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其实打理王林森临时公寓的活儿，是行政部沈晴慧在做——本来戴汐欠儿巴登地应下来的，她想借此和王林森在公寓里“偶遇”或者“独处”，结果干了没三天，发现这活儿根本见不着王林森，所以就把任务甩出去了。大家都不乐意做，于是沈晴慧就应下来了。

        其实如果刚才王林森下班的时候在行政部那一层停留，便能看到下班许久了但还呆坐在办公位上的沈晴慧。

        她还在脑补如果她之前的“工作性质”被同事们发现了，将会发生什么。

        越想越绝望，沈晴慧忘了时间。到了（liao），时间太晚了，公交车没了，她又不敢一个人打车回城区，于是就干脆订了个闹钟在会议室凑合了一宿。

        睡得并不踏实的一晚，沈晴慧过去的记忆化成梦境，蚕食着她的精神。

        第二天一早，沈晴慧顶着干巴巴的脸，到公司附近的公路上瞎溜达了一阵子，磨叽到快上班时间，才故作要迟到了，进入办公室。

        王林森在分公司的工作，基本上就是一个会接着下一个会，然后再接着下一个会，区别只在于会议的规模大小。昨天刚听完加工厂总工对两周以来排查问题的阶段性汇报，今天上午王林森先是要和几位专家线上碰头，然后就要向分公司和加工厂的领导和管理层下达接下来的工作方案。

        昨天晚上，尽管冰箱里有丰富的选择，王林森只凑合着煮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解决了温饱，他便开始动笔开始准备工作方案。

        时间不等人，他被集团老总派到开发区分公司，就是来尽快排查问题、解决问题的。

        开会之前，王林森突然发现自己把手写记事本落在公寓了，记事本里有ppt不能代替的手写笔记。王林森招呼来最近一直和戴汐一起协助王林森工作的男行政，叫小刘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去把记事本取回来。

        男行政小刘随口回答，“沈晴慧应该在公寓打扫卫生，我让她赶紧给王总您送过来。”

        王林森听了，愣了一下。他来分公司有一阵了，还真是一直都没和那个女人打过照面。

        小刘见王林森的表情，会错了意，连忙解释，“沈晴慧是刚来行政部的小助理，最近都是她给您打理公寓。我这给她打电话？”

        王林森点了点头，让小刘就在他办公室里当场给沈晴慧打电话确认。

        接到紧急任务的沈晴慧赶紧对手里的活儿收尾——其实也没什么活儿，王林森的公寓一直很整洁，不过是今天她又额外收拾了一下厨房而已。

        连跑带颠紧赶慢赶，沈晴慧拿着王林森的记事本，气喘吁吁地上了楼。

        她本还是想把记事本转交给刘哥的，但是一时没找到刘哥人影。匆忙之间，沈晴慧直接找到王林森的临时办公室，敲了几下就推门进去了。

        这里还是经验不足的沈晴慧比较冒失了。

        沈晴慧一进门，就撞见站在窗户边上的王林森正在打电话和人吵架。

        昨天晚上和女儿若水通话之后，王林森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妥，于是今天早上趁着会议之间的空隙，他和女儿的班主任通了电话，想了解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情况，尤其想知道是不是女儿在学校被同学说长得胖，所以才吵着要减肥的。

        他承认，女儿不到1米6的身高，120斤的体重，确实不算是瘦，但这个体重也不算多么肥胖，再者女儿毕竟还是未成年，减不减肥的不是现阶段的重点。

        不通电话还不打紧，通了电话王林森才知道，白逸云每天给女儿准备所谓“减肥午餐”到学校去吃，还让班主任监督，不许若水吃学校食堂、校外外卖或者零食零嘴。更过分的是，班主任告诉王林森，若水的同学偷偷跟老师说，若水的妈妈晚上则不许孩子吃正餐，饿了只能喝凉水啃黄瓜。

        挂掉电话的王林森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马上给女儿打个电话，但是碍于是上课时间，王林森给若水接连发了3条消息：爸爸终于知道宝贝儿吃不上饭的问题了。爸爸给宝贝儿道歉。爸爸正在解决问题。

        然后王林森一个电话打到丈母娘家——他知道白逸云十之八九带着儿子在丈母娘家，因为丈母娘那里离早教中心很近，白逸云常带着儿子先到娘家待一会，吃过午饭然后再去早教中心。

        果不其然。

        王林森先对岳母一番嘘寒问暖，摆出比亲儿子还亲的架势，然后向老太太稍微透露一些他追着把电话打到这里来找白逸云的原因，最后让白逸云接电话。

        王林森几乎知道他和白逸云一定会说着说着就火药味十足的吵起来，他也知道就算他们吵一架，若水的吃饭问题也不一定能解决——目前他的家庭现实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是白逸云而不是他，所以哪怕他再有心，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把态度摆在这里。

        白逸云是王林森的高中同学，两个人大学毕业开始恋爱，然后结婚，到现在也有二十年的感情了。女儿若水出生的时候，王林森刚从体制内下海进xx集团的前身工厂不几年，家里稳定收入来源靠的是白逸云的公务员工资。后来随着xx集团壮大，王林森才越来越有家底，所以女儿上小学后不久，白逸云就辞掉了本来工资也不算高的公务员工作，一边带孩子，一边打理王林森赚回来的钱。

        正是碍于白逸云是王林森的同学，也是这么多年辛苦持家，王林森自觉他对白逸云是不错的。甚至在白逸云哭着闹着人过四十也一定要拼一个二胎男孩的时候，一开始持反对意见的王林森，最后也还是妥协着乖乖配合——第一次配合的时候，性别没和白逸云的意，于是当时不知情的王林森又配合了第二次。

        王林森是很偏爱女儿若水的，一来若水长得非常像他，而且知书达理，二来他累死累活在外打拼的时候，正是女儿咿呀学语的时候，没能更多的参与到女儿最初的成长，也没能在女儿小时候给他最好的条件，王林森总觉得对若水有所亏欠。

        王林森说了没几句，白逸云就开始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地数落他。

        王林森不免觉得白逸云有些疯癫，但毕竟话把是他给白逸云的，所以他只是听着白逸云胡扯淡的话——王林森知道白逸云把电话调成了免提，以方便在激怒王林森之后，丈母娘能够听到王林森说得任何不好听的话，不过王林森多个心眼，他只是自顾自地重复强调，不要饿着他们的宝贝女儿。他相信，如此一来，至少丈母娘还能通情达理。

        见沈晴慧突然进到办公室，王林森便借机掐断了电话。

        沈晴慧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她一边道歉，一边把记录本递到王林森办公桌上，然后想赶紧离开。不料王林森几步上前，一只手拉住还没喘匀气儿的沈晴慧，另一只手伸着锁上办公室的门。

        可能是多年经验使沈晴慧有了对危险的应激，当王林森以几乎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她的时候，关于那一晚的一些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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