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等着放榜的日子，徐述每天都很悠闲，日日晨起晚睡，吃过饭散散步就陪着谢蓁练字，不时再同她亲昵亲昵。
这样的生活快活又自在，一眨眼似乎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广平侯府就派出了好几个去看榜的小厮，焦氏日日求菩萨拜各方真人，只等着小厮们送回好消息。
徐述却仍旧淡定，如往常一样睡得安稳，直到天光大亮才起来。
而整个侯府已经炸开了锅，报信的小厮刚刚回来了。
“三少爷……三少爷是头名会元，二少爷是十八名。。”
他声音大的很，又一直不停地吆喝，大半个侯府似乎都听得见，然后一个传一个，最后小厮人还没进内院，内院的许多人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锦平阁里，焦氏听了这话心不由得一沉，面色也顿时难堪了几分，她的指甲往圈椅上嵌得更深了，好像随时都会折断。
一旁的广平侯徐楷面色也有几分难以形容的古怪，旁人看了也说不上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屋里的气氛一时透着难言的尴尬与安静，下人们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整个花厅只剩下夫妻二人。
焦氏淡淡地笑了笑，有些尖锐，又好像有几分凄凉，整个人似乎在一刻之间苍老了许多，“你现在高兴了吧，她的儿子果然比我的强。”
说完这话，她看也不看身旁的人，直接起身离开了。
徐楷叹了口气，只看着妻子的背影越来越远。
不管府中众人心思如何，但徐家这次一嫡一庶两位少爷都榜上有名，三日后的殿试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了，终归还是一件好事。
按规矩，该庆贺一番的，焦氏是当家的主母，这件事本该由她操持，但她却一反常态直接称病，将事情甩给了长媳王氏。
其实二儿子的名次也不差，焦氏也是打心底为孩子高兴，想为他大肆庆贺一番，也不枉他十年寒窗苦读。
但是有徐述这个状元珠玉在前，嫡庶之分好像就自然而然被淡化了，如果徐梁往后在仕途上不能超过徐述。那么旁人再提起徐家的公子，徐梁这个嫡兄大概率就只会是徐述的陪衬了，当然这必然包括这次的宴会。
所以焦氏想她又何必大费力气，为徐述做嫁衣裳呢。还不如让王氏来，随便她怎么办吧，眼不见心不烦。
王氏是个稳重踏实的人，心思也灵巧，她对婆母的心情也能有几分了解，甚至还有些感同身受。毕竟她的丈夫是嫡长子是世子，未来虽要承爵，可眼下他也不过是靠着恩荫才在羽林卫外围做了个小侍卫，官居八品。
而徐述一开始就是会元，殿试之后一个一甲前三名想来是跑不了的，这样起码也会做个翰林院编修，虽是从七品，可是翰林院是什么地方。人常说，非翰林，不入内阁。这岂是羽林卫能比的，也许以后这家里真正当家做主的怕是三房。
王氏初时心情有些复杂，但没一会儿，她就自我消化了，其实三房若真能发迹，也是一件好事。起码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一下丈夫私底下的狂妄自大，而且以她看，三房的夫妻二人也不是不懂礼仪规矩的人，何必杞人忧天担心以后的事情。
长乐堂自从得了消息就乱哄哄的，各路人马大显神通都想过来探探风口，下人们虽高兴，可嘴巴还是严实得很，不该说的一句也没说。
但其实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好奇，抓耳挠腮的，只因屋子里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一直没有出来啊。
“你在看什么？你今天的字还没练完。”
徐述仍如往常一样，端坐在一旁看着谢蓁练字，神情清清冷冷的，只是同她说话时带了些浅淡的笑，似乎根本不在乎因为自己外面已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谢蓁却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虽然是第二次经历他中会元，可是她的新鲜感一点没有降，心里反而越来越为他高兴为他激动。
她放下笔，眼睛眨了眨，透着股年轻女孩儿的娇俏灵动，“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外面都炸成一锅粥了。”
徐述有些好笑，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拿起她练字的纸看了看，“啧啧啧，有进步。”
只是还没看一会儿，纸就被夺回去了，“我想去看看外面，你真的好淡定啊，是不是早想到了自己会是第一名？”
谢蓁少见的有些急，不复平日的温吞柔和。
其实徐述在考完就知道成绩应该还不错，只是头名会元确实还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对什么都淡淡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展现他的愉悦，所以也只能如平素一样看她练字。
但是看着谢蓁脸上的喜悦与急切，他心里似乎更满足了些，为了多欣赏欣赏她此时的急切，还故意逗她，就是不出去。
但门还是要出的，王氏过来了，她一来道贺二来问问主人公宴会如何办。
“不知大嫂可有去过二哥那里？”
看着王氏点了点头，徐述又开了口：“二哥怎么说？”
“二弟说殿试没过，倒也没必要大肆庆贺，等宫里琼林宴后再说。”
王氏觉得徐梁说的也有理，但徐述毕竟是状元，总要问问的。
“小弟也是这个意思。”
徐述怕麻烦，而且现在他还没封官，即便宴请，来的也只是各路亲戚，这时办了宴会倒有炫耀的意味，不如不办，还省了许多麻烦。
最后在两个主角的诉求下，王氏只在当日晚间操持了一次盛大的家宴。
她准备的很尽心，但一顿饭下来众人都没说什么话，处处透着诡异的安静。
吃完饭，众人都回了各自的院子，徐述和谢蓁却慢悠悠地仿佛散步一样往长乐堂走。
“宋大人约我在外面见一面。”
听了这话，谢蓁有些疑惑，她还有些不解他对自己说这些做什么，这是公事吧，他不是不喜欢旁人插手这些吗？
“你同我说这个干什么？”
清冷的月色下，她的面庞越发显得白皙与高洁，声音似乎也透着早春夜间的冷淡。
徐述听了以为她还在生气，不希望自己同宋家再有往来。
“其实他私底下找了我，几次说要再聊聊，但我怕你介怀上次的事。”
谢蓁有点明白了，这个人是在和自己报备呢。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公是公私是私，纵使他家女儿甚至他本人对你曾有什么想法，可你不是拒绝了吗？那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他吧，先不说他位居高位，在这件事里，错的又不是你，何必不见他？”
自重生以来，谢蓁就习惯性地把事情看得更开些，等闲的事其实已经很难影响到她的心情了。何况宋府发生的不愉快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她都渐渐淡忘了，也懒得再想了。
所以这会儿也不觉得宋宜年再同徐述见面有什么，即便之前有过节，可也过去了这么久，同在官场，宋宜年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又不可能总是不打交道。而且在科考前，他也是真心实意指点过徐述的。
她的淡然大气一时之间让徐述有些错乱，到底是他想的太多，还是她心大呢？难道她一点不在乎自己现下是新出炉的会元，宋宜年可能更要笼络巴结，甚至为他女儿的心思做打算吗？
“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
徐述试探性地问。
“我没有啊，我又不是你，不能替你做决定，还得看你自己怎么想。”
谢蓁专注于脚下的路，根本没有看到身旁人变幻莫测的脸色。
“如果我问你的意见呢？”
徐述不甘心，一直纠缠着问。
谢蓁终于后知后觉出几分奇怪，她停下脚步，“我？”
她轻声问道，眼里有不解有疑惑，她怎么做决定，闺阁妇人，哪里懂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嗯，就是你。”
“如果我去了，难道你不吃醋吗？”
晚间吃饭的时候，他喝了两杯淡酒，酒劲似乎发作的很慢，直到这会儿他眼里才露出几分迷蒙。衬着这委屈的语气，谢蓁竟觉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她觉得好笑，他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子。
“嗯，我不吃醋。”
同酒鬼没必要太认真。
“你要吃醋，你得吃醋。”
“我就是不吃醋。”
……
寂静的小路上，不时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简单又家常，还透着股孩子气。真好。
三日后，天清气朗，徐述和徐梁等新新出炉的贡士们又走去了禁宫之中，走进了巍峨雄伟的宫殿。
徐述生平之中第一次见到了皇帝，一个看着老迈且平常的老人，但就是他执掌着天下人的生死。
殿试时，皇帝对新科的会元很满意，会元不仅文采斐然，而且还年轻俊朗，偌大的帝国需要新鲜的血液。
毫无疑问，会元成了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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