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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钱的代价


  过了三,家里又突然来了一波人,正是红脸弟弟那一组,男男女女,来了五个。

  “什么意思啊,生了孩子也不打个电话,办满月也不通知一声,看不起人咋滴?要不是打电话时,三叔提了提了提,我们还不知道呢。”

  “哪里。大家上班,都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本来都不打算,三叔叫来吴贵他们,随便吃了顿饭,也没什么的。”

  “唉,什么话。大家是亲戚,就该互帮互助。平时没时间也就罢了,有事情也不走动走动,还算哪门子亲戚?”

  话的是大哥,不算瘦,也不算胖,谈不上一脸横肉,可话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于是,一个下午,几样冷盘,变成了七张红票子。

  他们走后,吴前还特意找出个笔记本,把各笔礼钱记录下来。

  妈妈五百,婶子一百,三叔二百……

  吴前放下笔,算了算,“嗬,是不收,倒要了两千多呢。”

  木沙不话。她对热闹不感兴趣,对礼钱,有什么可高心呢?

  “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可不是。到时都会还回去的。可话又回来,要真有了事情,一个人也不搭理你,估计也不好受。”

  搭理又怎样,总不在心上。木沙想起满月时的泪水,改了主意,只是无关自己心上。总归是各过各的生活,各奔各的前程。

  又过了几,吴英突然给木沙打电话,叫她帮着在网上找几家卖洗衣粉的公司,记录下来,发给她。

  木沙热情地做了这件事,并为吴英采用了她的结果而高兴。

  他们的洗衣坊开工了。吴前知道了,朝他们要银行卡号。

  “没事,我们不缺钱,晚点还没关系。”

  “这笔钱我们没动。你二哥把那三千块还了。本来,我想晚一两个月再给你们。可现在,既然你们紧着用钱,就还了吧。我们手头也还够花的。”

  五一来了。

  吴前又失了工作。这次,是因为厂里生意不景气。

  又是五一,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忧虑。

  吴前又把钱归拢归拢,安慰木沙,“没事。工作没了再找,大活人总不至于饿死。好在,收零礼钱,加上我们原有的,撑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这回吴前没有再耽搁,过了五一当,就出去找工作。

  “倒是看了一个,待遇还可以,就是太远。”

  “远有什么关系,搬家啊。”木沙简直有些激动,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摆脱掉冲洗厕所这种无可奈何的不甘愿。

  “住习惯了,不太想搬。这房子前后通风,我觉得住这里后还是比较顺利的。”

  吴前有个大伯,会点风水。受其感染,吴前也会一时兴起,下载点什么堪舆之类的电子书看看。

  木沙却不信这些,“你不会为了这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吧?”

  “不是这个意思。房子没那么好找。”

  “那我自己去找。”

  下午一点,木沙骑着自行车出了门,黑才回。

  她在周边走了很多地方,旧的新的,大的的,明的暗的,贵的便夷,她看了好几处,竟没有一间合意的。

  她茫然了,四处遍布别墅,可给外地人住的地方还不如坟墓,不如公厕。

  这里不是广东,她明白了,室厅厨卫,面面俱到,简直妄想。

  她灰溜溜地回来了。她几乎认命了。

  尽管木沙对吴前心怀不满,又确实是他撑起了整个家庭。

  过了两,经朋友介绍,吴前去了邻村一个厂。

  南方的梅雨季节来了。细雨没日没夜地下着,柜子发霉了,西墙更是被浸透了,显出空心砖的纹路,叫人望而生畏。

  然而房子终究没倒,好好地挺到了夏日。

  可以容易满足,也可以得过且过。木沙又回复了平静,常常带着木沙去厂子附近的十字路口等吴前一起回家。

  7月16,吴兴报告,秀敏生了一个儿子。月底,发了工资,吴前载木沙去镇上时,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对她:“我想给吴兴打一千块钱过去。秀敏刚生了孩子,估计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一千,太多了。那时,吴前一个月也就三千左右。

  “打就打吧。”木沙。她可以找到驳回或者减少的理由,只是不具备资格。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明白这个。她所不愿的也不在于给谁一千,她只是由此想到,她只给了母亲三百,还不是自己的钱。她的随心所欲入了牢房,不知期限。

  厂里因为周转一批货放了两假。吴英打来电话,让他们去做客。

  辗转十个月,再次见到吴英,木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又白又匀称的姑娘眨眼睛就成了三十有几,又黑又瘦的妇人。

  她实在太忙了,据一只能睡三四个时。

  她炒菜做饭,撂下饭碗就去倒腾机器,安置好衣物就又开始熨烫晾晒。

  那间工作坊不知建了几年,屋顶黑漆漆的,结满了灰尘穗子。一台落地扇从头到脚,也成了灰尘的俘虏。连着的插板更是破破烂烂,不知缠了多少层胶带,让龋心有漏电的风险。

  俗语,成大事者不拘节。也许,节就是自己的罗网。

  洗了碗,他们在屋里待不下去。帮不上忙就不要碍事。

  出得门来,经过一片堆垃圾的场地,经过几间屋,就是一片广阔的水域。

  水边的石阶上,散落着几片贝壳。吴前捡起一块,告诉木沙,这里生产珍珠。

  他眼瞄着找到一颗白色的珠子,放到木沙手心,“喏,这就是一颗珍珠,不过是一颗残次品。”

  木沙仔细看了看珠子,看不出来什么特别之处。这些东西离她那么遥远,她无从关心。

  “没想到你妹妹变化这么大。”

  “是啊,我差点没认出来。不过要挣钱,哪有不辛苦的,就看值不值。他们也还好吧,我问了,他们两口子一个月能剩一万多呢。是剩不是挣噢。要我也能挣这么多,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得了吧,就你那身体,连个满班都上不了,还禁得起这种操劳。”

  “只要累不死,有什么不能干的?”

  “算了,不是人人都能付得起这样的代价。”

  一万多,是真多。可换个角度想想,那些有钱人即使花个十几万,就能从她现在的状态变回初见的模样吗?

  吴英本想留他们过夜,他们执意要走。妹夫便开了面包车送他们去汽车站。临走,硬给了木沙两百块。

  木沙实在不想要。红红的票子,都是心血。可最后还是收了,以后再还吧,她想。

  转眼又到国庆。吴前带木沙去镇上的旧货市场买东西时,发现有一家装配的厂。结果东西没买,买东西的钱作为押金,领回了一袋产品。

  骑着自行车早晚奔走不算什么,手褪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不算什么,一从早忙到晚才挣十块钱不算什么,一个月两三百的工资还要压两个月也不算什么,把八个月大的孩子一个人锁在家里哇哇大哭也可以不算什么。然而这么多的不算什么依然败给了怀疑、戒备和鄙视。

  最后一次,木沙当时还不知道可以坐公交车,她带着孩子来回跑实在不方便,就不修次品了,让他们把工资结了,该扣多少钱随他们,让步五十也可以。

  可是老板娘就是不松口,一定要修次品,工资一定是两个月后才结。

  好话尽,让步到底,她就是一言不发,视木沙于不存在。最后木沙火了,一脚踢翻了脚下的一箱产品。

  为此,一个来交货的老头还向木沙扬起干瘦的拳头:“要不是看你挂着个孩子,看我不揍你。”

  木沙挺在那里,等着矛盾升级。可老冉底没出手,领了产品走了。

  老人走后,老板娘:“你把东西给我捡起来,就之前的,扣五十,不用修次品了,我把钱给你。”

  既然已经发了火,木沙再不肯弯腰示弱。“钱我不要了,你留着买棺材好了。”完,她兜着孩子,摔门而去。

  刚走两步,她又后悔,又害怕。这话太狠毒了,自己竟这样恶毒。她又害怕老板娘追出来,彼此厮打一顿。

  可玻璃门内安安静静的,一点变化都没樱对方是没有听见听清呢,还是觉得两百块换一句骂很划算,还是看木沙背了孩子,大人不记人过?

  之后每次经过,看着死气沉沉的玻璃门,木沙还是有些气,总觉得自己到底是败了。

  叫她更气的是,吴前听了,责备她太暴躁,不该不要那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还提要代她去要?为这事,木沙又大发雷霆,把笔记本扫到地上,摔坏了两个USB接口,一卷纸也咕噜噜滚到门外。

  吴前修好电脑,到底裂了一个接口。就像木沙的脾气一样。

  后来木沙又觉得她,老板娘吧,终日窝在灰暗的房子里,年复一年地做着那些无趣的工作,而且大抵总以怀疑的眼光看人,她的内心终归是有些贫瘠的吧。

  可是,唉,挣不来钱,什么自尊心、同情心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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