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老宅出事三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才放亮，家里的人都早早起来了，秋菊感慨真是由俭入奢易，而由奢入俭难，才一晚上自己没刷牙没换内衣就觉得自己全身都不自在，正感慨着，旁边的夏荷一边打水洗脸一边跟秋菊嘀咕道：“这早上没刷牙真是不舒服，感觉自己嘴巴都臭臭的，你闻闻，看有没有臭味”，说着就将嘴巴凑过来冲秋菊哈气，秋菊吓得一蹦三尺高，远离她道：“四姐，你也太不讲究了”。
“哈哈，看你这兔子样”，夏荷冲她大笑。春兰正推门进来，看着两个妹妹说道：“又打什么官司呢，娘叫你们快收拾好去正屋吃早饭”。
吃完早饭，秋菊娘又打发了五姐妹去收拾前院和后院及鸡鸭猪等，同时给了春兰五十文钱，让她去村头杀猪匠家买两斤猪肉回来，知道家里处理事，所以五姐妹都听话的出去了。
“爹，娘，大哥，大嫂，你看陈柳儿的事也不能放在那儿不管，事情既然出了，咱们就要想办法解决”，秋菊娘打发了孩子们这才跟公婆说道。
“大全家的，你说吧，这事你心里有个章程没？”，秋菊爷爷喝口浓茶，对坐在椅子上不言语的大儿媳说道。
“我不管爹娘怎么处理，反正我不会让这个贱蹄子进我房门的，如果她要进来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大伯娘瞪着坐在门边低着头的陈柳儿恨恨的说道。
“大全，你呢，你有什么想法没？”，秋菊爷爷又问自家大儿子。
“爹，娘，这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大全看了眼自家爹娘和媳妇，又双手抱头蹲地上了。
看着没出息的大儿子，再看着随时没理智的大儿媳，知道问他们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只好转向三儿子说道：“三全，这事你看可有什么好办法处理？”
“这位……嗯，姑娘，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呢？你看要不这样，我们出钱寻一个往西府的商队，你跟着商队一起回西府老家怎么样？”，秋菊爹问陈柳儿。
大家听了秋菊爹的办法，眼前都一亮，特别是大嫂，希冀的看着陈柳儿，而二伯娘则双眼有些亮的说道：“这人跟商队去西府，一千里路呢，少说这一趟也要个二三十两银子呢！”。坐在门边低着头的陈柳儿了听了秋菊爹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双手绞在一起，半天才一边流泪一边说道：“我家爹娘早没了，我虽是跟叔婶长大的，但他们从没善待我一天，我本不愿嫁那个王狗儿的，可叔婶收了王狗儿三两银子的聘礼，说如果我不嫁就将我卖到青楼去，后来还将我绑着送给王狗儿，我如果回去，叔婶也会再次将我卖了的”。
说完，陈柳儿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趴下身子对秋菊爹奶哭道：“求求你们了，我会做饭洗衣，什么家务都会干，我也不要求做什么妾室，只望叔叔婶婶和大哥大姐给我条活路，我什么活都会干的”。
看着哭倒在地的陈柳儿，石家人表情都很复杂，而听到陈柳儿不愿回去，大嫂又开始起身冲到她身边对她又抓又打，好不容易爷爷才让二伯娘将她拉开。秋菊爹才接着说道：“要不这样，我们除了出银子送你回去，还再给你一点钱，能让你自己在老家找个地方安身立命，不用回叔婶家去，这样可以吗？”
趴在地上的陈柳儿听了没做声，秋菊一家人都耐心等她想清楚。正这时，春兰快速推门进了正屋，看着屋内的人欲言又止。秋菊娘朝她招招手，问她什么事情，春兰这才说道：“我刚才去村头买猪肉，一路上不停有村里的奶奶大婶子小伯娘们问我，我家是不是要添一位新的小娘？然后到杀猪匠家，很多来买猪肉的问我家什么时候办宴席，接举人老爷家的小娘娘入门问的人太多，我肉都没买，就跑回来了”。
听了春兰的话，秋菊娘闭闭眼，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一晚的时间就从五里外的村子传到自家这边，知道这人现在是送不走了。屋里的奶奶听了春兰的话，“碎”了一口，说道：“这些烂了心肝肚肠的，吃我家宴席吃上瘾了吧，一天到晚看不得我家好，这人我们家还就不纳了，三全，你等下就驾车到县里打听下去有没有去西府的商队，有的话就连夜给送走！”。秋菊爷爷在一边听了，也没做声，看样子是同意的。
秋菊爹忙答应一声，要起身出门去，趴在地上的陈柳儿则浑身一抖。秋菊娘伸手拉住了自家相公，对公婆说道：“先别忙，我有几句话跟爹娘还有大哥大嫂说”，然后又对春兰说道：“春兰，你先扶这位柳儿姑娘去咱们的厢房坐一会，等下我叫你，你们再过来”。
“这有什么好再商量的，送走给点钱打发了，否则还能留在家里不成？”，奶奶不满的说道，而爷爷则制止了她继续说话，同意了秋菊娘的做法。
等陈柳儿走后，秋菊娘这才开口道：“人，现在是不能送走了，如果送走了以后就是一个大隐患”。
“什么大隐患，不能送走，难道还要大全纳她进门不成，如果这样我就先掐死她，我再给她陪命”，大伯娘一听不干了，瞪着秋菊娘恨恨的说道。
“大嫂，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如果是一年前发生这事，石柱没中秀才没中举，或许咱们送走了也就送走了，可现在石柱是举人老爷了，家里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他未来的前途，现在这个陈柳儿与大伯的事都传得乡里到处都是了，两人的名声都已坏了，今天我们将人送走了，万一将来这个陈柳儿过得不好被有心人利用，石柱做官时被人翻出这事来，那将是他身上一个污点，会被人冠上家人不德，家事不修的罪名，所以人现在是万万不能送走的”，秋菊娘语声沉重的说道。
“这跟石柱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爹要纳小，是我们大房的事，跟你们又没有关系，最多也就是嫂子跟你们借点钱处理下这件事情”，大伯娘不解的问道。
秋菊爷爷听了三儿媳的话，则没有出声，神色很是凝重，秋菊爹听明白了自家娘子的话，看着大哥大嫂欲言又止。
“不行，人一天都不能留下，我不朝你三房借钱，我现在就回娘家凑钱，将她送走”，大伯娘说完转身就想出门去。
“大全，把她拉住！”，秋菊爷爷沉声喝了大儿子一句，石大全浑身一激灵，起身拉住了跑到门边的自家媳妇。
“你放开我，都是你，都怪你，没事喝什么酒，睡什么觉，啊，我好命苦啊！我自进你家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伺候一家子大大小小吃喝，跟你后面下地下田干活，现在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又要给你纳一房年轻的小妾进门，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让我来受苦啊，呜呜……”，大伯娘被自家相公拉回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砰”，爷爷摔了一个茶碗，碎片在地上四散开来，大伯娘被爷爷的发火吓住了，停止了哭声。
“这个人可是你娘家姐姐硬塞给你的，不是我们家要纳的，想清楚再说话！”，爷爷瞪着地上的大儿媳说道，看着茫茫然的大儿媳，终又软了语气说道：“我们现在还没分家，你三弟妹考虑的事是周到的，好好听听你三弟妹的话，看可有其它办法”。
一屋子人这样忙又看向秋菊娘，秋菊娘这才开口接着说道：“这事已传出来，不管现在怎么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人家也不相信，只会相信自己最想听到的。而我们家现在这么招人眼，人是万万不能现在送走的”，秋菊娘说道这儿，走到大伯娘身边，弯腰从地上将她扶起来坐好，接着说道：“大嫂，我知道你不想纳她进门，我能体会你的感受，大嫂，你看这样可好，人先放在家里，不给她名份，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你娘家远房来投亲的表妹，现在来咱家帮忙的，等过个三五年大家都淡忘了这事，咱们再安排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你看怎样？”
“不行，人不能住在这儿，谁知道万一哪天她对大全再使个什么招，俩人真做成夫妻，我哭都没地方哭去，而且现在外面人都在传咱家要纳小，她这一住进来，人还不是都知道她就是要纳的那个小，过个三五年人家更是当她是我家大全的小妾，名声都做实了，不行，我不同意！”，大伯娘对着秋菊娘不停的摇头。
秋菊娘看大嫂说不通，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无奈的看着公婆，屋内众人一时也沉默起来。这时大伯娘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抓住秋菊娘的手说道：“三弟妹，自你进石家门以来，我们妯娌可以说是从未红过脸，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根知底，现在为了石柱将来做官，考虑他的名声才不能将人送走，那你看，人能不能跟你们回家，对外你就说是石柱他爹打算要纳进门的，然后过个三五年，你再将她好好发嫁了，你放心，她的嫁妆我们出，你就当看在我们多年的情份上，帮我一次忙，好吗？”
秋菊娘听了大嫂的这话，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怎么变成自家事了呢？秋菊爹在一旁急了，忙拉回自家娘子说道：“大嫂，万不可这么说，我可不会纳那个姑娘进门的”。
本来一直在一旁没出声的大全，这会儿也抬起头来，说道：“三弟，你们就帮大哥这一次吧，马上石春年前就要定亲了，家里现在闹成这样，还怎么有脸跟亲家去提亲啊”。
“三弟和三弟妹，我这个二嫂也说句实话啊，你们这房的石柱是举人老爷了，以后说不定还会考中进士做官，你们是他的爹娘，家里多个小妾一点都不会惹眼，人家还只会说三弟妹大度贤惠，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就不一样了，养自家的孩子都困难，哪有闲钱再去养个小妾”。
听了二伯娘这话，二伯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低声让她闭嘴。秋菊爷爷咳嗽两声没说话，秋菊奶奶清清喉咙，也说道：“这人既然不能现在打发走，那只能留下了，放在老宅这边确实有些打眼，要不三全家的，就先放到你们镇上的房子里？过个三五年再说？”
秋菊娘听了大家的话，直起身环顾了屋内众人一眼，看得每个人都低垂下眼，抿嘴一笑。秋菊爹一看自家娘子的表情，后背有些发凉，求生欲极强的一把拉住自家娘子的手，大声跟屋内的众人说道：“人，我们这房是不会纳的，你们想怎么样是你们的事，谁爱管谁管去”，说完拉着秋菊娘的手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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