受委屈啊？”皇后娘娘人还未至声儿先到了，进来后匆匆给皇上行了个礼，也没等皇上回话就去看沈卿翎。
沈卿翎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盘算，闻言一抖，霎时间眼里蓄满了泪水：“儿臣、儿臣无事，只是珏儿……”
顾珏还跪在地上，怪凄惨的。
皇后瞥了一眼柳妃，随后又重新给皇上行了个礼：“陛下明鉴，此事实有蹊跷。”
“愿闻皇后高见。”皇上依旧板着个脸，沈卿翎看着只想撇嘴。
老头子整天装严肃，没劲儿。
皇后娘娘搀着顾珏起身，摸了摸顾珏的头，柔声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沈卿翎看这戏还有后续，赶忙起身接过顾珏。
“痛吗？”沈卿翎轻声问顾珏。
“挺疼，不过好在值了。”顾珏揉着膝盖，沈卿翎也伸手帮他揉了一揉。
扶起了顾珏后，皇后冷声道：“柳氏，你可知罪？”
柳妃瞪大了双眼，这是知什么罪？既然圣上都已经钦定了是误会了，她皇后敢抗旨不成？于是柳妃放软了姿态，十足十的柔弱：“臣妾不知。”
“十二皇子新婚之夜，你差使他手底下的太监下那腌臜东西——”皇后挥手，兰儿将新婚那晚沈卿翎跟顾珏用来喝合卺酒的杯子呈了上来。
皇上终于变了脸色。
“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柳妃慌忙磕头，这事儿她确实未曾做过啊？怎会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皇后又拍了拍手，一名老太监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噗通一声跪下了。
“老奴贱名小福子……”
柳妃看了一眼那人，如坠冰窟。
“老奴可证实……宣哲殿太监忍冬，确是柳妃娘娘的人。”
原是如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柳妃捋了捋思路：“你说那太监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证据？小小一个太监，倒是咬起来本宫了——谁给了你什么好处？再者说，就算那太监是我的人，我只不过是差使他好好照顾十二皇子，你凭什么说药就是我下的了？”
沈卿翎不是失忆了吗？柳妃嗤笑一声。过往种种都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了，就算这群人想用忍冬翻旧案，又能翻出来什么？
倒是没想到这死太监……柳妃狠狠的剜了一眼小福子。
今日事之后，他也不必活着了。
小福子瑟缩着，皇后笑得大方：“柳儿妹妹倒不必对一个太监作威作福的。那日出去采购的宫女不慎摔倒，袖口一个金簪滚落在地上，正巧被兰儿碰见。兰儿细想这么贵重的东西断不是一个宫女能戴的，遂将此事告诉了绮月。”
“也是绮月多了个心眼儿，便去跟兰儿瞧了一瞧。”皇后掏出了这跟金簪——正是柳妃随手扔给忍冬的。
柳家富贵，柳妃自小便是富养大的，对金钱也是没什么观念。簪子这东西戴了几次便腻了，于是就随手拿去打赏给了下人。
柳妃稳了稳心神：“是，东西是我赏给忍冬的，我只是让他好好伺候十二，皇后娘娘凭什么用这治我的罪？”
“哦是吗？”沈卿翎插嘴：“那儿臣多谢柳娘娘哦——没事母后，您继续说。”
皇后看了一眼沈卿翎，继续道：“忍冬那腌臜东西一直与那宫女有所往来，臣妾查了一下，十二新婚前晚，那宫女出去采办。臣妾思来想去有些不对劲，遂去搜了那宫女的屋子——竟搜出来这等下贱东西！”
皇后掏出一包药粉，兰儿给皇上呈了上去。
“合欢药。”皇后冷笑：“柳妃娘娘倒是关心小十二，让忍冬下了这东西给他。”
皇上脸色铁青：“你有什么解释？”
到了这地步，柳妃怎么还能不明白，一切都是圈套。
本以为能废了皇上立下沈卿翎的储君念头，未曾想自己才是那个一直挣扎在蛛网里的飞虫。
宫内一项传闻皇后娘娘对十二皇子甚不上心，所谓溺爱不过是养废一个皇子的套路罢了。
然而今日看来……柳妃咬着唇。
倒是算差一步。但只要靖王妃的孩子没事……
见柳妃不语，皇上随手拿了个茶杯砸在了柳妃头上。
“放肆！”
皇上气的站了起来，俯视着柳妃：“是朕要立十二让你心生不满了？若朕要立十二你便给十二下药，朕要立十三你便给十三下毒，这后宫要被你祸害干净了不成？”
沈卿翎心里一片明亮。
小顾珏倒是个聪慧的，沈卿翎确实没想到他能这么干。
皇帝老头子最怕的不是后宫斗争，而是觊觎皇权。
若真的只是安插个眼线，皇上必不会怪罪柳妃。但皇上在有立他做储的情况下，柳妃还要害他——表明了这是在觊觎……甚至挑衅皇权。
找皇后来摆平这事儿，确是一步妙棋。
只是皇后能抓到柳妃这么大一个把柄——沈卿翎对顾珏笑了笑。
“你知晓那日下毒的是谁了。”沈卿翎对顾珏悄声道。
顾珏弯了弯眼角，凤眸含笑，看起来倒是柔软了不少。
很快柳妃便被拖了下去，不久后传来消息，柳妃被打入冷宫，其氏族也受到了牵连。
两日后。七皇子殿内。
“如何？”
七皇子在扇面上下笔，窈窕身影当真美极。
宫女将抚雾宫所见以及柳妃被打入冷宫的后续告诉了七皇子后，七皇子依旧画着画儿，神色未动：“去禀皇后娘娘，让娘娘查一查在宣哲殿的眼线还剩了多少了。”
“这也是奴婢今儿为什么来的原因之一……娘娘让奴婢告诉您……都被清干净了。”
“另外的原因就是来问我觉得是被谁清的？”七皇子点上朱唇，忽的笑了。
“宫中势力庞杂，柳妃已然入了冷宫威胁全无，小十二那刚受了皇后的大忙不可能怀疑他——对了，我记得柳妃一向与……宁贵妃交好来着吧？宁贵妃膝下无子，但是怎么说的来着——颇有佛缘，受太后娘娘赏识的很。”
“算起来，太后娘娘前段时间说是去礼佛，也快回宫了吧？”
七皇子拿起折扇端详：“太后娘娘啊，最喜欢三哥了。”
“——也不知三哥受不受得起这个福气呢。”
宫女一瑟缩，七皇子笑着把折扇拢了起来。
“慌什么，我开玩笑的。难不成我还能杀了三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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