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祸起萧墙

　　任秋跟老幺无精打采地回到冷水垭，在冷水垭值守的九姓团丁们见到他这般模样，关切地上前问道：“任队长，你深入牌坊僰兵营房，没啥子事吧？”任秋摇摇头，只是一言不发。团丁们接着向任秋报告：“从梅岭救下的一千多苦力，已经完全编入九姓小队。他们之前虽然没有练过把式，但是有的是气力，已经完全能够上战场了。九姓小队的队长们正商量着要不要将小队编成中队，在中队下再设小队。”任秋点点头，终于开口说：“好，就按队长们说的办。壮大九姓民团队伍，守好九姓。”说着，任秋又想起庞婉来。这壮大民团之法全由庞婉设计，但是，谁曾想她还没有看到九姓民团接触蛮祸就已经驾鹤西去。

　　九姓除了因为牌坊村民入住而热闹起来之外，并无其他变化。牌坊村民到了九姓，丁壮编进民团，其家人便为相应东家干活路求生活。九姓东家中有那田多地广的，自然乐不可支，可是也有田土稀少的，陡然间增加几百口人吃饭，其负担也确实较重。

　　白家首先捉襟见肘了。白老二、白老三两兄弟天天忙着在民团中耀武扬威好不得意，但是家中的白继武却几次气晕过去。白继武眼看着每天两三石粮食被吃掉，几次找人去唤白老二两弟兄回来，但是，这两弟兄却推说团里事忙，并不理会他们的老子。白继武无奈，只好拄根竹竿，一瘸一拐地到白老二两兄弟训练团丁的地方去。

　　由于新增了三百多团丁，白家中队的人数已经上升至四百多。白老二、白老三将四百多人分成三个小队，分别任命了小队长，这弟兄二人便当起老太爷来。他们不再亲自到训练场督促团丁训练，也不再亲自领队值岗，两弟兄伙了两个团丁，在驻地屋内围了桌子打金牌。这俩弟兄也真懂得享受，一边打牌，一边各自叫一个团丁为自己捶背揉肩，另外还有团丁在旁专事泡茶、裹烟。

　　白继武气喘吁吁地赶到，看见白老二、白老三这般模样，怒火中烧，绕到白老二身后，举起手中的竹竿狠狠砸在牌桌上，将桌子上垒好的竹牌砸得四下飞落。打牌的四人被这突来的竹竿吓蒙了，那两个陪白家兄弟打牌的团丁吓得浑身发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一动也不动。白老二料想不到何人如此胆大，竟敢来扰自己的牌局，蒙过一会后拍桌子大骂：“哪个龟孙子，竟敢到这里来扫你大爷的兴？”旁边替白家兄弟捶背和裹烟的团丁却是看见白继武了，他们小声地说：“白队长，是——是——是你老汉儿！”白老二还没回过神，接着骂道：“我管得是哪个老汉儿！给老子绑起来！”

　　这话一出，气得白继武几乎转不过气来。他重新举起手中的竹竿，要照白老二打下去，鹰爪似的手抖个不停，那竹竿最终也没打下去，因为白继武实在连打人的气力也没有了。他伸手指着白老二，手在空中剧烈地颤动，嘴唇也上下哆嗦：“你——你——你个白老二，老子——老子——老子白生你了，——”话还没说完，白继武就急促地喘起气，身子歪歪仄仄地如同风吹落的树叶。

　　白老二回头见到白继武，心里凉了半截，他嗫嚅着说：“爹，你，你咋个来了呢？”白老三在一旁呆立不动，怔怔地望着散落一地的竹牌，不知如何是好。还算白老二转变得快，他稍稍一愣，便吩咐身边的团丁道：“一个二个还木杵杵地干啥子？还不快给老爷子抬张椅子来？”团丁们其实不想夹在这几爷子中间，一听到白老二吩咐，个个巴不得赶紧离开。白老二又再骂道：“抬张椅子要好多人？去一个，其他的留下，给老爷子泡茶、裹烟、捶背！”

　　团丁将椅子抬来，另一个团丁搀扶着白继武坐下。白继武颤巍巍地坐下，双手锤胸、双脚顿地，长一声短一声地嚎啕骂道：“我这是上辈子造了啥子孽哟，这辈子生养了这样两个畜生。老子喊不回家去，说是忙得很，老子累死累活赶起来，这两个畜生干半天倒是在逍遥快活！也不管老子几十年积下的粮食眼看就要吃光，也不晓得这样干究竟捞得到啥子好处。我这是上辈子造了啥子孽哟！咳——咳——咳——”白继武骂着，气紧非常，咳嗽起来。旁边的团丁赶紧提他揉胸捶背，却让他抬手推开。

　　白老二两弟兄你看我我看你，会意地点一下头，示意其他团丁出门去，连兄弟围在白继武旁边，宽慰道：“爹，我们晓得你心疼那点粮食。但是，你不要气，你看这是啥。”说着，白老二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来。白继武接过去，展开，见字条上盖着戎州县衙打印，写道：白氏昆仲，本官奉皇命组民团复江山，奈何一时不慎追悔莫及。本官现委托贵昆仲壮大队伍，待来日助我光复戎州。光复后，一应粮草悉数归还，并荐贵昆仲为戎州指挥使。盼贵昆仲精诚团结，早日完成光复之业。卿白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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