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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离别之夜


当毛子和小会到了要订终身的时候,两家人反目了。两家人结怨,其实并没有为多大一点事。

        下放土地的时候,小会家屋后的地划给了毛子家。小会家因为人多(小会爸是个老封建,一心想要个儿子,就接连超生了好几个孩子,结果个个是女孩),又缺乏劳力,就准备用远一点的地同毛子家换。

        但江涛看到他们的地既不出庄稼,又不耐旱,还很远,就没有答应。可是,当他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还没有成熟,就被小会家的鸡牲鹅鸭糟踏了一大半时,又愿意与小会家换地了,可是,小会爸反过来不同意了。为此,毛子妈在地里下药,毒死了小会家的一群小鸡。就这样,两家人反目了。

        两家人反目,只为赌一口气,并没有想到要拆散孩子们的姻缘。可是,当他们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行动已经影响到下一代时,都有些后悔了。他们都非常喜欢对方的孩子,江涛喜欢小会的勤劳、本分和尊敬老人。小会爸也欣赏毛子的老实、能干和好孝心。他们都很舍不得对方的孩子。

        其实他们都知道,只要自己给对方道个歉,说几句好话,陪一下小心,他们又可以和好如初的。但他们谁也不愿丢那个脸,下那个小。于是,就在心里干着急,或者是在孩子面前怅然叹息。

        如果小会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碰巧毛子也在他们的视野里,父亲就会对小会说:“其实毛子挺好的,就是他老汉叫了点。”“叫”就是不讲理的意思。

        如果江涛见到了小会,正好毛子也在身边,他也会对毛子说:“小会多好的姑娘啊,可是我和她老汉‘整铆’了。”整铆就是闹翻的意思。

        大人们的心意是很明白的,他们是想让孩子们,为自己陪个理,下个小,挽回两家人失去的情谊,但孩子们并不领情,听了也当没听到似的,一副对他们的话漠不关心,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两个孩子只是在大人面前装得很轻松,实际上,他们内心比大人还着急哩。毛子要到地里干活的时候,小会总要想方设法在家里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以便和前来干活的毛子打个照面,然后,彼此用眼睛说一会儿话。毛子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要尽量早出门晚收工,为的也是想远远地多看上小会几眼。

        可是,自从媒人带了个漂亮姑娘到了毛子家后,小会就躲着毛子不愿再见他了。即使不得也碰见了,小会的脸也冷得打了霜似的,再也没有以前那分热情了。

        毛子知道,都是那个漂亮姑娘惹的祸。媒人已经来催促毛子两次了,问他考虑得怎么样?毛子想到他和小会成了这样子,就一肚子怨气。他想,他心里既然没有那个漂亮姑娘,当初为什么不果断地回绝她呢?为什么还要给她留点余地呢?

        毛子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果断地回绝那个漂亮姑娘,似乎对她也是有点私心的。毛子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小会,就有些恨自己。

        毛子估计,媒人今天又要来追问他了,于是,他天不见亮就来到了地里。毛子来到地里,并不是想躲避媒人。他知道,躲是躲不过的,况且他也没想着要躲。他来到地里,主要是想让小会听到他是怎样拒绝媒人的。他要在地里大声地拒绝媒人。他想,如果小会听到他拒绝媒人的话,心里一高兴,肯定又会和他好起来了。

        毛子当初没有果断地回绝媒人,似乎也是为了找一个机会,让小会亲自听到他拒绝媒人的话。他要让小会知道,他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不要,其实都是为了她。可是,地里的事太经不住他做了,眼看还小半天的工夫,苞谷棵儿就被他拔得差不多了,这时,毛子的手一下子慢了下来。

        毛子想,他不能把苞谷棵儿都拔完了,得留下几棵慢慢拔,不然,木呆呆地留在小会家屋后,多尴尬,多难堪啊。

        今天,毛子无论如何也要在小会家的屋后,把媒人等来,然后让小会听到他拒绝媒人的话。他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可是,毛子等了一天,连午饭也没敢回家吃,生怕错过了在地里拒绝媒人的机会。但媒人像有意和他过不去似的,一直没来找他。

        天看着看着就黑了,毛子一肚子怨气。毛子扔掉手中的小锄头,一屁股坐在被太阳炽烤得热烫烫的地上,委屈得想大声痛哭。

        这时,毛子突然听到了小会的声音。小会高声对母亲说:“妈,刚才吹了那么大的风,我到黄果坵去看看,看谷草吹到田里没有。”……

        大妹要走了。要跟着那个给了她家五十斤小麦的安徽老男人走了。大妹临走前的一个晚上,是个非常迷人的月夜。大妹在家里呆了一会儿,一个人出去了。

        老支书放心不下大妹,让小二和小三跟了去。过一会儿,老支书也出去了,只让小女儿雪梅在家守着。

        大妹一出家门,就朝着前面的河边走去。那是一条水面很宽的河,在月光下,秀溪河满满荡荡的,像一面银色的镜子。青蛙们不知是因为这美丽的月色,还是因为眼前这位熟悉而美丽的少女,都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它们的叫声平地而起,声势和密度都很大。给人的感觉是,青蛙们仿佛是整齐地站在舞台上,肩并肩,手挽手地,对着月夜歌唱,对着大妹歌唱。它们的歌声很忧伤,很悲切,仿佛个个都泪流满面的样子。

        其实大妹知道,青蛙们并没有泪流满面,泪流满面的只有她大妹。青蛙们正高兴着,乐着哩。天气渐渐暖了,夏天马上就到了,它们马上就丰衣足食了,怎么会流泪呢?

        这几天,大妹也特别期盼夏天。夏天一到,小麦就成熟了,他们家的炊烟又可以升起来了,到那时,她就不会为了五十斤粮食而远嫁他乡了。

        不知什么时候,方大鹏也来到了大妹身边。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有这么美的月光相伴,谁还流得下泪呢?方大鹏向前靠了靠,对大妹说:“大妹,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听了方大鹏的话,小二和小三都知趣地走了。看来,他们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愿意要那个丑陋的安徽老姐夫的。

        方大鹏本想再摸摸大妹那小鸽子般撞人的乳/房,可他却说:“大妹,我想摸摸你的手。”

        大妹把手伸过来了。大妹的手凉凉的,冰冰的。方大鹏抚摸着她的手,仿佛触摸到了她冰冷的心。方大鹏有些难过地说:“大妹,你的手好冷。”

        大妹吸了一下鼻涕,感觉鼻子酸酸的。她想,一个心都快死的人了,手还会有热气吗?

        月亮悄悄爬进了云朵,像是不忍心见着这对将散的恋人。风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失魂落魄地在河边游走,月亮像一张哭泣的脸,躲在云后偷偷垂泪,河边的垂枊像一位无助的老人,低垂着头哀声叹息。……

        鹅儿上线了,江涛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多年不见的快乐心情,又回到了他心里。他说话的底气又有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第二天赶场,江涛和一个女人开起了玩笑。江涛很久没有和别人开玩笑了。那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提着一缕鸡蛋上街卖。江涛见了,就笑嘻嘻地撵上去,从她竹篮里捡了一个鸡蛋,笑扯扯地说:“你信不信,我要捡你的蛋?”

        江涛一边说,一边还做着公鸡求爱的样子。逗得一行人都快活地大笑起来。

        “捡蛋”是红山头的土话,就是公鸡和母鸡□□的意思。

        这些牲畜□□的俗语,经常成为红山头人开玩笑的话题。虽然有一些粗俗,但生动形象,也丰富多彩。不过,最主要的是,给他们添了许多快乐。

        譬如,猪马牛□□,他们叫“牵脚”,猫发情,他们叫“思春”,鸡鸭鹅配种,他们叫“捡蛋”,狗做/爱,他们叫“走草”,或者“扯连裆”,蛇交/欢,他们叫“舞色”。凡此种种,花样很多。他可以和你的女人开玩笑,你也可以和他的女人开玩笑。大家都显得快乐而大度。

        江涛快乐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又一件事让他激动起来。鹅儿有色盲,他精心填写的每一个志愿,对色盲都有限制。不过,江涛没有泄气,鹅儿也没有泄气,继续复读吧,说不定下次还能上大学线呢。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不管周边的学生,还是鹅儿读书的学校,第一年差几分的考生,复读一年,第二年考上大学的,大有人在。况且鹅儿还是上了中专线的。

        鹅儿和江涛都充满了信心。鹅儿从考上大学的同学那里借来资料,假期就开始学习了。地里再忙的时候,江涛都不让鹅儿下地,地里有毛子,还有他们老两口,不差鹅儿一个人。鹅儿也很听话,在家认真学习,不敢有半点马虎,半点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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