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饭毕，徐述喊人进来将桌子收拾了，谢蓁怕被人瞧见红肿的眼睛，又躲到了净房里，徐述也不戳破，收拾完桌子，便也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谢蓁的呆愣，徐述也没有别的话，说完就往外走，她瞧了瞧也跟着出来了。
桌上有刚刚送进来的热茶，徐述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还冒着袅袅热气。
“有些烫。”
谢蓁看着热气轻轻嗯了一声，好半天都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正当徐述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沉寂时，她开口了。
“夫君，我今天来是找你道歉的，前几天我不该同你争执。我这个人，不大好，毛病也有不少，但往后我是真的想好好和你过。”
两辈子加起来，谢蓁也是头一回说这种话，她的耳尖微微泛红。原本以为会很难为情的，只是说着说着却也没觉得多难为情，好像自然得像是在问他:“你用过早膳了吗？”
徐述有些愣住了，这些年来，他应付各色人等处理各类纷繁复杂的事都游刃有余，包括娶她。可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按常理，先是她毫无征兆地哭了，现在又是她说这些话，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好像却又都合乎情理，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她一个弱女子嫁给自己，按他原本的预想本就该一心一意待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被笼到他的羽翼之下，才能立足于广平侯府，才能有个依靠。
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涌来，徐述心里难得的有几分混乱。
这种时候如果是别人，也许就会说一句:“嗯，我知道，我们往后好好过。”
可徐述不是一般人，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能这样敷衍她。
良久过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能说:“我知道，往后我们便好好过吧。”
谢蓁了解他，懂得他的秉性，并不觉得敷衍。她知道既然这么说了，他一定也会做到，便看着他笑了笑。
她的面容是清丽恬淡的，初看时并不觉得多么惊艳，可看的越久仿佛越能捕捉其中惑人的吸引力。
徐述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出来，“你只要记得你是嫁给了徐述，而不是广平侯府徐家就好了。其他的事，都随你，如果出了什么事也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很少对谁这么细致耐心，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想和她多说几句话，想在她眼里停留的更久一点，哪怕她可能并不情愿。
谢蓁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上辈子哪怕后来他们夫妇关系不睦，他也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
看着眼前仍有些青涩的男子，谢蓁又很大方地对他笑了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他好像喜欢看她笑的样子。
两个人又云淡风轻地说了些话，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多半是徐述在问，问她身子如何，问焦氏和徐玉这几日有没有为难她……
实在不太像她印象中的徐述。
最后还是快要到下午开课的时间，徐述才将人送出书房，临走还不忘吩咐春风春雨给她手上上些药。
明明肢体没有任何接触，也没有什么暧昧的话语，回到长乐堂谢蓁还是羞窘得厉害，她不太适应这样的徐述。
只是临到晚间，却开始腹痛，去净房一看，竟是月事来了。
温嬷嬷一边准备月事带，一边小声道:“这来的真不是时候，三少爷今天该回来了吧。”
谢蓁的脸顿时一片嫣红，她又羞又恼地喊了一句，“嬷嬷。”
温嬷嬷知道她面皮薄，加之今日已说了许多，再说反倒怕惹她不快，也就没再说这些，只去厨房准备热热的甜汤水。
春风换了汤婆子进来，递给谢蓁，“夫人不然您去床上躺着吧，您瞧着脸色不大好。”
谢蓁的月事一直不太规律，且每次都腹痛难忍，只这种事她又不好意思找大夫看，每次只靠忍，今日仿佛比以往更痛了些，便听了春风的话，躺到床上。
徐述结束下午的课，便径直回长乐堂，同路的徐梁还觉得颇好笑。徐梁是知道今日中午三弟妹来找过三弟的，只是没想到三弟这冷清的性子倒也知道顺着台阶下，还以为他要犟许久呢！
“三弟，听为兄一句劝，莫同女子多计较。”
徐梁笑着拍了拍徐述的肩，未等徐述反应过来，便同他分开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长乐堂灯火通明，徐述几日未归倒觉得有几分想念，只是走到正房却没看到妻子。
刚想问小丫鬟，却听见内室有动静，走进一看却吓了一跳，妻子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
春风春雨瞧见他进来，赶忙行礼，谢蓁也强笑着喊了一声。
“夫人，你怎么了，中午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走近看了，见她嘴唇也发白，摸了摸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谢蓁本来不想说，但又知道他大概是非知道不可的。只能开口解释，只是声音细弱蚊蝇，“我月事来了，有些痛罢了。”
徐述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女子是有月事的，只是脸都痛白了应该不是很正常吧。
“快去请大夫来。”
“夫君，不必了，这种事怎好请大夫。”
谢蓁有些急，哪个女子不来月事，若是因为这种事请大夫也太尴尬了吧。
“夫人每次都这么痛吗？”
徐述也不问她了，干脆看着春风春雨，他目光冷肃，声如寒冰。
春风春雨瞧见自然有几分害怕，并不敢撒谎，而且她们也觉得自家夫人痛的不太正常，早该找大夫来看看了。于是，便一五一十都说了。
床上的人想解释，徐述却没给她机会，“青山在外面，让他快去请李大夫来。”他做了决定，一般都不会再改了。
春风春雨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也感受到了他此刻情绪不好，看她们的眼神都是一片肃杀，春雨连忙往外走。
“若有下次，你们也不必在夫人跟前伺候了。”
“夫君，不怪她们，我一向如此……”
“蓁儿，你当我傻吗，哪个女子来月事会这般痛？”
谢蓁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只听见了他唤她“蓁儿”。
从前，他也曾这样唤过，只是那时的她不能回应罢了。
“叫大夫看过，我才放心，便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根治，开些药缓解你的疼痛也是好的。”
徐述也不要别人动手，自己将内室桌上的茶倒了一杯出来，准备递给谢蓁，一瞧倒是滚烫的桂圆红枣茶。
“夫君，我不想喝了，那会儿喝了好多，我的肚子还胀着。”
徐述听罢倒也没强迫，只静静陪坐一旁，一起等大夫来。期间谢蓁解释了几句，表示无需大夫，他都没同意。
……
李大夫就住在府里，来的自然很快，依礼进来后，就开始给谢蓁搭脉。他的眉头皱了皱，又微微闭上眼，似是在斟酌语气。
徐述有些不耐烦，想开口问，谢蓁却对他笑了笑，意在安抚，其实她的身子她最清楚。
好在李大夫终于开口了，“少夫人的身子底子不大好，寒症有些严重，应是从前受了凉。”他停顿一下又接着说:“子嗣方面这两年不能急，需得耐心调养，这样日后不管是对少夫人还是对小主子都好。我先开个方子，少夫人先吃一段时间，过些时日老夫再来看看。”
这些话，李大夫犹豫了许久才说，他在徐家待了大半辈子，内宅里勾心斗角的事见了许多，不该做的事也做了一些。但他也知道子嗣对一个女子来说多重要，他不敢轻易开口。
徐述听了却愣了愣，他刚成婚还没想过子嗣的事情，此刻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觉得不过晚两年要孩子。
但谢蓁的心却凉了许多，前世她就没有为徐述生下一儿半女，她总觉得若有个孩子，他们之间也许到不了那个地步。
李大夫约莫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耿直，又忙补充道:“三少爷三少夫人也不必过度忧心，老夫曾见过比三少夫人还严重些的女子最终也好了的。”
徐述自己倒觉得子嗣的事情无所谓，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对孩子这事还真的未曾上心，只要妻子身子没什么大碍他也就安心了。只是他毕竟是大宅院里长大的侯府公子，怎么可能不清楚子嗣对一个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瞧了瞧妻子，虽然面上还是一片淡然，但他感受得到她周身都多了一层惆怅与沮丧。
温暖的大手覆上来时，谢蓁还在想李大夫的话，她低头一看徐述的一双手正握住她的。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尖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茧，但是却格外温暖，又好像是一把伞，为她遮风避雨。
春风春雨跟着李大夫一起去抓药了，屋里只剩下两人，静的出奇，夜里的烛火昏黄又暧昧。
“不要怕，有我在。”徐述对着面前的佳人笑了笑，语气温和。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却格外俊朗，也为他周身的冷峻添了几分人气。
谢蓁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倾，埋首在他的胸膛，软软的脑袋还似是不经意般蹭了蹭他的胸口。
徐述顿时觉得一颗心都要软化了，溢满了，就好像是养了许久的小猫终于知道粘人了。他干脆伸出一只手揽住她，另一手仍握着她的柔荑。离得近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似乎也包裹住了他，让人忍不住沉沦，徐述不由自主地亲了亲她的发端。
虽然他们已有过夫妻之实，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这是头一回她主动亲近自己。
徐述调整了姿势想将人抱的更舒服些，怀里的小脑袋却探了出来，一双眸就凝在徐述身上，湿漉漉的。
“乖，会没事的。”他的声音发涩发干。
谢蓁同他做了几年夫妻，自然知道他此刻约莫是有几分欲望在上腾，只是天地良心她绝无引诱之意，只是想抱抱他，为什么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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