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爆发

　　我不知道若是哥哥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原谅我，我也不知道，星辰哥哥怎么想，我也不敢问。

　　小子旭似乎能感受到我的不安，明亮毫无杂质的大眼睛看着我，瘦弱的小手，轻轻拉扯着我的衣袖，似在安慰。日后啊，必定是个小暖男。

　　星辰哥哥和宓阿姨吃完了饭，小子旭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两位恩人，本来我已经收拾好，打算去霜雪天国其他地方找的，所幸在这里遇到了你们。那我也该去重新安顿我和孩子了。”未宓早已看出两人似乎应该有话要说，可都欲言又止，她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吧。她知道，恐怕星辰小恩人并不知道净灵一事，而且，他们对怨灵应该有仇恨，也是啊，谁对怨灵没有仇恨，哪怕是自己。忍不住说了一句：“任何事说开就好了，千万别等失去了后悔莫及。那时候，恐怕就晚了。”

　　我们点点头，宓阿姨便带着小子旭离开了。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恩人一个叫洛儿，一个叫星辰，星姓——那洛儿，莫非姓凌。不就是当年封印魇帝而死的四大家族中的两族。未宓虽不了解，当年的事，可来这里以后，听到了好多传闻，了解了不少。四大家族，几乎被魇帝和手下屠杀殆尽，而自己当年不就是魇帝手下的一员嘛。自己能恢复神志，不也是因为封印减弱了魇帝的控制力。自己不就是他们的——仇人，灭族的仇人。

　　未宓走后，我和星辰哥哥也起身走了。星辰哥哥走在前面，我默默跟在后面，我们都没有说话。空气一度十分安静，更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当走到落雪山脉山脚，已经没有人的地方时，我忍不住了。

　　“对不起，星辰哥哥。我——”我说不出，不应该救的话。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多善良啊，我们都是恶人。你可知，你救的是什么人，是害死我们父母的帮凶，那是仇人，灭族的仇人啊——”星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可是你，你把她的怨气吸到你身上，说你可以净灵，一个灵心都不全的大好人，你可真是厉害啊。”

　　我愣住了，星辰哥哥从来没有这样过，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啊。”

　　“那你呢，你把怨气吸到自己体内，你怎么办，你有可能净灵吗？你难道不清楚怨灵的可怕吗？”星辰怒道。他当然知道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没有动手，可洛儿封怨气这一事，让他觉得可恼，可恨。全灵域的人都知道，怨气一旦进入人体，便永远无法摆脱，甚至可能侵蚀人的心志，最后，成为怨灵。

　　看着星辰哥哥因为发怒而青筋暴起，拳头紧攥，身体周围甚至散发出了一些黑色火焰，他周围的植物甚至被灼烧，瞬间就化为了灰烬。我知道，他很生气，从未有过的生气。我突然间就想问出那个我想问好久的事了。

　　“若是我真就被那怨灵侵蚀，成了你最憎恶的怨灵，你会怎么做。”我睁大眼睛，直视着星辰哥哥，心里既期待，又不期待。

　　“凌霜洛，记住，若真有那一天，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我不愿你成为那人人都必杀之的怨灵，不愿意让你成为自己都憎恨的人，不愿意你的双手沾满你曾护着的人的血。星辰双瞳血红，自以为镇定的说完，便转过身，走了。可他骗不了自己，眼角的泪，无声的滑下，洛儿啊洛儿——

　　我全身一震，有些庆幸，可心里这苦涩的感觉却抑制不住，蔓延全身。只能不断麻痹自己，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看着远去的星辰哥哥的身影，终究是忍不住，蹲下，猛哭了起来。

　　星辰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洛儿蹲下哭泣时，站在了一棵古树后，默默流泪。两人就这样，静静的。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错，你自小便是如此，太过善良。可我就恼恨你这善良，你为什么从来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哪怕是一点点。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还封印得住怨气啊。若是真想帮，你告诉我又何妨，我灵心，三灵俱全，可不是比你自己要好很多……

　　我知道你没有说错，这样的我，都还要别人帮忙，自己却可笑的去帮别人，还是——仇人。你该恨我，你该骂我，你该……是我做错了，可我从未后悔。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哭到好像没有了眼泪，我觉得心从未如此疼过，还伴着心酸，苦涩……我究竟还是做错了吗？

　　慢慢抬起头，看到了刚刚被星辰哥哥焚灵之火灼烧到的小花小草，心里更是愧疚。因为我，竟连你们也被无辜牵连了，真是……

　　我轻轻抚了下衣袖上的一只汲灵蝶，它立刻从我衣袖中飞出，牵着我外散的灵力朝小花小草飞去。汲灵蝶所飞到之处，重现生机。花草们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接着汲灵蝶又飞了回来，依旧是原来的地方。

　　“对不起，星辰哥哥他不是故意的。”我似在自言自语，可我知道，它们听得到。

　　我走到不远处的雪河边，洗了把脸。雪河的水，真的很凉，很凉。或许是它是落雪山脉山巅积雪融化的水的原因吧。又或者，我的心太凉了吧。我坐在河边，看着眼前的水流不断向远方流去，若是能带上我，那该多好，把我带到远方去，不管哪里。

　　坐了会儿，我找了只吐丝兔传消息给哥哥和锦歌姐姐，我不回去了，因为两位家主爷爷找我学阵法，让他们不要担心。我不敢给星辰哥哥传，我知道，他现在不想理我，我们俩……

　　说完之后，我朝学院走去，这一刻我好想到封魔广场上去看一看，我想你们了。

　　当我回到学院，学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站在偌大的广场中央，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助。我走近雕像，坐在他们脚下，靠着那冷冰冰的凿成的雕塑上。

　　“爸爸妈妈，渊叔叔瑶阿姨，小叔叔，小姨，还有锦叔叔，我是不是让你们特别失望啊——”轻轻闭上眼睛，我仿佛能看到你们对我失望的摇头，眼角的泪珠又一次夺眶而出。

　　夕阳已完全被黑暗吞噬，黑夜开始笼罩整个灵域，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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