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032
“尽力。”
简短的回答云淡风轻，却葆有一丝温柔，让芮橙橙温暖而安心。
她相信景御。
即使二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即使她还不够了解他……
但她相信有教养的前提是——足够善良。
正如眼前的男人带给她的观感。
既然背靠大树，那也没必要委曲求全，再做受制于社长的白工。
“这次我不打算采访你。”
深深呼出一口气，芮橙橙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可回应她的则是男人长达数秒的沉默。
他久久凝视着她，美眸缓慢地眨着，似是不懂她的用意，抑或揣测着她的目的。
“我可以暂时是棋子，也可以忍受很多委屈，但我绝对不做任人摆布的咸鱼，也坚决不要做注定当替罪羊的枪子儿。我有自己的思想，就算是哑巴也有发表立场的权利。”
羞赧消退，芮橙橙的理智恢复往常。
说实话，她不讨厌被人利用。
但她极为讨厌被人当作傻子糊弄！
“哪怕以后成为景霄的眼中钉？”
垂眸思忖片刻，细密的眼睫缓缓抬起，景御望向身前的女孩。
令他略显诧异的，是女孩琥珀色眼眸中透出的坚定，以及掷地有声地回应：
“钉子再小，拔出也会留有疔疮。”
在遇见她之前，景御从未想过这位看起来长相稚嫩，身材瘦削的女孩，居然会成为提供弟弟情报的关键人物。
正如当下，他未曾预料到她的决定。
偌大的房间陷入无言的氛围。
二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保持着沉默。
“对啦，恭喜你获得冠军。”
率先打破局面，芮橙橙起身清理凌乱的桌面，给景御倒了一杯温水递去。
没成想景御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杯子，目光继而瞟向水壶，似有疑虑，很是警惕。
“喂，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芮橙橙极为不爽，随手又倒了一杯水搁置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那种卑劣的手段我可不稀罕用。”
说着，她仰头喝下刚刚被景御拒绝的温水，举着空杯向其示意。
“谢谢。”
见她一口吞下，景御才拿起水杯小酌一口。
过于警惕的态度，不免让芮橙橙怀疑这是之前自己亲他两次留下的后遗症。
要真是如此，那还挺有意思的。
谨慎、保守，总比渣男来者不拒的强。
况且，他越是矜持抗拒，她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想到这些，芮橙橙噗嗤一笑。
这不禁引起景御的注意。
“你知道嘛，在我眼里，像你这样对梦想保持热忱的人是最值得敬佩的。”
没有掩饰肆然的笑意，她话锋一转，含着些许认真的神色看向旁侧的男人。
“正因为我经历过太多的阻碍，所以才会明白坚持梦想的人稀罕而可贵。”
似是没能想到她突然的一本正经，景御似乎迟疑一瞬。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手握水杯，双腿交叠，他带着几分探寻之意望向女孩。
“我？”
芮橙橙对他的提问感到一丝小小的惊讶。
不过她没有回避，反倒坦诚讲道：
“小时候我的梦想是跟老爸一起登上摇滚现场，他弹贝斯，我弹电吉他做主唱，来个上阵父女兵，肯定能吸引大家的眼球……”
回想着幼时的梦想，碎金色的阳光落入她的眼眸，熠熠生辉。
“可是命运偏偏不垂怜我，身为贝斯手的女儿，我没有继承到老爸的音乐天赋，即使再努力也始终在原地踏步……”
当纯粹的梦想遭遇了现实的困境，她长叹一声，向身前男人悻悻吐槽。
“后来我改变了想法，我打算进入报社，多多宣传摇滚，也算是为我的梦想添砖加瓦的一种方式。奈何你弟弟是个奇葩，把报社搞得一团糟，还一直拿职业生涯威胁我！”
越是这样说，芮橙橙越是羡慕景御。
人家既有天赋，又有实力，还有家底。
自己呢？
天赋没有，实力不够，家里最值钱的宝贝恐怕就是老爸那些乐器。
天天去报社提心吊胆防着社长，还有个让她不得安生的姚星梦……
这些受制于人，委曲求全的日子她过够了！
察觉到嘴角逐渐垂落，芮橙橙不想让景御对自己留下悲观的印象，索性立马提起上扬的弧度。
“啊，对了，谈起我老爸，我不得不说一句，舞台上的他超级有魅力！yyds！”
记忆里，距离观看老爸的乐队演出已有半年之久。
但她始终记得台上魅力四射，惹美女瞩目的帅大叔。
因为他就是她心里无可替代的超级英雄。
见景御打量着自己，若有所思，心情转好的芮橙橙眨了眨眼睛，故意调戏道：
“就像赛车场上的你一样。”
气氛霎时微妙。
面对突发状况，景御依旧姿势优雅地倚靠在沙发上。
只是与女孩视线相交的刹那，他稍稍偏过头去。
“景御。”
芮橙橙反而起了兴致，续满水杯凑上前。
“什么？”
似是有些不自在，景御眼帘低垂，没有去看女孩的眼睛。
“你母亲真的好漂亮。”
“嗯。”
听到女孩对母亲的夸奖，景御微微颌首。
但他的目光持续锁定在固定的区域范围，始终没有转过头。
带着戏谑，芮橙橙毫不避讳地再次尝试挨近他的身边一寸，喃喃道：
“你也特别好看。”
美目顿生错愕，景御警惕转头，对上她早已藏匿起狡黠的无辜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
见他有些抵触，芮橙橙主动拉远距离。
可这并不代表调戏结束。
“我不是在夸你，我是在提醒你。”
说话间，水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响。
她朝景御莞尔一笑，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
或许是前两次的经历记忆犹新，景御当即放下水杯起身，生怕再被“偷袭”。
“我还有事……”
“你别急着走嘛。”
芮橙橙边追边笑，小跑几步，拉住了他的衣角。
倏然停顿，景御的语气略显羞恼：
“芮橙橙，我再重审一遍，请你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
言罢，他不着声色抽出女孩攥在手心的衣角，径直走向玄关。
“等等！”
见他脚步未停，头也不回，芮橙橙连忙跑去他的身前。
“你凭什么说我喜欢你是不切实际的呀？”
对于景御刚刚的发言，她极为不满，掐腰拦在门前，将过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工□□好，两个人悬殊极大。
景御见过太多投怀送抱的女人。
上学时，收情书、被人当场告白；
工作后，活动应酬，但凡出差入住酒店，总会有女人送上门，其中不乏豪门千金。
他以为只有赛车场才能寻得一丝清净，结果追求他的女人们不惜混入赛车女郎，试图与他亲密接触……
种种一系列经历让他不得不严防死守，回避着有关感情的一切。
包括被母亲催婚。
所以，当听到芮橙橙表达好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严词回绝。
即使他很欣赏这位女孩，即使这位女孩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但他仍退开一步，与其保持距离。
见他退后，芮橙橙微微挑眉，眸底隐隐浮动着一抹狡黠。
“是嘛？那咱们打个赌吧？”
瞧身前的男人美目轻眯，似是犹疑，她趁其不备踮起脚尖贴近。
“赌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压低的嗓音在此刻莫名蛊惑。
“芮橙橙……”
“停！”
话音顿止，她的指腹点在他的唇上。
“我开玩笑的。”
说着，她似是得逞，咯咯笑起。
“一点都不好笑。”
景御再次退后拉开间距，脸上的恼意渐浓。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特别大，我对你动心的这段感情也恐怕会无疾而终。”
敛起满盈的笑意，芮橙橙双手背在身后，黯然垂下脑袋。
“如果我今年14岁，我可以义无反顾展开对你的狂热追求，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改变风格打扮，甚至把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下来，只要你喜欢……”
“如果我今年34岁，有了自己稳定的事业，能够达到与你门当户对的及格线，或许能让你高看我一眼……”
“可惜我现在24岁，是位一无所有，还被拖欠工资的打工人，既给不了自己任何未来，也没办法得到你的青睐……”
“但请你不要小瞧我，低估我。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玩笑捉弄，这份感情时刻提醒着我，想要追上你，我就不能堕落。”
此刻，她抬眸望向他，琥珀色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影，温柔而认真。
“不急于这一时，等我的事业足够与你匹配，到那时候我们再来谈论感情。”
冗长的解释非但没有让景御感到厌烦，反而令他愣在了原地。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芮橙橙主动撤步，敞开套房的大门，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样。
“慢走不送。”
“……”
猝不及防，景御欲言又止，哑然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不走？那我可把你留在这啦。”
说着，芮橙橙故意将房门往回一拉。
景御反应过来，当即离开房间。
整个过程速度极快。
不过芮橙橙还是留意到了他脸上闪过的一抹韫色。
目送挺拔的身影走远，她闭合房门，咬唇窃喜。
走廊另一处角落。
姚星梦举着便携式摄影机，蹲伏在拐角，将刚刚的情况全部收录在了拍摄画面中。
仔细检查一遍后，她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
正准备把摄影机塞进自己的背包，却被韦逸大手一扯，强行夺过。
“拿来。”
论力量，姚星梦哪是他的对手。
“凭什么？这是我拍到的！”
一番争抢下来，她彻底败于下风，只能试图用理论的方式争夺摄影机的归属。
“我是摄像师，专门负责摄像机的，如果中途摄像机坏在你的手上，你赔得起么？”
被韦逸怼得哑口无言，尽管十分不甘心，但为了保证录像能顺利送到社长手中，姚星梦只好选择妥协。
“回去我就把你在这里的表现一五一十地告诉社长，你等着挨罚吧！”
“随你。”
作为有过社会经历的人，韦逸最不怕的就是口头威胁。
他懒得跟姚星梦多费口舌，拉开背包，小心翼翼地将心爱的摄影机放进口袋。
再起身时，姚星梦早已不见踪影。
呼了口气，韦逸提起背包扛在肩上，回身望向不远处的一间房门。
本想迈步，却见电梯上方显示着不断下落的层数。
犹豫良久，他选择原路返回，按下电梯按钮，走入了另一个电梯厢。
随着电梯门闭合，韦逸低头望向鞋面，暗暗握紧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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