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血案真相

　　在家的丁壮其实不少，队伍越来越庞大，并不是所有的九姓人都去金凤凑热闹了。大凡喜欢赶场凑热闹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家中确实需要售买东西的，二是无所谓买与卖，只是借机去玩耍一圈的。前者确因生活所需，而后者则需要有较为殷实的家底，当然，也不排除穷得一干二净，天生喜欢四处凑热闹之人。除开这两类人，九姓中更多的人趁不到东家干活，或在家休整自家房屋，或难得休息便休息上一天。先前也听到任玉明敲锣叫喊，不过大家认为任玉明仅是金凤场长，没有资格在九姓吆三喝四，所以只当作没听到，各自缩在家中。而白家两弟兄就不同了，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官，但是，大家对这两兄弟的做派是十分清楚的，说得出就做得到，说不定真给你定个通蛮罪，那可就是倒了血霉了。

　　见队伍越来越庞大，白家兄弟趾高气扬起来，俨然已经就是九姓团练的旗长了。他们领着众人，嚷嚷着推开这家的门、踢开那家的屋，又嚷嚷着屋前屋后屋里屋外翻找一阵才离开。但是，有嫌疑通蛮之人始终没找到。他们便盯上了李德贵的鬼宅，但是白家兄弟借口李家是他们亲戚，不好撞门进去，就吩咐随行丁壮去。随行丁壮因畏惧传言，谁也不愿前去，相互推诿着。这可吓坏了任玉明，他怕任秋暴露，便装模作样地对众人说：“我去，有啥可怕的！”

　　众人咂咂舌，远远站在敞坝外，看任玉明从李德贵鬼宅的窗口翻进去，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又看到任玉明从窗口翻出来，大家不禁交口称赞：“还是任场长胆子雄！”任玉明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有啥嘛！白日青光的，就是有鬼也不会出来。我搜过了，啥都没得！”众人便嚷嚷着，往二家搜去。

　　搜到太阳下山，也没搜出个名堂来。这时，王举人带着戎州知县和戎州卫指挥使来到落卜收。指挥使带来的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布守在落卜收的几条路口，如临大敌。在金凤场死去的人也被陆陆续续抬了回来，大约是戎州知县为安抚人心，要求大家先将死者下葬，事后才追剿僰蛮盗匪。

　　天黑下来，落卜收并没有黑。一百多家人搭起灵棚，点燃火把油灯，户户哀歌不断。这声音将落卜收夜晚的宁静绞碎，也将青冈坡山上的石头唤醒。在岩洞中卧床几个月的孙文才陡然被这声音惊醒，他侧耳细听洞外隐约传来的哀嚎声，一翻身竟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声音又似有似无，他便下床走出洞外，恰好碰上夜间起来小解的二徒弟孙家明，倒把孙家明吓了好大一跳。孙家明仔细端详着孙文才，好一会儿才雀跃起来，拉着孙文才欢呼：“师傅，你能起床来了！”孙文才这才察觉自己果真活动自如了，便拉上孙家明，飞快地跑到青冈坡的高石头上，远远眺望落卜收。

　　落卜收的处处灯火映在眼里，遍地哀嚎声清晰地传进耳朵，孙文才遥指着落卜收问孙家明：“九姓出了啥子事？”孙家明心里惊慌起来，冷汗自背上冒出，口吃着说：“师傅——我——我哪里晓得？”孙文才“哼”一声，严正地说道：“家明，你是何种人，我莫非还不晓得？说，咋个回事？”孙家明无奈，只好说道：“今天金凤开场，蛮子下山，杀了一百多人……”“蛮子？”孙文才狐疑道，“真是蛮子？”不等孙家明回答，孙文才便疾步回洞中去。

　　孙家明想要给洞中的师弟们报信显然来不及了，他紧跟在孙文才脚后进洞，孙文才已然找到白天挑回的十几箩挑东西，沉声喊道：“都给我起来！”众徒弟听到久违的师傅的声音，一一被惊醒，都各自疑怪是在做梦，但第二声又再响起：“都给我起来！”这下，大家听得分明了，虽然心里疑惑不已，但纷纷披衣起床，来到大洞中。

　　火把点起来，大家看到孙文才铁青着脸，他面前放着一箩挑腊肉、盐巴和一些布匹。众徒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了头等待师傅训斥，先前对孙文才突然起床的惊奇也一扫而光。

　　“大家说，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孙文才依然沉着声。没有人回答，洞内滴水的声音犹如一记记闷锤，敲打在众人“突突”跳动的心脏上。过了好久，孙家德“哇”地哭出声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其他人也齐刷刷地跟着跪倒。孙家德边哭边说：“师傅，我们来到这洞中，银钱无处买东西，石头长不出庄稼，这么多人要吃要喝。我们也晓得强抢不对，要砍要剐，我们断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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