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友好会盟
卦台山顶羲皇祠堂前的会盟台上香烟缭绕，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之下，一派肃穆。会盟台四周的防卫站岗依然如昨日。按照双方约定，将昨天那场会盟典礼改在今天上午辰时准时举行。
天色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经过昨天周媛这一场病，两族首领之间的关系已经较之前有所好转。这虽然是小小的一的变化，可是，大家都知道，此番变化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两族从之前的敌对到原道河畔的那一场血仇，再到后来，为了避免冤仇加深，天戎向西，周人向东各自迁徙数百里。个中原因，虽不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与此世仇大相径庭的是，周媛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惜放弃家族亲人的宠爱，远赴西陲，协助天野料理族里和部落的事务。从此以后，父女相隔千里，朝夕牵挂却长期不得见面，翁婿反目成仇，耿耿于怀，大有不共戴天之势。
与此同时，周人部落与戎部落的仇杀并没有停止，诸戎为与诸周为了争夺丰茂的水草平川而屡屡开战。自千水陇山至狄道陇西的广袤地区，几乎年年都有大水的战斗，死伤流血仍然如旧。倒是天戎和周部，却是睦邻而居，相安无事。
为此，这番会盟，对于目前的戎周关系来说，影响深远。
再有一柱香的工夫，会盟的正式时刻就到了。
大家都静坐在会盟台的两侧，戎西周东，各依本族地位辈份次序。天戎部首座为天野，他对面是周部首领周甲，周甲左侧是下任首领周乙，而后是周水等其他族老。面对着对方，都想着各自的心事。想当初，他们本应当是在战场上用刀剑长矛说话的。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如今能够坐到一起，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只有在这个时候，周乙才感觉到妹妹远嫁天戎的好处实在是一言难尽。说实话，周乙本人是不想打仗的。目前这种农耕生活捎带着再打打猎，捞捞鱼，既不缺衣也不少穿，男女老少，都安享其乐，那日子才叫一个滋润呢。而打仗，那就啥也说不准了，刀枪可是不长眼珠子的哟。他常常想到那次杀死天巨的场面——每次想起都会不寒而栗。他想，倘若那次不是天野的父亲，而是自己的父亲，或者是他周乙，那意味着什么呢？眼睛一闭，那这个世上再好看的事情都就看不到了。他不像天野那样剽悍，更没有自己父亲那种内理政务井井有条，外争领土虎虎生威的魄力。想到要带领族人守住先祖打拼下来的这一大片领地和财产，周乙一想就头疼。
眼看着这场会盟就要成功了，之后的事情便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两部族之间会平安相处，友好往来，至少在他妹妹与天野两人在世期间，他们周人可以和天戎部共享陇西这一片肥美的山川。
可是，令周乙头疼的事情往往都是意想不到的。上次去原道天戎部催妹妹回归周部，不想被天野甩了一矛，差一点儿把自己的胸膛给刺了一个透明窟窿。想到那一幕，他就不寒而栗。他想到回到周部来时父亲的脸色，那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个晚上，在那盏桐油灯下，他们父子密谋的事情，终于在今天开始实现第一步了。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但是，他斜对面的天野，却将他一眼就扫了个透！
这位当年在堡子门下被自己用长矛吓得落荒而逃的周世子，并没有让天野感觉到会有威胁来自他那里。他压根儿就不怕自己的这个大舅子会有什么让自己惧怕的武艺和谋略。
按照会盟的程式，先是双方首领代表各自的部族在会盟主神前宣誓。周甲将会盟地址选在卦台山，就是要在炎黄两族共同尊奉的伏羲祠前，将与天戎部交好的诚意展示给天神与会盟另一方。对这个地址的选择，天野和天戎部的诸长老也是深为认同的。因此，宣誓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风波，
接下来是会盟双方首领相互向对方示好，并互赠信物作为今后世代友好的凭证。
在牛角号的呜呜声里，两族首领完成了宣誓。这时候，司祭的周族长老长声唱吟：“第二项——周戎两部首领互赠信物，奏乐——”
两部长老从侍者手中接过准备好的信物，恭恭敬敬地呈给两位首领。
周甲接过那包着兽皮的小木匣，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块精心磨制而成的龙骨剑，长约莫有半尺，宽有一寸，锋利无比，即使在没有阳光的时候也是青光森森，令人怵然。
周族诸长老一见此宝，神情肃穆，一脸端庄。周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捕捉之冷光，那么快，不待众人察觉便转瞬即逝。
他将龙骨剑又装进匣子里，然后盖上盒盖，最后用兽皮包好，这才郑重其事地双手交给刚才还并肩而立，此刻又对面相视的天野：
“这是我周人祖传七世之宝，与日月同辉玉，还有我腰间这把镇周剑，同为部落三宝，平素视为极重要之物，轻易不示人。此番会盟，特取将出来，还请贵首领鉴存！”
天野一看这情景，也是激动万分：看来我平时将周甲父子和周人看得太有些不近人情，总以为他们与我天戎冤仇不断，真是不共戴天之敌！这两天来的经历，让天野的耳目之间有了全然不同之见闻，在内心深处也对周媛的父兄，以及他们的子民，都有了很大的转变——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天野一面想，一面将天戎部长老递过来的包裹也打了开来。只见绵软的黄褐色鹿皮里面躺着一把青铜短剑，犀牛角的剑柄坚硬温润，散发着自然的光泽。那剑刃闪闪，锋利无比，端的是一把罕见之利器别说在周部落见不到，就是在戎人部落里，这宝剑也是极其稀罕之物。以当时的那种青铜冶炼工艺水平来说，要做到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也并非什么难事。
这周甲一女婿将如此利器也取将出来，心里甚是欢喜。他们周人平时佩带的兵器较少，即就是长矛大戈，也是用粮食和食盐与戎族人交换得来。别看戎人居住的地方偏僻，可是，他们的青铜冶炼水平在当时的中国，真是天下独绝，举世无双的。因此，周甲才会如此激动于天野的慷慨之举。
那司祭见些情景，不失时机地高声唱颂：
“卦台巍峨兮，周戎与盟
羲皇有灵兮，亲鉴斯诚。
于此一家兮，翁婿偕同。
陇山气和兮，乐奏鸾凤
渭水绵长兮，山海融融。”
待司祭一吟毕，乐工又奏起乐来。一时号角悠长，一波一波地在群山之间飘荡，又听得声音不断地在山谷回间响。
接下来的程式，如约进行。到中午时分，会盟方毕。
至此，延续了好几代的仇敌，终于完成了一场会盟。这一天，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当羲皇祠里休息的周媛缓过精神之后，耳听得祠堂前面司祭那朗朗的颂词推动整场的会盟仪式按次序往下进行时，内心的激动是会盟现场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上的。
她是一个看似豪放的女人。因此，才会有之前与天野一见钟情的美丽的邂逅。接着又有了后来的背父兄而大胆奔放的投戎之举。这一切，是一般的女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周媛不但想了，而且还亲身去做了，没有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她平素像那平静的秋水一样，清凉透彻，透露出一股子可爱可敬却又不可轻狎的威严。可是，即使是那静得有些可怕的湖水，谁知道湖底下埋藏着一座活力无限、蕴藏着巨大能量的火山呢？她周媛就是那座火山，在遇到能让自己的心跳加快的男人的时候。而天野，正是那个激活了周媛心底火山的男人！
如今，她随同丈夫回到自己的娘家，参加这一场前所未有的会盟。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啊。
她了解自己的父亲，就像了解天野一样。对于那些处在权力高层的男人，她是太了解了。在事关族群利益的事情上，他们像铁一样，像冷血动物一样，不在乎代价的大小，一定要分出一个输赢来才肯罢休。她的背弃亲族远走戎部，这是令周甲极不能接受的事情。以周媛对父亲的了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他竟然主动派出了使节，来偏远的狄道，专程邀请随后天野携自己东来，参与会盟。在这件事情上，天野有他自己的判断。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也支持他的判断。只是，她只能是隐隐地担忧，替父亲，替丈夫，替那些不知道底细却相信奇迹会出现的善良的人们。
如今，这场会盟却出奇地顺利，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点儿意外，除了自己当天到达卦台山之后的昏倒在地。其实那是算不上意外的。如果说是意外，那只对会盟有正面意义。因为第二天的会盟并没有因为昨天她晕倒而受到一点影响。
外面的程序很顺利地进行，她的心在一点点放松。
等到全部程序都进行完了，到了两族落座又要开席时，她的思维一直没有停止在这件事情上断开。
如果，酒席宴会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话，那这场会盟就算是成功了。[]
温馨提示：
在U小说阅读网发布，本站提供阅读，同时本站提供全文阅读和狼霸春秋txt全集下载。狼霸春秋在手机wap站同步更新，请使用手机访问m.阅读。
(https://www.uxiaoshuo.cc/55/55732/2838441.html)
1秒记住U小说：www.uxiaosh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xiaosh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