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怀疑谁 1
李惠笑死亡第三天，谣言四起。
那天一大早，我正在食堂吃早餐，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黄茁民。
“什么事吗？”他不是个有礼貌的学生，虽然作文优秀，但我并不喜欢他。
“文学社什么时候活动？”他眯起眼睛问。
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去弄文学社？我不禁皱起了眉，“过段时间再说吧，现在忙。”
“上次的写作大赛获奖者还没有评出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上个月的校级写作大赛，所有稿件由王艺妙收集，再由追曦文学社成员进行集中评比。本来是打算在这个月的月考后再来组织社员们评比的，现在李惠笑不在了，评比估计又要告一段落了。“等这段时间忙完再评。”
“是因为李惠笑的事吗？”黄茁民冷笑着问。
我打了个寒战，他的语气竟然有种揶揄的味道。
“不能因为她畏罪自杀就影响文学社的活动。”
“这是什么话！”我放下铁勺，抬头望他，“谁说她有罪了？谁说她是自杀的？”
“不是写了遗书吗？”他翻了翻眼说。
看来消息传得很快。一定是警察公布了遗书的信息，学生知道有遗书也并不奇怪，但警察怎能如此草率呢，在没有任何结论的情况下就公布这样的信息。
“是有遗书，但并不能说明一定是自杀的，至于有罪，更没有任何证据显示。”
“这可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认为。”他耸了耸肩。
“大家是指身边的同学吗？”
“不是，是指所有的人。”
铃声响起，还要上课，真是无奈。
路过高二年级的时候，那些家伙们正在教室里读书，与其说是书声琅琅，不如说是鬼哭狼嚎。图像化的时代，朗读成了问题。
高三的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无论哪个教室，只要我从旁边经过，都会觉得头疼。
好不容易到了高三一班，却发现教室静得出奇。
推开门，学生们的表情都很凝重。也难怪，一想到原先都是李惠笑在台上带着大家朗读，现在说不在就不在了，学生们心里多少有些发堵。
进了教室，放下书本，同学们的表情更加怪异了。
“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他们似乎都不看我，而是我身后的黑板。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一看，刹那间呆住了！
黑板上贴满了李惠笑死有余辜的话语，全是诅咒和谩骂。
“谁，谁干的？”我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却发现头脑仍嗡嗡作响，一时竟口吃起来。
“体育课一上来就发现了。”林誉乐小声说道。这和他平时喜欢大声叫喊的性格形成了反差，却能够理解。
学生们一阵应和，却说不出所以然。
“所以说，又是有人趁你们上体育课时，跑到教室来做的了？”
下面有人开始点头。王妙艺却举起了手。
“郑老师，如果说我们在上体育课，那其他班的同学也在上课啊。”
“你的意思是说，其他班的学生没有作案时间？”
“差不多。”她喃喃地说。
“王妙艺分析得有道理，这么说来，自己班的同学更有可能了？”
学生们又是一阵议论。
“不可能！”林誉乐站起来说，他的声音提高了许多，看来恢复了正常，“今天我们一直在下面练习接力比赛，根本就没有自由活动。”
“可不是有好几个同学请假上厕所吗？”张雯颜反驳道。
“时间那么短，哪里够啊？”
张雯颜不再说话，脸却通红。大概是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林誉乐分析得很有道理。
无奈。看来又要变成侦探课了。不行！我下意识地认为，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那就是借机开展思想教育，为死去的李惠笑平息风波。于是，我转了话题。
“且不论到底谁做的，老师们自会把那人揪出来。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你们怎么看？”
一阵沉默，显然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虽然我觉得这样做的人很恶劣，但我以为，李惠笑畏罪自杀不无道理。”林誉乐突然说道，有不少同学都在点头。
“你们都这么认为？”我感到很恼火，没想到学生们真的会这么想。刚才黄茁民告诉我时，我还并不相信。
“不是的！”张雯颜站起来说，她的脸更加红了，“李惠笑肯定是被陷害的！她不会无故自杀的！”
“你也认为是自杀？”我的头开始痛起来。
她望着我，慢慢地点了头。
“你们都觉得她是自杀吗？”
“我不认为。我觉得李惠笑是被陷害的，她很有可能是被陷害人杀死的。”
哦？眼前的这个少年，表情严肃，说话也大声起来，俨然成为一个正义之人。学生们也都纷纷议论起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说话。
就在前不久，他还被认为是老鼠事件的黑手，一度在班上遭到排挤，甚至还被陈峯抓进了办公室进行审问。
“你有什么理由吗？”我露出了笑容。这种笑容，自从李惠笑莫名地死后，就再没有在我脸上绽开过。
“没有，只是直觉。”他坚定地说。
“切……”班上学生发出了嘈杂的鄙夷声。
他似乎感到有些变扭，于是灰溜溜地坐了下来，显然信心受到了打击。
“无论赵诗邪同学猜测得是否正确，他敢于质疑的精神是值得大家学习的。”为了制止这种不良风气的蔓延，我第一次力挺赵诗邪。
可是问题并没有解决。下午第二节课时，赵诗邪被两个高三男生打破了头。起因大致是，有人在走廊上公开说李惠笑的坏话，赵诗邪说了两句公道话，惹起了口角，打了起来。
寡不敌众，赵诗邪被送进了医务室。
“太恶劣了！”林组长生气地拍下桌子，“死了还不让人省心！”
坐在学校的小会议室里，高三老师们正在商讨高三第一次联考的事宜，突然接到电话，林剑周的脸变得铁青。
“陈峯，你快去看看，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陈峯点了下头，神色慌张地离开。
我们则低着头，毫无表情地继续听林组长大发牢骚。
时间过得慢如蜗牛，窗外的榕树像妖精似地摇摆，我却心事重重，我想有些事总要解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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