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迥异的爱情婚姻观

周一上班，谢童、高玉从静雅苑小区西门出，只过了一条马路，高玉便到了单位东门外面，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进校门，而是定神望着正缓缓驶来的22路公交车和正快步走向公交站台的谢童。22路公交车缓缓靠站停稳，谢童最后一个挤上公交车，高玉目送公交车缓缓驶离公交站台，转身向着艺术学院东门走去，其实她原本无需这么早到校，只是多年来与谢童一起上下班已然成了一种习惯，她无意改变这一习惯。

        开完每周一次的早会后，谢童与孙兆伦几乎整个上午都在汇总上周五图书订购会的资料，孙兆伦竟主动跟他聊起这一周来他的恋爱进展情况，说他周五晚上已经登门拜访了女孩父母，女孩父母对他印象不错，已经同意了他俩的事情，孙兆伦还一脸惊羡地详细描述了女孩家房屋装修与屋内陈设的考究与奢华，并得意地透露了他跟女孩中秋节可能会订婚的消息，还透露了他想年前完婚的心迹。听完孙兆伦颇为惊羡、得意的话，谢童立刻想到了高玉，想到了她对一些德不配位的权势阶层的轻看与蔑视，对高校“官二代”冯中银曾经的执着追求的断然拒绝，他越发觉得高玉的爱情观、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人品的可贵；尽管孙兆伦是他的徒弟，但谢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以师傅的身份，站在道德高地，对孙兆伦过于功利的婚姻爱情观“说三道四”，毕竟，在一个物欲膨胀、崇尚权势、追求名利的时代，纯粹的、非功利的真正爱情是祛魅的，追求如此爱情的人是天真幼稚甚至迂腐的；毕竟对绝大多数凡夫俗子而言，理想主义不能当饭吃，爱情理想主义也不能当马骑，将他们带往远离尘嚣、无虑现实的宁静、自由、浪漫与美好之境。

        吃过午饭回办公室的路上，故意落在王凯越和孙兆伦后面的谢童先是给杨一帆回了一条语音微信，用词极为平常，语气极为平淡地婉拒了她的再次盛情邀约，他相信冰雪聪明、感觉敏锐的杨一帆一定明白他的用心，今后对他将不会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谢童照例给高玉打去电话，问她“吃过了吗”、“吃了什么”等惯常性问题，只是语气较往常更加温和、温情了些。高玉得意地说道：“我在家陪妈一起吃饭呢，家里烧的饭菜就是不一样，嘿嘿嘿……妈今天去了菜场，回来说这个菜场又大又整洁，菜又丰富又便宜。”

        “你看我这脑子！我忘了，你现在,中午可以回家吃饭了，太好了，太好了！”谢童一边用一只手拍了拍他自己的脑门,一边说道。

        回到办公室，谢童泡了一杯热茶，正准备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王凯越敲门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硬纸盒,然后走至谢童的办公桌旁,将硬纸盒轻轻放在办公桌上,说道:“童哥，送给你的。”

        谢童走近，打开盒子，取出来一看，是一方梅花坑端砚，颇为漂亮别致。谢童明白，这是王凯越送给他的乔迁贺礼，兼具他作为“月老”所应得的谢礼的意味。跟王凯越谢童也不想装扭捏、假客气，便大大方方收下了，然后给王凯越也泡了一杯热茶，二人面对面坐下。

        “童哥，我这两天是不是得相思病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王凯越开门见山，苦着脸、有点儿夸张地说道。

        “什么？你得‘相思病’？还‘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哈哈哈，怎个意思？跟我打悲情牌？”谢童笑着问道。

        “童哥，真的，那天她来我们办公室找你，她敲门后对我露出的第一个微笑就给我以惊鸿一面之感，我当时就觉得我被爱神丘比特射中了。”王凯越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丝毫耍贫嘴的迹象。

        “你喜欢，不不，是爱是爱，呵呵呵，你爱她什么呢？”谢童明知故问。

        “我喜欢她的美貌，喜欢她的清纯、甜美，我一回想起她笑的时候嘴边露出的两个浅浅的酒窝和两排整齐洁白的玉齿，还有那清泉般纯净的眼睛，就神魂颠倒、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童哥，真的，我相信我的感觉，我觉得她就是我梦中的女孩。”王凯越先是作思考状，然后字斟句酌地说道。

        “陈学敏这姑娘确实不错，清纯、漂亮、温柔、善良，还特别大方，特别重情重义，家境特别优渥；不过，我估计‘富二代’的身份及其可能潜藏的某些劣势对她的初期成长是有影响的，因为她中学阶段的学习成绩一般，大学读的是‘双非’，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缺什么好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它；陈学敏缺‘学霸’经历与身份，所以她就特别佩服学霸，特别想成为学霸，所以她将考取名校研究生当成她目前最有意义的追求和信仰，”谢童点拨王凯越道，不过，他故意隐瞒了陈学敏同其他几乎所有的女孩子一样，也是“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明知长相普通的王凯越跟陈学敏之间几乎没戏，但他并不想就长相这一点泼他冷水，那样的话，便有不想成人之美与自恋他自己的长相之嫌。

        稍微沉默了一会之后，若有所思的王凯越回过神来，悠悠地说道：“童哥，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谢童好奇地问道。

        “她不是要考东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嘛，我也可以考啊！我本科第二学位拿的就是汉语言，考上了就是同学，接触的机会自然就多了，我相信‘日久生情’，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她终有一天会被我的才情、人品等内在素养所吸引。”

        “想法是不错，不过这样的话你可能就得辞职了，这可不是小事，你得征询你家人的意见。”谢童直白道。

        “我家人肯定没问题，他们一向是很民主的，其实我大三刚开始的时候我妈就建议我考研了，可我当时没同意，想早点出来工作以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哦！是嘛！”谢童道。

        王凯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读研后，虽然经济上会拮据不少，不过这算不得什么，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注重物质享受的人。嘿嘿嘿，童哥，我想好了，只有这样我才可能有一丝希望是吧！为了我梦中的女孩、伟大的爱情，这么做值得。”王凯越很是认真地说道，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

        “嗯嗯，可以考虑，正好你年龄不大，还未成家，还有重新选择人生道路的资格，不过你还得征求你父母的意见。”谢童想了一下，赞同道，其实谢童内心是很羡慕王凯越的，同时也相信他有这个实力，经历过社会的风雨之后又能回归校园，见着那美丽的彩虹，真好！而自己如今却只能站在风雨里远观了。

        “那是一定的，不过，我现在有了奋斗目标，心情好多了，起码不再患得患失、失魂落魄了。”

        “那你还得抓紧点，离报名跟考试也没几个月了，像东大这样的名校的a类学科每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除去推免生，剩下的也招不了几个，估计院线得有390以上。”谢童的这一盆冷水浇下来，王凯越凉得直打哆嗦。

        见刚才还兴致勃发的王凯越转瞬间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谢童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况且他还欠着王凯越两万元钱呢，于是假装关切地问道：“好在你刚毕业不久，像英语，还有专业课捡起来应该不难，过线应该问题不大；另外，你修汉语言第二学位的时候有没有比较熟悉的老师？可以提前联系一下，其实你也不一定非得考东大，考咱们东师大相对要容易一些，毕竟是本校。”

        “我，我……还是想冲一冲……东大，考东师大对我来说……意义不大。”王凯越吞吞吐吐道，说完这话，他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估摸着谢童一定猜出了他的心思，那就是一定要跟陈学敏考到一起。

        “那好吧！你自己想想办法，我这边也给你找找关系。”谢童虚情假意道，其实，他并没有为王凯越考研去找许子静的打算，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个特别“喜欢多事”的不好印象，他很庆幸自己十分理性地向王凯越隐瞒了许子静的存在，隐瞒了他曾经为了陈学敏考研请求许子静帮忙的事，他得意并庆幸自己能有如此先见之明。

        听谢童答应帮忙，王凯越感激不尽，连声说“谢”。

        谢童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翻阅手机通讯录和微信通讯录，然后佯装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东大那边还真的不熟，容我回头再想想别的法子。”

        脸色凝重、心事重重的王凯越站起身，正欲走出谢童的办公室，却见谢童茶杯里的茶水所剩不多，便取来长案上的暖水瓶为谢童的茶杯续满水，谢童见状有一丝感动，有一丝不忍，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目送王凯悦怏怏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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