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沈仙卿问：“何事？”
田忠瞟一眼无情，说道：“李老爷来了。人在厅里。”
他口中的李老爷是沈静轩的发小，李容金。沈仙卿要叫他李叔的。
沈仙卿微微皱眉道：“你先去招待，我规整一二，稍后就到。”
田忠赶紧去了。
沈仙卿道：“无情哥哥，你去亭子等我吧，我将人打发了，用不了多久。”
无情道：“等等。”
沈仙卿止步，转身。
无情上前，凝注沈仙卿的双眸，道：“告诉李容金，你要跟我去无情山庄，让他别往沈家来了。”
沈仙卿道：“我爹娘尸骨未寒，他说什么，我都能推掉的。”
无情道：“不是借口，你，跟我上无情山庄。至于沈家还有沈家的生意，我会找人来管理，不会让你有任何损失。”
与之相处多年，沈仙卿知道，无情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他问：“为什么？”他不懂。
无情道：“我想让你陪我。”
三天后。
无情山庄的人接管了沈家，雷厉风行。
李容金听到消息，匆匆又来到沈家，询问详情。
他道：“贤侄，这是怎么回事啊？”看着那一个个面容肃穆，剽悍，腰间挎剑的高大护卫们，心里直发颤。
沈仙卿道：“庄主邀我去山庄住段时间，盛情难却。我年纪尚轻，管理偌大沈家，恐怕不能周到，跟庄主借几个人，帮我管管。李叔不必担心。诸位大哥都是武林高手，剑道精英，有他们在沈家，沈家不会出事的。”
李容金低声道：“贤侄，何必跟江湖人走得这么近，这不是徒惹麻烦嘛。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住孤单，到李叔哪儿去，李叔有地方。江湖人不好惹啊。”
沈仙卿心说：“主要就是为了躲你。”笑道：“多谢李叔好意。山上清净，我正好能休养一阵，无情庄主与我是自幼的交情，不会害我的。李叔大可放心。对了，李叔，我来给你介绍。”
他带着李容金来到一个裹在黑衣里的威武汉子面前，说道：“这位是铁鸮，无情山庄的管家的兄弟，从今往后，就是我沈家的管家。李叔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来找他商量、商量，别看铁鸮是武人，在生意上很有一套的。”
李容金悬着心跟铁鸮换了名号。
铁鸮对沈仙卿道：“沈公子，行礼都装好了，车马候在外头。”
沈仙卿道：“有劳了。”
铁鸮退下。
沈仙卿道：“李叔，我得上山了。”
李容金见木已成舟，沈仙卿一定是要上山了，也不好再逗留，嘱咐些话后，只能告辞。
送走李容金后，沈仙卿转身上了无情山庄的马车。
马车起驾，驶向城外的凤栖山，驶向无情山庄。
无情山庄是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的。
门前是一片平台。
平台上划痕遍布，偶有坑洼。有些坑洼竟是鞋印模样。
除此之外，平台上还有散乱的深褐色斑块。
下了马车之后，沈仙卿在平台上踱步，瞧着划痕、坑洼、深褐色的斑块。
这些痕迹是前来挑战无情山庄的武林豪侠们的生前的最后的印迹。
透过这些，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搏命之战。
他不禁在心中发问：“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为了一场输赢，断送了宝贵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深褐色的斑块无疑是血痕。
他盯着一片血痕，良久，抬头问迎接他入庄的铁鹰：“你们庄主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挑战？”
与无情相处多年，他竟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直到看到这块平台，看到这些生命遗留之后，他才想起来问一问这个重要的问题，事关生死的问题。
铁鹰淡淡道：“十八岁。不过若庄主想要提前接受挑战，可以在十六岁开始接受挑战。”
沈仙卿点点头，环看一周，问道：“你们庄主呢？”
铁鹰道：“庄主在寒潭练功。”
沈仙卿指了指自己。
铁鹰道：“庄主早有吩咐，一切安排妥当，沈公子安心随我来就是。”
沈仙卿拱拱手道：“多谢。”跟在铁鹰身后，迈过大门，走进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圣地，剑道巅峰所在的无情山庄。
这里的房屋是石头的，地面是石头的，走廊是石头的。一切都是石头的。
这里没有寻常人家的粉饰，全是石头本来的颜色。
这里没有挂画彩屏，没有供人消遣的物件。
这里的人都是冰冰冷冷的，与他们的庄主具有相似的气质，剑一般的气质。
据铁鹰所说，无情山庄分为外院和内院。
外院是管家、护卫、下人住的地方。内院是庄主住的地方。
沈仙卿作为庄主重要的客人是被安排在内院居住的。
到了住处之后，沈仙卿摸了摸墙壁，说道：“不冷吗？”
铁鹰道：“内功可抵御寒冷。为了御寒，就要不断练功。”
沈仙卿笑了笑道：“有道理！连睡觉都要练功，怎么会不厉害？这法子真妙！”
铁鹰道：“沈公子不必担心寒冷，庄主已经吩咐过，内室已铺满了毛皮貂裘，不会冻着公子的。”
沈仙卿道：“他有心了。”心中清楚，无情这样安排是为了掩饰他会武功。
堂堂庄主骗了全庄人。
沈仙卿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有趣。
他问：“你们庄主住在哪里？”
铁鹰指了指旁边的院子，道：“在隔壁。”
沈仙卿“哦”一声。
下人们一件件往屋里搬行李。
沈仙卿不想耽误人家干活，问道：“我能四处走走吗？”
铁鹰道：“庄主说过，沈公子可将这里当做自己家，来去自如，不用事事征询，想要用人，随便使唤。”
沈仙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走走，你忙你的去吧。”
无情来找沈仙卿时，沈仙卿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望着天。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蒙上一层温暖又圣洁的光芒，让人看到便想到“美好”一词。
沈仙卿听到动静，循声望去。
因为阳光而迷蒙、困倦的眼睛眨了眨。
无情来到他的身旁。
沈仙卿问：“铁鹰说，你在寒潭练功。”
无情道：“刚开始利用寒潭练功，不能久留，否则，寒气入体，经脉受损。要循序渐进。”
沈仙卿懒洋洋打个哈欠，高贵的猫儿一样。
他懒洋洋问：“寒潭的好处是什么？”
无情道：“为了御寒，让身体能够灵活，内功需要运转不停。长期以往，内功运转会比一般人快很多。内功运转的周天多，内功增长也会比寻常人快。据我爹的手札记载，在寒潭练剑，有助于习练内力收放，只要内力够，能更快做到将内力灌注于剑，形成剑气，达到剑仙境界。加之，寒潭附近寒气逼人，利于平息燥热，让人保持冷静、平静，不易因急躁而走火入魔。”
沈仙卿笑问：“无情哥哥，你把隐秘都告诉我了，这样好吗？”
无情道：“我不介意。”
沈仙卿笑眯眯道：“那就好。反正我是不会泄露出去的。”挥了挥手臂，活动、活动腿脚，从石头上跳到地面。
他道：“无情哥哥，带我上房顶看看吧。就最高那处。”
无情带着沈仙卿上了屋顶。
沈仙卿放眼观望，将整个无情山庄尽收眼底，心道：“这是住进墓里了吗？难怪全都是冷冰冰的性情。”却道：“哇，地方好大啊！”
无情道：“你不喜欢这里？”
沈仙卿反问：“为什么这样问我？”
无情淡淡道：“你夸不出来。”
沈仙卿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他抓着无情的胳膊，笑得身子直晃。
无情只是静静低头看着他笑。
沈仙卿好不容易压住了笑声，笑意深深道：“也不是不喜欢，这里真的很大，很宽敞啊，只不过，到处都是石头，硬邦邦的，跟一般人家的庭院不一样，我瞧着新鲜。”
无情道：“你若不喜欢，可以按着你的心意布置。”
沈仙卿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只是不习惯，等习惯了，我就会发现这里的好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好，就看能不能把那份好找到。”
无情道：“随你吧。”
沈仙卿仰着头，望着太阳，迷蒙着眼睛，不惧光线刺目，欣赏着眼前的流光溢彩，七彩缤纷。他相信，在最近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会很喜欢太阳。
他问：“无情哥哥，站在这儿，能看日出，日落吗？”
无情道：“能看到日出。想看日落的话，要到山顶去。”
沈仙卿道：“我知道了。”没有说什么时候想去看日出，什么时候想去看日落。
外院升起了炊烟。
看到那飘摇的烟雾，沈仙卿想到了线香，对无情道：“无情哥哥，我到你家来，得告诉你爹一声，我去给他磕头吧。”
无情点头，揽着沈仙卿跃下屋顶，带他走进祠堂。
祠堂清冷、凄凉、阴森。
沈仙卿进入祠堂的刹那忍不住打个寒颤。
祠堂并没有因为是祠堂而跟其他的屋子有差别，仍是石头一样的朴素，只有三个牌位，一个香炉，一个供桌，和一个供人跪拜的蒲团。牌位上全是一样的称谓，无情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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