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女孩和高塔
四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类的小女孩，围坐在壁炉旁，气氛沉闷。
“欢，欢迎做客，需要我去倒杯果茶吗？”朱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要打开话题，至少，不要这么一直坐下去。
“谢谢，不用了！”
厄里斯闻声摇摇头，扭头看向女孩，问道：“朱诺，刚才的情况，你能看到那个鸟型怪物？”
从窗户向着外面看去，就像有一层厚实的黑布遮挡住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而在鸟型怪物冲出黑暗之前，朱诺已经有了反应，并看起来是想提醒他们，现在的泰拉镇，最麻烦的不就是这些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吗？
走在小镇里，什么都看不见，方向无法辨认，线索搜集的极其困难。
如果能看见的话......“嗯，能看到。”朱诺很乖巧地点点头，向着厄里斯展露一个可爱的笑脸。
“都能看见吗？在你的眼睛里，外面是不是黑暗？”厄里斯追问道。
“是吧？”朱诺有些迟疑，然后描述着解释道：“外面看上去阴沉沉的，就像雨水很重的时候，但我看得到之前那个怪物是从对面的楼上跳过来的！”
厄里斯的视线转向莉莉丝他们。
眼睛的重要性毫无疑问，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要准备‘绑架’女孩，来作为他们在泰拉镇的眼睛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
关于能不能看见的问题被抛开，厄里斯又转回来问道：“朱诺还记得泰拉镇是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吗？”
虽然很想问泰拉镇是什么时候陷入黑暗的，但在朱诺的眼里，这里并没有黑暗。也不知道为什么朱诺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不是夜盲之类的问题，作为万事万物共有的光源，泰拉镇的太阳就像是被遮住了一样。
“好几天之前吧？外面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朱诺侧脸看向窗户，可惜被挡住了。
仔细看去，小女孩的瞳孔也是翠绿的，和玛格丽特的‘橄榄石’很像。
“在这些变化之前，泰拉镇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化吗？”厄里斯不再纠结诡异爆发的时间。
“变成这样之前吗？好像有！”朱诺点着脑袋，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时候我趴在窗台上，镇里的高塔上方忽然长出一块黑玻璃，然后这块黑玻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就将镇子遮住了。”
虽然没有来过泰拉镇，但厄里斯他们都知道，这座小镇的中央建造着一座高塔。除了颜色以外，外型类似白塔城的中央白塔。
占地也很广，算是这里的地标建筑。
究其原因，不需要多想也知道与大贤者玛尔林有关，在塔兰河以南，贤者学徒的身份可比英雄好用多了。
“能带我们去高塔吗？”厄里斯看向朱诺笑着问道，看情况，就算女孩不愿意也不行了。
有这样明显的迹象，泰拉镇中央的高塔几乎能肯定与留痕或怪物有关。
“可以！”
朱诺飞快地答应，大概在说出那块‘黑玻璃’之后，就已经猜到自己要带路了吧。
先是答应了厄里斯他们的要求，小女孩这才试探似的请求道：“外面的怪物很多，你们能保护我一点吗？我也会尽量躲好的！”
“没问题！”厄里斯点头，就算她不说也会保护她。
毕竟是‘眼睛’，又是族人。一个小女孩的体重和体积，就算发生什么意外，拎起来也不影响逃离的速度。
“嗯，在你们完成自己的事情之后，能带我去镇外的伐木场吗？我父亲和母亲，可能在那里。”朱诺紧张地问道，她会先帮忙，只希望能在事情结束后再得到帮助。
只看表面，这个小女孩还真是懂事的令人心疼。
泰拉镇距离塔兰河的支流也不远，在小镇外，有一座依靠水力的伐木场。水流会推动水车，带动锯刃将木料切开。
“这个也没问题！”厄里斯笑着点点头，然后忽然问道：“朱诺，有没有可能，你的父亲或母亲正在镇中心的高塔，你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能看清黑暗的小女孩，迹象明显的高塔......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陷阱啊。
问题被提出来，大厅里的气氛徒然降至冰点，莉莉丝他们虽然没动，但还是纷纷将目光锁定在了朱诺身上。小女孩也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同时感觉到四道警惕、危险的目光，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怜惜孩子？朱诺如果真的没有问题就好了，还有可能，小女孩就是这次由人类扭曲而来的怪物。
凡事用最坏的打算来对待吧，厄里斯本以为一直很聪明、很成熟的朱诺会说出什么，但等待了许久，小女孩也只是抿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托宾和玛格丽特都快以为猜对了，这种时候的心虚更像是在默认。
厄里斯观察着朱诺的表现，有点头疼，说是心虚，但这也可能就是一个女孩的正常表现。前面的坚持在这种‘欺负’的问题中轰然崩溃，也让她的成熟面具破碎，露出了柔弱无助的真实。
“莉莉丝和玛格丽特带朱诺去房间，确认没有留痕存在，并确认身体素质！”厄里斯紧接着说道：“然后，我们一起去高塔，无论如何，始终是要去看看的。”
只要朱诺不是留痕承载物的携带者、也不是怪物。那么，就算泰拉镇的怪物真有脑子、设下了陷阱，也是不能不去的。
当然，乌龙最好，什么都是厄里斯多想了，解决诡异后再向朱诺道歉吧。
莉莉丝和玛格丽特站起来，朱诺也跟着站起来，很乖巧地陪着她们走进最近的房间，无论那里是厨房、还是杂物间都行。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托宾转过头来小声问道。
“安全第一，谨慎第一！”厄里斯坐在木椅上，语气忽然有了一些波动：“如果猜错了，那我再向她道歉并做出补偿。”
至于补偿......泰拉镇诡异爆发，除了朱诺以外，他不是很相信朱诺的父母也有这份好运。
如果朱诺的父亲和母亲也在这场灾难中离世，那就把朱诺带回白塔城吧，这就算是补偿了。虽然以前世的目光来看，自己这么做很伤害一个小女孩的自尊，但在这个世界，谁还有自尊这种东西？
马诺斯的需求层次中，尊重可是在生理需求、安全和社交之后，社交先不论，拿安全感交换自尊，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
而且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自己又没把朱诺怎么样，莉莉丝和玛格丽特也是纯洁可爱的女孩子啊。
“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整，煤油灯和特殊弩箭的补充就交给你了，越快做完，能休息的时间也越多。”厄里斯看向托宾，无情地给同伴下达了任务指令。
“‘武器制作’也是需要时间的啊！”托宾崩溃似的低吼一句。
不过，看厄里斯闭上了眼睛，明显没有延长休整时间的想法。托宾悲愤地还是搬来铁器、碎玻璃、枯木柴薪，又从背囊里取出密封在容器内的煤油和石化药剂，开始干活！
朱诺很快就跟着两位少女出来了，确认了没有危险后，小女孩立刻‘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好奇地凑到托宾旁边。
抓着钢铁和木头，嘴里念念有词地将它们融化、再塑，在女孩的眼里就像是魔法一样！
当然，恩赐和魔法确实很像，这里的意思还是指孩子的好奇天性。
厄里斯就着冰凉的清水，吃下一块面包后，偷偷瞥了朱诺一眼，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有托宾进行工作并守夜，厄里斯三人自然是趁机休息。而朱诺的表现，让厄里斯觉得自己是要准备道歉了，不过这样最好，不会出现狗血的、令人难受的选择问题。
托宾问过朱诺，确认了她家中没有手提煤油灯后，便用铁器和煤油做了一个。
除了煤油灯以外，灌有石化药剂的特殊弩箭做了三十个，不仅帮厄里斯三人补充了弩矢箭囊里的弹药，托宾和朱诺也会帮忙携带一份特殊弩箭。
处理完这些工作以后，托宾再次等待了一个小时，才让朱诺去把厄里斯唤醒。
“守夜，就拜托你了！”托宾打着哈气，看着厄里斯睁开眼睛后，自己就靠着木椅睡了过去。
“公报私仇吗？”
厄里斯揉着酸疼的眼睛，无奈地笑了一声。
等他将手放下，只看见朱诺将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在他对面，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久。
“不睡吗？”
“睡不着了，一直在睡。”朱诺摇了摇头，虽然女孩的眼睛里的确很有神采，但小孩子的精力就那样，说完就完。
前一秒活蹦乱跳，后一秒宛若濒死。
“这里距离高塔远吗？”厄里斯靠在木椅上，看着她问道。
朱诺低着头又想了想，确认了什么后才抬起头来摇了摇：“不远！”
好吧，自己失言了，问题没有参考物，让朱诺自己判断是远是近的确是难为她了。厄里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作为回报，笑道：“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但一些跟他们小队有关的情报是不会说的。
“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活着吗？”朱诺迟疑着小声问道。
厄里斯：“......”
活着的可能性，的确不高。因为他们搜索了几栋房屋之后，发现就算是普通的次生怪物数量也不算多，更多的镇民都化成了地板上的一滩腐臭的脓液。
“应该还活着吧！”
说完，厄里斯就有点尴尬，因为他总感觉朱诺好像是看出了他在说谎，充满哀伤的眼睛饱含水汽。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两人默契地忽略刚才的问题。朱诺开始向他询问一些关于恩赐的事情，宛如魔法的‘武器制作’让她很心动，除此以外，厄里斯还跟她聊着关于白塔城、唱诗班的同龄孩子、骑士院，甚至是未来的构想。
笼罩整座泰拉镇的黑暗中，这座封闭的小屋里点燃着壁炉，坐在旁边的少年用语言勾勒着金灿灿的白塔城和未来。
等到莉莉丝、玛格丽特和托宾醒来之后，却发现朱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厄里斯的身边。仰着小脑袋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左手不自知地抓着他的衣角，好像在守护自己的宝物一样。
莉莉丝醒来却没有动，嘴角挂着笑容，偷偷地看着厄里斯和朱诺。
小时候......她也就这么坐在厄里斯旁边，特别喜欢听他说话。不仅是因为有趣幽默的故事和轻松自信的声音，而是能感觉到，他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从和平安宁的环境中重生而来的灵魂，与这些出生就在泥塘一般的世界里挣扎的人类，感觉是真的不同的！
虽然不能具体地说出来，但会让人向往着成为他，想要获得那种轻松快乐的笑容。
“你们醒了？再吃点东西准备出发吧！”厄里斯扭头看过来，看着装睡的三个同伴忍不住笑起来。
装的太没有技术含量了，特别是莉莉丝，眼睛睁开的缝隙有点大。
朱诺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伸手接下厄里斯递来的面包和清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知道，后面可能就没时间吃东西了。
消除了从白塔城赶来、直到现在的疲惫，又填饱了肚子，消食完就准备出发。
玛格丽特将剩下的两根火把塞进背囊里，右手提着煤油灯，左手紧握手弩。其实火把更好，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能当作武器挥起来，而你肯定不能把煤油灯挥起来！
厄里斯和莉莉丝仍然作为开路者和殿后的人，小女孩朱诺会处于队伍的最中间，与玛格丽特一起接受托宾的保护。
吱——
将大门打开，内外的气压差带起一阵清凉的‘夜风’，在泰拉镇里面，也没有夜晚和白天的区别。
“能够看见吗，朱诺？”厄里斯站在街道上问道。
煤油灯提供的光线其实要比火把还微弱一些，黑暗逼近，可见范围缩小，唯一的好处是光线稳定。但有了朱诺的存在，‘眼睛’已经不存在问题！
“可以！高塔的方向在那里！”
朱诺用力地点头，伸手指向众人的左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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