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为情所困障碍重,被利桎梏失初衷

　　所谓汪家镇，便是以大晏最有名的汪家命名，也是汪家所在地。这汪家甚是厉害，连续六代当家均为保家卫国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深得历代皇帝的信任，也赐了这繁盛的汪家镇以称颂汪家的功德。

　　然而如今第七代的老当家汪克品却是个异类，自幼弃武喜文，做到如今花甲之年也是位高权重，为朝廷二品大员，据说为人谦和公允，乐善好施，深得百姓赞誉。

　　而他的长子汪合越更深得先辈遗风，正是说书翁口中的汪少将。及冠之年便领朝廷二十五万大兵逼退匈奴，平定大晏边疆，却在凯旋之时被心腹背叛，成为匈奴俘虏，最终选择了舍生就义。

　　然而说到这个汪合越，陆自幽的冷漠神色出现一丝缺口。眼角眯起，露出些许不屑和敌意，竟有些……孩子气。

　　故梓熙愣愣地看着他，眼底的光芒暗了暗。果然，这次早有预谋的汪家之行还是与柳窈幺脱不了关系吗。不知这死去的汪合越和柳窈幺又是有何关系？

　　她此刻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仿佛有什么仍旧慢慢堆积却无法倾泻。她不知这是从何时开始，五年后？五年前？还是这寻寻觅觅的五年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傻，可当她发现自己的沦陷，已经晚得无法抽身。

　　便像此刻，他的每一次的表情变化都在她心里掀起波澜，而他最不经掩饰的情绪，却只为一个柳窈幺。

　　虽然每每恶言相向，他是喜欢她的，是吧？

　　耳边传来陆自幽略带嘲讽的声音——当年这位传奇般的少年英雄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功绩。近年来，汪家声名远扬，却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存活发展于汪家镇，正是多亏了这位汪合越高瞻远瞩，为汪家调训出一支极为不俗的暗卫队伍。

　　这支二十四人的队伍，正是陆自幽此行的目的之一。

　　陆故二人来到汪府侧门让门卫进去通报了幽王的大名。其实陆自幽此次到汪府要夺人家暗卫，没有任何筹码，除故梓熙外亦没有任何武力，实际是相当危险。按照计划，陆自幽先凭着身份与汪老当家谈判，想法子拖住这指挥中枢，再由故梓熙现场到汪家寻找需要的筹码。筹码一旦到手，就什么都好说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这种和谐沉默似乎让二人越来越默契。进去通报的小童如预想般带出来一群匆匆忙忙地人。陆自幽回头瞟了故梓熙一眼，传音入密道：“注意第一条原则。”

　　故梓熙腹诽自己如果当真死死抓着那三条原则不放，此刻最当做的便是把陆自幽敲晕了扛回去。故梓熙缩了缩身子，放软了脸上表情，更显出些羞涩的女儿态来，战战兢兢跟在陆自幽身后，心中暗笑。

　　其实，真正要读书弄墨的人根本便不会收什么书童。而如今的书童十有**是官宦子弟的男宠，所谓书童只是附庸风雅。故梓熙要掩饰身份，扮个小斯什么的都行，却偏要装作不知情来使坏。陆自幽见故梓熙装扮起来也确实很书童，便一笑置之，由得她来坏自己名声。

　　老当家汪克品并无如预想般出来接驾，这于他在民间流传的谦恭形象相违。出来迎接的是汪家小少爷汪合才，正是汪合越的弟弟。

　　而这个汪合才，因为资质平庸，与汪家的美名不合，从小便在舅家养着，也非姓汪。在几年前汪合越英勇就义后，才被送回了本家改姓汪，成了汪老爷的独子。

　　汪合才甚是狗腿，陆自幽则不知为何态度不善，二人说了好一会儿无关要紧的场面话还是没到汪府的会客厅。

　　这汪府当真大，整个风格沉稳古朴，与这少当家王合才不大般配。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故梓熙跟在陆自幽身后，一边用心观察着汪府的位置，一边打量着王合才身后跟着的两名黑衣汉子。据陆自幽所知那二十四人的暗卫队伍称作黑衣士，成员之间只以数字相称，从老一到二十四。

　　只见王合才身后那两名黑衣士步伐沉稳刚毅，利落迅速却不带风声。别的不看，端视轻功，便已是难得的好身手。故梓熙心里揣测，若是场地有利，自己约莫只能同时正面应付那样三四人。

　　她轻声咳了咳，周围识武的太多也不敢用传音入密。陆自幽并无回头，不过按照推测大约也猜到了故梓熙正试图告诉他——计划只有不到七成把握。

　　陆自幽袍子边的左手四指微微敲了敲腿部，让她放心，大胆去做。故梓熙心中温热，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却在下一秒撞见了汪合才的视线。

　　这王合才面色偏黄，三角眼，眉粗却色淡。他刻意地放慢了脚步，一双眼睛露骨地在故梓熙身上打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转头对陆自幽陪笑道：“您这小书童倒唇红齿白，是个精灵样儿。”他见陆自幽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带过，欣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眸光大露地深深睇了故梓熙一眼。

　　故梓熙心底暗嘲，这也够直接的，怎么这会就不懂得道貌岸然了？

　　深知这是个好机会，她倒没有怨陆自幽把自己推入虎口。转念又想，自己只是一介影卫，于他而言约莫与一件物品无异，又怎会有丝毫怜惜？许是此刻二人共面挑战的默契让她一时糊涂了。

　　走了这许久，终于到了汪家的会客厅，此刻汪老当家汪克品正候在厅外。只见他虽年逾六十，却发鬃灰黑，保养得算是不错，只是脸上皱纹像刀割一般。他一双倒三角习惯性地眯起，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倒有传闻般易与。他又炉火纯熟地与陆自幽客套了一番，便把二人引进了会客厅奉茶招待。

　　白玉的茶盏上无一丝杂质，确是上道的珍品。浅碧泛金茶水里立着一缕纤细的茶叶，氤氲着浓郁地茶香。故梓熙仔细嗅品，动作突然僵住。她竟一时没察觉她一个小小书童怎会有座有茶。

　　茶中有药！

　　她悄悄抬头望向陆自幽，刚好见他把茶盏从唇边拿下，轻轻眨了一下眼，给出了个放心的信号。故梓熙愣了好一会，才轻咳一声回过神来，绝不愿承认适才是一不小心看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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