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胡言乱语
凌溶很快到了明嫣然的住处之外。
房门虚掩着，他迟疑一下，然后推开门，却并没有迈步进去。
房间并不是很大，只有一张床，外带一套桌椅，一览无余。
床是贴着墙壁安置的，明嫣然身子半倚半靠在墙上，牢牢拥着周身上下瑟瑟发抖的莺歌，一动也不动。
不得不承认，这一幕是骇人的。
莺歌现在可说是惨不忍睹，不仅四肢都没了，身上的血渍也没人给清理，她的一张脸上，眼睛给剜出去，只余两个黑洞，鼻子没了，嘴里还不断的往出涌血水，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本来的模样，比骷髅怕是还要可怖的多。
就连见惯了血雨腥风，杀人无数的凌溶都有些不敢直视。
他真是无法想象，明嫣然是要凭着怎样的勇气，才可以把她拥在怀里，而纹丝不动的。
凌溶皱着眉头，望着屋子里面那么不和谐的一幕，脸色难看。
他走近去，在明嫣然面前站定，望着她怀里人鬼难辨的莺歌：“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也已经没有了意识……你又何苦这样。”
明嫣然目光呆滞，仿若根本就听不到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
凌溶叹了口气，试探着伸出手：“还是让我把她带出去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他的手指才刚刚触上莺歌的身体，明嫣然就警觉的瞪大了眼睛：“你要带她去哪里，继续去迫害她么，还是想杀了她？我不许你碰她，你给我滚，滚出去……”
凌溶觉得，此刻的明嫣然，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担心会刺激到她，还是忍住了：“那好吧，你随意，我不打扰你！”
凌溶又望了望明显已经气息奄奄的莺歌，这才转身离开。
看来，也只有等到莺歌死了，才能劝她放手了。
房间的门开了又给合上，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明嫣然忽然觉得怀里的人似乎抽搐了一下，她愣了一下，然后垂头望上去莺歌那张叫人不忍直视的脸孔，冰冷的泪珠再次滑落下去。
她嘴里面喃喃自语：“你还记得当初，我一场大病，差一点丢掉性命的事情么？那时候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我大概就挺不过去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的，所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狠心抛下我不管知道么……”
怀里的人，似乎发出来什么声音，暗哑的，短促的，也是含糊的。
明嫣然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莺歌，你是想说什么吗？”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莺歌的一张脸，期待着她的回应，可是，过了好久，也没能等到她想要的。
反而，莺歌的身体开始不停的抽搐……明嫣然知道，那是一个人濒临死亡的前奏。
她拼命的拥紧她，仿佛只要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可是，显然这都是徒劳的。
没用了多长时间，莺歌的身体就僵硬了下来，然后，一点点的没了温度。
明嫣然却依旧紧紧拥着她，动也不动一下！
……
虽然夜色已深，沈煜的兵马依旧对皇城发动着猛烈的进攻。
凌澈立在灯火通明的城楼之上，俯视着下方，无以数计的兵士攀着云梯试图爬上来，无奈城上的士兵也不含糊，滚木擂石砸下去，只听到一声声惨叫，然后那些兵士噼里啪啦的落下去。
爬的高一点的直接摔成肉泥，或者就是被后面涌上来的战马踩踏至死。
低一点的大概还能剩一条命在，不过也一定难免伤筋断骨。
战争的残酷，大概也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可以体味得到。
没有见证过血雨腥风的人们，永远也无法想象得到它的惨烈。
凌澈蹙眉，抬眼望向沈煜军帐的方向，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
身边的程安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应该没事的，您已经两三天没有合眼，怕是身体会吃不消的。”
他本来以为，凌澈还会像之前一样固执己见，想不到他调头就往回走。
程安紧忙跟上去。
凌澈下了城楼，本打算直接回去乾清宫，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改变了主意。
他在明嫣然宫门外停住了步子。
程安试探着提醒他一句：“皇上皇后娘娘她……现在并不在这里。”
凌澈却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话，大步流星往里走。
因为明嫣然的离开，这里不需要太多的人打理，而且现在战事吃紧，宫里的闲人就都给调出去伺候受伤的兵士，外带负责他们的饮食供给。
所以这里只余了三两个下人，而这么晚了，他们也都已经去了后院儿休息。
凌澈穿过空荡荡的前殿，到了内殿，脚步声惊醒了伏在桌子上睡的沉沉的蒹葭。
她一下子坐起身来：“娘娘……”
可是，入目及处，却并不是让她牵肠挂肚，不知生死的明嫣然。
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来：“奴婢见过皇上。”
凌澈在一侧的位子上坐了，打量一下她憔悴不堪的脸孔：“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不回去休息？”
蒹葭垂着头：“睡不下。”
凌澈叹了口气：“你这样子，若是给她知道了，会担心的。”
蒹葭脸色难看：“皇上，奴婢现在一合上眼睛就会做噩梦，奴婢真的很后悔没有和娘娘一道出去，那样的话，至少还可以在她身边照应……皇上可不可以让奴婢出城！”
凌澈皱了皱眉头：“你难道不知道，你出城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吗？而且，只会让皇后因为你的缘故受制于人，还是好生待着吧，朕觉得，皇后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蒹葭心有不甘：“可是皇上，娘娘都已经离开两三天的光景了，那边又在对我们发动猛烈攻势，她一定是和沈煜闹崩了……沈煜那个人，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娘娘落到他手里，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凌澈因为她的话，眸色一暗：“说的什么鬼话，你是在诅咒你家娘娘吗？皇后她那么聪明，自然可以逢凶化吉，滚下去，朕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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