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凯越一见钟情
又是新的一周，正午时分，谢童与徒弟孙兆伦一起从江左省文化艺术中心大楼出来，暑气已完全散去，风小了，雨也小了，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尘土的气息，街道像是刚刚洗了一把凉水澡，然后又喷了点劣质香水。师徒二人都没有打伞，脚步匆匆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然后未做任何犹豫地进了一家小饭馆。谢童点了一份梅干菜扣肉盖浇饭，孙兆伦点了一份刀削牛肉面。
正吃着时，孙兆伦的手机响了，他不好意思背着谢童，便直接接听了，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轻女士打来的，听内容，谢童感觉二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若热恋中的情侣。挂了电话，孙兆伦主动“坦白”：“是我女朋友，约我下班后一起去吃火锅。”见谢童一脸惊讶之色，他又道：“师傅，您可能会奇怪，觉得我这个人没心没肺，这么快就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这么快就又谈上了；其实我跟她在大学时就好过一阵子，是她追的我，当时呢，我对她其实没什么感觉，因为她长相实在是太普通了，性格还有点像男生，就一直拿她当哥们处，但后来……后来我知道……知道她是‘官三代’，就有点儿动心了，何况‘女追男隔层纱’，我俩就好上了。”孙兆伦吃完牛肉面，从桌子上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一下嘴，然后继续说道：“听说他爷爷是原省司法厅厅长，他爸爸好像是省国资委下属的一家企业的老总，不过我女朋友为人很低调；……我俩处了有将近两年时间，一直都平平淡淡的，甚至有点没滋没味的，她本来人长得就胖，还管不住嘴，于是，我看她越来越不顺眼，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爱情观太功利，觉得为了利益放弃对真爱的追求，这个代价太大，不值得，于是我俩就分了；……可，可前几天，我又主动给她打电话了，想不到，她还单着呢……所以又好上了。”
见谢童吃完梅干菜扣肉盖浇饭，孙兆伦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谢童，然后继续说道：“师傅，我看开了，也想通了，如今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纯粹的爱情？一心想追求真正纯粹的爱情的人，包括曾经的我，都太天真幼稚；……在名利至上、爱情祛魅的时代，谁要是还执拗地做一个‘爱情理想主义者’谁就是傻子；说实话，我现在一点都不恨孙春阳了，她选择嫁入豪门我现在非常理解，不但理解，我还视她为‘爱情指路人’，所以，我又主动跟我前女友联系了，尽管我并不特别喜欢她，对她没什么感觉和激情，更谈不上爱，但如果我能跟她结婚，我可以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不用奋斗，我犯不着为了所谓的‘爱情’跟自己较劲，跟‘衣食无忧’、‘前程似锦’过不去。”
孙兆伦的情感状态以及就爱情婚姻问题所发表的一番“吃一堑长一智”、“看透猛醒”似的话语令谢童甚是吃惊，他想不到孙兆伦这么快就能从失恋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他更想不到他竟然能说出如此“高情商”、“识时务”、“通世故”、“明利害”的话。
出了小饭馆，二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等红灯的时候，谢童见到路边摔倒一位老人，来往的路人竟视若无睹。谢童想下车搀扶，却被司机与孙兆伦“好意”劝阻了，这令他心里五味杂陈，特别不是滋味：“老弟，三思啊！这年头好人难做，万一讹上你让你送医院你怎么办？我看还是算了吧！打个120或者110就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师傅，虽然我和司机师傅都能给你证明，但我还是觉得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时候做个好人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制度缺陷、社会风气已经寒了太多好人的心；有一句话我挺认同的，说是一次不公正的司法判决对社会的危害程度远远大于违法犯罪本身，因为他污染了水的源头。”
绿灯亮了，谢童犹犹豫豫中没有下车，他眉头紧锁，一边思考着孙兆伦的话，一边心怀愧意地不停回头张望，却见一年轻小伙靠近了摔倒的老人并蹲下身子；小伙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但在他的脑海里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
谢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着手准备周五图书订购会的相关工作，陈学敏发来一条微信：“童哥，有空没？我一会去你单位吧！找你有点事。”
“好，那你就过来吧，我在二楼发行部。”谢童稍微考虑了一下，简单回复道。
半个多小时后，难得一脸正色的王凯越领着一位步态轻盈、时尚貌美的女孩——陈学敏走进了谢童的办公室。
陈学敏身材高挑，一头乌黑如墨的过耳短发自然下垂，清泉般纯净的双眸，淡淡的桃红色眼影，白皙清秀的瓜子脸，直挺圆润的俏鼻，微微上翘的嘴角，淡淡的茶红色口红衬托出圆润的唇峰曲线，给人以笑口常开之感，一股少女的自然清纯气息和青春活力扑面而来；白嫩的香颈下带了一条芙蓉晶项链，一身紫罗兰色碎花黄底过膝连衣裙，露出修长白嫩的玉腿，白嫩而精致的脚上配了一双银灰色的软底沙滩凉鞋，肩背一紫色坤包，活脱脱一个阳光、时尚、俏丽女孩。
王凯越领进陈学敏后并没有立即退出，而是麻利地为她泡好了一杯西湖龙井，并小心翼翼地端到她的面前，而后犹豫了片刻才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谢童心想，王凯越八成是对陈学敏一见钟情了，不过他也不奇怪，像陈学敏这般肤白、貌美、质佳的年轻女子又有哪个青春年少的男子见了不心动呢？自己若是能年轻十岁，内心怕是也会泛起情感的涟漪吧！
“不是说好周末的嘛？怎么……”谢童走向陈学敏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然后说道。
陈学敏见室内仅剩下她自己与谢童二人，莞尔一笑，然后故意清了清嗓子，调皮地眨了眨她那清泉般纯净的眼睛，说道：“嘻嘻嘻嘻！我怕医保卡被我弄丢了，早给你早放心。”说完她动作优雅地从紫色坤包里取出一个看似价格不菲的粉色钱包，然后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谢童的医保卡，单手递给谢童，谢童接过医保卡，然后起身离座，将医保卡放进办公桌的中间抽屉里。待他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一套雅斯兰黛日晚霜和一条金利来领带，已经放在了两个单人沙发之间的茶几上。
谢童事先知道陈学敏要送他东西，尽管价格不菲，便也没过分客气，毕竟陈学敏现在也不算外人，而且花的也不是她自己赚的辛苦钱。于是一边打开领带盒，一边说道：“哇！紫罗兰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谢谢你，小敏，也替你小玉姐谢谢你，不过，……咱下不为例哈！”
陈敏没啃声，只是低眉浅笑，尔后一边端起茶杯靠近嘴边，一边扫视办公室。
谢童不是那种特别健谈的人，却又不想令谈话冷场，便没话找话道：“小敏，刚才领你进来的小伙子怎么样？东师大出版与发行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还额外修了汉语言专业第二学位，小伙子人挺不错的。”
陈敏秒懂谢童话里的意思，笑道“怎么？想给我介绍对象？别……可别……童哥，你开玩笑的吧！他比你矮了少说有半个头，估摸着也就一米七左右，你是想让我以后不再穿高跟鞋吗？”说完略带不悦地笑了一下，俊俏秀美白嫩的脸上却泛起了红晕。
谢童有点儿尴尬，他一边拿起茶几上的那套雅斯兰黛日晚霜看了看，一边岔开话题道：“小敏，谢谢你送我跟你小玉姐这么贵重的礼物，下次请你喝茶，吃饭也行。”
“童哥，择日不如撞日，何必下次呢？今天不正好！我请你，我本来就欠你一次。”陈学敏还对上次两人一起喝茶时谢童抢着买单的事念念不忘。
“小敏，今天不行，真的有事，这几天我都挺忙的，等过几天吧！过几天一起聚聚，打打牌，都好久没打牌了，心里还真的有点儿痒痒。”谢童正经说道，其实谢童也不是真的忙到连请陈学敏喝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也不是真的想打牌，他只是觉得自己频繁单约陈学敏不太合适。
谢童委婉地拒绝了陈学敏的提议大概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没有勉强，起身走向谢童的办公桌，然后拿起桌面上的相框细瞧，说道：“小玉姐笑起来真好看。”
“你笑起来也好看呀！”谢童竟脱口而出。
陈学敏听了谢童的夸赞有点小激动，抿嘴而笑，然后害羞地岔开了话题：“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哥嫂和好了，因为我嫂子同意生二胎了。”
“是嘛！”谢童只说了两字，他没有细问，他决定得空细问樊小丽自己。
谢童没细问，陈学敏自个儿却憋不住话了，说道：“不过我嫂子同意生二胎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谢童好奇地问道。
“我爸妈给我嫂子钱呗!讨价还价后，最后80万成交，算她的个人财产，她可以自由支配，我嫂子这人你是了解的，特看重钱，视钱如命，这也许跟她出身贫寒有关吧！当初嫁给我哥还不是看重我家有钱；我哥这人特老实，结婚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听她的，财政大权也由她牢牢把控着，否则她老家那初中都没念完的哥哥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上，多亏我哥，她可好，贪心不足，成天欺负我哥，还瞧不起我哥，动不动就拿我哥贪酒误事说事，她自己又怎样？经常跟她的那几个塑料姐妹花打牌打到半夜三更，平时我都懒得说她，揭她老底。”
“打个牌打到半夜三更？”谢童有点疑惑，问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误解，不是扑克牌，是麻将牌，麻将牌你打过吗？”陈学敏歪着头，笑着问道。
“没有。”谢童秒回应。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没有，我打过，不过我不喜欢，简直就是受罪；可我嫂子就不同了，她属于“不打牌毋宁死”的那种，偶尔还将她的那些麻友带回家里打，就是他们结婚时的那套房子，我哥他们现在不是因为楠楠太小所以跟我爸妈一起住的嘛，那套婚房现在一直空着，她将原先的书房改造成了麻将室，唉！我哥就随她作。”
陈学敏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边打开手机，点开摄影、照片，一边兴奋地说道：“嗨！童哥我给你看一段视频，是我昨天晚上偷偷拍下的。”
谢童本来还想着为樊小丽稍稍辩护几句，可俯身看过视频之后，他却开不了口了，视频中樊小丽跟陈学敏的父母针锋相对、讨价还价的泼辣相不堪入目，谢童原本就不喜欢她身上时不时所散发出的市井气息、庸俗味道，却未曾想过外表花容月貌、花枝招展、一身名牌的樊小丽竟然市侩庸俗到如此地步，看来人真的不可以貌相，谢童对她的好感度大幅下降，他庆幸自己娶到的是高玉这样内外兼修的知性淑女。
陈学敏揭完了樊小丽的老底，过完了嘴瘾，似乎也觉得自己作为小姑子有点儿过分，知趣地换了话题，但从她那张纯净秀美的脸上见不着一丝后悔之意，却隐隐有一丝无法完全遮掩的得意。
两人之间的谈话渐渐投机起来，说故人、往事，聊考研、读研，谈文学、音乐，从坐着到站着，气氛时而热烈，时而陷入短暂的冷场。在说故人、往事的时候，陈学敏有两三次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提及自己的心上人刘周航，也没有提及谢童跟刘周航很像这件事。
两人就这么天南地北海侃神聊了一个多小时，陈学敏才念念不舍地起身告辞。
陈学敏刚走，王凯越就过来了，因他自觉与谢童关系挺近，也就没藏着掖着，乐呵呵地说道：“童哥，哪里来的美女？跟我说说呗！”
“动心啦！漂亮吧！我一朋友的妹妹，准备报考东大中文系研究生，想请我帮忙，我哪认识东大的老师？我那朋友弄错了，还以为我是东大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呢！不过听小姑娘的口气，似乎非东大不考。”谢童应道，他留了个心眼，没有实话实说认识东大的老师，他不想给自己日后添麻烦，主要是不想给许子静添麻烦，也不想给她留下一个“喜欢多事”的不好印象。
“美女，绝对的极品美女，介绍我俩认识认识呗！不瞒童哥，我是一见倾心、一见钟情。”王凯越倒是实话实说。
“我也不瞒你，有点难度，一得怨她家庭条件太好，有钱，二得怨你爸妈令你少长了几公分。”谢童也不怕泼王凯越的冷水，说道。
“物质条件不是问题，身高更不是问题，都是外在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不过，童哥，你可得给我提供正式接触相识她的机会哈！”王凯越少见地这么直白并且执着。
“好，没问题，不过得等到她明年考上东大研究生再说了，目前不好打搅她，影响她复习备考。”谢童爽快地应道，其实谢童心里并不情愿在这件事情上成王凯越之美，不过他清楚王凯越基本上没戏，因此他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没问题，我一定等，不过你得帮我看着点，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王凯越挺认真地说道。
“这你放心，就我对她的了解，她在读研之前应该不会谈恋爱。”谢童道。
王凯越听谢童说得这么有把握，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又说道：“童哥，你还知道兆伦跟他前女友复合了？”
“中午刚听他说。”谢童道。
“他给我看过他前女友的照片，兆伦这小子明显是看上了她的家庭；换成我绝对不会动心，我是标准的‘颜控男’，还是一个标准的‘除却巫山不是云’的‘爱情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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