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私奔
那年冬天，村里召开选民大会，选举人民代表。就在这次，鹅儿又在纪大波面前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次选举大会上，他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一举成名了。
在纪大波看来，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鹅儿把选票上的人名，全换成了他的名字，并且在自己的几个名字后面划了圈。
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鹅儿自己说出来，也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因为他在选票上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实姓名。那张选票上面，只写了江河、江水、□□、江鹅和□□五个名字。
但鹅儿一定认为，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硬说那五个人，其实就是他江河水，仿佛生怕别人盗取了他的功名似的。
这次选举，支书对鹅儿意见很大，因为鹅儿划掉了他的名字，换成了□□。支书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虽然鹅儿说□□就是他自己，但支书不信，支书始终觉得，鹅儿没有说实话，事实上，他就是用□□的手段才当上支书的。
鹅儿把支书的名字赫然变成了□□，仿佛意味着支书的阴谋被鹅儿揭穿了。支书非常恼怒，他逢人便讲：“江河水不是个好东西，我看他可怜，本来想让他干村里的兽医的，但他这样反/动，我怎么敢用他呢？”
人们听了支书的话，都觉得鹅儿是个不认人，不识抬举的家伙。从此以后，鹅儿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没有人再理他了。人们见了他，都会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他，有的甚至还会冲着他吐唾沫，仿佛那次选举会上，被鹅儿划掉名字的不是支书，而是他们似的。
鹅儿失去了支书将要栽培的机会，不知有何感想。但是江涛非常伤心，非常难过。一个能够在大雪天畅游水塘的汉子，一个曾经能把村里地/主斗/争得服服贴贴的大队长，听了支书的话，气倒在床上□□了三天三夜。
没过多久，听说鹅儿疯了，江涛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江涛是五花大绑把他送去的。那天，纪大波在村口碰见了他们。鹅儿见了纪大波，异常兴奋地冲他说：“纪大波，我终于出名了！我超过你了！超过你了！！”
说罢，鹅儿哈哈大笑起来。鹅儿的笑声像一阵惊雷，轰隆隆地从纪大波头顶上滚过，此刻，他发现鹅儿那对毛玻璃一样昏暗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奇亮无比，仿佛两道耀眼的闪电，又仿佛是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恶狠狠地直刺纪大波的心。
鹅儿大笑之后，又往前走了，仿佛不再把纪大波放在眼里，也不把这个世界放在眼里。在去医院的路上，鹅儿一路挣扎，一路高喊：“我是□□，我是江河，我是江水，我是□□，我是江鹅……”
看着鹅儿远去的身影，听着他声嘶力竭的喊声，纪大波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鹅儿变成了这样，纪大波突然觉得自己有罪，江涛也有罪，他周围所有人都有罪。尤其是纪大波，罪不可赦。
一家人都在为小会的事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毛子却从愁眉苦脸中走了出来。每天出门，毛子都会拿起镜子照一照，然后牵一下衣领，拨弄一下头发，如有不顺的，还会用沾了水的手，理一理、顺一顺。无论在地里还是家里，随时都能听见他啍着轻快的小曲，有时还会来两句口哨。
江涛越看着儿子高兴，心里越发沉重。经历了几天的思索，江涛试着慢慢走近小会爸妈。以前，在小会家屋后干活的时候，江涛都是悄悄咪咪的，深怕弄出动静，引来了小会家人，碰见了怪难堪的。但现在，江涛却要想方设法，故意弄出一些动静，提醒小会家，吸引小会家，等他们出来，再厚着脸皮和他们搭讪。但是，他总是一次次满怀希望而去，怅然若失而归。
尽管如此，当江涛夫妇远远地看见小会爸妈的身影，或者听见他们说话声音的时候，即使离得再远，他们都会找个笨拙的借口迎上去，但是，往往还没等他们靠拢，小会爸或小会妈就会躲瘟神似的迅速离开，弄得他们非常尴尬，很没面子。但是，为了儿子的幸福，他们忍气吞声地坚持着。
江涛见自己的努力一点效果都没有，在继续坚持的同时，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感觉他们的积怨太深了，再加上小会爸的固执，单靠自己的努力是没法解决的。
江涛经过深思熟虑，准备请一个中间人出面调停。想到中间人，江涛就想起了媒人，对，有谁比媒人更合适的呢？
江涛跟老婆商量后，准备找媒人撮合一下他们两家。一来媒人会说，二来她和小会家是远房亲戚，三来与毛子家也熟。
毛子妈把媒人请到家里，好酒好菜招待了她后，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媒人知道毛子家的目的后，没有马上答应，也没有立马回绝。
媒人对毛子的爸妈说，她还是希望毛子和她的侄女相好，毛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很喜欢毛子，毛子勤快，本分，诚实，她侄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也很喜欢她的侄女，节俭，爱干净，孝顺，他们很般配，论长相，她侄女比小会好太多了，关键是，上次见面后，她侄女就把毛子看上了，现在还一直等着他呢。
媒人说的话，毛子爸妈是知道的，但光比长相有什么用呢？长得漂亮能当钱花？能当饭吃吗？她的两个知青儿媳妇就是例子，和别人的儿媳妇比起来，差别真是太大了。
他们请媒人来是有求于她，不好和她争执。只要她能帮忙把小会家说好，她就是把她侄女说成是仙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毛子一家送走了媒人，就开始着手准备见面礼了。毛子家本来很节俭，但对于见面礼这件事，一家人都觉得要大方点，在小会家面前，他们要表示出足够的诚意。
小会的肚子，像发酵的馍似的，一天天见大了，但她和毛子的婚事，却天上的浮云一样，仍飘飘的没有着落。毛子家见了着急，小会家也着急。毛子和小会更着急。
江涛筹措了几个月，终于把厚重的见面礼准备好了，他们以很隆重的方式，通知了媒人，他们一切准备就绪，正式向小会父母提亲。
小会得知消息，心里非常高兴，小会父母也非常高兴。看着小会高高隆起的肚子，看着小会和毛子多年的情分，小会父母决定原谅江涛夫妇。
媒人收到了江涛的礼信，并没有通知小会家，也没同小会父母沟通，而是将她侄女和侄女家的一大帮人。叫到了毛子家里。
目睹眼前的局面，江涛虽然感到非常吃惊，非常失望，甚至非常气愤，但为了小会的事，他忍了，他们的事，还有求于媒人哩。他不能为了一顿饭，因小失大，得罪了媒人。
遇到这种情况，江涛只有自认倒霉。现在已经不是文/化/大/革/命了，江涛已经没有以前的威风和影响力了。只有忍痛办了这顿招待，然后把事情给女方说清楚，给媒人说清楚。希望媒人先去跟小会家沟通，然后带着他们去向小会家提亲。女方虽然十分中意毛子，但得知他们的情况，也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也非常感谢他们的热情接待。媒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碍于情面，终于明确答应了江涛的请求。
江涛想息事宁人，办了媒人和她侄女一家的招待，却给小会家传递了错误的信息，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误会。小会爸得知江涛又在给毛子相亲，肺都气炸了。他想，那有这样做人的呢？江涛怎么能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呢？小会都这样了，难道要他们死皮赖脸地去求他吗？
这下可把小会爸激怒了，第二天清晨，小会爸气冲冲来到毛子家里，异常伤心地对江涛说：“姓江的，你怎么这样做得出来呢？你以为我养了女儿，就比你少一匹肋巴吗？就比你贱吗？告诉你，我女儿宁愿嫁叫花子，也不嫁你儿子了！”说完，他不由分说，拉着小会就去了医院。
看着小会爸激动伤心的样子，听了他有些蛮横的话，江涛委屈得差点眼泪都出来了。他想：“小会她爹呀！这怎么能怪我呢？我本来很想找你谈谈孩子的事的，但我一见到你，你就紧绷着脸，而且后来连见都不让我见了，你叫我怎么办呢？”
毛子见小会去了医院，在家里哭了一会儿，就不声不响地走了。那天，小会还没有走进手术室，就悄悄从医院溜出去了。从此以后，两个孩子再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信。
不过，那段时间的电视新闻倒十分热闹：什么强/奸啦，谋/杀啦，翻车啦，沉船啦，等等，等等。每一件事都让人毛骨悚然，每一件事都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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