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离开之前

　　霍索恩从未想过事情的发展会如此顺利。

　　在邀请到了马库斯之后，无论霍索恩去拜访哪位知名的工匠，基本都是毫不拖泥带水地选择加入公会，就算其中几个跟马库斯有点小梁子的，在连封进行了一波炼金术表演之后，也全部接受了霍索恩的邀请。

　　霍索恩与连封确实低估了炼金术对于这些工匠大师们的吸引力。对于涉及行业不深的普通工匠而言，他们可能不太瞧得上这种奇淫技巧。

　　但很多工匠大师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就算是马库斯这种天才型的也有四十岁左右了。对于他们而言，现在所能达到的成就很有可能就是这辈子的极限了。然而炼金术给予了他们一个突破极限的方向，只要能从炼金这块宝地里发掘出什么，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而言都能算死而无憾了。

　　因此，就算一开始只是把炼金术当成吸引这些工匠的一些筹码，霍索恩也不得不开始仔细考虑怎样大力地去发展这个行当了。

　　实际上，炼金术并不是什么高贵的学科，这门科目与其他任何学科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运用到了更多玄而又玄的知识，让常人难以理解罢了。一旦掌握了炼金术的原理，那么这层面纱就会被揭下。

　　和连封一起下了马车，霍索恩愣在了原地：“这是干什么呢？”

　　教堂门口的路又双叒叕被堵上了。近千人分五六个队伍，排成了一道长龙，不远处还能不断听到抱怨声和哭声。

　　“别哭了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修女抱住一名正在大哭的小男孩，不断地安抚着他。

　　此时霍索恩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自己定下的招生日啊。虽然说给了好几天的时间，但没想到人们都挤到第一天来给自己的孩子报名了，而且数量极其庞大。

　　“大家好好排队！诶，那边的，别插队啊！”

　　杰拉德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将会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该去找炼金班的人配生发药剂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玩意。

　　作为新上任一个月出头的宣教司执事，他才刚刚来到岗位上，椅子都还没坐热呢，司铎就先把这第一把火给他烧了起来。这把火不光是把他的头皮给燎了，还把他之前工作的教会学校给烧没了。当杰拉德听说教会学校要转型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我研究了十年的宗教教育，你就给我来这个？

　　不过一想到其他那些苦心钻研神术的可怜孩子，杰拉德的内心一下就平静了下来——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这点得失对吧。

　　然而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能面对这么多的学生跟家长。在此之前，愿意来上教会学校的人真的是不多的，一个城市下来，估计也就招到十几二十个人。

　　然而司铎竟然祭出了免费教育的绝技，一下子就把之前歌舞升平的日子打破了。杰拉德看着眼前一窝蜂想往学校里钻的小朋友们，心中在呐喊：“快逃啊，读书很恐怖的！”

　　然而他喊不出来，否则他可能就要在教堂里社会性死亡了。就算司铎不炒他鱿鱼，教堂里的同僚们也会用一种欺骗好学儿童的眼神看着他。到那个时候还不如自己滚了算了。

　　右手拉住一个拼命里边挤的男孩，左手又牵住一个因为年龄太小没法入学而大哭的孩子，杰拉德感觉自己心力交瘁。

　　“杰拉德执事，怎么样，进行得还算顺利吗？”霍索恩拍了拍杰拉德的肩膀，吓了陷入沉思中的杰拉德一跳。

　　“啊……一切都十分顺利，我们的工作没有遇到太多阻碍，而且预期的人数比之前还要多，说明了计划的大成功！”杰拉德疯狂点头。

　　“很好，继续努力吧，这次的工作如果没有出岔子的话，奖金肯定是少不了的。”

　　看着逐渐走远的霍索恩，杰拉德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计划成功了，所以自己才失败了啊，多么哲学的语句。漫山遍野的小屁孩，对于自己而言恐怕是地狱啊。

　　“请登记一下您孩子的基本信息。六岁以下的孩子我们暂时不招收哦。”伊迪丝微笑着将表格递给面前的家长。

　　“啥啥啥，这上面写的是啥，要不我回答你，你来写吧。”家长看着满纸密密麻麻的字母，感觉病都要犯了，赶紧把表格推了回去。

　　“没事。请问您的孩子今年多少岁了……”伊迪丝开始在表格上唰唰地写了起来。

　　霍索恩感觉有点插不上嘴，就在旁边晃悠了起来。

　　四周几乎处处可见与伊迪丝这里一样的情况，很多表单都是靠负责接待的人手动抄写的，这还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招生的效率。

　　在此之前，他还真的没有在意过民众的文化水平，毕竟从小到大自己身边的人全都是在教会学校念过书的，怎么着都得算个文化人了，所以平时他很难去想象这些文化水平大体低下的普罗大众。现在看来，自己设想的教育计划，恐怕实行下去的难度要远超想象。

　　“明天就要离开引星城了。就算不用一个月，也得有两个星期不在引星城。不知道这几个计划能否稳定地运转下去……唉，看南希他们的了。”霍索恩叹了口气，转身走入了教堂。

　　“你们几个，去把食堂准备的盒饭送到门口，记得多带一些，给那些走丢了的小孩子。”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霍索恩抬头看去，南希正站在楼梯上指挥着楼下的民兵与修士们。她显然已经没有了几天前的生疏，对于教堂里大局的掌控已经开始熟稔起来了。

　　尽管南希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但霍索恩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安心感。难道自己现在就想要退休了？霍索恩赶紧摇摇头，扫掉这个会导致全书完的想法，向着楼梯走去。

　　“司铎大人，您回来了。”南希向着霍索恩微微鞠躬。

　　“我这边的情况十分顺利，等下来办公室，我和连封会跟你做工作交接。公会的事务可能也要麻烦你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次出使任务必须得我亲自来。”

　　南希摇头：“这些都是本职工作，没什么可介意的，倒是……”

　　“倒是？”

　　南希有些脸红：“我听说布拉迪出产一种化妆品，希望司铎过去之后……”

　　“咳咳咳，没问题，我一定给你带回来。”气氛的突然转变差点让霍索恩岔了气——看来自己暂时还退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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